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咒-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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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可办得到。”女秘书答道。
“由于文稿具时间性,最好不要迟过明天送到教授手上,拜托拜托。”我的语气充满诚恳。“阁下贵姓大名?”海姆教授的女秘书问。“我叫皮亚,在包里上会附有名片。”说罢,便客气地收线。
我匆匆梳洗完毕,走到接待处,问胖经理借来一个小纸箱,将两本电话簿塞进里面,然后用胶纸重重密封,却故意不贴上什么名片。
这个早上天色昏沉,续下着细雨。我跳上一辆计程车,找到一间租车公司,租下一辆小房车。当我驾着车,来到京都大学的校园时,已是中午时分。出乎意外地,很容易便找到人类学系大楼的位置。
我把车子泊好,便携着沉甸的包裹,朝教务处走去。故意塞进两册厚厚的电话簿,并且在盒子上封上重重的胶纸,就是要令老教授的秘书,不能考虑用图文传真的方法,把可能有上千页的“文稿”,传真到教授家中。不过,仍不敢保证该名秘书是否会替老教授拆开包裹的?到时候我的计划或许就要前功尽废。因此,我亦故意没贴上任何名片。
我要进行一次简单的心理战。假如该名秘书发现盒上并无任何联络的地址与电话,甚至连人名也欠奉时,就会更着骡把包裹送到老教授手上。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没头没脑的事情,有时候就越令到人关心和注意。
况且从电话的谈话中,我已经肯定这是一名负责任的女秘书;从她的声线推测,可能已届中年,甚至会是跟随老教授多年的助手。
在校务处的门口,我故意尾随着两名学生,然后喘着气,拦住两人道:“请问海姆教授的办公室在那边?”
两名学生指着入口处的楼梯,道:“你一直走上二楼,转左第三间房便是。”
“我还有几份文件要送,可否替我把这个包裹,送到海姆教授的秘书手上?”我一脸匆忙的样子道。
两名学生互望一下,耸一耸肩道:“没问题。”
我连忙把包裹塞到其中一个小伙子的手中,鞠躬道谢:“拜托。”说,便转身急步离开人类学系大楼。
回头望向两名傻头脑的学生,他们已捧着包裹,走进教务处。我钻进车厢,啃着便利店买来的饭糅,喝着一罐乌龙茶,静待猎物出现。
果然在三点左右,一个中年女人提着包裹,从大楼走出来。
深山中一座别墅
这个女人一定是老教授的女秘书,她走到一辆鲜红色的小房车前,将我送来的那个包里,连同另外几个牛皮纸袋,抛到车厢后座。
我连忙发动引擎,尾随着小房车驶出京都大学校园,朝比睿山的方向进发。
雨势越来越大,驾车进行跟踪,绝对是件困难的事,幸而那是一辆鲜红色的汽车,在阴间的天色下,仍是一个显眼的目标。
傍晚时分,红色的小汽车驶进比睿山南麓一条小径。我不敢尾随得太接近,以防那个女秘书发觉。山丘之上,有好几幢外形古朴的别墅,其中一间必定是老教授的住所。
天色虽然极之昏暗,但山谷青葱翠绿,与前面那一辆鲜红色的小房车,在色彩上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这时候,车子又再驶进一条更小的山径,仅可容一辆汽车驶进。我决定把车子停在一株大树下,然后陡步走上去。
当我来到小径尽头的时候,发现女秘书把车子停在一幢精致的日式别墅前。一名老仆人正从花园中走出来,接过女秘书手上的包裹。
我藏身于一尊残破的石灯笼后面,目送女秘书驾车离开小径,才弯腰走到一列矮树的附近,打量着这一座位于深山之中的别墅。
转眼暮色四合,包围着自己的,是不绝于耳的虫鸣。不过,更令我连打几个寒颤的,却是在日本各地都随时听到的乌鸦唬叫声。
眼前这一座典型日式建筑,花园内植满缤纷盛放的鲜花,还有好几株樱花树。小桥流水,绝对配得起京都大学首席教授的身分。不过,谁又会料到,这一幢别墅的主人,竟然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化名在日本居住了五十年?我走到别墅的门前,看见有一块写着“眠猫庵”的木牌。
“眠猫?”我打量着苍劲笔法,写在一条长方形原木上的名字道:“日光东照宫的名胜?”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觉全身已经湿透。继续这样下去,谜团未被解开,我可能已死于肺炎。我连忙返回汽车内,用毛巾拭干身上的雨水,并换上预早带备的黑色运动服装。
由于山径上并没有任何路灯,黑夜来临之后,我穿上黑衣,坐在黑色的车子里,已经与漆黑的山谷混成一体。就在我伸手推开车门,打算潜进“眠猫庵”之际,突然听到路口传来汽车的引擎声。才把车门关上,一辆车子已驶进山径。幸而我早就把车子泊到一列矮树后面,否则必定会被对方的车头灯照个正着。
车厢的中的两个人,正是格拉茨与普拉夫。
当他们的车子驶上山径之后,我立即钻出车厢,绕到一个长满杂草的山坡。
花了两分钟的时间,便攀到山坡之上,发现果然是“眠猫庵”的后花园。翻过一堵矮墙,便来到饲养着几条锦鲤的水池旁边。
花园中有几个石灯笼,里面都装有灯泡,把这一个小小的日式庭园,照耀得甚有气氛。
我藏身于一组竹屏风的后面,发现在水池的另一边,是一处堆满藏书的房间。浩如烟海的书籍,塞满房中四周的书架,不问而知,此处定是普拉夫的书房。
远处传来两名任老头的声音。
“希贝格仍在印度?”格拉茨问这间别墅的主人:“还继续当他的职业杀手?”
普拉夫领着他走进花园,答道:“他上次联络我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前,他仍旧化名古尔斯,在印度南部活动。”
普拉夫、格拉茨,如今又多一个希贝格?
七、收到邮包炸弹
两名怪老头,面对面坐在日式旧书房内,低头不语。
女仆人端来热茶,并将包裹与信件一并放到小几上。
“这是什么?”并拉夫面露惊讶的神色,从榻榻米上霍然跳起,倒退到墙角,指着包裹大叫:“这是什么”他一边挥动着双手,将身旁堆得一个人高的参考书,全推到地上去。
“对不起,海姆教授……”女仆惊惶失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唯有拼命低下头,鞠躬赔罪:“是加腾小姐送来的。”
她口中的加腾小姐,当然就是老教授的中年女秘书。可是,化名做海姆教授的普拉夫,并未因知道包裹是女秘书送来,而放松紧张的情绪,继续缩在墙角,大叫:“拿走它!”
“加腾小姐说,这是一位通讯杜记者托她交给你的文稿,”女仆仍旧未敢抬起头,只是继续解释道:“包裹上有她写给你的便条。”
普拉夫依然在喘着气,步步为营的走近小几,猛力拨去叠在包裹上的信件,瞪着我“炮制”的包裹,却未敢拿到手中。
“普拉夫,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收到邮包炸弹似的?”格拉茨反而露出微笑:“亏你还取笑我神经质?”普拉夫闷哼一声,挥手打发走那名女仆:“这里没有你的事。”他盯着女仆走过我藏身的竹屏风后,才对格拉茨道:“毒咒降临了,什么事都会发生。”
我躲在竹屏风后,登时醒起格拉茨在京都车站前,与普拉夫讲过一句类似的说话:“恶梦终于来临,不过,我们绝不能白白等死。”格拉茨脸上的微笑,还没有消失。如此轻松的神情,自我从山城的小教堂遇上他,到跟踪他抵达日本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格拉茨徐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包裹,吐出两个字:“好重。”
普拉夫又再退回墙角,嘴巴不停颤动,指着神秘的包裹道:“格拉茨,别抓开它,别拆开它。”
“上面没有送件人的姓名和地址?”格拉茨观察着包裹,好像没有听到普拉夫的警告似的:“可能真的是文稿。”说罢,便动手准备替普拉夫拆开包裹。
普拉夫一个箭步冲前,按着格拉茨的双手,不停的喘气,瞪着包裹道:“我绝不认识任何通讯社的记者,亦从来不跟传媒的人打交道。”
“那就更加要拆开一看,”格拉茨安慰着普拉夫道:“连恶梦和毒咒也不怕了,你和我还有什么可要怕的?”
普拉夫登时垂下头来,不再跟格拉茨争辩。格拉茨放下包裹,按着手指关节,发出“啪啪”的声音:“别忘记我是全个索比堡中,最出色的军火专家。”
“不错,你是营中最出色的军火专家,拆炸弹是你的专长,但是,”普拉夫深深吸一口扎,冷冷地说:“里面可能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型炸弹,你五十年前的拆弹技术,是否仍派得上用场?”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在东方某处山城隐姓埋名的老神父,真正的身份,竟然是一名拆弹专家?
他口中的索比堡,到底是甚么地方?
格拉茨虽然一把年纪,但双手却毫不颤抖,徐徐移近包裹的封口,冷静地说:“我向你保证,里面的一定不会是炸弹。”
他此刻的冷静,跟我当初遇见他时那种神色慌张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现在,他就好像一头猎犬,拼命唤着猎物散发出来的气味。
格拉茨用拇指和食指掀开胶纸的一角时,普拉夫突然变成了小孩子般,冲出书斋,走到后花园之中。
我登时心急电转,担心这名老教授会躲到竹屏风后,到时候可麻烦了。
幸而普拉夫只是躲到一到石灯笼的后面,连头也不敢探出去。
依然坐在小几前的格拉茨,气定神闲地开始撕开包裹的胶纸。我当然知道里面并非炸弹,但是这位在山城当了五十年神父的老头子,竟完全没有害怕,继续拆开包裹。
当了数十年人类学教授的另一名老头,则用双手按着脑袋,紧闭双目,嘴巴不停嗡动,全身剧烈地颤抖。
格拉茨打开包裹,随即哈哈大笑:“普拉夫,你给人戏弄了。”说罢,便将盒中的两本电话册拿出来,继续摇头微笑。
躲在石灯笼后面的普拉夫,没有理会格拉茨的说话,索性双手盖着耳朵,不闻不问。
“哈哈哈,是两本电话册?”格拉茨翻着厚厚的东西道:“谁做的恶作剧?”
直到这时候,普拉夫才敢从石灯笼后面,探头偷看书斋中的情形,用颤抖的语气说:“何须问我?格拉茨,你是知道的,是他们做的恶作剧,是毒咒降临的前奏。”
他们?普拉夫口中的“他们”,到底是指什么人?这群人,必定与恶梦和毒咒有关,而且极可能是向两名老头施毒咒的人。
“他们”的来头,必定十分神秘,既可令恶梦和毒咒降临,又害到两名老头避世五十年,难道是某些邪教之类的组织?
这两名怪老头分别在山城与古都隐姓埋名,就是为了逃避邪教的追杀?
是当年的纳粹党人
“普拉夫,相信我,这个恶作剧,绝对不会是他们做的。”格拉茨放下电话册,走到后花园中安慰普拉夫:“命运是可以改写的,他们当年所施的毒咒,完全只是谎言。”
“若然毒咒是谎言,你又何须在远东一处山城,当了半世纪的神父?”普拉夫问格拉茨。
格拉茨顿为语塞,只是深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忏悔。”
忏悔?这个格拉茨当年必定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才会当起神父来。在一个东方城市的山城小教堂中,一仟悔便是五十年?
这一句仟侮,亦令我回忆起,那一个雾夜,他跪在小教堂花园的圣母像前,像个畏罪刽子手的神态。
“刽子手”这个名词,更令我联想起冷血的侵略者。五十年前,地球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生灵涂炭的事?一九四五年,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那一年。
竹屏风外面这两名洋老头的真名,格拉茨与普拉夫,听起上来很像德国人,又或者至少是欧洲人。这两人看来七十多岁左右,换句话说,二次大战时,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难道他们都是当年的纳粹党人?
不久之前,在报章上已有类似的报道。德国波恩一名退休文学教授,过去三十年以来,一直用假身分在德国活动。他真正的身分,是希特拉第三帝国的党卫军军官,派驻当时被德国占领的荷兰和挪威。
格拉茨曾经说过,他是索比堡最出色的军火专家。
索比堡,亦极似德国的地名。
不过,最奇怪的,是这两名怪老头由始至终都用英语交谈,连半句德文也未说过!
奉元首之命行事
无论如何,我越来越感觉到,普拉夫格拉茨的确是两名纳粹战犯。
我绝对相信,当年犯下滔天罪行的纳粹党人,仍有不少活到今天,利用假身分隐居在世界各地,逃避应得的裁判。
搜捕纳粹战犯的事件,最著名的一宗,是发生在一九六O年。
恶名照彰的卡尔·鲁道夫·艾希曼,在二次大战期间,担任“犹太移民局局长”,专门从事屠杀犹太人的行动,双手染满鲜血,惨死在集中营的犹太人数以百万计。
二次大战结束前,艾希曼突然神秘失踪,仿佛消失于战火的浓烟里。
以色列的特工,经过多年查暗访,终于解开这位著名纳粹战犯失踪之谜。
原来艾希曼接受整容手术,从德国逃到南美的阿根廷,在该地隐姓埋名。
一九六O年五月,以色列情报组织“摩萨德”,派出特工将这位艾希曼绑架回耶路撒冷,把一名罪有应得的刽子手送上绞刑台。
我对这件事有如此深刻印象,是因为上述的事件,曾被改编成电影,译名是《在加里波地街的房子》。念新闻系的第二年,我就曾经在一个炎热的下午,躲到戏院中看过这部电影。
普拉夫和格拉茨,难道是两条漏网之鱼?这五十年来,可能仍有不少犹太人要通缉他们。
假如我的推测正确,这两人的身分倒容易确定。我的好朋友曲雪飞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同时曾在“摩萨德”受训,只要给他一个电话,什么都会水落石出。
“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要仔悔?”普拉夫问格拉茨:“我们只不过奉元首之命行事。
元首?
普拉夫口中的“元首”,还会是谁?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纳粹党人,就是对希特拉尊称为“元首”的。
竹屏风外面的两名怪老头,身份是纳粹战犯,看来已是无可置疑的事。
“什么时候起程赴印度?”格拉茨问普拉夫道。
“后天早晨,”普拉夫轻轻拍着格拉茨的肩头,双双走回书齐:“五十一年也可以等,你不会在乎我等一天吧?”
普拉夫与格拉茨前赴印度,恐怕是去找那一位化名做古尔斯的职业杀手希贝格。
神父、人类学教授、职业杀手,任凭我的想像力如何丰富,亦无法把这三个人扯上关系。
当然,那只不过是这三个人在五十年来的假身份所造成的错觉。其实重要的,是三人隐藏的真正身份。
奉命行事?莫非他们全是纳粹集中营的负责人,不,是将几百万人送进毒气室的杀人狂魔!否则,他们又何须件悔?
巫术乃外星人发明
普拉夫瞪着小几上的两本电话册,情绪又再转为紧张:“是谁的恶作剧?”
“会否是你的学生?”格拉茨将电话册放口纸箱内:“无论是谁,总之对方绝无恶意,否则里面的应该是死猫、炸弹,甚至是沙林毒气,而不会是电话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