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春梦-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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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推开病房门，跳跳头上、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也青一块、紫一块……看到小鱼进来，跳跳惊愕地坐起来：“小鱼！你怎么来了！”　
　　小鱼看着跳跳的伤，眼里竟大滴大滴地淌下泪，跳跳坐在一旁眼圈红红的不住地劝着小鱼：“我没事，她们打得一点都不重，我这是跑的时候自己撞的……小鱼，想哭就哭出声啊！小鱼——你大声哭吧！我知道你难受……”　
　　看着小鱼跑了出去，跳跳的泪也忍不住涌了出来，小护士一个劲地在一旁劝着：“不碍事，这点伤不碍事……”　
　　等小鱼再次进来时茜茜不知什么时候已进来了，小鱼的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也滴着水，跳跳和茜茜同时递上纸巾，一切进行的都是那么熟悉和感伤。　
　　在小鱼的要求下跳跳讲述了自己的被打过程，中间跳跳故意讲几个细节小笑话：“我骂的那是相当的解气，后来我又拽住一个长头发的鸡的头发，那场面是相当的壮观……哈哈……”之后便故意肆无忌惮的大笑。　
　　听着跳跳的“风趣讲解”，小鱼却觉得心里在不住的淌着血，茜茜也坐在一旁不语，病房内安静极了，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白的刺眼，唯一有生机的便是跳跳在一旁那牵强的笑声。　
　　茜茜感觉病房内异常冷清，便随口问道：“跳跳，胖太他们怎么没来？”　　　
　　《子夜春梦》15（5）　　　
　　小鱼也突然感觉出病房的异常气氛便也问道：“对啊！胖太没来吗？小东呢？”　
　　跳跳愣在原地不语，低着头就好像自己是千古罪人，等小鱼再次追问时，跳跳“哇——”的一声哭了，引得好几个护士都进来看到底出什么事了，跳跳哭着嚷着要护士出去说自己想清静一会儿，护士只好出去，又叫小鱼和茜茜出去，说病人们都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休息。　
　　见护士要叫小鱼和茜茜出去，跳跳在床上又哭又闹，护士只好罢休，警告跳跳不要再叫了，这里不是疯人院。见小鱼冷冰冰的盯着自己，也只好停住了唠叨，关上门出去了。　
　　跳跳见那群烦人的护士们都走了，哭声这下才减弱了些，断断续续地对小鱼说：“胖……胖太他们去……去看豆壳了，我……我听说豆……豆壳快要……死了，小鱼……你为……为什么不去……看他，他……是……真心……喜欢你！”　
　　说完又大声哭了，一个劲儿地重复一句话：“豆壳……快要死了……”　
　　小鱼眼睛湿润了，茜茜也在一旁偷偷抹泪。小鱼在一旁不住地劝着跳跳：“豆壳怎么会死呢！那么好的男孩——不会的，只是受了点伤……他不会离开我们——他会活的好好的，水的世界还有鱼……他会活的好好的……”　
　　“小弛，你可来了，那叫小鱼的姑娘来了吗？”豆壳妈妈拉住张弛的手，不住地看看四周有没有一个叫小鱼的女孩，“小弛！你这是怎么啦？阿姨问你话呢！”　
　　“哦，阿婕，您别等她了，她去另一个城市参加作文比赛了，估计这几天回不来。”张弛低着头不敢去看豆壳妈妈那失望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偏偏这天去呢。儿子昨晚一夜没睡叫了她一晚上呢！！！”豆壳妈妈站在原地失声痛哭着。　
　　张弛赶忙扶住她，一个劲儿地劝着，豆壳妈妈依旧是痛声哭着：“我儿子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我和他爸疼都疼不过来，他怎么就这么傻让一群地痞流氓打成这样啊——他爸也真是开什么狗屁跨国公司——我不稀罕——我只要我儿子能好好的……”　
　　张弛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阿姨，也忍不住掉下泪水，抱住阿姨不断地安慰：“阿姨，您别这样，您得坚强！豆壳一直很坚强的，他不想看阿姨哭成这样……”　
　　病房里，豆壳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上的伤简直是让人惨不忍睹，身上其余的地方都被白色的绷带缠得严严实实，豆壳的眼里带有淡淡的忧伤但依然闪着希望和期盼。　
　　他依次看着病房内的好哥们儿：胖太、泥巴、芷旭、小东还有自己以前结识的好多熟悉的男女伙伴……　
　　再有不到一刻的时间豆壳的爸爸就从国外赶回来了，带着豆壳和妻子一起去国外，一面帮儿子治疗，一面为儿子择校打算长期住在国外。　
　　豆壳昨晚听了妈妈说的这些话显得激动极了，想大声反抗却丝毫没有力气，只是眼角不断涌出泪，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鱼的名字……　
　　面对着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哥们儿，一个个儿眼圈红红的围在自己身边，有的女生已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哭泣，豆壳的泪不知怎么也就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示意所有的人都过来，之后便用微弱的声音劝着同伴不要哭：　
　　“我好舍不得……大家，我……好想……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共患难……胖太……你别哭……小鱼说过……我们大家是……连在一起……的……有一个人哭……其余的人都……会难……受——泥巴……我曾给你……发的誓……还没有违……违犯过吧……”　
　　泥巴流着泪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芷旭……你这小子……平时总看……我不顺眼……我知道……你人好，……就是……小心眼……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好哥们……”　
　　芷旭眼里淌下泪水，咬着嘴唇始终对着豆壳做着“ILOVEYOU”的手势。　
　　“小东……跳跳那丫头……心好嘴快……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胖太……你住院时……小鱼哭了……几回呢……她说她……对不住你……”　　　
　　《子夜春梦》15（6）　　　
　　豆壳提起小鱼，嘴角浮着笑，幸福地笑容挂在嘴角和在场每一个人分享。　
　　张驰轻轻推门进来了，豆壳看着张驰眼睛闪动着希望。　
　　张驰走到豆壳面前，失望的眼神总也逃不过豆壳的眼睛。　
　　“豆壳，小鱼那丫头一早就去蓉城看她姐姐了——”话刚一出口，豆壳刚刚止住的泪珠又不断涌出，看的每一个心里疼的落泪，张驰鼻子酸酸的大声对着豆壳嚷道：“豆壳！你骂她！！！你骂她没良心——”　
　　“张驰……不能怪小鱼……她毕竟不……不知道……小芙姐……温柔的……像朵……芙蓉花……她在小鱼心……里最……重要了……小鱼不能……没有她！”　
　　张驰已哭成个泪人儿了：“豆壳，我问过小鱼了，她说她一直爱你，她还说她那天是和你开玩笑的！”　
　　豆壳的眼里不断淌下泪，抽泣着像个孩子，最后又断断续续地对在场每一个人说：“我……爱……小鱼——”　
　　……　
　　“小鱼！小鱼！你快醒醒！”跳跳放下手机着急地喊着倚在床边已睡着的小鱼，后来干脆把茜茜叫过来一起叫着小鱼。　
　　“嗯？”被推醒的小鱼说话漫不经心，眼里布满了血丝却已很难睁开。　
　　跳跳依旧在一旁不依不饶的喊着：“小鱼！你快去康仁医院！豆壳要走了！要去国外治疗了！”　
　　小鱼猛得惊醒发疯般朝门外跑去，被撞开的门在原地大幅度摆动着，声音哀婉、凄凉……　
　　“护士小姐，请问昨天……昨天被送来的……一个受了重伤的男孩儿在哪个房间，他大概这么高，还有——”　
　　“对不起，不知道。”　
　　小鱼又发疯般地追上另一个护士，喘着气描述着豆壳的样子，急切地问豆壳在哪个房间。　
　　“应该是三楼的306——”　
　　还没等护士把话说完，小鱼已跌跌撞撞的爬上了楼梯。　
　　“嗳——那边有电梯！”护士大声喊着小鱼，“对了！那个病人好像刚刚离开！”　
　　“豆壳！”小鱼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病房门。　
　　病房里好静，阳光射在空空的病床上白得刺眼，在浓郁的药味中依稀的闻见豆壳身上熟悉的味道，掺杂在一起成了今年夏天最苦涩的味道，小鱼就一直呆呆地面对着铺着白床单的空病床，大滴大滴的泪水淌下就像断了线珠子般，断落时的声音不大，但颗颗落地的那一刹那却是声声撩拨心弦……　
　　故事从一双玻璃鞋开始　
　　最初灰姑娘还没有回忆　
　　不懂小王子有多美丽　
　　直到伊甸园长出第一颗菩提　
　　我们才学会孤寂　
　　在天鹅湖中边走边寻觅　
　　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　
　　只是踏破了玻璃鞋之后　
　　你的小王子跑到哪里　
　　蝴蝶的玫瑰可能依然留在　
　　几亿年前的寒武纪　
　　怕镜花水月终于来不及　
　　去相遇　
　　“医生，306有没有来过一个女孩儿——”　
　　“还没等张弛把话说完，医生便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她朋友？哎，不管是什么吧！那女孩被我劝了好长时间才从306病房出来，后来还是不肯走，到现在这都几点了——”　
　　“她在哪儿？”　
　　张弛顺着医生指的方向望去，走廊那头围聚着“是不是那边那个。”　
　　一些人在一旁议论纷纷，透过人群缝隙看去，那走廊小角落里坐着孤零零的小鱼，蜷缩在那里像只被遗弃的可怜的小猫。　
　　医生在张弛身边不停地唠叨：“我劝她，她就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哭，你说这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伤心事，我小时候……”　
　　“你真他妈唐僧！”张弛打断了医生的话便飞快地跑向走廊那头。　
　　“滚开！都他妈滚开！”张弛冲着围聚的人群大声嚷着，随后转身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小鱼，“小鱼，我们走！离开这儿！”　
　　小鱼身子颤颤悠悠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张弛见状半蹲下身子背起小鱼，围聚的人们还没有完全散开，张弛冲着人群咆哮道：“都他妈给老子让开！！！”　　　
　　《子夜春梦》15（7）　　　
　　之后在人们愤怒不满的目光中背着小鱼离开了。　
　　天不知何时已暗了下来，也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眼泪城像是一块撒满泪珠的美玉，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又是饱经沧桑。路面很滑，车行驶得很慢，小鱼坐在车上不住地咳嗽，看到眼前的景物行行展开，眼泪城也仿佛慢慢向自己走近，一下子变得可触可摸起来。　
　　“张弛。”看着身上不知何时披上的衣服，小鱼把头转向开车的张弛。　
　　“嗯？你醒啦！”张弛看着小鱼关切的问道。　
　　“嗯。”小鱼说完又禁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咳嗽了？我这还有衣服，你等等——”　
　　“没事。”看着张弛非要脱下上身仅穿的一件单薄的衬衫，小鱼赶紧制止了。“倚在车座一侧闭上眼睛却总能想起豆壳的身影，心也就止不住地隐隐作痛。生活中有了太多理由的羁绊，我们也错过了太多美好的回忆。有太多的生命都很单调，那些灰色的铭记甚至让人怜惜……　
　　“小鱼，下车啦！”张弛很绅士的为小鱼打开车门，迎面吹来阵阵凉爽的风，小鱼听到了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　
　　“小鱼，我们现在已到了眼泪城的——“眼泪海”了。”　
　　在张弛淡然的目光中，小鱼置疑地下了车。　
　　真的是海！广阔的海面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变得美丽而祥和，海风拂过海面，微微水波荡漾在幽蓝的海水中显得恬静而神秘，“眼泪海”难得这样安静，就像酣睡中的孩子。　
　　张驰的手在小鱼眼前晃了晃：“豆壳说他一直想陪你看海，但是都一次次的错过了。”　
　　小鱼的目光定格在这幽蓝的大海上，视线中玻璃色的海浪也渐稀模糊。　
　　在一块很大的礁石上两个人相继坐下来。　
　　谁在寂寞的时候　
　　能分担我的忧愁　
　　就算别人遗忘后　
　　依然还念旧……　
　　“小鱼，豆壳以前的事情你一定不知道——我今天带你来这儿其实——也是为了这个。”天已完全暗下来了，海水在夜的映衬下仿佛一条深蓝的纱裙，在风的温柔抚摸下伴着夜曲开始翩动，传说中这种舞步叫作“海誓山盟”！　
　　“我和豆壳是从小在一起玩大的，他是我记事起的第一个伙伴。小学时我特不懂事，总是在学校惹事生非，学校里比我大一些的学哥经常把我叫到一边给我上‘教育课’，叫我以后老实点儿，可那时的我是全校出了名的捣蛋大王，哪里把他们的话当门正经的语言去听，在学校我依旧我行我素，自然而然，我挨打的次数也日渐增多。　
　　最令我刻骨铭心的一次挨打是在校外的一条偏僻胡同，豆壳当时走在我的右边，我们俩背着一模一样的红色书包，其实，那天我们本来约好一起去买漫画书的……没想到那帮傻B下手那么狠……我刚被打倒，豆壳就趴在我身上一直替我挡住所有人的拳打脚踢……豆壳腿上流着血，身上到处都是那帮傻B的脚印，我看到他痛苦地贴在地上，一声也不吭——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在背他去医院的路上他对我说的一句话“张弛，我没能保护你，对不起！”声音极其微弱，但我却感受到了令我震撼的力量！我当时——只是哭。”　
　　张弛的眼睛湿润了。　
　　“那件事发生后，豆壳整个人都变了，在学校打架斗殴俨然一个混子，我就再也找不回以前品学兼优的豆壳了……　
　　豆壳在中学时已混成了一个无人敢惹的人物，我成了他的“跟班儿”，我们两个在那所私立学校尽情的放纵自己，我的初恋也是在那里遇见的——女朋友十分乖巧、可爱，和她一起的日子很幸福，那时的我整天被快乐冲昏头脑，一闭上眼睛就梦到我和她一起在天上飞。我劝豆壳也找一个，豆壳却摇摇头，我当时特搞不懂他，因为他几乎对所有的女生都不屑一顾……后来，在学校操场上，他说出了原因，原来他一直在保留着他的一见钟情梦，他相信那种微妙而有不可能发生的邂逅。那天他躺在草地上给我重复的背辛弃疾的《青玉案》“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晚，我虽然一直在嘲笑他落后的像个“典雅的古人”，但我的内心却被他感动了。　　　
　　《子夜春梦》15（8）　　　
　　后来我和女友分手了，因为她背叛了我，我不明白那样一个看似纯洁可爱的女孩儿背后却暗藏着好多心机。分手那天是个好日子，清风徐徐，夏花灿烂。只有我的爱情，就在那样一个灿烂清爽的夏日，平淡地消逝了，未留丁点儿痕迹……　
　　初二时，我们由于参与了一起打架事件被私立学校开除，只能回到尤兰城，被双方的父母安排进了尤兰一中，或许是上天刻意安排吧，在我们转来的第一天，我们就遇见了你，豆壳那天兴奋地一天都神志不清的，他说他要为了你改变自己。虽然那时他仅仅是见了你一面。　
　　豆壳在和你好上的那天，也是我几乎要窒息的一天，豆壳狂按着我家门铃，待我开门后他兴奋地抱着我又是狂喊又是狂吻，又是傻呵呵的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豆壳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的世界变了！”——你们分手，他喝的烂醉的跑到我家一个劲儿的说“张弛，我的世界空了——空了！”短短的一句话，他却对我重复了一天！　
　　豆壳这次出事是林可健指使的，阿姨（豆壳的妈妈）说这件事连警察也不会过问了，因为挨打是豆壳自己选择的，挨林可健一顿打为的是让他以后不要再缠着你……林可健是个不守信用的家伙，听道儿上的朋友说他当时丧心病狂，几乎要杀了豆壳，可豆壳却蜷在地上，始终都一声不吭……　
　　现在，豆壳走了，阿姨要我在这儿过的好好的，说他们要好好保护豆壳——他们唯一的儿子，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从此，在眼泪城将永远也不会看到豆壳！　
　　张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