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歌未央 作者:安敦恬澈(晋江2014-07-08完结)-第6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冷心恬自然明白这是她出去的好机会,赶紧欠身答‘诺’,就跟着副将派来的兵士出去了。冷心恬来到马厩,见麒麟就在月辉旁边,甚是高兴,麒麟识得主人,冷心恬越靠近它就越兴奋。
冷心恬见已经管不住麒麟,遂翻身上马就要前行,谁料副将早有准备,周围冲出一群兵士将冷心恬团团围住,副将见就要拦不住冷心恬和公子了,从怀中拿出一块布帛道:“大司马说若是有人胆敢擅闯御苑,请先看看这封信。”
冷心恬抢在霍光前拿过布帛,打开一看,登时吓在那里,上面只有几个字:伤吾家人者,死!
之前于桃花林中,晚餐之时,他屡次问起有关舅舅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冷心恬仿佛又看见了在战场上追得左贤王部再无退路的霍去病,马上的将军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左突右进之间,人声凄惨,血染黄沙。她和他一起生活了许久,险些忘记了他是个好战又骄傲的将军。
霍光拿过布帛,也明白了眼下的情势,忙道:“嫂嫂,光儿去见陛下,说您病了,请哥哥速速回家。”霍光虽然不喜冷心恬,可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说冷心恬遇险,才有可能叫回哥哥。
李敢带着一队羽林进入林中,追逐鹿群。
霍去病则是说要追捕大的猎物,怕人多了惊了猎物,故不让人跟着。
李敢在追一只母鹿,眼看那只母鹿站在一棵树下左望右顾,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响箭,冲着天上飞去,母鹿一惊,往林子更深处跑去。
李敢环顾四周,在找响箭的主人,只见一戎装男子,背挎弓,马背上的袋中三支红羽箭,长冠固定在发间,手间一动,马已立于方才的树下。
盛气凌人,就是如此。
李敢笑道:“您终是来了,大司马骠骑将军。”
霍去病道:“李将军,李兄,你还知道你是本将军的部下。”
“李敢从未忘记。”李敢答道。
“那你为何还要执意至此,刺杀当朝大司马大将军,罪当诛!”霍去病道。
“为何?哼,如果李敢问将军今日为何而来,将军如何作答?”李敢如今也身居关内侯,岂容得随意被人质问。
“自当是为了大将军!”
“你可为大将军追我至丛林深处,我自然可为了父亲杀了卫青!”李敢认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他们二人之间必有一战。
“李敢,你与本将军曾在军中比武,你输了,就该罢手,今日我来寻你,是因为你背信弃义!”霍去病本想与李敢在军中三战定输赢,给李敢个下马威,叫他不敢再有什么别的念想,可李敢在乎的本就不是赌局,报仇的决心是早已定下的。
“杀父之仇,岂能以一赌局一笔勾销?李敢可为不义之人,不愿为不孝之子。”
“你既背信弃义,就休怪本将军不顾同袍情谊。”说罢,霍去病抽取环刀,割袍断义。
李敢见自知二人之战已在眼前,便道:“我李敢今生得跟随将军征战,将匈奴驱逐出汉境,并无对不起将军的地方;大将军是我所伤,李敢不否认,将军夫人身中之箭,并非李敢所为。今日,李敢再请与将军赌上一局,将军可愿?”
“赌什么?”霍去病冷峻的面孔上再不带一丝情感。
“将军与敢谁先杀死那只鹿,亦或是它逃出生天。将军赌其生?还是赌其死?”李敢望着那母鹿跑出去的方向道。
霍去病把弓拿在手上,一手勒了缰绳,决绝道:“本将军,愿赌生死!”话音未落,已是打马追逐母鹿而去。
李敢看着他逐鹿而去,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冠,要赌便赌,他怎会不敢!
霍光被御前的人拦下,说是汉武帝正在休息,这会儿不愿见人,霍光自知自己人微言轻,不可能擅自闯入惊了陛下的驾,故向冷心恬使了个眼色,让她亲自去找。
冷心恬明白霍光的意思,奈何周围人多脱不了身。
母鹿踏草的身影不似平日里的轻盈跳跃,而是紧张地躲闪,霍去病渐渐追上母鹿,余光处也不忘瞄着身后的李敢。
李敢知道霍去病在看他,李家箭法胜在准与力道,而霍去病的箭法精于多变,因此李敢一刻也不敢懈怠。
霍去病已超过母鹿,在其左前侧,李敢在其右后,霍去病张弓搭箭,李敢以为此箭定是冲自己而来,故加快了速度,往前冲。
正逢李敢与母鹿并驾齐驱之时,霍去病一箭朝母鹿射去,母鹿吓得向右躲闪,正撞上李敢的马,李敢本就虚闪一下,重心不稳,可他死死抓着缰绳,一个翻身重新上马,顺势抽出一直羽箭,冲霍去病胸前而去。
霍去病勒住了马,用环刀击落了羽箭,霎时间,环刀上已是多了一个缺口;霍去病掷出环刀,方才李敢就是侧坐与马上,现下为了躲刀,已是坠落马下。
李敢迅速起身,张弓就是一箭,霍去病为了躲闪,也跳下马来。
此时霍去病只剩下一箭,李敢、霍去病二人皆以林中树为掩体,拉弓搭箭,赌着这最后一箭,霍去病的箭先飞了出去,方向却不是李敢,而是他头上的树枝,树枝被箭击中,细小的树叶儿片片飞落。
李敢的箭也飞了出去,目标是霍去病执弓的手,霍去病顺着箭的来向倒了下去,李敢还未来得及弄清眼前的叶片,霍去病拾起方才李敢用过的羽箭,一把拉开强弓。
羽箭穿叶而去,一箭正中眉心,待李敢看清之时,只觉天地翻转,摔在地上之时,他已是毙命。
李敢双目睁得大大的,仰望着树枝间的天空,他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家族,唯一对不起的是他那还在孕中的妻。
母鹿逃回林中,再看时已是一头公鹿,此鹿的角颜色深浅不一,可以看得出是新长出来的,并非原来的犄角。
霍去病取了李敢随身携带的响箭,放了一箭,自己驾马前往汉武帝所在。
因方才霍去病说了听到响箭之声,也不必跟来,故此时他被公鹿所追,也没有羽林的将士前来助阵,霍去病身上无箭,只得急急向营地而去。
此时冷心恬说动服副将,让人跟着去寻霍去病,听到箭的声音,便闻声赶去。
一行人听见林中有马的声音,冷心恬看那身形便知是霍去病,但不知情形如何,身后又有羽林将士,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待看清追着霍去病的是只牲畜时,便唤了霍去病一声,自己独自追了过去。
鹿王听见声响,放弃追霍去病,直接冲冷心恬而去。
霍去病看见了一惊,可羽林又在远处,慌乱间只见冷心恬身边冲出一男子,并未束发,矫捷地在林中穿梭,身后箭囊中有羽箭三支,张弓对着鹿王就是一箭,第二箭仍未射中,他见情势危急,翻身上了冷心恬的马。
回身又是一箭,鹿王躲闪慢了速度,刹那间,男子扑向鹿王,与它厮打起来,此时霍去病也赶到,与男子共同制住了鹿王。
冷心恬惊魂未定,却也看出那是前些年她曾招惹过的鹿王。
三人同回到汉武帝驾前,霍去病拿了鹿头前去觐见,冷心恬和男子站在外侧,她想,方才出现的只有霍去病一人,李敢没有出现,可万一弄错了,今日这件事情没有发生,那又该如何收场。
男子看着冷心恬,以为她是受了方才的惊吓,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便道:“姑娘为何一人进入林中?”
冷心恬一听就知道他不是汉人,这会儿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我是大司马骠骑将军府中的婢女,有急事寻他才……”
男子听了将信将疑,因为方才大司马好像对她很是关心,不像是个婢女,在陛下身边久了,他这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乃陛下御前的车夫金日磾,既然你我都为奴为婢,敢问姑娘姓名?”
冷心恬见一羽林将士匆匆进去,好似有急事禀报陛下,注意力完全不在金日磾身上,随口回了自己的名字。
霍去病跟着汉武帝刘彻入了旁边的树林,对着眼前的帝王叩首,起身后背脊却不曾弯过。
汉武帝未回身,厉声道:“霍去病,你可知错。”
“臣不知。”霍去病答得快,没半点犹豫。
汉武帝广袖一甩,道:“你还敢说,肆意诛杀朝中大臣,该当何罪?!”
“陛下,李敢与臣约定,他是愿赌服输。”
汉武帝转身怒视他的臣子:“混账,当朕的上林苑是市井赌坊吗?!”
霍去病性急,起身道:“陛下,李敢污蔑大司马大将军,曾独自前往大司马府邸,对大司马行凶,又该当何罪?!”
“跪下!臣子之间相杀报复,你等视朕在何处?”汉武帝当真动怒,林外的侍卫虽听不清陛下与大司马的对话,可帝王之怒吓得他们皆往后退了几步,“天下马少,未见你动心思,大司马大将军的事情,你却要管。”
“陛下,陛下口中的大司马大将军是臣的舅舅。”此话毕,后任凭汉武帝再说什么,霍去病都任打任骂,不再言语。
“好一个舅舅,好一个孝顺至极,不忘恩德的外甥!你帮着卫青报仇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还是大汉的大司马,还是朕的臣子?”皇帝称自己为天子,他希望的是无条件的臣服和忠诚,哪里容得臣子把他人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
过了很久,冷心恬才等到汉武帝出来,对着臣子们宣布今日的狩猎结束,还道李家世代忠烈,飞将军李广镇守边关多年,匈奴不敢进犯,关内侯李敢随骠骑将军征战漠南漠北,屡建奇功,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狩猎,竟不幸为上林苑中的鹿王所伤,军医已是无力回天,唯有厚葬以表陛下对李家的厚爱。
汉武帝话毕,众人都下跪称是,金日磾和冷心恬也跪在下方,冷心恬知道身旁的这个男子知道当时树林里的一切,是他救了自己,因此偷偷看向他。
金日磾起身对冷心恬道:“你在想我为什么帮你们,对吗?你不要以为,此事就会简简单单地过去。我只帮你们这一次,因为你是塔娜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八章 多情伤离别
上林苑的宫殿在暮色中没入山林之中,年少的将军一手握在腰间的剑上,走下阶来,冷心恬谢过金日磾,转身去迎霍去病。
冷心恬看了看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他终究是杀了李敢。
霍去病牵了冷心恬的手就走,唤了霍光,三人坐上马车往霍府而去。
霍光与哥哥和嫂嫂对坐,观察着哥哥的表情,车里安静的令人窒息,最终还是嫂嫂先开了口。
“霍去病,你最终还是杀了他。”冷心恬边说着,边抽出了自己颤抖的手。
“我这双手沾了血,夫人不敢碰了吗?”霍去病冷笑道。
“你如此做,可曾想过光儿,想过我?”冷心恬道。
霍去病本就心火正旺,冷心恬这一问正激怒了他,回道:“我今日之举,就是为了你们,为了我的家人!你竟还要问我!”
霍光这次是站在冷心恬这边的,因此道:“哥哥息怒,嫂嫂只是怕此事对你不利,才急得去上林苑寻你。”
“冷心恬,之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你,舅舅是如何伤的,可有此事?!”霍去病不听霍光劝解,转身质问冷心恬。
冷心恬低下头,这个问题,她无可抵赖。
“如果此事是你告诉我……也罢了!你可知今日从别人口中得知,我是何感受?自己的家事,竟要他人插手,自己的舅舅受了伤,险些丧命于府邸,他的亲外甥竟然今日才得知真相!你要我脸面何存?!”霍去病恨自己无法保全身边的家人。
这一席话堵得冷心恬无法回话,她想去握霍去病的手,却被他甩开了;手臂撞在马车车壁上,抵不过心中的疼痛。
冷心恬抹了把脸,压抑住自己的哭腔,道:“是我的错,你不要动怒至此。”霍去病的身体不宜动怒,她只要他活着就好……
霍光有些震惊,他从未见过哥哥如此对待嫂嫂,似乎他真的憎恶身边这个女子;黑暗中他看不清冷心恬的表情,只知她依然在流泪;他也没见过冷心恬这个模样,她不是个软弱的女子,从前都是和哥哥对着干的,看来以前的自己错了,霍光想。
霍去病从陛下处离开已经有些不适,因不想让冷心恬担心,一直忍到现在,这会儿已是靠在车壁之上。
之后几日,霍去病称病未去上朝,众人皆非议陛下和他是为了躲避什么,却不知霍去病的病情确实加重了。
原本煊赫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府邸,现如今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长安城内开始谣传,李敢身为王侯,又多次出入沙场,鹿王再厉害,毕竟也不是虎狼这等凶猛恶兽,他岂能如此轻易就死于上林苑之中?而那日与他同行之人……则传来传去,说谁的都有。
家仆们听不过去,在街上与各位理论起来,回来仍然气不过讲给夫人听,要她做主。
而冷心恬对于这些置若未闻,几日来休息甚少,只照顾夫君,他要骂也都随他去。
长安的市坊间已有传言,冷心恬暗暗觉得纸已包不住火,果然在当日下午,汉武帝就召霍去病入宫。
晚间时分,霍府等来的圣旨就是:匈奴刚刚北迁,边关未稳,陛下又刚徙民戍边,故派大司马骠骑将军于今日调朔方城守备,以安朕心。
众人听了圣旨皆慌张起来,担心家主的地位不保,冷心恬倒是镇静,起身接旨后就吩咐人下去准备搬家的东西。
第二日清晨,冷心恬早起操持家务,就有人来请,说是皇后娘娘请她进宫;如今眼下的情势已经坏到不能再坏,又有什么可怕的?
卫子夫知道冷心恬去意已决,便召她入宫,毕竟,因为弟弟卫青和儿子刘据的关系,冷心恬在她心里早已算是卫家的一份子了。
冷心恬入了宫殿,椒房殿还似往常那般寂静,只是服侍的宫人早已不见,只有卫子夫一人坐在殿中,品着茶,等着她的到来。
冷心恬向卫子夫娴熟地行礼,坐到了一旁,也端起茶杯,慢慢地转着。
转到第十圈的时候,卫子夫的声音传来:“那次,是我让东方朔在大臣面前,喊你夫人。”多年前的往事,突然说起,冷心恬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后娘娘,没关系。”冷心恬微笑道。
“卫家希望你能留下。”卫子夫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没有多少感情,不像是在请人留下。
冷心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种问题,就端起茶来喝,挡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卫子夫的神情,因为她怕自己会心软。
“我知道,你已经决意和去病出长安了。”
“嗯,娘娘都清楚了,我决定离开长安了。”冷心恬还是盯着手中的茶杯。
“好。”卫子夫轻轻地答道,却不小心碰掉了茶杯。
冷心恬听到响声,忙向她看去,只一眼——卫子夫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平日里的模样,眉目比平日里锁得更紧,虽然依然端坐,但是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击垮她。方才她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提及太子殿下、大将军,此时此刻,她也许早已不是大汉王朝的皇后,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姐姐,在和冷心恬谈论着家事,而这家事,却是大汉如今最显赫家族的家事,那就免不了复杂起来。
殿中就只她们两人,冷心恬终是放下茶杯,鼓足勇气,走到卫子夫跟前,道:“娘娘再这么说下去,我就真的舍不得离开长安,离开您了。”卫家于冷心恬而言,如果只是清冷的大司马大将军的府邸,她的确可以走的潇洒,如果真的变成了家事,不舍之情比想象中的要多。
卫子夫真的张了口,可没出声,就好像她真的准备了一大堆要留下冷心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