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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收获-2006年第4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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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住我胳膊,小姐,很便宜的,只要十五块钱,这个猫就卖给你了。什么?还要钱啊?我大吃一惊,他显然是被女朋友勒令出来扔猫的还要钱?不不,我不是要占便宜,只不过人一般对没付出过代价的东西都不珍惜,是为了给它找个可靠的主人我才要那十五块钱的。我乐了,一把拧起花猫,冲小伙子说,我想要它,不过要钱就算了,让你把它带回去被女朋友骂。小伙子无奈地冲我挥挥手说好吧好吧。 
  花猫个头小月份也小,可在她第一次见到青玉的时候,就明显占了上风。吃东西花猫第一个上,喝水也第一个,拉屎拉尿如果它们俩碰到了一起青玉也会有礼貌地退后,让花猫先到盆里去。当然这些无论是对一只猫还是对一个人而言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细节。青玉和花猫就这样生活着,当然还有我。我们三个生活很愉快。青玉唯一不肯礼让的就是我的床,也就是青玉的床,长期以来我跟青玉一起同床共眠,有时候,青玉四肢平摊着斜趴在我的床上,连尾巴也伸得笔直笔直的,于是我只好在床的某个角落刨个坑蜷缩着。偶尔花猫也会跳上床来,一旦被青玉发现就会引发一场搏斗。青玉主动出击的目的很明确,它要把花猫赶下床,花猫被迫还击的目的不是很明确,但是每次搏斗都是以花猫获胜告终,青玉被花猫追杀得满屋子乱蹿。时间长了,我也发现了花猫的目的,它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也可以说为了荣誉而战,即便它每次都是大获全胜,它也并没有兴趣占据床,更谈不上彻底占据床。它对温床没有兴趣,引申出来也可以说对跟我同床共寝没有丝毫兴趣。 
  但,这并不能让青玉放心,花猫只要上床,就会有进攻,也就会有反击,两个猫以各自的吼声助长着自己的气势。青玉声音嘹亮风驰电掣地从阳台跑出来,闪进厨房,花猫嗓音低沉短促地跟上,也如同一道闪电,我在床上看着这一切,呆如木鸡。我有没有说过,我一直把青玉当成一只母猫来养?是的,花猫肯定是一只母猫,因为它身上有三种颜色,黑、黄、白,它必定是母猫。可是,在今年的春节,也就是二月份的时候,我发现青玉并不是一只母猫。到那时候,保守点估计,青玉已经一岁了,而花猫差不多有七个月了。那天我刚从外面回家,眼前滑过两道黑影,一开始并没有多作留意,这样的飞速奔跑是它们每天必备的锻炼活动吧。可是很快,我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首先,跑在前面的不再是青玉,而是花猫,它左突右闪,有时候一个虎跃跳上了大衣柜的顶上稍作喘息,然后又一个纵身跳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不远处卧室门边的青玉。 
  青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高高竖着尾巴和耳朵盯着花猫。它们俩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过了差不多十七秒钟之后,花猫往东边挪动了三步,青玉往西边踱了三步,然后再对视。这段时间内在它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方便做更多揣测,好像也没有揣测的必要吧?一个养宠物的女人过多地观察两个宠物之间的微妙关系并津津乐道是不正常的。我这么鞭策着我自己。当我从卫生间出来后,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枝香烟,该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滋着香烟,青玉嗅着花猫的屁股,花猫也尽力而为地去嗅青玉的屁股,它们两个头衔着尾尾衔着头在我跟前周旋了差不多五分钟。青玉一声怒吼,跃上花猫的后背,惊恐万般的花猫一个闪腰将青玉掀翻。青玉再上,花猫再掀。持续了很久,我尽管明白了它们之间嬉戏时那种甜蜜而友好的气氛,但内心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因为我说到根本还是认为青玉是一只母猫,而花猫更是一只母猫。两只母猫如果也热衷于同性恋,这对我的人生观和恋爱观都是一个打击。 
  我有些不耐烦了,将青玉抱起来,这时我吃惊地发现青玉腹部也就是靠近肛门的地方一片血红,而且青玉正以常人不可以理解的气势在我手中挣扎着。我不加犹豫赶紧放了它,也由不得我犹豫,它就向花猫冲了过去。好了,就此打住吧,我不再多加描述了,接下来的过程极端短促,花猫最后在地上打滚,滚来滚去的。青玉躺在一旁的地板上,冷冰冰地看着花猫,然后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我慌慌张张地咳嗽了一声。这时电话响了,是刘薇打的电话。我们愉快地聊天,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告诉了她刚才我发现青玉是只公猫以及花猫被糟蹋的事情。刘薇在电话里咯咯直乐,说你是不是饱受打击?我尴尬地笑了两声。一个平淡无奇的经历而已。青玉疲惫不堪地躺在我身边,花猫小声地嚷嚷着,继续打滚给青玉看,并不时地嗅一嗅它的屁股,青玉不做反应。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的上午十点左右,中午两点左右还有晚上十一点左右它们要进行交配。一个星期之后青玉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懒惰,贪睡,对人并不热情,也对花猫不热情。而花猫的性情有些改变,它小心翼翼地接近青玉,并为它梳理长毛,成天在它面前打滚。有时候,我默默地观察着花猫,心里忍不住一阵伤心,便把青玉殴打一顿或者开饭的时候把它关进卫生间。青玉对此无动于衷。花猫慌乱地四处溜达。我看着电视坐立不安。 
  到这里,你们已经确定我所说的这些不过是一个养宠物的女人的呓语吧?又怎么可能不是呢?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那好吧,就让我最后再说一点,那之后,不到三个月之后,今年的五月份,花猫生下来四只小猫。它什么时候生产的,我不知道,因为等我回家的时候它已经生完了。屋子里光线幽暗,寂静无声。我打开灯,在一个角落,就在我提前准备好的那只草筐里花猫和四只小猫躺在一起。灯光乍起,花猫轻声吟了两声,用爪子捂住眼睛。我轻手轻脚地关上灯,屋子再次陷入到幽暗之中。我掀开窗帘,阳台上,青玉坐在窗台上,默默地看着窗外,它的背影在一抹夕阳中闪露着橙色的微光。 
  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吗? 
  我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我可以这样介绍我自己吗?两年前离婚了,跟原先那个曾经做过我老公的男人没有任何的联系,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可以介绍自己的呢?我没有父母,他们都在他们不应该去世的年纪去世了。我只参加过我母亲的丧礼,或者说我只记得我参加过我母亲的丧礼。我有一个姐姐,我们差不多有八年没有见过面了。 
  有时候,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我会怀疑自己怎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个让人尴尬的问题。跟我长期来往的有一个叫老莫的男人,他是我早先单位的同事,我们一起睡过觉,也就是那样子了,他没有老婆,看起来好像也不准备要个老婆。今年的妇女节我们在一起喝了一次酒,从那以后也就没有再见过面了。我不是很担心他有了新的女人,也不很为此忧伤,在我想到老莫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到我其实已经死了。这种感觉非常好。我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但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秘密还没有人发现过。我暗自微笑。和我有来往的还有一个叫刘薇的女人,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不准备把这个秘密告诉她。我经常去的地方,是东直门内大街的一个半导体厂,那是我的工作单位,二十年前名噪一时的海燕牌收音机是我们厂出产的,那时候我才十二岁,现在海燕牌收音机停产八年了,我在这个半导体厂迄今为止工作了八年半。我离婚后,半导体厂成立了一个商贸中心,经常到南方批发一些造型奇怪的生活小用品来满足这个城市里我不认识的人的需要。它们是木质的梳子、牛角的梳子、竹编的花瓶、粗坯土脸盆等等。我认识的人好像都不用这些东西。当然了,我所认识的人从来不是这个城市的消费主流。我想想,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十二年,我认识的人不超过三十五个人。你们可能会说怎么可能,你的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尽管我没有上过大学,那些同学加在一起也远不止三十五个人了。我同意您的说法,但我所说的三十五个人是指我有可能叫得出名字以及有可能叫得出我的名字的人数啊。同时,我除了这个城市,别的地方哪儿也没去过。哦,不,三十岁的时候去过一次天津,呆了三个小时,那是我离婚的那天,我在一种紧张的情绪下跑到了天津,随便找了个餐馆吃了一顿皮皮虾,那是五月份,人家说正是吃皮皮虾的季节。我就吃了,好像是满好吃的一种东西。这样一说,在这个国家我认识的人不超过三十五个人,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我认识的人也不超过三十五个人。这包括我那已经死了的父母还有不知去向的姐姐,以及半导体厂的十九个活人,还有我家小区里开电梯的、传达室的胖大妈和一个外地来的电工。是不是只有这些了,我想不起来了。 
  半导体厂商贸公司的小玩意是要被推销到各个商场超市去寄卖的,也就是要有一个自己的货架,把木头梳子啊、竹筐、草篮子什么的放在那里去卖,卖出去了商场就会把钱结算给我们公司。我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小玩意放到商场去,每天去检查一下并做好记录,什么产品在什么地方销售了多少,然后简单做点分析,以便得出结论什么好销,什么不大好销,这样领导们就能及时掌握这个城市的人的消费取向。经理跟我说,我们的工作是富有创造性的工作,是流行文化产业。我为他的说法而激动,每天奔忙在这个城市各个商场和超市里。我是那么的喜欢商场和超市啊,这里的人是那么多,这里的商品也那么多。在每天的清晨,你第一个进入商场或者超市,这个时候工作人员还没有准备好接待顾客,他们忙碌地整理着自己的工作台,年轻些的姑娘们拿出脂粉盒子匆忙地最后修饰一下自己。我悄悄地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不会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我内心经常荡漾着喜悦与幸福,在人群里呆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而且没有一个人认识你。我的商品静静地呆在货架上,看起来跟我一样满足。我轻轻抚摩着它们,然后发现小木桶少了三个,梳子也少了几把,我再拿出前天传来的货单清查,一切都跟小票上的数据一样,一件也没有意外丢失。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我在小酒馆里坐下来,一边抽烟一边等刘薇。她过来之后,我们照以前的菜单来了一份,多年照旧,每个月有一次的饭局。刘薇一直热衷的东北菜和二锅头在她老公那里行不通,于是乎每次上瘾的时候便急切要投奔到我的怀抱。到了这个年纪,女人之间的情谊也就是这样子了。寒暄过后,可口的菜也尽情地享受过之后,我和刘薇之间可说的也没什么。我独身一人一切照旧,她老公、孩子、公公、婆婆应有尽有,老公还跟同办公室的女同事勾三搭四,这些家庭生活中的奇闻逸事我也只有通过刘薇才能感受到。感受到了也就很是塌实,不能被这些奇闻逸事抛弃啊。不然一个人该多么牺惶。刘薇说,为了增进夫妻情趣,她老公还特意带了女同事来家里吃饭,那是什么样的局面,我是无法想象的,可能也不错吧,你看刘薇的表情还是满兴奋的。不过喝了一口二锅头之后,她又神情黯淡了。算了算了刘薇,别想那么多了哦,男人嘛有几个不是疯疯癫癫的呢?我冲她鼓励地笑了笑。她以一种疑惑的神情看了看我,吃惊地说,你说什么呢?我没说什么,我就说你别难受了。 
  我没难受,我只不过在想我应该跟上老公的节奏哦,什么时候也带个人回家晚餐,来个四人晚餐更不错。刘薇这么说的。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了,她一直是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女人。我静静地听着,暗暗吸了一口气。对了,你家的猫怎么样了?刘薇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随口问道。这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啊,我认识了整整三十二年的刘薇。就让我们谈谈猫吧,总不该谈那些木头梳子或者木头花瓶或者草筐吧?还是谈谈猫吧,我家最开始只有一只猫,它不是波斯猫它产自山东,后来我在天桥上拣了一只花猫。我家的两只猫,一只是公的,另一只是母的,今年春节过后它们交配了,五月份生下了四只小猫,性别还不详。养六只猫?多夸张啊?刘薇说。是啊,是有点夸张了,我笑了笑。那你准备怎么办?刘薇问。找人送了就好了,现在我每天回家,要么就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东西,要么就感觉自己也是一只猫了哦。刘薇乐呵呵地看着我。那找到下家了吗?我摇了摇头。 
  我帮你留意吧。我家的小猫出生已经一个多月了,是应该努力帮它们找个好人家了。那天我也多少喝了点二锅头,回家之后头晕得厉害,屋子里黑漆漆的,我倒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总感觉到有人在小声说话,说了些什么也完全听不清楚。我做了一个梦,是梦吗?应该是梦吧,因为我在飞。我在街边上站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街边上站着了,几个人从我身边跑过去,过了一会更多的人从我身边跑了过去。 
他们为什么跑我也不清楚,我还是站着。这时候下雨了。很奇怪的是,雨落在我身上并没有把我的衣服打湿,马路上湿漉漉的。这时候我慢慢地往前面走,走不了多久看见老莫拿着很多气球跑了过来。老莫,老莫,你干吗去啊?我隔着滂沱大雨叫住老莫。他向我走过来,说,小姐,我不是老莫啊。那你是谁啊?他手里的气球五颜六色的,很好看,这么大的雨还有风,这些气球看起来是多么不真实啊。我的名字叫颓废,老莫浑身湿淋淋的。我笑了,你骗谁啊?你不是老莫是谁?爱吃炸酱面的老莫啊,没有老婆的老莫。老莫把手里的气球递给我,跟我说,你去飞吧。什么?我冲老莫喊着,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去飞啊。 
  哦,我去飞。我接过老莫手中的气球,真的,我飞起来了哦,飞得并不高,我飘过了马路边上的灌木丛,还飘过了一片停放着的自行车,飞得也不快,我兴奋得尖叫起来。老莫跟着我跑着,他还跟我挥手再见呢。再见——再见——多保重,到了就写信,常联系。 
  可是,我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惊慌失措啊,想按下云头,可是这时候一大片的气球飞了过来。老莫在底下大声喊道,快抓,抓那个蓝色的气球,我一伸手抓住一个蓝色的巨大的气球;我的天啦,我简直就像是一枚屁股上点了火的火箭“嗖”地冲上了天,也就这样了,我高高地飞翔,可是我到底去哪儿啊?地上已经没有了老莫的影子,什么都看不见了,天空中连一个鸟都没有,也没有云彩。我飞啊飞,看来已经飞到了长安街,我不想再飞了啊,就让我在国贸的顶层上降落吧,到顶层去吧。我慢慢地向那边飘了过去,终于安全降落了。茫然四顾中,我睁开了眼睛。 
  这是个普通的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我也如往常一样从睡梦中醒过来,并很清楚,接下来的时间不可能顺利入睡了。这样的经历在最近几年时有发生。房间里仍然没有开灯,但是大门敞开着,是的,门开着。楼道里的灯还亮着,淡淡地投了半扇灯光进来了。我先打开了家里的灯,然后走过去把门关上,头痛得厉害,我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不关门就睡着了呢?突然心里一阵紧张,赶紧跑到里屋去打开抽屉,这确实是个没什么可偷的家,但抽屉里还有我前两天刚领取的工资,我去一看那薄薄的一叠人民币还在。外面有点起风了,窗帘被刮起来飘得高高的,我哆嗦了两下赶紧去关窗户。在窗户即将关上的时候,远远地听了几声猫叫。那么远。困意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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