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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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广田最倒霉的日子,他的情绪坏极了。昨天,他好不容易抓到的一千多个苦力,正在“凯旋”路上,被路西过来的八路军抢救出去了,还损失了二百多个伪军。为这事,他受到了联队长龟田大佐的电斥,责骂他无能。广田简直气得半死,他要报这个仇,他要趁这支刚从路西过来的八路立足未稳的时候,给它一个沉重的打击,以新的战功来挽回自己的“威望”,来解苦力被劫之恨。他调集了他所能调动的一切兵力:一个完整的鬼子大队,两个伪军团,还有一个名义上是蒋军,实际上是伪军的林支队,总兵力将近四千人,半夜里在三道沟集结后,即向双岭子扑来。
广田打击对象是九团,九团住在双岭子以东一带的村落,离三道沟只十多华里。广田原打算先抢占双岭子,架设火力,突然发起进攻,以闪电式的动作打垮九团,然后再扩大战果。谁知事与愿违,担任前卫的林支队行动太慢,走到西岭附近,天已经麻麻亮,更糟的是九团已有准备,突然间开了火,九百多人的一个林支队,一下给打得七零八落,乱了伍,失去了控制。广田着恼,就亲自带着鬼子大队,费了好大的劲,才抢占了西岭。以后,再向前进攻,就再也攻不动了,接连多次的大冲锋,都遭到了失败。林支队和牛子汉团士气越来越低,单要他们打,恐怕连脚也抬不起来了。广田知道如果这样僵持下去,一旦八路的援兵赶到,处境就更加危险。广田急了,他要拚了。他身后,西岭的西坡下,还有两个完整的三百多人的鬼子步兵中队和一个三十多人马的骑兵小队;在西岭以西两华里的那片大洼地里,还集结着他的总预备队:周祖鎏团和一个鬼子步兵中队。广田还有力量拚,他要在八路主力未到之前,拿下东岭,打败九团,以后就可以进退自如了。
“喔―!”广田又转动了指挥刀,鬼子伪军所有的枪炮又一齐响了起来,东岭上又被打得烟天雾地。
“喳―!”广田又吼了。
“喳―!”鬼子跃起来,冲了下去。
“杀―!”伪军也随大流冲了下去。
广田挥着刀,嚎叫着,跟在鬼子伪军后面督战,也下了西岭。
鬼子伪军嗷嗷叫地又冲上了东岭西坡,正拚命地向上爬,只见岭顶一片刀光闪耀,随着冰雹似的手榴弹,九团又反冲了下来。战士们每人拿了把大砍刀,刀柄上全缠着红布,一阵刀枪大碰击,一阵寒光大闪耀,伪军又垮了,鬼子也垮了,广田自己也不知怎的稀里糊涂地被卷回西岭了。
广田站在土疙瘩上,只见垮回来的鬼子伪军都象牛似的气喘着,一张张血糊糊的脸上分不清个眉眼,洼地里混杂着一片黄色的和黑色的尸体。
广田在颤抖,吼声在减弱,他不能拖,也不能撤,岭后是一片大平地,一离开这道天然的土棱,八路军一冲过来打他,那他就等于自杀。广田还要拚,他的总预备队还没动用,他要用岭上的兵力接连再冲上几次,然后,突然使上总预备队,那样就可以拿下东岭。但他还是堆备了另一手,让田平骑上快马,跑回三道沟,向徐州急电告急,请求火速来兵增援。徐州离这里只有七十多公里,汽车两小时就可到达。
田平走后,广田又连续发动冲锋,一次紧接一次,战斗越来越剧烈,但是,东岭上的八路军屹立不动,洼地上鬼子伪军的尸体却越来越多。广田无奈,只好传令周祖鎏团准备投入战斗。
骑兵大队在一条干涸了的河床里向西疾驰。在他们行进的右前方,有大队大队的步兵跑步西进,那是旅的主力,赶来增援九团的。离步兵队伍不远,又有大队大队的民兵和群众,扛着担架、炮弹,在使劲猛跑。
在骑兵大队前面,有四十几个卫生人员,十几个炊事员,三十几个担架兵,扛着医疗器材和担架,在干河床里向西南方向飞跑。领头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同志,穿一身褪了色的棉军服,束一根日制皮带,皮带上别了支小手枪,两路翻花裹腿,一双多耳草鞋,朴实大方,英气勃勃。她就是许哲峰的爱人,旅卫生部第二医疗所的所长安蓉淑。这百来个医勤人员就是二分所的全班人马。
这些医务兵、炊事兵、担架兵,个个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那几个女兵,浑身是汗,衣服都快湿透了,还在拚命地跑。
“快点呐,同志们,战斗早打响了,咱们动作太慢啦!”安蓉淑边跑边喊,在鼓动大家。
“加油!加油!”二分所的同志们互相鼓励,加油猛跑。
骑兵大队上来了,冲乱了二分所的队形,她们只好原地停止下来,给骑兵让路。
许哲峰与方炜二马当先,来到安蓉淑面前,彼此招呼过后,方炜就说笑道:
“你们倒先进噢?跑到突击队前面来了。”
“哼!你们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咱们连突击队的任务还要包了呢。”蓉淑也以说笑来回答方炜。
方炜笑了笑催马向前驰去。
一会,许哲峰追上来了,方炜勒住了马,用关切的口吻说:“哲峰,你去给蓉淑说一声。”
“说什么?”
“她不是有了喜么?叫她注意点身体,别累垮了。”
“没什么要紧,她不过刚有点儿反应,谁知是不是!”两人同时一笑,催马奔跑。
骑兵大队刚过去,卫生员小林忽然指着急奔而来的刘杰说:“所长,还有一个掉队的呢!”
安蓉淑向刘杰看了看:“哦,是地方派来的通讯员。”
刘杰气喘喘地纵马奔来,碰到了人,马放不开,只好碎步慢走。
“小伙子!你是哪村的?”蓉淑喊住了刘杰。
“刘家郢的。”刘杰勒马答道。
“你们村的担架队来了没有?”
“快了。”
“别往前走了,包伤所设在观音堂,你回去把担架队带来吧。”安蓉淑认定刘杰是地方的通讯员。
“同志,我是去打仗的,不管这个事儿。”刘杰神气地说。
“打仗?你打什么仗?”
“怎么的?男八路瞧不起我,女八路也瞧不起我!”刘杰生了气,用枪托使劲打了一下马屁股,“呷!”
马猛一窜,尘土喷了蓉淑一身。
“站住!”安蓉淑着急地喊道:“再往前危险!”
“别吓唬老百姓了!”刘杰伏鞍纵马,跑得更快。
“哪来的这个小冒失鬼!”小林生气地说。
左前方,传来了极为猛烈的枪炮声。二分所全体同志又开始了长跑步。
骑兵大队从双岭子的右侧后跃出干河,摆成“人”式的战斗队形,斜刺里冲向西岭。几百匹奔马掀起了冲天的尘雾,尘雾里闪耀着一片刀光,惊天动地,势不可当。
骑兵大队在前进中变换队形,右翼迅速向前伸展,很快与左翼拉平。又一变换,变成了许多的小“人”形,猛向周祖鎏团和一个鬼子中队的集结地冲去。
哗……,骑兵们的机关枪在马上开火。啌……,掷弹筒也在马上发射了。
刘杰飞马赶到,冲进骑兵大队,高声大叫:
“大队长!大队长!”
许哲峰扭头一见刘杰,大吃一惊:“你来干什么?”
刘杰脸上挂满汗珠,兴奋而紧张地回答:“打鬼子!”
“回去!”许哲峰喝道,“别胡闹!”
方教导员也对刘杰说:“小虎子,听话,快回去。”
刘杰不听,左手一抖缰,右脚一点马腹,大黑马一摆头,呼哧一下向前猛窜。刘杰高兴得回过头来大喊:
“冲啊!打鬼子啊!”
许哲峰急了:“小朴!快去把他赶回来!”
“是!”小朴纵马向刘杰赶去。
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骑兵大队冲进了周祖鎏的集结地,勇猛地砍杀起来。
伪军仓促应战,挤撞着,奔跑着,慌乱地向骑兵大队射出一阵纷乱而密集的子弹。
周祖鎏慌了手脚,对着乱兵狂喊:“抵抗!就地抵抗:后退者斩!”撅着屁股,倾着脑袋,扬起右手,扣动手枪扳机,对着骑兵大队射击,叭啦!叭啦!叭啦!
张团副也毗牙咧嘴地喊:“妈拉个巴子!不准退!打!”
骑兵大队在敌群里任意驰旋,任意砍杀。大洼地里倾刻之间成了鬼哭人嚎的地方:马蹄奔跑声,刀枪撞击声,杂乱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杀声、叫声、骂声、哭声;驰骋冲杀的骑兵,乱奔乱窜的伪军,打乱了套的鬼子……乱得什么也分不清了。
伪军们吓坏了,昨天他们已经领教过八路的马刀,今天马刀又找上了脖子,这太可怕了,便争先恐后地向西溃散、逃跑。周祖鎏和张团副跑在大队伪军之前,拚命地打他们的马。
鬼子没跑,还在拚命抵抗。这百把个鬼子更不放在骑兵们的眼里了,几百匹马如人无人之境,鬼子一个个被砍翻,终于支持不住也溃散了。
骑兵大队刚要转向西岭冲去,岭上的敌人已经冲了下来。广田骑在洋马上,率领着他那小小的马队,“喳”的一声,冲进了骑兵大队。
“喳!”另两个鬼子步兵中队从岭上冲下来,冲进了骑兵大队。
“杀―哇―啊!”林支队也从岭上冲下来助战。
巳经溃散了的那一中队鬼子又折转身来加人了战斗;周祖鎏圈回他的马,带着他的溃军也嗷嗷叫地杀回来了。
战斗越来越激烈了。骑兵大队的战士们象一群猛虎,在鬼子群中往来冲杀,马跑得还是那么快,那么灵便,但都在喷白沫了;人还是那么晓勇,那么精神,但喊声减弱了,他们现在只好把力气集中在手上,不能再叫嗓子耗费精力了;刀还那么耀眼,但都红了半截,而且有的卷了口,有的豁了牙。
大队长许哲峰纵马扬刀,左砍右劈,勇猛无比。冲杀了一阵,觉得刀有些不得劲,翻腕一看,吃了一惊,刀口已经砍成锯齿了。这时鬼子骑兵已剩下不到二十名,还在笨熊似的乱窜。许哲峰想找鬼子骑兵换刀,正要纵马冲去,一个鬼子骑兵从左前向他斜冲过来,两马相近,那鬼子刷的一刀横劈下来。许哲峰提马窜开,让过那一刀,圈转马跟那鬼子追去。那鬼子一时圈不回马来,向前瞎冲。许哲峰抽出驳壳枪照那鬼子后脑叭的一枪,那鬼子喷出一口血水,抛掉了刀,仰在马鞍上死了。许哲峰坠身拣起刀,复鞍骑正,又砍杀起来。
鬼子骑兵虽少,在广田督战下,都作“困兽之斗”,只拚不让。许哲峰又急又恼,大喊道:
“同志们!先把鬼子骑兵消灭掉!分工包打,一个班圈一个鬼子,圈住就干掉他!”
“冲啊!把鬼子骑兵圈住!别让他跑了!”骑兵们按照许哲峰的命令向鬼子骑兵包围,冲杀。
鬼子骑兵立刻就陷入了绝境。许哲峰用日语喊道:“日军士兵们!你们没有活路可走了!赶快投降!投降可以免死!”
“巴嘎!”广田发觉许哲峰是个指挥官,就睁着血红的眼,纵马舞刀,恶狠狠地猛冲过来。
“哼!”许哲峰一见广田,也怒火中烧,挥刀放马对冲过去。
许哲峰与广田两马相对,冲离五六米时,都突的停下了,枣红马和大洋马同时一声吼,同时扬了下前蹄,又同时后退了三四米,都把身子矮了下去,伸展开腰和颈,急促地喘着粗气、喷着白汁。许哲峰的脸绷得铁紧,广田的脸剧烈地颤抖,两人切齿怒目对视了一眼,都举起了刀。
“喳―!”广田一抖缰,大洋马狂吼一声,前蹄一起,后蹄一蹬,猛地跃起,窜扑过来。
许哲峰伏马不动。待大洋马窜起,欲落未落,四蹄尚未完全着地的当儿,他突一紧缰,枣红马一声吼,四足腾起,猛扑过去。
广田只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他急一闪身,人让过了,就听噗的一声,大洋马的屁股挨了一刀,大洋马号叫一声,突的一撅子,把他倒撞了下去。马也倒了,广田的左腿正好压在马身下,抽动不得,刀已经抛开好远,他两手使劲抓泥,右腿拚命地踢马。
许哲峰急忙圈回马头,见两个鬼子步兵正在救广田,他降慢驰速,一旋身拾起了广田的刀,插入刀鞘,催开马刷的一刀,“啊!”救广田的一个鬼子给砍断了腰。许哲峰想再回马冲杀时,广田已被另一个鬼子救跑了。许哲峰有了两把新刀,精神倍增,又冲入鬼子群里斩杀起来。
刘杰双手端枪,信马由缰,笨手笨脚地胡闯。他看到前面有一个鬼子跪着向骑兵射击,便朝那鬼子打了一枪,巧!雨点滴在香头上,打中了,鬼子哼了一声,倒下死啦。刘杰一高兴,纵马冲到鬼子身旁,就旋身下去取枪,谁知他的手脚现在不灵活了,只抓住那死鬼子的一条腿,抖了一下就撒了手。他刚要伏鞍骑正,一个伏地射击的鬼子,猛地跃起,直奔刘杰刺来。这时,不知是那位同志马到,手起刀落,那鬼子腰一扭完了蛋。刘杰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鬼子骑兵已经被歼灭了一多半,鬼子步兵还在拚命抢救骑兵。洼地上只见刀光血影,枪炮声都稀疏了。
周祖鎏团和林支队都被八路军骑兵的神勇吓破了胆,跑得远远的,爬在洼地四周向骑兵大队胡乱地射击。这对骑兵大队很不利,马上有顽抗的鬼子,周围有伪军放冷枪,四面受敌了。这时候,东岭上的九团发起了猛烈攻击,全力支援着骑兵大队,但守在西岭上的牛子汉团拚死命地抵抗。两个战场相隔虽不到一千米,就是打不到一块儿来。
鬼子的战术又变了,叽哩哇啦地一阵叫,都爬在地上用枪刺和伏射来杀伤骑兵大队人马。战斗越打越对骑兵大队不利,他们想往岭上冲,去接应九团,广田在岭上布置了密集的火力,冲了一阵,不成;一掉马头,又向周祖鎏团冲去,伪军四面围得紧,冲了一下,也没冲出去。
许哲峰有些着急,催马跑向方炜。当他和方炜在并行慢驰时,便围上来二十多个骑兵,警戒保护。
“怎么打?老方。”许哲峰问道。
方炜抹抹汗,坚定地说:“就这么打下去,粘住敌人就是胜利!”
“我看咱们再不要冲击伪军了,冲散了伪军没有多大用处,鬼子是敌人战斗力的核心,把它弄垮了,伪军自然也就垮了。”
“说得对,哲峰,就这么干。不过,鬼子都趴在地皮上,刀砍不着他们,得想办法破破才行。”
“这我有办法。”许哲峰一抖马继,向前冲去,冲开两丈多远,他又回过身来说:“老方,你讲几句话吧,现在部队需要新的力量。”
许哲峰向前冲走了。方炜便在马上大喊道:
“同志们!后续部队马上就到了!我们要用更大的战果来迎接兄弟部队!现在集中力量打鬼子,先把鬼子打垮里坚持就是胜利!拖住敌人就是胜利!同志们,冲啊!”
“冲啊!”
“冲啊:”
已经相当疲乏的骑兵们,听了教导员的话,精神突然振奋起来,紧跟大队长,勇猛地向鬼子冲去。
许哲峰冲进敌群,一旋身,右脚挂住搭蹬,左脚勾住鞍峰,上身倒挂下来,右手扬刀,左手趁劲,枣红马猛冲直前。一个伏地射击的鬼子刚要开枪,枣红马到,许哲峰翻腕一刀,嚓!鬼子背上着了一刀,头一歪死了。许哲峰骑正了马,大喊道:
“同志们!用拖刀!扫地刀!”
骑兵们一个个金勾倒挂,扫地砍杀,杀得鬼子爬的爬,滚的滚,哇哇大叫。
刘杰也学着骑兵们的样,拖身下去,他拿的是一支步枪,乱舞一阵,什么结果也没有。他再骑正马,打枪,扣了几下,子弹没了,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许哲峰一见刘杰还没回去,真火了,从刀鞘里抽出一把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