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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敌后武工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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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穴上的青筋止不住地蹦跳。他想伸手去夺,又不敢,光猫腰作揖地苦苦哀告。
    “口袋里有钱怕什么,回头到炮楼上一块算帐去!”侯扒皮满不在乎地说。
    “先生,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家有六口人,都……都指着它吃饭呢!”
    “吃饭谁挡住你?吃你的桃子给钱,一不崩你,二不坑你,你干什么冲我说这个?”侯
扒皮将口袋递给另一个警备队员,不三不四地骂着走到老汉跟前。
    “先生,先生,我是说……”侯扒皮没容得老汉说下去,后槽牙一咬,发狠地骂道:
“你个老兔崽子是想挨打!”嘴到手就到,一巴掌扇了老汉个栽不愣。老汉的嘴角立即淌出
了鲜血,鲜血染红了白褂子。
    “喂,来个人挣口袋,我来装!”侯扒皮根本就没理会老汉脸肿嘴流血,继续撅屁股猫
腰地两手去拿筐里的桃子。他那张开大机头、装在木套里的驳壳枪,挂在腚后,正冲着贾正。
    贾正瞅瞅侯扒皮的驳壳枪,望望魏强。魏强眼睛朝人们一扫。跟着,将左手朝空中一
举,这动作就像一道总攻击令,贾正像箭似地蹿到侯扒皮背后,左手拽出侯扒皮木套里的驳
壳枪,右手提着的驳壳枪已杵在侯扒皮后脑勺,就听啪的一声,把他打了个嘴啃地。
    警备队员们发现有人打死了侯扒皮,顿时个个全愣了神。待脑子转过弯来,想串着人群
溜逃,每个人的胸前都出现了一支乌黑光亮的短枪口。这一来,谁也不敢再动了。手里的步
枪,身上的弹袋,都紧忙地摘掉、解下,交给用枪逼住自己的人。
    魏强紧忙从口袋里拿出折叠好的一大张写满字的白纸递给赵庆田。赵庆田接住,掏出带
来的浆糊,迈过断了气的侯扒皮,把它——抗日民主政府判处侯扒皮死刑的布告,庄严地贴
在墙上。它向人民宣布了侯扒皮的罪行。卖桃老汉一见侯扒皮被一个没门牙的小伙子打了个
脑浆崩裂、黑血直流,吓得不知该怎么办。猛听到魏强喊:“乡亲们,我们是八路军的武工
队,我们打死侯扒皮是为的给老乡亲们报仇除害。你们……”他这才明白土匪般的警备队员
们,一眨眼都叫八路军给拾掇了,立刻高兴得从地上爬起来,蹿到挣口袋的那个警备队员跟
前,夺过了钱口袋,扬手扇开了大耳光子。他一边扇一边骂:“叫你吃桃,吃桃,叫你们都
吃黑枣!”老汉越狠劲地打,四周围赶集的人们越高兴,有些人高兴得忘记了身在炮楼跟
前,助威地呐喊:“狠劲打!都打死他们!”那个警备队员让卖桃的老汉打得手抱脑袋吱吱
呀呀光叫唤。
    魏强、赵庆田、刘太生忙走上前去阻拦。魏强拉住卖桃老汉的手,劝解地说:“大伯,
气出啦,拾掇拾掇赶快走吧!”“不,同志,你给我枪,我崩了他个汉奸。”老汉脸色气得
蜡般的黄,张开大嘴喘粗气。
    “对,崩了他!”“都崩了!”“拿刺刀挑了他们!”赶集的人们又气愤愤地叫嚷起
来。十个被俘的警备队员,生怕落了侯扒皮的下场,吓得浑身打哆嗦,紧抱双肘挤成一团
团。“让我们带走处理吧!乡亲们,该散散啦,呆会儿,炮楼上的会下来,保定的鬼子也会
赶来的……”魏强再次提醒大家,人们听罢,才纷纷收拾东西朝四处散去。卖桃的老汉挽绳
穿担子,将两个筐子挑上肩,不知是感激还是痛快,笑着凑到魏强跟前,咬耳朵地说:“我
叫傅洛广,在傅村西头住,有空到我家去!”末了,还嘱咐个“一定!”等魏强点点头答应
了,才走开。
    魏强把赵庆田、贾正、刘太生叫到跟前,小声地嘟囔两句后,他仨串挤着赶集的人们,
朝大街南口飞走。魏强和队员们押着俘虏也奔向了街南口。
    魏强的脚步没到街口,贾正手提支步枪笑哈哈地走回来:“小队长三个家伙,擒住一对
半。这样的熊兵,怎么打仗呀?”

 
 
 
第13章 

    哈叭狗见到侯扒皮血葫芦般的尸体,真是三魂吓丢了两个半。他回到自己的住屋,迈着
方步前后捉摸,越捉摸越后怕。他觉得今天要不是受点窝囊气,浑身不舒服,说什么也得跟
侯扒皮上了集。只要双脚一踏到集上,也一定得走了侯扒皮的这条道。今天没去,多少还沾
了生闲气的光,因此心里暗暗感激二姑娘和刘魁胜。等转过头来一想,又觉得这也是该着的
事。要不是鬼使神差,怎能让我苟润田把这场灾难躲过去?这又证明自己的命大,将来有造
化。不论怎么胡思乱想,侯扒皮死后的惨像始终在他脑子里盘旋着,他尽量想法摆脱,却总
难摆脱掉。从侯扒皮的死,又联想到八路军的武工队。“武工队的道行到底有多大?怎么说
来就真的蹿了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跟武工队打过两次交道,也听到好些关于武工队
的神奇传说。一想到武工队,脖子后头就冒凉气。“怎么把武工队的凶劲打下去?”这又成
了他盘算的主要课题。他想来想去,总觉得驻外勤不同驻在保定城里,因此,就应该用软、
用缓来麻痹武工队。在缓、软当中,来抓武工队的活动规律,把搜集的情报供给城里,然后
来个聚歼。他觉得这个法儿绝妙,蛮认为自己想的这个办法真的实行起来,就像张开的大
网,总有一天会把武工队捕捞住。
    他很得意地将胖手朝自己肥厚的大腿上一拍,抬腿就去给上司打电话。刚走到门口,门
外传来声“报告!”他赶忙朝后退了几步,神态很郑重地说:“进来!”等一个穿军服、徒
手的警备队员进来向他敬礼时,他奇怪地“噫”了一声,跟着问:“你怎么回来了?朱印
章。”
    “不光我,一过河,人家武工队把我们都放回来了,还让我们给所长你带来一封信。”
朱印章双手举着一封叠成三角形的信,朝哈叭狗递过去。
    哈叭狗拆开信,眼不离纸地一口气把信读完,跟着,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一屁股坐在
自己的床铺上,眼又落在信纸上:“……两月以前,在中闾曾留信警告你俩不准再继续胡作
非为,你俩偏将警告当成耳旁风。刚撤到黄庄,就来了个要红松檩修炮楼的事。你再敢为买
红松檩向各村的老百姓要钱,侯扒皮的那条道儿也在等着你……”武工队信里的强硬劲,弄
得他浑身光起鸡皮疙瘩。他认为还是自己刚才的想法对,“眼下驻外勤,应该尽量做到软、
缓;在采用软、缓的时候,再……”他冷笑笑,将信撂在床上,抬起头,撩起眼皮来看看,
朱印章还直橛般地站在当屋。哈叭狗离开床铺,语气平和地说:“你回去告诉回来的弟兄们
先吃饭吧!”
    朱印章刚走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嘁嘁喳喳的说话声:“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怎么
八路来就没有人知道?”“要知道了,侯队长也不会落成这个结果!”“真是天有不测的风
云!”声音越来越近,屋门一响,说话的人们都拥进哈叭狗的住屋。这些人都是黄庄周围村
庄的联络员。联络员们在哈叭狗的面前,有的嘬牙花,有的出长气,都对侯扒皮的死表示惋
惜,末了,大家将话转上了正题。
    南村的联络员说:“不知苟所长知道不,俺村操办买红松檩的钱都叫八路弄走了,还把
老保长也带了去!”
    北庄的联络员道:“俺村的保长也叫八路带走了,操持买红松檩的钱,一个也没剩!”
    傅村的联络员说:“八路军真邪乎,不来便罢,一来村村都有,办公人,买檩的钱两样
都要,一起弄着走。”
    小黄庄的联络员说:“算啦,大年初一吃饺子,都一样。现在请所长做主,看怎么办
吧?”
    哈叭狗扬起右臂,用四个手指搔搔秃头顶,呆了好一会子才憋出两句话:“八路军到你
们村净说些什么?你们学学。”“八路军说,谁要敢再为炮楼上买檩敛钱,就叫他走侯……
侯、侯队长那条道。”
    “八路军说,村里再敢为炮楼上要一个钱,他们知道了也是个算不清的帐。”
    “八路军说,怕你还要,已经给你写来一封信,让你免了这个要红松檩修炮楼的事,有
这码事吗?苟所长。”
    “是,八路军在俺村也说给你写了一封信!”
    各村的联络员加油添醋地一念叨,闹得哈叭狗心里更发了毛。末了,他将信拿到手,装
成很老实的样子说:“各位,侯队长的死,应怪他自己素常为人办事不检点。我姓苟的到这
里也会有不检点的地方。但是,我能改。武工队的来信收到了。”他抖动一下信纸:“他们
要我免去凑钱买檩修炮楼子的事,我可以尽量做。不过,这是上头的命令。常说:‘当官的
动动嘴,当兵的跑折腿’。我和侯队长都是听城里吆喝的人。八路军告诉你们不准再敛钱;
也有信给我,要我免掉这件事。我打电话跟上头商量,尽量地照办。办了咱们都好,除了遇
上八路军的武工队念叨念叨这码事,可不能乱讲;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咱们都吃罪不起。
算啦,大家不哼不哈,就当没有这码事,回去吧!”
    哈叭狗顺水推舟地这么一闹腾,联络员们看到武工队出的这个主意,教给的这套办法真
的生了效,个个心里都十分高兴,于是,也就前拥后挤,满带笑容地离开了黄庄炮楼子。


    敌人紧撤,武工队紧赶;敌人撤过金线河,魏强带领他的小队,又在金线河的西侧日日
夜夜出没无常地活动起来。有时钻进保定附近一个村,召集起伪办公人开个“身在曹营心在
汉”的抗日爱国会,告诉他们支应敌人、哄骗敌人的办法。有时,走到一个庄,把混伪差
事、干伪军的家属召集到一块,谈谈国际国内形势,说说中国必胜日本必败的道理,要他们
去劝自己家里的人,不要真心给鬼子干事,做事都留个后手。此外,撒宣传品,教育炮楼里
的伪军,开基本群众会,建立秘密抗日政权……啥工作都做。掏特务、镇压汉奸更是他们的
拿手好戏。连住在保定城里的一贯道日本总坛主老松冈也都被擒出来,镇压在曹琨公园里。
魏强他们在这一弯子搞了个地覆天翻,闹得鬼子六神不安。
    老松田虽然又组织过几次“清剿队”,领着刘魁胜一班杀人不眨眼的特务外出清乡,剔
抉过几次,结果,比春天失败得更惨。春天是费尽心机也看不到武工队;眼下净叫武工队打
个措手不及:不是在青纱帐里迎头挨顿打,就是屁股后头挨上一阵子揳;要不就射来一阵密
集的子弹,在中间拦腰一切截;等追过去,神秘的青纱帐,又把神秘的武工队掩藏起来。这
样一闹,老松田的心里更窜火。
    近来,老松田又屁股不离皮转椅,挖空脑子,费尽心机地捉摸对付武工队的办法来。从
开春到秋收,在他这块“确保治安”区里没有一天平静的日子:小屯里,千军万马没把一个
武工队员擒拿住;大冉村村南,一村中队被吃去了三分之二;张保公路上的一百多辆运小麦
的大车被截走;中闾的小麦一宿被运了个空;黄庄警备队小队长侯鹤宜的死……现在,武工
队还在一步步地朝市沟里面搞,简直快搞到皇军的床铺上来了。“这真是岂有此理的事!”
松田想到这里,微微地睁开合死的眼皮,心想:“用什么办法把这个武工队吃掉?……”他
左手攥攥右手,反过来,右手又去攥左手,越思摸越觉得刘魁胜推荐的黄庄警察所长苟润田
所想的办法大有可取之处。他同意苟润田所想的办法;另外,他还要在这个办法上再发展一
步。他像落水者摸到了救生圈,眼睛睁开,右手狠劲往桌上一拍,自言自语地说:“就这样
做!”


    “今天的情报有个研究头!”魏强把手里的一张纸儿递给了刘文彬,“老松田怕明着磕
青鼻子碰肿脸,又想从暗地里捞捞本,真见他的鬼!”
    “松田让铁杆汉奸刘魁胜当队长,网罗些亡命徒成立个夜袭队,这说明他要在咱身上下
些本钱,花些工夫!”刘文彬看过情报说。他觉得敌人组织了夜袭队,武工队的工作,可就
会增加更多困难。“今后,不论咱武工队,还是地方干部,甚至村里的群众,都应该提高警
惕,不然,要吃个大亏!”魏强没答言,心里也在捉摸夜袭队这码事。夜袭队自然是夜间活
动的队伍,到底什么样?没打过交道,光凭想是不行的。在这个地区活动,就像进深山打猎
的人,处处得寻找野兽,时时还得提防野兽的袭击。只有摸准野兽的出没规律,才能下手猎
捕它。
    武工队员们听到敌人组织起一班夜袭队,也都相互说道开:
    “夜袭队?名字怪好听,谁知道干起活来怎么样!”常景春抚摸着歪把子,抽着自卷的
烟卷说。
    “什么他妈夜袭队,我看是野鸡队。遇上我,要不打他个唧唧嘎嘎满天飞,我就不姓这
个贾。”贾正立在当屋,指手划脚地讲。


    天近半夜,魏强带领一个战斗宣传小组,来到了范村。范村紧挨保定市沟,背贴高保公
路,西面是鬼子的飞机场;飞机场北面,隔公路是“治安军”和警备联队训练新兵的兵营—
—老炮队。要没有青纱帐,老炮队的营房,飞机场上的了望台,即使在黑夜,也能从范村看
得一清二楚。范村离保定说八里地,其实,出保定南门,过电灯公司朝前走几步就是。它是
出城来东南乡的头一个大村子。户头多,人也复杂,光在城里混伪事的就有二三十个,村里
的大权掌握在地主周敬之的手里。那里我们的力量单薄,工作基础很差,群众想为抗日政府
做些工作,也得偷偷地来。工作人员很少来这村,即便来了,从未过过夜。一般的工作任
务,这村也能接受作一点,遇上比较重要的工作,像征收公粮,贯彻合理负担……就不行
了。不是里折外扣地讲个价钱,就是拖着时间不办。
    魏强几次想来范村住一住,因为摸不清周敬之的面目,摸不透村里的整个情况,所以也
没敢住。为了让这村群众都知道夜袭队,提防夜袭队,这天晚上,他们来到范村东南角的一
个大场里,这里到处堆放着谷堆子、高粱垛、玉米毂辘、绿豆捆捆。他和刘文彬咬咬耳朵,
等刘文彬带领一个队员朝村里走去的工夫,便大步向一个看场的窝棚走来。
    “大伯!大伯!……”魏强见到窝棚里睡着两个上年纪的人,忙凑到他们耳根底下轻轻
地叫起来。他耐着性子,一口一个大伯地叫,两个看场人都像实聋子,继续打他们的呼噜,
睡他们的觉。他轻轻地推了推左边的老头,这老头呱哒几下嘴巴,翻个身子又睡着了;他伸
手去推右边的老头,同样也不醒。魏强心里明白,这两个人都醒着,就是胆小怕事不敢答
言。他把声音放低,语气放得更缓和,亲切地说:“大伯,都别害怕,我们是八路军的武工
队,上次在黄庄打死侯扒皮的就是我们……”这时,两个看场的老人虽然鼾声消逝了,却仍
不答言。
    村里走出来三条黑影,步步接近了大场。
    魏强抛开看场老人起身迎上去,刘文彬和一个个子不高的人走过来。这个人叫刘连三,
是范村的地下党员。他见到魏强,热情地握住手说:“魏小队长,这一程子老没来!我当你
们走啦!侯扒皮是你们敲死的?”
    “是啊!群众有什么反映?”
    “人们不是自个许下的愿,‘打死侯扒皮,摆酒吃顿席’吗?什么反映?一个字:好!”
    魏强、刘连三和刘文彬说着话走到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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