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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亚森·罗平的誓言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译者:孙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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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去的。” 
  “我注意到她身边有一位骑士。”勒诺曼先生说,“她好像跟他很熟。” 
  “她认识所有的人。我还没拿到所有经常到骑马场去的人员名单。不过会很多的,还不用说他们的朋友或者偶然光顾的参观者。这需要一定的时间,但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因为奥贝尔特夫人是与本案无关的。” 
  “好。”勒诺曼先生简洁地说,“现在来谈一下我对你们的要求。你,古莱尔,你去监视一个叫于尔班·穆里埃的人……您,瓦尼埃,我请您注意一下叫乔弗鲁瓦·维贝尔的人……而您,马尔西安,您要盯住一位叫热尔梅娜·莫里尼的夫人。我为你们每一位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记录,它能帮助你们很好地了解任务的性质,我把它交给你们。必要时,古莱尔将给你们提供补充说明。我都告诉他了。你们可以出去了。谢谢。” 
  剩下的是一位资历深的警探勒福尔和两位年轻人,都德维尔兄弟。 
  “对你们来说,”勒诺曼先生继续说,“任务就完全不同了。您要提供可靠的保护。您,勒福尔,负责穆里埃夫人,而你们二位,则分别负责约瑟夫·阿塞尔曼和热拉尔·莫里尼……这是有关的记录。完啦。家庭住址、单位地址,都有。祝你们好运。” 
  他并没有提及达尔贝朗老伯爵和他的侄孙格雷古瓦。这个调查,他留给了自己。他并非认为它特别棘手。只是他总是喜欢古城堡,尤其是其中藏有大量的油画和价值连城的收藏品。勒诺曼先生将以执行公务的身份去城堡。他会跟达尔贝朗伯爵长时间地交谈,与此同时,亚森·罗平的眼神也就可以迅速地清点艺术财富了。谁知道呢? 
  波弟戎城堡矗立在距图尔几法里的地方,在向希农方向伸延的森林的边缘。建于一四五○年,后又于文艺复兴时期扩建了大片的住宅群,于一六四○年进行过修复。它显示着各式奇特风格的交融,右翼保留着筑有雉谍的,呈中世纪样子的小塔,而西立面呈现给参观者的是精雕细琢的镂空窗户和令人想起尚博尔的烟囱的壮观的烟囱。整体非常和谐,也许是由于年代久远生成的色泽使得墙壁呈现出一种统一的呈奶色的颜色的缘故。一条非常宽阔的走道,延伸在开满鲜花的草坪之中,在绕过一个饰有希腊罗马神话雕像的大水池之后,直通到城堡。带花园的城堡被围墙环绕着,它遮住了一部分景色,不过对历史有浓厚兴趣的散步者可以驻足在这壮观的栅栏前,从那里去欣赏这古代建筑的雄伟辉煌。 
  勒诺曼先生是坐火车到图尔去的。然后是一种区间小火车把他一直送到邻近的村子。看门人听到了门铃的响声后,从在栅栏门的有侧,他居住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勒诺曼先生把自己的封在一个信封中的名片交给他,同时还有一笔颇为丰厚的小费,这使勒诺曼先生赢得了一个微笑和一个深深的鞠躬。 
  现在,勒诺曼先生等待着,看门人的身影已经远去了。伯爵应该是害怕电话的,同时还有电,因为没有一条线,电话线或电线,引到这块地方来。那么,就没有报警系统可担心。勒诺曼先生期待着能看到一只或几只看门狗。结果没看到一只狗。伯爵肯定属于旧时的小贵族地主那一类的,他细心地把防护任务交给一个忠心耿耿的看门人,可能还有一支猎枪。勒诺曼先生耐心地踱着步子。天气真好。乡间的气息很宜人。埃莱娜·沃塞尔应该为能重见儿子而沉浸在幸福喜悦之中了,很奇怪,她没有打电话来表示谢意。当看门人回来之时,勒诺曼先生正这样想着。 
  “是否请先生随我来。伯爵大人将见您。” 
  勒诺曼先生走在他的向导前面,走过长长的通道,很快便能欣赏到城堡的雄伟主体部分了。远处看不到,城堡四周还有城壕环绕着,壕里面灌满了泛着绿光的水,水里还有几只蛙在叫着。被第一个塔遮住的第二个塔耸立在眼前了。在两个塔之间,一架古老的吊桥横在城壕上。覆盖在链条上的厚厚的锈层证明人们从来就没有吊起过它。 
  “请走这一边。” 
  两个人穿过吊桥,然后是一个铺着地板石的不规则的院子。看门人打开一扇通向一间极像具有教堂混响效果的拱形大厅的门。沿着墙壁,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些保护装置,下面安有底座,负责警戒。左右两侧,有一些门,样子比较现代化。一条宽大的石楼梯建在大厅的尽头。大厅的采光是靠朝向另外某个院子的一扇尖形穹拱窗投进来的微弱光线,这是无疑的。 
  “我去通报一下伯爵大人。”看门人说。他总是那么有礼貌。 
  他在左边消失了。勒诺曼先生大跨了几步,仔细检查了大门的锁。它的外表很粗大,但是机械部分很粗糙,稍微灵活一点儿的人都能轻易地把它打开。他看完后,又悄然无声地溜回到大厅的中央。 
  几乎是同时,看门人出现了,并且做手势让他进去。勒诺曼先生走进的房间是一个宽敞的图书室。气势恢宏的十五、十六世纪的壁挂盖住了两面墙。在另外两面墙上,是装着珍贵的精装书的大玻璃书柜。勒诺曼先生真想走上前去,认真仔细地评价这些珍宝。可是,坐在后背很高的扶手椅里的老伯爵已经向他指了一张椅子。他确实显得年老,在一直把他裹到脚的条纹晨衣里缩成了一团。干瘪、佝偻的身体,面孔可以说是完全被无边圆帽遮到了眼睛处,里面冒出的两道白眉,显出了衰老和颓败。在反光的情况下,勒诺曼先生看不清楚他,不过他觉得辨认出了一张比八十岁的伏尔泰还要消瘦,还要皱得厉害的面孔。 
  “我请您原谅。”伯爵说,“我行走很困难。我们偻得厉害,以致无法向您伸过手去。不过我对您的来访很高兴。同时也非常吃惊。安全局局长先生来我家,这绝对是在意料之外的!”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一会儿尖厉刺耳,一会儿又很嘶哑,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勒诺曼先生朝显然有点耳聋的老人俯过身去。他根本就无意与他谈及奥贝尔特的案子以及与它有关的东西。他甚至都不愿意让他以为警方已经得知有关他侄孙的某些可疑之处了。他在努力分散伯爵的注意力,放松他的警惕。所以他的话语也就格外地彬彬有礼。 
  “对您说句实话,伯爵大人,我尤其想看一看这座在所有的导游书中都被提及的城堡。遗憾的是我的工作从不允许我有闲暇时间稍许偷个懒。我来的另一个理由很简单……” 
  勒诺曼先生停了下来,迅速地朝四周望了望。门都关得好好的。那么,他哪儿来的被观望的沉重感觉呢?是否某张壁挂的后面藏有小洞呢?还是什么地方有间谍?伯爵一只手呈筒状地放在耳朵旁,在等着下面的话。 
  “您肯定已经知道,”勒诺曼先生继续说,“一个私人侦探,马蒂厄·科萨德,最近被人杀害了吧?” 
  伯爵表示承认。 
  “杀他的凶手仍未被抓到。哎呀!可是人们在马蒂厄·科萨德那里找到了一大堆文件资料……里面共有一百个左右的姓名,其中就有埃尔韦·达尔贝朗,您的名字。我们必须向在这份名录中出现的每一个人质询。这是例行公事。我们对这次调查期望不高,我应该承认这一点。不过我决定亲自上门来打搅伯爵大人,主要是考虑到您的年龄和您的身份……” 
  “这将使您的自尊心得到满足的,尊贵的老人!”勒诺曼先生这么想,“同时您也可以放心。我们都很理智,根本就不知道您委托给科萨德的任务的任何情况。现在看您的啦!如果您告诉我实情,如果您向我谈您的侄孙,我就打我的牌,我们就真的向前迈出一大步。相反地,如果您把家庭荣誉看得高于一切,那么就活该啦!我会坚持这一点的。不过您会为此而后悔的!” 
  勒诺曼先生又一次强烈地感到被人窥视了。然而,根据表面现象,他是独自与老人呆在一起的。是否有一条伯爵不知道的秘密通道呢?不大可能。现在静了下来。这是一种特别浓厚的宁静,它使人产生某种轻微的不安。突然,像一架生了锈的机器猛地开始摇动起来一样,埃尔韦·达尔贝朗说话了: 
  “这是真的,安全局局长先生。我曾经是马蒂厄·科萨德的顾客。但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甚至对这位警探至今还保留着我的地址而感到惊讶。您看……我想到了,有一阵子……在我结婚时……” 
  勒诺曼先生先是一惊,接着马上就有礼貌地说道: 
  “为什么不呢,对吧?” 
  “是不是?……我不讲出这位夫人的名字,但是我有点怀疑她的贵族头衔的正式性。所以我请科萨德做了一次秘密调查。当然,我得到了结果。这个人只是一个玩弄诡计的人。事情结果如此,我差不多已经忘掉了这段历史。您来又使我想起了它。” 
  “老骗子!”勒诺曼先生在想,“你牢记家丑不可外扬。好吧!我也不勉强。我不愿意表现出对这故事不增加可信度而站着睡大觉。咱们谈点其它事情吧。” 
  于是他把话题引向了他十分熟悉的绘画上去。 
  “您好像十分有幸拥有勒·南的作品?” 
  “是的。我不喜欢那些现代派画家,他们是信手涂鸦。但是我对古典派画家情有独钟。他们懂得运用颜色和图案。我还有几幅稀世珍品,尤其是一幅拉·图尔的,它确实值我报出的最高价。” 
  “我能冒昧地请您让我拜读一下吗?” 
  “如果我能活动的话,我会非常幸福的。过一段时间吧,您看如何?我会请您参观整个城堡的。这是值得一看的。” 
  “换句话说,”勒诺曼先生自言自语地总结道,“只有在没有您的允许时我才可以参观它。” 
  “偶尔,在这恢宏的大宅中,您不觉得孤单吗?”他十分友善地问道。 
  “孤单!”老人喊了起来,“一点儿也不。首先,我任孙格雷古瓦差不多每周都来,只要他的工作允许他这么做。” 
  “他的工作?人们知道他的那些工作!”勒诺曼内心在笑着说。 
  “而且,我还有我的用人们……看门人,您已经见到了。他住在小房子里,在进门处,跟他的妻子一起。他是我的一条猎犬。在这个地方,人们都害怕他。此外,我还有一位贴身男佣,一个女厨子和一名花工。他们三个人都住在城堡里……” 
  “请允许我再提一个问题……这一次,是以安全局局长的身份向您提出的……您采取怎样的有效措施来保护您的收藏品的?因为它们的价值是为世人所知的。” 
  伯爵被一阵轻咳摇撼着,不过勒诺曼先生还是马上就看出来他是在笑了。 
  “没有!我的用人们正当年富力强,而且我不希望有人来惹他们。” 
  勒诺曼竖起耳朵在捕捉着。他的灵敏的第六感官仍在使他保持着警惕。但是对什么人呢?对什么事呢?……为了不引起他的主人的猜疑,他认为该告辞了。他想,伯爵或许会挣扎着站起身来,但是后者只限于拉一下拴在距他手边不远的布条,于是一位穿着条纹背心的用人马上就回应了他,致使勒诺曼先生怀疑他就是呆在门后的。是不是他的在场令他猜疑呢? 
  “居斯塔夫,”伯爵说,“请为先生带路。” 
  勒诺曼先生真恨不得半路停下来,到处搜寻一下,因为他有点困惑,而且还无法解释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居斯塔夫,一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张被太阳晒黑的脸,迈着坚实有力的步子,丝毫没有要交谈几句的意思。他们穿过小院,越过城壕,走上了长长的通道。当看门人从他的房子里出来开栅栏门时,居斯塔夫十分有礼貌地向勒诺曼先生告了别。 
  于是勒诺曼先生到了街上,满脸的不高兴,满脸的失望,而且还怒气冲冲地。在发现了这一边,附近的森林的第一排村生出的枝条直接压到了围墙的顶部之后,他沿着东边墙走着。爬上这些树中的任何一棵并没有什么困难。有几米长的绳子用来保证快速退却,游戏也就能进行了。因为,现在,勒诺曼先生又名拉乌尔·德·利美吉,已经决定重返城堡了。并非他想要马上攫取世上少有的某些东西。而是一种先知要他这样做的。如果某些东西大家伙都认为值得掳走的话,他就必须制订一个方案,选择最安全谨慎的路线。看门人是用不着太害怕的,因为他住的地方离城堡较远。剩下的是居斯塔夫,刚刚为他带路的身强力壮的贴身用人和花匠。防卫力量很薄弱。说实在的,看上去没有什么可怕的。至于那个侄孙,他不是总呆在城堡里的。 
  “好啦!小儿科!……现在我太需要恢复一下了……我的骨节都开始生锈了。” 

  
  



七、树林中的漫步



  第一批报告第二天就到了。瓦尼埃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情况。马尔西安跟踪了热尔梅娜,也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勒诺曼先生报告了警署总长,并向他保证调查工作正以令人满意的方式进行着。嫌疑犯为一方面,科萨德的顾客们为另一方面,都在受着严密的监视。现在只有耐心等待了。 
  “不要等得太久了。”总长友好地建议道,“您是知道罗尚贝尔的。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得到结果。他每天早上都给我打电话。” 
  勒诺曼先生一整天都在处理日常事务,它们都已经被耽搁一段时间了。在下午快结束时,他收到了等待已久而又不敢相信的信。信中只有一句话:“谢谢,真心地!” 
  他把信放到自己的钱包里,多少有点感动。他还见得到埃莱娜·沃塞尔吗?她是否已经带着又回到了她身边的儿子离开了巴黎?他不无伤感地想了很长时问。他的冒险生涯不允许他就此歇手,像其他的男人那样去享受一个很平常的快乐,呆在所爱的女人身边。他总是匆匆忙忙地奔走着,被时间、被悲剧、被神秘莫测追逐着。 
  为了放松一下,这天晚上,他穿上礼服,以拉乌尔·德·利美吉的面貌坐到包厢里,去欣赏重新上演的《博海姆的一生》。第二天他来到办公室后,很想睡觉。但是古莱尔的一个电话使他完全清醒了。 
  “首长,我是从米埃特骑马场给您打电话的。” 
  古莱尔好像很兴奋。 
  “你在那里干什么?”勒诺曼先生惊讶地问道。 
  “是于尔班·穆里埃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您知道,就是那位妻子怀疑他逛低级下流场所才衣着讲究,他是个样子可笑的年轻人。” 
  “是的,是他呀?我知道。怎么样?” 
  “我跟踪他,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所有在帕希被算进去的人,所有骑马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光顾过骑马场。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 
  “请等一等,首长。哎呀,不是的,不是这些。这位先生刚刚得到了一大笔钱,他随身带着……有三万的样子……可能还要多。我没看真切。” 
  “哎呀!你应该好好看一看呀!” 
  “您想……” 
  “我就来。”勒诺曼先生决定道,“你的那位好人,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跳过了某些障碍物准备跑马了。一个照顾赛马的小孩正在为他准备另一匹马,好像他等会儿要去散步似的……去森林吧,我这么猜想。” 
  “我一刻钟内会赶到的。无论如何设法耽搁住他。必要时,给小孩一点好处。如果他最终还是要在我到达前走掉,那么千万要盯紧他。” 
  “可是首长,我是徒步呀。” 
  “你跑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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