汉歌未央 作者:安敦恬澈(晋江2014-07-08完结)-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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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伉小声道:“家仆们发现还有人在暗处,请父亲小心。”
李敢劈了那一剑,已是怔怔地站着,此时被家仆们逼退到十步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像方才那样的机会了。
卫家的家仆们不动,李敢也不动,双方僵持在那里。
此时,冷如尧和呼延绀驾着马车,来接冷心恬,这本应该是霍去病的事情,可是冷心恬不让霍去病来,怕他又弄出什么十里长街娶亲的阵仗,她不想让大将军为难。霍去病也假装答应了冷心恬的请求,十里长街什么的,不弄就是,可接不接的事情,当然是他自己说了算。
二人还未到卫府前,就停下马车,呼延绀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去为妙,你听见兵器的声音了吗?”
“那就更要去了!”冷如尧拍了拍马,直往卫府去。
马一声嘶鸣,停在卫府门前,右侧房檐上的黑衣人脚未稳,瓦砾轻轻的响了一响。
李敢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引得一群家仆上前要擒他。
卫青身前终于少了些人,而此时再不动手,就永远没有机会制造这场混乱,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同时抽出背后的黑羽箭,架于弓上,起身便是见血之时。
卫青见冷心恬要跟着他进府,挣开卫伉的搀扶,从袖中取出白布帛,递给冷心恬道:“你与卫家再无瓜葛了,走吧。”
冷心恬明白卫青的用意,可接过那白布帛时,竟觉心中疼痛,刚才未流完的泪,又滑落在脸上,她接下,就真的再无瓜葛,连报恩的借口都不必再有了。
卫青身边无人之时,弓起箭出,卫伉早已盯死了其中一人,拔剑打落了那致命的黑羽箭。
而那白布帛上竟是点点鲜红,执书的人一惊,背后左肩处一支长箭,血浸了紫色的衣裙,慢慢散开。
卫青不顾自己的伤势,拉回了那即将要倒下去的人,白色的裙角翻飞,紫色的衣带绕在卫青颈上,黑发在空中漾开,二人已是跌坐在地上。
冷如尧亲眼看着房上的人起身,卫青身边的女子接过白布帛转身时,正好看到那人,于是她回身想要推开大将军,卫府的家仆此时也已赶到那人身后,只是还是晚了一步,箭已离弦,然后便入了冷心恬的左肩。
“心恬,心恬!”卫青喊着怀中人的名字,盼她能看自己一眼。
冷心恬疼痛之中,只觉有人唤她,便挣扎着抬眼望去,眼前的大将军,额上细细的汗珠,眼中除了愤怒与心疼,还有些惊惧。
与上次在接降战中不同,那次冷心恬想都没想,冲上去提醒霍去病小心人群之中的伊稚斜,这次,她是看准了那人的位置,才要上前推开大将军,若不是卫府的家仆在放箭之时出手抓人,这箭的走向便不会偏离原定的路线。
其实,她怕疼怕的要死,上次腿上的伤,都哭了好几次,何况这穿肉入骨之痛。
“疼死了……”她对卫青说了这么一句,卫青眼眶红红的,平日里他连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的人,如今这样躺在他怀里。
卫青抱她起身往府里跑去,吩咐人去请大夫。
“大将军,我…总算帮了…你一次。”
“冷心恬,这样的报恩,青不要!”卫青急道。
“这是我们……的故事,不告诉……霍去病的,对吧?”冷心恬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大气力,靠在卫青肩上。卫青见她脸上的血色慢慢淡去,忙道:“当然,不告诉他……来人,放了李敢将军,让他快走。”冷心恬已经听不清卫青的声音,可只要他答应了这个,她就安心了。
冷心恬被放在榻上,冷如尧已经来到她身边,握住了她落在榻边的手。
冷心恬眼睛已成两条细细的月牙儿,从那缝隙中,她好高兴,她看到冷如尧和大将军,若是此去,那也值得了,唯一的遗憾是没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二章 戏终有结局
霍去病本打算在去接冷心恬之前,先去探望李敢,李敢在蹴鞠场上受伤,他是叮嘱了人好生照料的,不是监视,也不是怀疑,只是李敢倒地的一刹那,霍去病想起他腰间的伤,原是攻打右贤王部时,霍去病杀入敌阵,想速取敌人旗鼓,以振军威,敌人数量不少,正在焦灼之时,李敢前来助阵,二人通力合作,终是拿下了敌人的旗鼓,以致敌人溃散。
霍去病想起李敢捧着战利品冲他笑,根本不顾铠甲上的血,几秒钟之后,才觉腰间吃痛,只得靠着插在地上的长剑,这种情谊,没人能抹杀,局外人更是永远也不会懂。
可当他还没踏进李敢的府邸,就有人来报卫府的事情,之后,在他耳边只有风声,其余的已经再也听不进去,他要比风跑得更快,只因他突然害怕,怕她就这样消失不见。
冷心恬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疼痛好像减弱了,因为她似乎觉得她离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远,就在她要失去神智的瞬间,左肩处钻心的疼痛,又把她拽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离开了床榻,原是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霍去病推开卫府的家仆,冲入内室,不顾冷如尧的阻拦,一把抱起冷心恬就要走。
卫青刚刚换了衣服,一进屋就看见这一幕,卫青站在门前,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霍去病看了一眼舅舅,继续往外走,经过卫青身边的时候,卫青抬手放在他肩上道:“去病,放下她。”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有力清晰,霍去病丝毫没有察觉什么,他甩开卫青的手臂,头也不回道:“去病说好了今日来接她,容不得舅舅反悔。”
卫青看见冷心恬额上的冷汗,急道:“霍去病,你这是胡闹。”话毕,伸手就要去接冷心恬。
霍去病一侧身,面对卫青道:“舅舅不要总以教训小孩子的口气来教训去病。”
“先让大夫帮她取箭,她现在不适合再颠簸。”卫青道,他知道自己外甥的执着,只得把话题转移到冷心恬身上。
霍去病不理睬卫青,只继续往前走,却不曾想舅舅会真的对他出手。
卫青去拽冷心恬的手臂,霍去病退了几步,连连躲闪,卫青快步跟上,已将手臂环住在冷心恬腰间,二人僵持在庭院之中,谁也不让。
呼延绀好似在看戏,虽然在盯着院中的几人,但是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如尧倒是时时刻刻担心冷心恬的安危,见卫霍二人不动,便大声道:“你们再这样打下去,她会死的!”
二人听了这句,手上皆是有些松动,可顷刻间又恢复了僵持的状态。
“你是在怨我?怨我没有保护好她?”卫青道。
“我只是恨自己没有早一天把她接回去,就因为她说要和舅舅你道别。”
冷如尧见这状况,正准备自己冒险上前,冷心恬在昏迷之中,轻轻唤了句:“大…将军……”
霍去病听了一怔,松了手,她是想着舅舅的,否则也不会迟迟不离开卫府,直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卫青接过冷心恬就往屋中去,大夫已开始处理伤口,还好是左肩,并不是要害的部位。
冷如尧想帮忙,却也插不上手,呼延绀突然拉住她道:“冷如尧,如果她真的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冷如尧看向呼延绀,原来方才他想的是这件事情,她最终从口中挤出两个字:“回去?”
呼延绀点了点头道:“这点儿小伤,一个手术不成问题,可是在这儿就不同了,你觉得如何?”
冷如尧不假思索,道:“那是一定……”话说了一半,停在那里,她还没有和于单道别,连最简单的道别都没有,结果就是一走了之,一去不回。
呼延看把她的犹豫看在眼里,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但愿她平安无事吧。”话毕,上前对卫青道:“大将军,在下先前放在您府中一物,如今取出来,也许可保冷心恬平安,不知可否取出?”
卫青已不在乎到底是什么物件,只要能保冷心恬的性命,他当然绝无二话。
呼延绀出了门,从冷心恬住的庭院中的一口鱼缸底部,取出了藏在那儿的玉佩。冷如尧的玉佩在她自己手中,因得她远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呼延绀也放心,可冷心恬的玉佩却一直被他藏在卫府,毕竟,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就算离开了,想拿的时候,还可以叫霍去病进来拿……
霍去病看着医者为冷心恬拔箭,恨不能自己替她受了这箭,医者撕开冷心恬身后的衣服,准备拔箭,霍去病突然道:“等等,”先问了医者有几分把握,又转向呼延绀道:“你刚才和冷如尧的对话我不懂,但是你们有办法的,对吧?”
呼延绀没见过霍去病慌张的神情,愣了两秒后,答道:“有,有的。”
霍去病听了这话,才放心地示意医者开始拔箭。
冷心恬再次感觉到渐行渐远,就像是一条长街,你不想离开,可是人流簇拥着你往前走,于是你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在她的记忆里,她只知道大将军和她都处在危险之中,大将军受了伤还抱着她跑,她好遗憾没能告诉霍去病,她当霍嬗的娘亲当定了,她跨在两个时空的交汇处,哪一个时空都不愿意舍弃。
冷心恬的身子随着医者拔箭的方向向上一弓,然后整个人又跌回榻上,卫青看着草药敷在伤口上,然后一层一层的布缚在她肩上,焦急与疼惜,卫青身上的伤发作起来,他却还要在霍去病面前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卫青吩咐家仆拿来了所需的物品,然后吩咐他们下去,他没打算离开这个屋子。
霍去病很显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呼延绀左看看又看看,对冷如尧道:“咱们休息吧,虽然这里没有火药,但是却有火药味儿。”
冷如尧想,要不是自己没有呼延绀高,她真想揪着他的耳朵出去。
外面天气晴好,屋内却因没有阳光而显得阴沉沉的,李敢刚出了卫府,就被人“请到”家中,说是请,但他知道那人已经控制了他有孕在身的夫人,使得他没有办法多想,卫青没有死……他是大汉的最高将领,又怎么能轻易被人杀害,这一点他不是没想过,那么这样的报仇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把自己的妻子再置身于危险之中,李敢最不耐烦去想一些复杂的事情,他习惯了杀便杀了,不问为何。
卫青坐在榻旁,一如方才拔箭时的样子。
霍去病想打开那休书,可是个死结,他只得退下结扣,白布帛展开,霍去病在手中翻来倒去两次,竟是一个字也没有,只有方才沾染上的血迹——舅舅比他想象的更想留住心恬。
“舅舅,今日的事……你可有线索?”方才忙着救冷心恬的命,现下终于有时间问清楚今天的一切,故他开了口。
“是我大意了,但是,现下已经没有任何线索,因为人都已经死了。”
正如霍去病从家仆口中听到的那样,大将军在卫府门前送冷心恬,吩咐了他们不许跟着,受人袭击之时,大将军护着夫人进府,可慌乱间夫人还是不小心中了一剑,大将军见夫人受伤,接过家仆手中的弓箭,盛怒之下,没留下一个活口。
冷如尧和呼延绀离开之后,远远看去,两个端坐的人,一动不动,若有所思,院中的红药已没入雪中,寂静的院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冷如尧回首之时,默默地祈祷冷心恬平安,为她,也为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三章 昔年为夫妇
似乎还是夜半,烛光还在摇曳,照得冷心恬的脸上忽明忽暗,可还是不见一点儿血色。霍府的人早已准备好了平稳的“担架”来接冷心恬。
卫青知道他们已经站在门外,想开口说等到明日一早,可自己的身体眼看也要支持不住露出破绽,他起身跪坐在榻边,轻轻抚着冷心恬散在榻上的黑发。
霍去病立在门一旁,示意家仆们等一下,自己静静地看着舅舅的一举一动。
卫青把冷心恬慢慢扶起,靠在自己怀里,道:“这出戏……是你想要的结局吧,他在外面接你。青从来不曾告诉你,如果你真要报恩,就住在卫府里,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说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她永远也不会听见他的话,也就永远不会再想着报恩的事情了。
霍去病已经走到卫青身后,只听卫青道:“我还是那句话,好好照顾她便是了。”
舅舅的语气中明明透着对他的不满,也对,今日他不顾冷心恬的生死,疯了一样硬是要把她带走,这的确不像是能好好照顾她的样子,可是他本就习惯了追逐与疾行,生命太短,来日不可追。
霍去病接过冷心恬,在卫青身边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话,烛影下的卫青面色有些难看,却不再多言,只是看着霍去病带走了冷心恬,终是体力不支,自己滑坐在地上。
半晌,一个瘦弱的黑影进了冷心恬的屋子,看着榻边的卫青如此虚弱,不觉心痛难忍,宽大的袖口在眼角拂过,她站定在卫青身前。
榻边的人看了看她,笑了笑,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来,卫青扶着榻站起,起身向马棚走去,瘦弱的黑影一路跟着卫青,却没有去扶他。
卫青不顾青云的嘶鸣,随意挑了一匹马,就赶着马向外跑,黑影看上去娇小,但是她的手刚一接触到青云的鬃毛,青云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两匹马在长安的街上狂奔,卫青跑到北门见城门还未开启,才意识到他无处可去,只得调转马头正待又一阵的狂奔,去路已被她挡住。
“你来了,芸娘。”马上的人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鬓边白发丛生,眼角皱纹盘踞,不像是与自己岁数相当的人。寒风吹散了浓浓的冬夜,这个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他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唤过她了。
“卫青,你这是何苦?”姜芸娘这句,几乎是在质问,绝对不是以前卫青所熟悉的唯唯诺诺的妻子。
“苦?我何时觉得苦了?”卫青反问道。
“你的身子都不要了?”姜芸娘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了哭腔。
眼看这么多年所念所想之人,在折磨自己,他的心痛她感同身受,他们二人的性格都是这样,能退则退能忍则忍,谦卑和恭顺是一个妻子应该有的品德。
“芸娘……”他叫他的名字,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别的话。
可姜芸娘都懂,她不是没看见过他看冷心恬的眼神。许多年前,卫青与她结合,那时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屋子和两个人,卫青与她相敬如宾,待她极好,挑不出半点差错,有这样一个上进又温良的夫婿,是一个女子的福分。
偏偏姜芸娘是个细致的女子,她看过各色各样的眼神,卫青看她的眼神中似乎总少了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卫青的姐姐卫子夫获得了当今陛下的青睐,卫青的主人平阳公主接见了卫青,她的夫君站起来时平阳公主看他的眼神,透着芸娘自己都猜不透的东西。隔日,他们就要离开公主府,离开之前,卫青折了一枝白梅送入公主的房间。
卫青在宫中获得了职位,从此,他们总是聚少离多,芸娘对自己的夫君更是以礼相待。
“你终于还是要娶那个女人了?我会走的。”姜芸娘还是问出了这句,但早已没有了方才质问的口吻。
“芸娘,多年前你就不必如此,现在你更不必如此。”卫青道,话中透着歉疚。
“原是我自己错了,就该由自己来承担。”岁月的洗礼,姜芸娘已经变得坚强,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听说平阳公主对自己的夫君有意,就担心得夜夜睡不着觉,自惭形秽的妇人。
“我会保你平安的,你放心。”卫青道。
“我相信。”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