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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敌后武工队-第51章

小说: 敌后武工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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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缠着他的心;越沉思,越觉得鬼子们要办的那桩吃草刨粪的畜类事,就像发生在他的头
上。他迷迷登登地迅速地离开了鬼子的宿舍,又来到朝西张望的地方。他满脸挂愁容地低声
自问:“难道这事真落在我的脑袋上?要不是,为什么她还不到来?”
    夕阳照晕了田光的头,也映红了他的脸。这一切他全没有理会,照旧张大眼睛地朝着西
方凝望,右手不时举到额前遮挡阳光。眼下,着急窜火莫过于他了。忽然在他张望的那条道
上,望到了一个极熟识的身影,急匆匆地奔他走来。他知道这是谁,怀着不安的心情,小跑
步地迎了去。
    田光走近了来人,没容得对方张嘴,劈口就问:“大舅,怎么只来你一个人?她呢?”
的确,没瞅见老婆到来,他的心像有人抓了两把似地缩了几下。
    奔田光来的黄新仁,是按照赵庆田的意见,先一个人到这里来找田光的。他见到了田
光,自然高兴万分,笑吟吟地扬手朝背后远处一指:“她,他们都在那边歇着呢!”凭自己
以往的威信,他觉得自己跟田光是说一不二的,也就毫不顾忌地说:“光,你跟我到那边
去,有事和你商量!”
    田光听过大舅一番话,心里更有点莫名其妙;他开口刚要打问,黄新仁将手一摆,就给
他把话语挡了回去。他怀着疑虑不安的心情,跟在黄新仁身后,紧忙钻进庄稼地。走了好大
一截子,走到了一大块秸高叶茂的高粱地里,眼睛瞅见老婆,这才把提揪的心放下了。田光
的老婆本来窝憋了一肚子委屈,一眼瞅见披老虎皮的丈夫,眼泪唰地又流了下来。田光问:
“你们在道上出了什么事?“她悲愤加羞辱,呜呜地哭开了。
    老婆的热泪,像电流似地传到了田光的心上,事情让他察觉了大多半。他的脸发烧,心
绞痛,不自主的“啊”了一声。
    黄新仁深知田光对他的尊敬;他的行为作派田光多会儿也是赞成的。他觉得和赵庆田、
贾正商量好的事情,眼下应该朝外端了。他斜望了赵庆田一眼,看到赵庆田同意地点点头,
也就毫不隐讳地对田光说:“光,事到如今咱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他手指着立在身旁已
完全变成庄稼人打扮的赵庆田、贾正,低声有力充满感激地说道:“要不是遇上这二位侠肝
义胆的同志,想不出事也难逃。就是人家舍死忘生地来搭救,俺父女俩才从死里逃了
生……”
    田光一察觉到鬼子要污辱的妇女正是他的老婆,脑子里也就开了快车,思前想后地盘
算:“让老婆进到炮楼里,没被打死的鬼子一定会认出来,到那时,要告我个私通八路,我
浑身都是嘴,恐怕也难辩说清!”想到这,胆虚地赶忙扭头望望远处——自己驻扎的十五号
炮楼子。“让她返回到刘守庙去……日头压了树梢,万一路上再出个错,又该怎么办?”由
于思想集中到这,对和他岳父、老婆、丈姨夫一道走来的赵庆田、贾正也就没太注意。猛听
到岳父指指点点的一介绍:“光,不瞒你,这两位就是武工队的同志。”他这才像大梦初
醒,知道了面前的俩人就是八路军。敌对的双方站到一起,站在离炮楼不太远的这个地方,
心里不由得又添了个怕。“我感激你们救了我家里的人,可咱别见面啊!要见,也不能在这
儿,这要让日本人知道了,我得担多大责任?到这来又为的什么?”一时,他很难估透八路
军的来意,所以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好,用困惑不解心神不安的一双眼睛,从脸到手,从手
到脸,上上下下冲赵庆田、贾正连着打量了好几遍。
    赵庆田、贾正用善意的眼光瞅望着他。他再左右地望望家里的人,不论老婆、岳父、丈
姨夫,都对这俩八路挺亲近友好,自己也就慢慢地打消了骇怕的念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这我可该怎么谢你们呢?”
    田光用冷漠的神态对待拯救家人性命的赵庆田和贾正,开始,很使黄新仁不满;他刚要
以长者身分发作,稍沉,立刻又意识到其中的原因,忙小声开导地说:“光,俺父女俩这命
是人家二位同志救出来的。你不能因为混那么份差事就来个知恩不报。再说,咱们都是中国
人,能给抗日工作搭把手,就搭上把手。眼下,他俩要跟你姨夫到沟那边去,我知道这炮楼
你掌大权,也就替你答应了。”
    田光听说面前的这两个和蔼的八路,要求的报恩条件是要在这儿过沟,很爽快地回答:
“行行行!”忽然,又面有难色地叫着黄新仁:“舅,这里还有个作难的事呢!他们二位打
死的那俩日本人,就是俺这炮楼的。死的刚抬回,没被打死的那个也回来了,你说,她要进
到炮楼里,万一闯上那个……”他把心里刚才想的一念叨,他老婆头一个着了急,一口拒绝
说:“那样,说什么我也不进这炮楼子,我可不想再看那些畜生了!”的确,她让鬼子吓怕
了。
    “这……”黄新仁一时被难住了。他想领着女儿朝家返,望望傍黑的天气,又感到不平
安,也真犯了愁;再想到魏强请他去,更觉得十分为难。他手掌连拍前额皱着眉头说:“真
想不到,这可怎么办哪?”
    小秃为这事急得心里直窜火;贾正干搓手心想不出办法来。田光犯愁地紧蹙双眉;他老
婆捂着脸光傻哭。赵庆田飞快地转动着眼珠。想了一大阵,末后,他凑近周敬之咕咕哝哝地
一说,把周敬之高兴得连说了几个“好”。他朝黄新仁、田光翁婿撺掇:“我看赵同志的办
法蛮好。干脆,外甥女过沟,到我家去住几天。范村离炮楼又不远,他姐夫愿意哪会儿去就
去,等到那个日本人换走了,再到炮楼上来!”
    “好好,就这么办!”黄新仁立刻表示赞同。
    很不愿让老婆离开自己的田光,赶上了这桩事,自己抠心挖胆也想不出个不和老婆分离
开的好办法,听过周敬之的话,也是一百个高兴。他觉得这样虽不和老婆在一起,从炮楼到
范村也不过半里地,哪会儿想去都可以。更主要的是:这么一来,就把鬼子的眼睛躲开了。
不过,他再一想,又怕这俩八路军过了沟,让自己的老婆出了意外,所以,欢喜的脸色像打
了个闪,只一晃,又消逝了,跟着,又阴沉下来。赞同的话儿溜近嘴边,又让舌头裹了回
“光,你看赵同志的主意行不?”黄新仁亲切地望着田光,探索地问。“这可太两全其美
了!”
    “我看,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周敬之被赵庆田一捅,也赶上来解劝。“有我,
有你舅,到我家去,你还不放心?”“你也过去?舅!”田光听说黄新仁和他老婆一起过沟
到范村,嘴头上才又有了活动气。又见黄新仁点头地答应,“是啊,我也去范村!”田光望
着老婆说道:“去就去罢,到姨家住几天也好。等点灯的时候,我就看你去!”
    县官不如现管。十五号炮楼就是因为田光握有大权,所以,天色刚近黄昏,鬼子还没有
上岗的工夫,他亲自领着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岳父黄新仁,丈姨夫周敬之;周敬之的身后跟
着个假小作活的小秃;赵庆田、贾正一个人背了一大捆刚劈下来的高粱叶子。几个人毫无阻
拦地经过十五号炮楼,平安无事地过了市沟。


    就在那天傍晚,田光真的换上便衣,到范村看他老婆去了。魏强正盼望他来,也就趁他
看老婆的当儿,经黄新仁、周敬之的介绍,与他认识了,并且和他秘密地拉上了“关系”。
道理越讲说越通透,“关系”越联系越密切。知识分子出身的田光,虽说在警备队里混了一
年多,由于年轻,又多住外勤,所以那些花天酒地、弄金钱、搞女人的毒素在身上沾染的还
不深,因此,对新鲜问题还愿意接受。特别他老婆,由于经常受到汪霞的教育、开导,也就
常常用在汪霞那里学来的话语,在枕头边上来开导、训教田光。常说铁打的房梁磨绣针,什
么也架不住日子长。田光慢慢地回心转了意,思想慢慢地倾向了抗日救国,也就秘密地来接
受武工队给予的工作;抗日政府的指示,他也暗地里听从了。
    自从把田光掌握住,魏强他们出进市沟再也不犯愁。以后,住十五号炮楼的鬼子朝原建
制一调,武工队简直成了这个炮楼的秘密主人。有时,敌人兵力过大,清剿过紧,魏强干脆
把十五号炮楼当成靠山,将换上警备队服装的武工队朝炮楼里边一带,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蔽
起,敌人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一下猜测到。
    根据从敌人内部得来的情报,根据几天来摸索夜袭队活动的规律,天刚擦黑,魏强带领
他的小队,走过十五号炮楼的吊桥,钻进市沟里悄悄地接近了高保公路。他知道,夜袭队前
半夜顺高保公路来市沟巡逻,也就将兵力埋伏在公路的两侧,准备打夜袭队一个伏击。
    星斗撒满了藏青色的夜空,伏天的夜晚,还残留着白日的余热。魏强他们隐藏在一排茂
密的柳树丛后面,耐心等待着夜袭队。一直等到了时过午夜,也没发现个敌人的影子。“难
道敌人发觉了?难道情报失了实?不然,为什么见不到?”魏强的脑子连打几个问号。他认
为自己的行动非常秘密,断定夜袭队不会发觉,所以又耐心等了一个钟头。直到时间接近第
二天的两点钟,他才扫兴地带领整个小队,从设伏地点悄悄地撤下来。
    在潮湿的地面上,趴伏了多半宿的人们,本想吃上口肥肉解解馋,没料到连个肉的腥荤
味儿也没闻到,个个气得都在肚里骂起来,直骂到走近十五号炮楼子,有的还没住口。一块
浓黑的云彩,顺风扯旗地从西北方向飞过来。一条闪电刚刚划过,随后,传过击鼓般的沉雷
声。
    魏强望望追上来的恶天气,用命令的口吻朝后传:“跟紧!下雨以前,跳到沟外去!”
    整个队伍像支离了弦的箭,魏强就是那支箭的头。他飞快地带领人们,好像在和饱含着
雷、电、雨、风的乌云赛跑,照直地奔十五号炮楼子走来。他们走近炮楼的围墙,乌云已布
满天空,豆粒大的雨点开始朝下落。
    田光迎出来,站在魏强身旁,关切地低声建议:“天道这就上来了,我看干脆等雨过去
再走!”
    刷——一条银白耀眼的电光闪过,夜,黑得变成了锅底。跟着传过山崩般的一声霹雳。
“走,进炮楼子躲雨去!”魏强果决地下达了避雨命令。人们像长了翅膀,飞似地朝十五号
炮楼子跑了进去。魏强和田光刚随人们走进了炮楼子,瓢泼桶倒般的大雨,哗哗哗不分点地
降落下来,院内的积水,眨眼之间没过了踝子骨。
    守卫十五号炮楼的这起子警备队,从小队长田光和武工队接上了“关系”,就经常见到
武工队,接受武工队的教育,因此,个个也都变成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今天,武工队来
炮楼避雨,自然又是一番真挚的欢迎,热情的招待。
    田光陪同魏强刚上到二层炮楼,一个手持步枪,浑身淋得像水鸡般的警备队员,从滂沱
的大雨里跌跌爬爬地闯进了炮楼,神色慌张地环视了一下,见没有田光,拔腿就朝二层楼上
跑,连滑了两个跤,也没理会。瞅见田光,就结巴地说:“报报报,报告!队队队,队长,
外……”
    田光知道这人一遇上害怕的事就着急;一着急就结巴半天说不上一句话。眼下见他憋得
昏头胀脑,青筋暴露,心头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是敌人发觉了?还是他们被敌人跟上
了?”忙凑近打问:“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地说。”那个警备队员缓了一大口气才说
出:“巡逻市沟的装甲汽车,在炮楼的围墙外面,堵着门口停住了!”
    意外的情况,使魏强为之一震。他要弄清情况,快步凑近西面的枪眼,朝外面窥望过
去。风裹雨,雨随风,透过旋转不停的风雨,让他望到的只是漆黑一片。猛地,一根巨大的
光柱,像支银光闪烁的利剑,朝炮楼子斜劈过来。白光顺枪眼钻进了炮楼里,把楼里映得变
成灰白色。“这探照灯是要干什么?难道敌人是踩我们脚印来的?要不,那就是雨大道滑,
他的装甲汽车被逼得抛了锚……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先做战斗准备!”
    “小队长,敌人堵住了门!我见装甲汽车上的机枪、小炮都瞄向了咱们!”贾正跑上来
报告。
    要弄清突来的情况,要了解敌人的意图,要应付情况的意外变化,要提防敌人的突然袭
击,魏强双眉紧蹙地沉吟了一下,就开始布置行动。他命令贾正:“你去告诉炮楼里的人
们,都朝二、三、四层楼上移动!要快!”
    “你,”魏强将炯炯发光的眼睛移到田光的脸上,“披上件雨衣,带上两个人,大大方
方地迎出去,看看敌人到底是个什么意图!不过要手疾眼快,处处留心动脑子!”
    人们都移到了楼上,魏强带领赵庆田、贾正、李东山……跟着田光来到了炮楼的底层。
他眼望提着驳壳枪、身披雨衣的田光伴同两个士兵在淅淅沥沥的雨帘中消逝了。雨,显然是
比刚才小了许多;风,却刮个不停。
    眼下,魏强的脑子激烈地翻滚着。“要是敌人真的发觉该怎么办?能凭据炮楼‘叮当’
一气吗?‘叮当’过后怎么撤?要从吊桥上撤走,巡逻装甲汽车上的探照灯和机关枪能放
过?真的打响,怎么能先炸翻巡逻装甲汽车?田光这次去,会不会被敌人抓起来?要抓起来
又该怎么办?……”他一个接一个地给自己出难题,让自己来解答。没有做过军事工作的
人,很难体会到摸不清敌情的痛楚;没有参加过战斗的人,更难体会到打响前十几分钟的紧
张心情。魏强由于正处在这种痛楚紧张的状况中,他恨不得自己的二目变成千里眼,一下子
看清这突来的敌情。田光刚刚离开,他却觉得时间过了很长,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倚在门旁
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田光跟在两个士兵的背后,冒雨踏着泥泞的道路,保持一定距离,朝堵在门口的巡逻装
甲汽车走来。他想借着惨白的探照灯光,认真地观察下汽车上的敌人;灯光像摸透他的心
思,刷地由高降低,射在他的身上,使他心头不自主地颤抖了几下。
    “喂喂!快到这边来!”探照灯的后面,传过两句蛮横的声音,声音送进田光耳里,听
起来是那么熟。
    田光觉得这时不能躲;再者,他盘算,只有接近了才能摸清敌人的底。“去,过去看他
个究竟!”边答应着“好好好!”边紧忙地朝前走。越接近了巡逻装甲汽车,他的心越跳得
厉害,同时,魏强告诉他“要手疾眼快,处处留心动脑子”的话语,也在他耳边响起来。他
顺手掰开了驳壳枪的保险机,紧走几步赶上了头前的两个士兵,咕咕哝哝地说了几句。
    从巡逻装甲汽车上蹦下一个身瘦体高的家伙,鸡蛋里挑骨头地说道:“裹着脚啦,怎么
走得那么慢?是指挥官吗?”听语音,看长相,田光更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忽地,让他
想起三个月以前,在张保公路的八里庄驻防,这个立眉横眼的人给他的那件难堪的事。
    三个月以前。正是魏强他们在南关截走囚车,救了刘文彬、汪霞的第二天黄昏,十几个
穿便衣的人,骑着自行车,像飞般的由南面——大冉村方向,顺公路朝八里庄——田光他们
警卫的那炮楼子驶过来。
    自从武工队截走了囚车,公路、据点都戒备森严了。田光负责警卫的炮楼当然也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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