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普检讨-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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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集的资金到账后，托普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关注。
据宋如华私下透露，某特殊部门的一位高级别人物在一次单独晤谈时，提出“合作建议”，希望宋出资500万元，一起运作一个投资项目，回报率有望在100％以上，“感觉不保险”的宋如华以模棱两可的措辞推却了。另一方面，本地银行“火辣辣”的眼光也纷纷盯上了托普，行长们“八仙过海”，竞相施展神通，希望托普把资金存入自家银行。短短半月，托普软件的高层频频周旋于各行长之间，应邀参加各种业务酒席、商务洽谈等。
2000年9月，托普集团发行托普软件母公司——四川托普科技发展公司的权利股，仅2000年以前进入托普的员工有股东资格。在托普软件2000年底大方地每10股派现金5元给股东之后，四川托普科技发展公司也每10股派现3元（扣税后为240元）给股东，宋如华以持股1800万股的第二大股东身份分得现金红利430多万元，托普集团的其他高层也悉数分得数十万至上百万不等的现金红利。当然惠泽所至，持有四川托普科技发展公司股票的那些普通员工也分得了数千元至数万元不等的现金红利。
集团内外一片洋洋喜气，宋如华渐渐也有点“飘”。在托普内部，下级称呼上级习惯称谓一直是“某总”，比如张总、李总、王总，就连管理司机的车队队长或者管理保安的保安队长，也是一律称呼为“某总”，自然，外面的人到托普办事情更是入乡随俗，见谁就点头哈腰，叫一声“某总”。2000年10月的一天，宋如华到托普上海的“地盘”视察工作，边走边看，不时指指点点，跟在宋后面随行视察的一彪人马中，有一个负责后勤和保安的小主管，是宋如华绍兴老家一个村子里的人，也姓宋。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卖家具的小业务员到托普来办事情，一眼瞧见那个“宋保安”，赶紧屁颠屁颠地追在后面，叫“宋总”、“宋总”。走在最前面的宋如华听到了，以为有人在叫自己，转身一瞥，不认识呀！再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在叫此“宋总”，而是在叫彼“宋总”。宋如华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叫得亲热的“宋总”含金量是那么的低。没多久，托普出台了一个文件，决定在公司内部取消“某某总”的称呼。虽然“宋总”是不好再叫了，但经多次“实验”后，“宋主席”（托普集团董事局主席）一称又得到了宋如华的默许和首肯，并作为宋如华在托普唯一的称呼逐渐固定下来，不管大会小会、大报告小请示，托普人开口闭口便是“主席”、“宋主席”。
《托普检讨》 托普软件收入来源大揭秘（1）
●洪涛被抓：都是钱惹的祸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
近10亿的募集资金到账后，也给宋如华带来了烦恼。由于在募集资金的投向问题上产生对立意见，托普与自贡市的矛盾彻底公开化。实际上，在2000年元旦，宋如华一行在自贡市政府拜年。酒席上，因言语发生冲突，宋如华顺手抓起一把椅子，向自贡市某领导打去，幸好众人连忙扯住，才未发生严重的肢体冲突。
2000年6月12日，自贡市检察院3人驾车前往托普科学城，声称拜访托普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洪涛，见面后，洪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铐上手铐。来人称洪涛涉嫌挪用公款，需带回自贡配合调查，随后洪涛被推进轿车，一行人径直开往自贡市。
宋如华对此“意外”事件大为震怒，认为另有企图，当即向省政府有关官员反映情况，该官员劝慰：这件事与你没关系，是重组以前的事情。告状未得到明确支持，宋如华于是召开内部动员大会，要组织“敢死队”，到自贡市“救人”。
6月13日下午，按照通知，成都地区全体市场经理以上人员以及托普总部全体工作人员汇聚西部软件园会议厅，一些驻外分公司负责人放下手中工作，纷纷赶回成都。
在会上，宋如华发表了慷慨激昂的一席讲话。他说，“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在这种场合给大家讲话了”，“在托普集团如日中天、兴旺繁荣之时，有人正把刀刺向托普，刺向托普事业！正所谓‘西部软件红旗飘，阶级敌人在磨刀’。我号召我们的全体员工要用自身的努力，用公正的法律来维护我们的事业。”宋如华提议马上成立敢死队，他当队长，“明天就去自贡检察院静坐！”并表示要“对那些人冲一冲！我有和他们拼到底的决心！东锅厂领导遭殃了，而买了股票的300多个贪官污吏一个也没有被处理。天理何在？不看到这些人下台，我宋如华誓不为人。”宋如华还说，“我是太冲动，但没有我的冲动就没有托普的今天。”
另外，宋如华在会上还以大股东的名义建议，“第一，立即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把注册地迁到成都；第二，针对他们的侵权行为，将他们未公开披露、未经长征公司同意，擅自为自贡聚酯厂担保3000万美金的行为诉之法庭。”
经自愿报名和挑选后，6月14日一大早，近百人的“敢死队”在土桥托普科学城二楼会议室集中，标语刷好，横幅挂起，个个摩拳擦掌。然而，迟迟未得到出发通知，临近中午时却被通知解散。下午3点多，关押两天后的洪涛被送回到成都土桥托普科学城，迎候在这里的数十位托普中高层人员夹道欢迎，宋如华更是亲手捧上一大把鲜花为洪压惊。
为了缓和与自贡市的关系，托普软件大股东——四川托普科技发展有限责任公司与自贡市签订了一个协议，承诺将增发募集资金的至少80％投资到自贡——显然，这是一个无效协议。因为上市公司资金的投向必须得到股东大会审议通过才可执行，不是大股东一纸空文就能决定的。
但是，托普与自贡市政府已无法再续前缘，从四川悄悄迈出一只脚的宋如华更是去意坚决。一切都是钱惹的祸。两年后，托普身陷“招聘5000名软件工程师”的媒体风暴，2002年8月的一天，在上海东部软件园报告厅，面对第57期新员工，宋如华一脸疲惫地感慨到，“说到钱就不亲热啊，兄弟，钱钱钱命相连，成在钱败在钱，这些人对我们那么不高兴就是因为钱，就是因为托普在股市有了那么一些钱，在他们看来如此之多；在我们看来，在IT产业想掌握核心技术的老总和技术人员看来又显得那么的苍白。”
●托普软件收入来源大揭秘
资金到账，仅仅是资本运作成功的第一步。如何把资金至少在表面上合理合法地从上市公司倒腾出来，满足“托普经济帝国”大规模扩张的需要，成为宋如华的心病。
由于上市公司资金的使用需要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的审议，为便于运作，托普集团采取以存款担保的方式从上市公司“掏钱”，集团金融部做好抵押贷款合同，直接到托普软件盖章。由于有关负责人百般拒绝，只好以盖法人章代替亲笔签名。对此，宋如华大为不满，一纸通知把集团内部各子公司的公章、法人章全部收到集团档案馆，实行统一管理。
自此，上市公司的自主权也被剥夺了。然而资本市场上最底层的股民们并不知晓这一切，也没有注意到托普软件增发前后发布的前十大流通股东名单快速而微妙的变化。
托普软件2000年中报显示，增发新股上市时公布的十余家基金重仓持股情况发生变化，由于托普软件的基本面极不明朗，与大股东之间关系不清，增发刚结束时前十大流通股股东都是参与增发的基金，截止到2000年6月30日，就只有普惠、同益、同盛、兴和、兴华5家证券投资基金持有；到年报时，只剩下两家基金股东，其他基金全部“落荒而逃”。
作为深圳股市每股净资产、每股公积金最高的股票，托普软件为什么坚持不送股，这着实让人难以理解。“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送股转增这么好的炒作题材，老宋怎么会拱手相送他人？”一位与托普合作过的人士一针见血地指出。
有一则真实的笑话：在向银行申请贷款的过程中，某行长笑问：“市场上很少看到托普的产品，你们报表里的销售收入到底是哪里来的？”负责办理此事的经办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有一个子公司，专门做走私的！”该银行负责人大笑作罢，不再深究。
2000年顺利实现增发后，最让托普高层头疼的是年报接下去怎么做。
为了履行公开承诺、为再次融资创造条件，托普集团内部全力以赴保证上市公司的形象，由于缺少主业，没有核心产品，“买方信贷、融资租赁及资金担保”成为宋如华保证业绩的三大“法宝”，这三大“法宝”也是托普软件2001年实现收入快速增长的“秘密”。此外，宋如华还大玩“口袋戏法”，托普集团下属150余家公司以及那些具体个数不详的系外“影子”公司如同他的“魔袋”，从左口袋掏到右口袋，上口袋掏到下口袋，等额资金几经周转就被放大N倍，“N”是宋如华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收入来源之一：三大“法宝”
《托普检讨》 托普软件收入来源大揭秘（2）
所谓“买方信贷”，宋如华的解释是——
比如我们销售不采取直接销售，我们的电脑很少在市场上看到，主要原因是我们的产品实际是销售给中小学，而不在市场摆摊设点。为此，农业银行每年支持我们8亿的授信，叫买方信贷。就是说农行提供钱，把这个电脑配给学校，学校通过教育收费把钱又还给银行，我认为这个模式很好。托普手机现在也是这样运作的，大部分都是跟通信公司合起来，我们把手机给通信公司，通信公司把手机送给消费者，收取话费。
融资租赁及资金担保，是托普软件在IT市场整体疲软期间仍能保持业务高速增长和较高利润的另两大高招。
2001年，托普软件与四川金融租赁公司签订了35亿元的手机租赁业务合同和3亿元关于电脑软、硬件设备租赁业务合同。2002年7月16日，托普软件还通过与中国农业银行合作，由农业银行向符合条件的单位提供8亿元的买方信贷额度，从而使得托普软件的电脑和软件在河北、湖南、江西、陕西、青海、吉林等省市和地区的教育系统得到“应用”。
最典型的一个事例是，2001年12月，托普软件子公司东北软件园（鞍山）有限公司与四川金融租赁公司签订了4份销售合同，然后由金融租赁公司将产品租赁给吉林省的一些教育单位。此外，东北软件园（鞍山）有限公司还与鞍山市社会保险总公司签订了合同，为鞍山市社会保障计算机网络系统建设项目提供资金担保，涉及金额就超过4000万元。
不过，后两大“法宝”也存在严重隐患。首先，可能高估收入和利润，托普软件的大股东四川托普科技发展公司同时也是四川金融租赁股份公司的股东，更存在虚增可能；其次，通过为客户提供资金担保的方式，虽加快了货款的回笼，但同时增加了财务费用。
收入来源之二：年底突击，以关联交易制造巨额合同
为了“实现”销售收入，托普集团一度采取“杀鸡取卵”、“寅吃卯粮”的做法，对年底第四季度的销售合同给予5％~20％的重奖，并在合同签订后，允许业务负责人按照合同金额预支业务费。以至于一些经理把早已谈好的合同故意拖延到12月份签订；一些业务经理签下合同后就迫不及待地领取奖金，对合同的最后执行情况，不理不问。宋如华实施该政策的另一目的就是以销售合同为抵押，向银行贷款。因遗留问题严重，该政策后被迫终止。
收入来源之三：收取占用资金利息
市场销售不利，合同少。没办法，只好由集团向托普软件支付资金占用利息。
年报显示，2000年托普软件共计向大股东收取占用资金利息128160万元；2001年1~6月共计收取利息760万元。可是，在历年的年报中，托普软件均未予披露，以一句“无持本公司5％以上股份的股东单位的欠款”搪塞过去。
此后的报表操作更是创意无限，卖子公司股权的招数也用上了。根据报表披露，自贡电脑、长征网络分别于2001年12月、2002年5月由托普软件向托普集团以2880万元、7390万元的价格出售其拥有的96％、72％的股权。
长征网络在1999年、2000年创下2069万元、1810万元净利润之后，光芒顿失，2001年出现了254万元亏损。更值得推敲的是，长征网络1999年主营收入只有3227万元，居然能创下2069万元的净利；截至2001年6月30日，自贡电脑净资产为2576万元，而2000年底为2732万元。净资产下降说明自贡电脑2001年上半年有可能亏损，可1999年为什么又能做到7530％的净资产收益率？2003年底，为“制造”销售收入，托普集团专人负责调动财务资金，在12月下旬集中时间在全国十几家子公司银行账户之间倒账。
2004年，宋如华以2元钱的价格转让控股权，经过一番“自查”，托普软件的真实财务状况才大白于天下。就在宋如华甩手后不久，托普软件发布2003年年报，其内容显示：“截至2003年底，公司已查明的对外担保余额共788亿元，其中违规担保总额475亿元，担保总额占净资产的比例已达7879％。而托普软件关联方四川华普软件发展有限责任公司、成都西部软件园股份有限公司等合计对公司欠款达2041135万元，占其他应收款总额的6522％。且无论是担保还是诉讼都涉及时间跨度长，数额巨大。”
《托普检讨》 托普软件曾经的整改档案（1）
●谁该为托普软件的原罪负责
时间是个伤。2004年之前谁又能知道托普是这个结局呢？
一个西安的女股民，2000年看到托普软件有高科技、绩优、高净资产、高公积金等优势，就把做生意积攒的50余万元全部投入到了托普软件，在40元附近建仓。不仅如此，她还在亲友中广泛宣传，鼓动大家都买托普软件，认为托普软件具备冲高100元的潜力。
此后，托普软件原形毕露后惨烈下跌，这位西安女股民打电话给托普软件董事会办公室，声泪俱下地对工作人员说：“我现在里外不是人，落得一无所有；亲戚朋友亏得惨，都怪我，现在见面都跟仇人似的。”
与西安女股民一样，浙江股民王先生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儿去。
2001年，托普软件股价一直维持在40元/股的高位，他和妻子多方筹集数十万元开始建仓，“2001年它的净资产和利润都还不错，而且股评家们都推荐托普，我就开始买进。”王先生建仓不久，托普软件开始了又一波炒作浪潮——招聘5000名软件工程师，但也正是这次炒作让托普系的信用危机第一次全面爆发。在此期间，对外界质疑将信将疑的王先生一度打电话到托普软件办公室，但从董秘处得到的答复却是托普软件一切正常，媒体的报道有失偏颇，“董秘还列举了宋在四川的一些职务，说宋如华本人值得信任。”
此后的两年多王先生度日如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托普股价扭头直下之后再也没有翻过身来，而王先生出于对托普的信任不断补仓，股价越低补仓越多，到最多的时候持股已近10万股，投入成本近200万元。“后来看到形势不对，我抛了2万多股，现在还剩下6万多股，算下来的建仓成本大约24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