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年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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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好景不过两年。校长又找老妈去谈,说要推荐我参加纽约三所数学科学高中的联考。
“不要总想把孩子留在身边。外面的天地是他的,他以后能飞得愈高、愈远,你们愈应该高兴!”校长说。
于是,当别的同学都免试升学的时候,我却在老妈的陪同下,参加了“联考”。
考试只有九十分钟,考九十个单字、阅读测验和四十五个数学题目。
考生有一万人。我的第一志愿———史岱文森(Stuyvesant)高中只取八百名。放榜时,老妈兴奋地掉眼泪,奶奶伤心地掉眼泪。
“家旁边有这么好的学校不上,偏偏送孩子一天坐三个钟头车,去那个鬼曼哈顿,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孩子反正是你们的,我这个老太婆说话算什么?说句话,只怕你们不爱听,你们虚荣!害了孩子……”
“志在四方!”老爸说,“一天到晚奶奶奶奶,这么大,该让他学着断奶了!”
还是老妈比较聪明:“先上上看,一个学期之后,不喜欢,再转回来!”
于是,我被推出门,推向那个鬼地方。
“死待蚊生”高中(1)
老史岱文森近百年的建筑里,不知孕育了多少顶尖人物。
· 史岱文森的哲学是———
· 你学得多,我教得多。我没得教了,你自己到外面学!
· 你学得少,我教得少。你不想学,随你的便! 新生训练的第一天,高年级学长宣布带我们参观六楼的游泳池。一群新鲜人兴奋地跟着他们,走过吱吱作响的走廊,爬上只容两人并肩的窄楼梯。
学长带到五楼,突然不走了,抱着肚子笑,还有一个笑得滚在地上。好不容易止住,带头的一个指着我们大声说: “六楼的游泳池?你们别做梦了!我们连操场都没有,哪来游泳池?我们也没有六楼!你们来的是史岱文森,老而破,是史岱文森的传统!”
老牛破车 “老、破”,就是史岱文森最好的形容。
夹在一个医院和比萨店之间,乍看还以为是个古老的仓库。八十年前建筑的石阶,已经被千万只脚磨得中间凹了下去。木头的窗户,不是打不开,就是关不上。天花板露出大大小小的管子,有一次上课时管子破了,教室变成浴室。
设备更是可怜。化学烧杯上有古代的沉淀,物理实验的器材,常是三楼“铁木工作室”
同学们制造的。有一次做对撞的实验,两个对撞的模型车子,总是撞不到一块,因为轮子一边大、一边小,根本走不直。
我们的体育馆,小到只能打“半场”篮球。我们的田径队,是在曼哈顿的街头练跑……史岱文森这么穷,是由于许多人认为我们只挑好学生,是在施行“优先主义(Elitism)”,违反了美国的平等精神。
因此,我们虽然是“特殊高中”,却拿不到特殊补助。
史岱文森之所以成功,不是因为设备,也不是因为老师,而是因为学生! 天才无用 史岱文森的学生都不太正常,但是在一起时,就变得很正常!很有创造力!好像原子反应炉,你撞我,我撞你,撞出能量! 美国的一般学校,都施行区域就学,每个孩子到自己学区的学校上课,所以每个区各有特色。
但史岱文森不同。他的学生是从大纽约市各地跑来的。只要你考得上,就可以进! 于是,你可能看到迈着大步、讲着大话的Brooklyn B…Boy、头发吹得蓬蓬的皇后区女孩、穿八百美金一条裤子的“上城世家子”或是从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ˉlage)来的、披着五彩麻布的嬉皮。
更不可忽略的,是成群的东方面孔。去年毕业班,白人占百分之四十,黑人百分之九,亚洲人居然占了百分之五十一。下课走进餐厅,闻到的是韩国泡菜、日本黄萝卜,听到的是麻将牌的“稀里哗啦”(学校发现有人用麻将赌钱,如今已经禁止)。
道理很简单:东方家长最狠!逼自己小孩来考史岱文森。家长会的时候,每一个“小的”
后面,都跟着一双双转来转去的黑眼珠。
小的拼,老的狠,当然不好混! 何况这里面还有十三岁参加全国大专会考得满分的天才,闭着眼也能下两盘棋的鬼才和智商180书都不怎么碰的奇才。听说以第一名考进来的艾力士,天天抽大麻;也听说“肉头帮(Skinheads)”的老大,有摄影机般的记忆力。他们的故事像烟火一样飞,但那些自以为靠聪明就成的所谓天才,不久就像积了灰的奖状,只堪陈列在走廊的橱窗里。
当人人都不笨、人人都拼的时候,天才是不太管用的! 自生自灭 进史岱文森半年之后,有一天,老爸问我感想。
“我觉得路不像以前那么远了,在车上看看书、打个盹,就到了!曼哈顿的黑人也不再那么可怕,看他们的街头音乐和舞蹈,反而学到不少。”我说,“只是我愈来愈觉得学校没什么稀奇,同学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知道大雁为什么脖子那么长,眼睛又长在头上特别高的位置吗?”老爸说,“因为它们总停在草丛里,伸着颈子看四周,脖子不够长,就设法把眼睛长高一点。可是,如果你问大雁觉不觉得自己颈子长、眼睛高的时候,它一定不觉得。”
“死待蚊生”高中(2)
“跟在环境当中进步,是渐进的。不知不觉中,你的世界变大了、眼界变宽了、心胸变开了!我们的抉择没有错!”老爸强调。
三年半后,我从史岱文森高中提前毕业,老爸又问我:“如果时光倒流,回到高一,你要怎么做?”
“我要赶快摸清楚这个学校!”
“什么意思?”
“我发现这学校是很好混的。他们好像根本不管学生,随便你自己。如果我早弄清楚这一点,起初就不至于那么紧张。”
我发觉跟天主教初中和小学相反,史岱文森采取了放任主义,让你自由发展,甚至自生自灭。你对语文感兴趣,可以一级一级往上修,修到后来,学校会送你出国学。你对科学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搞,搞到后来,学校没东西教你了,你可以先去大学修课。像我,喜欢音乐,只要我自己去琴房弹弹琴,没人考试,没人点名,就算我修了一门课。
史岱文森的哲学是——— 你学得多,我教得多。我没得教了,你自己到外面学! 你学得少,我教得少。你不想学,随你的便! 什么是传统? 今年春天,我重回史岱文森。它搬家了,纽约市政府突然“想通”,以一千五百万美金,在曼哈顿世界贸易大楼附近,盖了一座十层楼、号称“未来学校”的豪华建筑。每个教室都有彩色电视,餐厅面对哈德逊河和自由女神像。
史岱文森终于有了游泳池,不但在室内,而且是世运标准。
站在新大楼前,我却觉得它少了什么。少了一点个性,还有当年老、破建筑后面透露出的传统。
什么叫做“传统”? 传统就是没有“站牌”,你却站在那儿,等得到公车。
传统就是好像很乱,但乱中有序,有个不是明文的规矩。
传统是:台上的老师打瞌睡,但心知肚明! 台下的学生翻筋斗,也心知肚明!
老爸的性教育(1)
· 老爸说他小时候没受过性教育。
· 老爸对我说,“小时候,我问你奶奶,女生为什么没有小鸡鸡?你奶奶说女人本来是有的,因为得罪了秦始皇,统统被割掉,从此就成了女人!”
老爸说他小时候没受过性教育。爷爷在老爸九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老爸是独子,跟着奶
奶长大。奶奶是很保守的人,一直到今天,只要电视上出现太亲昵的画面,奶奶就会走开,所以老爸更不可能从奶奶那儿得到性教育。
“即使有,也是错的!”老爸对我说,“小时候,我问你奶奶,女生为什么没有小鸡鸡?你奶奶说女人本来是有的,因为得罪了秦始皇,统统被割掉,从此就成了女人!”
一直到很大,老爸都认为女人是秦始皇造成的。他很痛恨秦始皇,不但焚书坑儒,还割女人的小鸡鸡! 食色性也 大概就因为老爸没人问,所以性教育都是“自修”的。他看过很多这类的书,学理一大堆,无处发表,就都发表到我身上来。
老爸常说:“当然食色性也!不食无以维持生命,不色无以延续生命。任何生物,缺了其中一项,就难在这个世上存在!”
所以,他不避忌谈“性”,奶奶听到了,常骂他不像老子。老爸则回说:“我不想学你,把什么事都推给秦始皇!”
检查小鸡鸡 很小的时候,老爸就“检查”过我,他伸手摸我的蛋蛋,说:“看看这袋子里有没有蛋?会不会是空的?”
然后老爸很高兴地对老妈说:“有!没得‘隐睾症’,有些小孩的睾丸会藏在肚子里,影响生殖器官的发育,甚至造成未来不孕。”
十岁的时候,老爸突然喜欢看我洗澡。
他的耳朵好像总是竖着,一听我洗澡,就冲进来看。
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然后猛摇头: “没有开!没有开!不行!不行”然后要我自己用手剥开。剥不开,他就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连着几个礼拜,天天进来“观察”!然后发表他的学术理论: “犹太的男孩子,一生下来就行‘割礼’,也就是割包皮,结果据医学统计,犹太妇女得子宫颈癌的比例,远较其他族裔来得低。所以,为了不藏污纳垢,也为了你未来的老婆着想,包皮就算不割除,也一定要开!”
终于开了!他十分满意地不再看我洗澡,却又发表“包皮论”的续集: “尽量穿比较松的内裤,平常也要把皮夹克脱掉,让头露出来(这是他的术语,请读者自己体会),使裤子能跟生理部位随时摩擦、接触,不要让幼嫩的皮肤整天藏在皮夹克里面,变得太敏感,将来会影响婚姻生活!”
自慰?想想刘猫! 才进高中,老爸就要为我在卧室门里装锁。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奶奶首先反对,“而且每次我们看他关着门,一定先敲门,才进去!”
“恐怕不是先敲门,才进去,而是一边敲,一面已经把门推开了!”老爸说,“他大了,有他的隐私权,所以应该装锁,即使是个钩子都好!”
小时候,老爸进我房间,还会东翻翻、西看看。但从高中起,屋子再乱,他也不碰任何东西。他对我说,我可以放心地写日记,他绝不偷看。不必因为怕家人偷看而不写日记,或写假日记。我如果不放心,也可以为抽屉装把锁。
有一次我在门后挂了女明星的泳装海报,他不但没骂,还猛看、猛点头。可惜接着被老妈发现,尖叫着要我扯下来,换成横贯公路的风景月历。
老爸每次站在风景月历前,都猛笑,然后偷偷对我说,他像我这个年岁,已经喜欢买杂志,因为上面有美女照片。
“每个人都有摇椅子,想他的白马王子或黑马公主的权利。”老爸说,“如果说自慰对身体会造成伤害,不如讲自慰时怕被家人发现的恐惧感,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想想刘猫!如果自慰能让青春期的性冲动被释放开来,减少进一步的性冒险,甚至犯罪,那么……”老爸说,“我是不反对的!”
老爸的性教育(2)
洗脚记得穿袜子 自从爱滋病猖獗,老爸更是有意无意地强调防护措施:“这年头,能穿袜子洗脚,已经不错了!只怕有一天,得穿鞋子洗脚!所以,袜子一定要穿!买不起,老子出钱!”
奶奶听到,又骂他不像老子。
“你知道吗?老爸对奶奶说,“纽约市警局一方面抓毒品,一方面又去毒虫出没的地区发放注射针筒,免得毒虫买不起,几个人共用一支针筒,造成爱滋病的感染。监狱里也发给犯人保险套,避免鸡奸的时候,感染爱滋!”
防止行为的发生,是积极的做法。防止发生时造成更大的悲剧,是消极的做法。
积极做不到百分之百,剩下的就靠消极! 这也是老爸的理论根据。
性,我跟你一样! 我上大学之后,老爸的这套理论,就更扩大了。他常对我说: “如果你交了亲密的女朋友,晚上千万别上中央公园那种鬼地方幽会。也不要因为忍不住,身上又没什么钱,而找那种下三滥的小旅馆,里面贩毒的、卖淫的、染病的、抢劫的,什么都有。”最后他强调,“如果你实在没地方约会,就带回家。你在你的房间,没人会去。你成年了,不需要我们再为你盖被!”
老爸很妙,他常问我同样的题目: “你老爸完美不完美?”
“不完美!”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七情六欲!”
“标准答案!”老爸鼓掌,“因为我也是个人,有人的缺点!”
在性教育上,老爸总是扮演普通人的角色,不是权威的父亲,不是正襟危坐、不可侵犯的“老子”,所以教育得那么自然,从不令我脸红。
你被抢过几次(1)
· 有人说:“真正的纽约客,不是抢人,就是被抢!”
· 在学校里聊天,最有意思的,是交换被抢的心得。我们已经不问“你有没有被抢过?”而是问“你被抢过几次?”
在街头。
有人说:“真正的纽约客,不是抢人,就是被抢!”
这句话或许过分了些。但“抢”是纽约文化的一部分,则是事实。
我有一个朋友,被同一批家伙抢了五次,后来再遇上的时候,他说:“怎么?又是你们?”
抢匪也笑道:“怎么?又是你?”
我们常笑他,再被抢两次,就跟那帮家伙变成朋友了。
“我参加他们一起去抢!”他大笑着说。
侠盗罗宾汉 狼和羊就是这么接近。甚至有人说最好住到“坏区”,因为强盗都是你邻居,交了朋友,最不会被抢,就算他敢抢你,你也马上可以到他家去讨回公道。
最妙的是,有天半夜,一位记者发完稿子,正等公车回家。突然一把尖刀抵在他腰上:“拿钱来!”
记者手一摊,苦笑道:“朋友!你看看我这副德性,像个有钱人吗?我穷得还想去抢人呢?“aa 那记者正巧跑完一整天新闻,忙得昏天黑地、一脸胡子没刮,真像个流浪汉。”
抢匪打量他一下:“看你也是,分你一点吧!可怜虫!”一把钱塞在记者手上,抢匪扬长而去。
学习被抢 纽约的抢匪就是这样! 有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有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的可怜虫。
还有抢了人、自鸣得意的“侠盗罗宾汉”。
你千万别以为,拿着枪,手直发抖的“新手”好欺负。他愈紧张,愈可能扣扳机、要你命。
你也千万别自以为是被抢的老手,把皮夹子丢给他:“喏!拿去吧!”
你八成会因此挨刀,因为他要“抢”,不要被施舍。
“抢”,是一种文化,就是这个道理。
你要学着被抢而不受伤、受伤而不丧命。最好是只被抢走钱,能把“证件留下”,免去许多申请补发的麻烦。
面对抢匪,怎样获得最佳的待遇,就靠个人临场的经验和应变力了。
在学校里聊天,最有意思的,是交换被抢的心得。我们已经不问“你有没有被抢过?”而是问“你被抢过几次?”
积多年被抢的经验,我们把抢匪分成了四大类: 凶神型抢匪 这种人比较有经验,是职业抢匪。他们为抢而抢,信条是“既然抢,就要狠,不能有一点同情心,否则自己倒霉”。
遇到凶神,八成要挨揍。他或者冷不防从后面勒住你的喉咙,再不然正面先赏你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