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苍-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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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手腕看看,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但那女孩儿还没出现。我倒无所谓是不是被人“晃点”了,接着低着头看我的书。
当她进来时,我没有发觉,直到她站在我桌前低下头,我才注意到。她看着我时,我看见一张可爱的脸,微微地笑。她发觉我盯着她,脸上闪出了一丝羞怯。
“你好呀,是叆叇吗?”她说话声如细珠。
“是的。你是边边?”
“嗯。我们出去吧,别在这里打扰别人学习,好吗?”
我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出门的时候,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齐整的小纸递给我。
“这是什么?”
“五十块钱的201卡和密码。”
“干什么?”
“杨刚说你没有电话卡,我就把我的给你。你用它打电话吧。”
这时候我才细看她的装束。切得很整齐的日式发型,黑色丝绸罩衣和藕荷色的内衣裹着她娇小的身材。
我们并排坐在一楼在厅的座椅上,脚蹬着栏杆,感觉真是很舒服。
“知道吗?”她在讲完了和刚是如何认识的之后转向我,“我刚洗了澡,等到头发干了已经过了我们约的时间了。急急忙忙跑出来,走到教学楼门口时看到一个和你穿着一样的男生匆匆走过。我不知道你什么样子,但是我确信那不是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我有种感觉。”
“是刚对你说的?”
“不是,不过他说了一些你的事,说你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是吗?真的很荣幸。”
“你常打架吗?”
“不能算多,但绝对不少。”
“你身上的疤很多。”
“可那却不是我真正打架时弄上的。”
“你很无奈?”
“有时是。”
“我也是,一年来我混过地下摇滚圈,和记者们呆过一段时间,还有那些画画的。”
“你喜欢那样的生活?和他们在一起。”在我眼里,那种人为了追求所谓的生活而不愿面对真实的自己,还有味甘但又平淡的生活。
“不,也不是的。爸妈离婚以后我就不想上学了。告诉你吧,上学期基末考试有六门,我四门缓考,还有二科不及格。那个学期我一直在外面跑,从来不着家,也不回宿舍,和那帮人混地一起……”
她说着说着突然带一阵哭腔,我听了很难受,还有她的眼睛闪烁着委曲的泪花。当她说不伤心的事时,这些表情就又烟消云散了。我请她吃饭,发现她比我还要能说,我根本就没怎么提起自己的事儿。她说她爸爸是傻子是混蛋,跟妈妈离婚后娶了一个厉害的婆娘,那女人一个月只给他50块钱,又说一个男人每月只有五十块钱要怎么活;她说她的妈妈如何疼爱她,可她也是大傻子,竟会因为女儿的自行车在图书馆前面就站在那傻等到闭馆;她还说杨刚是大傻子,那天下午只因她对刚说她心烦,他竟然就出来陪她聊天;海英也是大傻子(那是我见过的很开朗且乐于助人的女孩儿)。“像她那样儿还不是等着让人家卖呢吗?”她说,“就是被人卖了还得帮人点票子呢!”我不置可否,半天都没有说话。我知道自己算不上是好人,倒也省得被她骂傻子。在她的眼里,似乎全世界的好人都是傻子。
“你是不是特想抽我?”
“嗯,对,我是特想。不过你挺幸运的,这儿人多。”
旁边一大堆人围着餐厅的电视看《大宅门》。
“我特喜欢看电视。”
“是吗?”我很少看的。
“不是看电视本身,而是看看电视的人。你看那儿的人,多有意思呀!他们跟着情节一块儿哭,一块儿笑,真可笑。”她说着说着便真的笑了,笑的很过分,后来直笑到被一口水呛着了,开始不住地咳嗽。我还是无话可说,默默地抽着烟。
“哎,你抽的什么烟?”
“希尔。”我递给她烟盒。
“是新的包装呀,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原先我也抽烟,抽More ,抽520,也抽过希尔。那会儿我交个男朋友,他带我和他的哥们儿出去。哥们儿给他点了支烟,他说他不会抽,让我替他抽了。我也是会抽烟,就替他抽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会抽烟,当时不过显备显备,让大夥儿瞧瞧这女的什么都肯为他做。装他妈什么算呀?”
我递给她一支,她摆摆手说戒了。
“酒呢?你也喝么?”
“原来喝,现在不喝了。”
“怕胖?”
“你倒聪明。”
我发现和这个女孩子没话可说了,就和她离开餐厅回到各自的宿舍。
进了屋,金海问我那个女孩儿怎么样,我想都没想就对他说:“很可怜!”……
从黑暗中惶惶地睁开眼睛,咀嚼刚才梦中见到的女人,我记得梦里自己叫她汉娜。
汉娜?我如何会想到汉娜,我犹豫地从床上坐起。是我看得太多,写得太多了,还是我从开始就把自己认为白格,不停地在搜寻我的“汉娜”?
我愿意自己像白格那样终身承受着忏悔吗?我不敢确定,但却很想置身于那悲剧之中。我常常会像汉娜对审判长提出的问题那样扪心自问:“如果我是白格,我会怎么办?”结果是我想不出答案。
我想把我从梦中叫醒的不仅仅是我尚未休眠的意识中的那份惊讶,还有是左臂上丝丝拉拉的疼痛。我现在完全清醒了,就更觉得疼。
其实这疼我倒也习惯了,但是心里很难受。我没法帮“边边”什么,尽管她已经有点邪气了。本来我想试着让她理解生活中还有太多希望的,可我做不到了。昨晚我已托海英转告她了,我就我连自己都管不好,又怎么能管别人的事。这样做并不是出于我的自私(我也不是说我没有私心,这是人都有的),而是前天晚上我又挂了彩。那时我绕着后海跑步回来,天已经很晚了。我慢慢走过一群痞子旁边,他们以前也总是用异样的眼神看我。这一次他们骂了我,应该说是侮辱。“嘿,瞧他妈那退役大兵,回家准得干死他老婆。”一个男孩这么说,另外两男三女随着放荡地笑。我转过头瞪了他们一眼,我不想惹事,暗暗告诉自己应该装没听见一走了之。“哎,我肏,丫还挺牛屄的,看他妈什么看。”我想是这话彻底激怒了我吧,我偏离了回家的路,靠过去,开始摘下双臂套着的沙袋。天太黑了,有十一点多吧,我没查觉身后还有他们的人。转向他们时,后面那个男的架住了我。愤怒使我忘让了之前已是跑的精疲力竭尽,我真的应该走掉的。我用力挣但没有用。前面的人打了我几拳忽然停了,他打算玩个更有意思的把戏。于是身后的人架着我走到废弃的别墅的大扇玻璃前。他是想看看我头插进去的样子。当他把我按过去时,我奋力脱出了左臂,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左臂猛地插进玻璃里,阻住了身体。我想我是急了,真的急了,没有觉得疼痛。我迅速把手拔出来,一个背挎将他小子摔在地上。接下来是他们连哭着求饶的机会也没有了,可这对我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过了视打架为乐趣的年龄。我体会不到什么,除了短暂的轻松和泄火。我托着流满了血的胳膊回了家。
我意识到自己是个混人,我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谁。我下了决心不再见“边边”,而那就在她刚把秘密倾吐之后。
今天中午碰到她,谁也没理谁。
下午的时候,她去找了杨刚,阿倪陪在边上。我记得睡前胖子打来的电话。
“小山,你丫又怎么了?”
“啊,没怎么呀。”
“你是不是手又让人给扎了呀?”
“对,你怎么知道的?”
“杨刚他们来我家了,跟我说你丫不地道,把人家‘边边’给撅了。”
“对,我是那么干的。”
“怎么回事呀?”
我把我的理由告诉他。
“这样啊。那也没什么的呀,又不是你的错。不是,我就说杨刚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一来就说你丫办事糙了,说你神经兮兮的。哎,他们哥儿俩喷我一个。我问他们那女的怎么说的,他也不告诉我,就说你怎么怎么不对了。我他妈都急了,我跟他说连哥们的话都不信了还能信谁呀。哦,也不能说那女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呀,他们两人根本就没问过你是怎么回来吧?”
“他没找我,也没打过电话。”
“就是呀,合着就听一面之辞了。还说你做事儿过激什么的,弄得我都没辙了。我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也不听。还说我跟你呆久了早晚也得变那样。哎,我他妈就不明白了。那女的和你非亲非故,你叆叇不管她也是应该的。怎么他们就非说你呀。哎,我估计没准儿那女的和他们说了什么了,把两次货给弄迷糊了。唉,算了不说这事儿了,说我就有气。对了,你那手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我不知道怎么挂上的电话,又怎样爬上床,我做的梦又和这有什么关系。我就知道坐在上铺床上,心里觉着好累。难道,两哥们儿的关系也要走尽了吗?接电话时的吃惊和伤心也像这伤口一样经过了一段时间而牵扯的痛。这痛含含糊糊地却又不能忽略。
我划拉着枕头下的打火机,点着根烟。
“怎么了,睡不着?还在想杨刚的事。”下铺的金海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
“啊,你不也没睡吗?”
“哼,想事儿呗。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呀?”
“哪个?——你说杨刚呢,我也不知道。”
“对,你少想点儿也好。没事儿的,哥们儿嘛,什么话说不开的?”
“是呀,你说得对,过两天跟他们说明白了就没事儿了。”
“嗯,哎,你胳膊还疼吗?”
“还行吧,有那么点儿。”
“你那伤应该去缝上。”
“缝不了了。刚破的时候就缝还行,都是鲜肉,现在这个,缝了就烂了。”
“我没说这次,我指的是下次再伤了就去缝。”
“下次?!没下次了。”
“你给我滚蛋,这话你说过几次了?!”
“也没几次。”
“哼,胖子说你还真准。你就是那个‘打着退堂鼓往上冲’的主儿。”
“是吗?”
“你自己最清楚!对了,我还忘说了,胖子那电话之前,你还没回来那会儿,那天那个找‘四哥’的人找过你。”
“电话?”
“不,到这儿来了。”
“啊?来宿舍了?”
“嗯。那会儿我们还以为你回家了呢。他见你不在就走了。后来我也没想起来。”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让你明天中午呼他一个,我记了呼号。”
“是吗?明儿可是你生日。”
“是呀,别说你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也和大夥儿吃去呀,就怕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也可能是和他去老大老二那儿。”
“怎么了到底?”
“老大老二好像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回来的事,我这儿也挺不放心的。”
“那你想怎么着?”
“通知他们一声吧,不时不再来——可能……我倒也是很想见见那两个人,他们认识我们,但我们却没见过他们。”
“你丫……叇,你还记得你的梦想是什么吗?”
“我的梦想……”
“你说你想要做个伟大的教师,像GTO。”
“啊。对呀,我是很想像鬼塚那样。”
“你说有好多在外面迷失着的孩子,你说他们好可怜。你想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使他们回到他们本该走的道路上。”
“对,我记得的。”
“那就好。我的生日你来不来无所谓,只是一定要保重自己,完成你的梦想。”
“我……我知道了。”
“好了,别的都别管了,你明天也不会去上课吧。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去干你该干的事。”
“好吧,听你的。不过,明天早上我得上会儿网,找几个不错的网友聊聊。”
“干嘛,你这算是临终‘遗字’吗?”
“我想是吧,可能是吧。”
“死东西,那还不早点儿睡。”……
昨晚下了雨,很小。我醒来的时候大家都不在了。打开布满灰尘的纱窗,看看操场的颜色。空气很清新的,我贪婪地吸了几口后,回身拿洗漱用具。看见金海的床上摆着地张字条。
叇:
起来的时候,我告诉大家今天你可能会去办一件很要紧的的事。大家谁也没问你到底是什么事,但他们似乎和我一样都很了解你的心情。我们记得你每一次醉酒后真情的胡言乱语,所以谁也不会阻止你和过去作个了结。但我们真心地都希望你能平安回来,不带一点儿伤痕。也许我们下课回来时你已经走了,就给你留了这个条儿。我们晚上六点在郭林,你要是去的话就给我来个电话吧。床边用报纸卷好的是去年演出使用的那支螺纹钢,你带上吧,有备无患。
条子上没有最衷心的祝福这一类废话,署的名是甲A420。在纸的最下面是我要联系的人的呼机号。
我默默地拾起那张纸,叠好了放进裤兜,把包好的螺纹钢放进纸袋。我出门时又看了一眼,里面有烟、火机……
我站在校舍门口犹豫了一下,决定打车去找陈哥。他是我在原来的圈子里唯一的朋友了。
废了很多唾沫我进到他的办公室。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嫂子也在,挺着肚子。嫂子已经快生了,我本以为她应该休假在家的。她看到我进来,和陈哥低声说了些什么,就笑了笑出去了。
“来了?”
“来了。”
“你还是打算要去?”
“是啊。所以来和你打个招呼。”
“好。”
“嫂子快生了?”
“是呀。她也很挂念你的。”
“替我谢谢她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你们的孩子。”
“会的。今儿你要去,我陪着你。”
“你?算了吧,照顾好家里是真的。”
“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
“她跟你说的?”
“对,就是刚才。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找到大哥二哥。”
“这种事你大可让那个小杂碎去办的。”
“我想还是自己好吧,人家一直待我不薄。”
“那是以前了,老黄历。现在可能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管他们现在什么样,这无关紧要。”
“我就知道他们是商人!”
“无所谓的。”
“好吧。我不会勉强你,只要你作出了决定,我就会按你的意思做。怎么你都救过我的命,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