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四)〔丹麦〕安徒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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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把它刮到了从来还没有人光顾的戏院门口,成了一块很滑稽的海报“萝卜头汤,白菜头包子”。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有人来戏院了。裘皮商的一张狐狸皮子——他诚实的招牌,已被吹到了一个青年男子的门铃索上。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一柄收拢起来的伞,总是做晨祷,总是在追求真理,是一个“楷模”
,他姨妈这么夸奖他。写着“高等学府”的招牌被搬到了台球俱乐部,学府这边还挂上了一块“这里用奶瓶喂养孩子”的牌子。 这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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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卖弄文笔,仅仅是淘气。 可是,这是狂风干的,谁也管不了。那一夜可是可怕极了,到了早晨,想想看,全城的招牌全都换了地方。有些地方受到的重创连外祖父都不愿说它。不过,他暗自发笑,我完全能够看得出来,这非常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耳朵后面有什么东西。这个大城市里的可怜的人们,特别是外来人见到的人根本不是他们要见的人。他们按照招牌去找,结果只能这样。有人要去参加处理重要事项的长者聚会,但是却跑进了乱哄哄的男童学校,这儿的孩子们都跳到了桌子上。有人把教堂和剧院搞颠倒了,那真是可怕!
我们时代没有发生过这样一场狂风,那是外祖父经历过的,那时候他还很小。 这样的狂风说不定不会在我们时代发生,而会出现在我们孙子的时代。 我们真心地希望、衷心祈祷,当刮狂风的时候,他们全都呆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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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歌的鸟儿
那是冬季。 厚厚的一层雪覆盖着地面,就像是一块用山石凿成的大理石似的。 天高气爽,风尖锐得像矮神锤炼成的匕首;一棵棵树像白珊瑚似地立着,如同繁花满树的杏枝。这里清新得就如同在高高的阿尔卑斯山上一样。 夜晚天上闪烁着北极光与无数眨着眼的繁星,煞是好看。风暴起了,乌云升起,抖散漫天的鹅绒。 雪花纷纷飘落,把这崎岖不平的道路填平了,盖住了房屋,铺满了开阔的田野和封闭的街巷。 可是我们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坐在熊熊的火炉旁,有人在叙述古老的故事。 我们听到了这么样一段英雄的故事:在宽阔的大海边有一座巨冢,子夜时分在这座巨冢上坐着被埋在里面的一位英雄的幽灵。 他曾经是一位国君,他的额上金环闪光,他的头发正在风中飘扬。 他身穿铠甲,头低垂着,一副愁容,好似一个不幸的精灵,深深地叹息着。接着一艘船驶来。 水手们抛下锚,上了岸。 他们中间有一位吟游歌手,他向国王的幽灵走了过来,问道:“你为何这样悲伤,是什么东西在折磨你?”
死者于是说道:“没有人为我一生的事迹歌颂,这事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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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声匿迹,没有了,没有歌将它传颂到各国、送入人们心中。因此,我不得安宁,也不能够安息。“
于是他讲起了自己的英雄行为和伟大的功勋,那些他同时代人知道但是没有被人歌颂的业绩,因为那时没有吟游歌手。这样老歌手将竖琴的琴弦拨动起来,唱起了英雄年轻时的勇敢、壮年时的力量与他善行的伟大。 死者的脸因而绽出了光彩,如同月光中白云的边缘。幽灵在明亮和光彩中升起,十分愉快快乐,然后如同一道北极光消失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座绿草覆盖的坟冢,和一些没有鲁纳文字的墓石。 不过在坟墓的上方,当琴弦发出余音的时候,就好似刚刚从竖琴弦上飞出来一样,飞来一只鸟——最美丽的歌鸟。 它的声音如同画眉那样清脆,如同人心那样充满了活力。 远方飞回的候鸟听着它,像是听到了故国的歌曲。 鸟儿飞过了高山,飞过了深谷,飞过原野,飞过森林,它是民歌的鸟,它将永远也不会死去。我们听到了这个传说。 我们是在一间屋子里听到的,正是在外面白色的蜂群在飞舞,风暴在肆虐的冬夜听到的。 鸟儿不但唱出英雄的业绩给我们听,还唱出丰富多彩的、甜蜜而柔和的情歌,唱北欧的信仰。 它的曲调中、语言中有童话;有谚语与韵文。 这种谚语韵文就如同是死者舌下的鲁纳文字一样被唱了出来,人们于是通过唱民歌的鸟,认识了民歌的鸟的祖国。在原始信仰的古代,在海盗时期,它的巢正是筑在吟游歌手的竖琴之上的,在骑士时代,拳头掌握着公平、正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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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权力便是正义。 在农民好似狗的时代,歌鸟又到哪儿去找避身之处呢?凶残和愚昧都不考虑它。 在骑士的寨堡的窗旁,寨子的女主人在羊皮纸上把这些古老的传说写成歌和传奇文字。 茅草屋的小妇人与到处游荡的货郎,在她家的凳子上坐着讲述着。 就在他们的头上,那只只要世上有它立足之地便永不会死的小鸟,民歌的鸟儿,扇着翅膀飞着,啾啾地唱着。现在,它在这里面歌唱给我们听。外面是暴风雪和黑夜,它在我们的舌下摆了鲁纳文,我们认识了我们的祖国。 上帝用民歌鸟的歌给我们讲母亲的语言。古老的记忆开始浮现了,淡去的色彩又焕然一新。传说和民歌又洋溢出幸福的佳酿,使心灵与思想都陶醉了,于是这个夜晚便成了圣诞欢会。 雪花飞舞,冰块嘎吱作响,风暴肆虐。 它们的威力巨大,它们是主,但不是上帝。这是冬日,风尖利得像矮鬼炼成的匕首。雪花在飘扬——我们感到它飞舞了好多天好几个星期了,变为一座巨大的雪山把这个城给盖住了,它是冬夜的一个沉重的梦。 地上的一切全都被掩盖住了,只有教堂上的金十字架——信仰的象征,兀立在了雪墓之上,在蓝色的天空中,在明媚的阳光中闪闪发光。被掩埋的城市上空飞翔着太空的鸟儿,有的小,有的大。它们啾啾地不断叫着,每个鸟儿都张开嘴尽情地歌唱。先飞来的是一群麻雀,它们唱的正是街头巷尾、巢里屋中的小事;它们知道前屋后屋里的所有的故事。“我们知道那被埋掉的城市。”
它们说。“里面有生命的东西都在啾!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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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渡鸦和乌鸦飞过白雪。“呱!呱!”它们叫喊。“下面还能够找到东西,还有可以吃的残渣,这是最重要的。 这是下面大多数的意见,这意见可真是顶呱呱,顶呱呱,顶呱呱!”
野天鹅飕飕地拍着翅膀飞过,歌唱着雪层下安息着的城市里的人们的思想与灵魂依然在萌发的高尚和伟大的情操。那里没有死亡,生命仍存在着。 从教堂风琴发出的乐音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了这些。这乐音像是从妖山传来的声音,是奥西扬式的歌,是瓦尔库那飕飕的翅膀的搏击声。 何等和谐的声是民歌的鸟儿的歌声,就在这一刹那:上帝温暖的呼吸从上面扑了来,雪山裂开了,阳光照到了里面。春天来了,飞鸟来了,来了新的后裔,带着相同的故乡之歌回来了。 听一听这一年的英雄颂歌吧!暴风雪的暴虐,冬夜短暂的梦!所有一切都融化了,一切都在永不死亡的民歌的鸟的美妙的歌声中升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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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灵与太太
你是知道小精灵的,可是你晓得太太——花匠的太太吗?
她有学问,能背诗,自己还能轻松自如地写诗。 只是那写作的韵律,她把它叫做“丁当响”的那东西,但很让她费神。她有写作的才能,有着讲话的才能,她满可以成为一位牧师,至少当一位牧师的妻子。“穿着星期日盛装的大地真漂亮!”她说道。 她用文字表达了这个想法,并且让它“丁当响”
,凑成了一篇美丽的长诗。专科学生吉瑟俄普先生——这个名字与这个故事没关系——是她的外甥,来花匠家串门。 他听了太太的诗,觉得很好。 他说真不错。“你相当有灵气,舅妈!”他说道。“别胡说八道了!”花匠说道。“别把这东西灌给她!
妇人最重要的是身体,要有像样的身体。 看着你的锅去吧,别让粥焦了。“
“我拿块木炭便可以把粥的焦味去掉!”太太说,“你身上的焦味,我吻一下就可以去掉。 人家都以为你只想着白菜土豆,可你喜欢花呢!”于是她就吻了他一下。“花就是灵气!”
她说道。“看着你的锅去吧!”他说道,走到园子里去了。 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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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锅,他照料着它。可是,专科学生却和太太坐在一起,与太太谈话。 对她那句精彩的话“大地真漂亮”发表了一大通议论,当然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大地真漂亮,治理它吧,有人这么说,我们成了主人。有的依靠精神,有的以身躯来当主人,有的降生在世上就像一个惊叹号,有的如同一个破折号。 人们要问,他干什么来了?一个当主教,另一个只是个穷专科学生,可是一切都是天经地仪的。 大地是漂亮的,总是穿着星期日盛装!这本身就是首发人深思的诗,舅妈,这里面充满了感情和地理知识。”
“您真聪明,吉瑟俄普先生!”太太说道。“非常有灵气,这我可以向您保证!听君一席高论,对自己便完全清楚了。”
他们继续谈下去,非常有趣,非常美妙。 可是在厨房里另有一位在谈话,那便是那穿灰衣戴红帽的小精灵。 你可是知道他的!小精灵坐在厨房里看着饭锅。 他在说话,可是除了被太太称作“奶油小偷”的那只大黑猫外,没有人听到过他的话。小精灵对太太十分气愤,因为她不相信他的存在,他知道。 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可是凭她那渊博的学识,她总该知道他是存在的,总应该注意他一点。 圣诞夜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分给他哪怕一小匙粥。 这粥他的先人也总是分得到的,分粥的还总是一些没有知识的夫人;粥里漂着厚厚的一层黄油和奶油。 那只猫一旦听到这些,口水便流到小胡子上。“她说我仅仅是一个概念!”小精灵说道。“这可是超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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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所有概念之外的!她否认我嘛!我听到过这话,现在又听到了。 她坐在那里跟那个专整治小孩的人,那个专科学生胡说八道。 我对老爹说,‘当心你的锅!
‘她不理会。 现在我要让它溢出来。“
小精灵吹着火,火被燎得高高的,发着亮光。“苏——噜——噜”锅溢出来了。“现在,我要进去在老头的袜子上咬些洞!”小精灵说道。“我要在袜子趾头和后跟上咬出大洞,这样她不写诗时,便可以缝缝补补东西了。 诗太太,补老头的袜子去!”
猫听到了这里打了个喷嚏。 他着凉了,尽管他老是穿着裘衣。“我打开了餐厅的门,”小精灵说道,“里面摆着熬好的奶油,稠得与浆糊一样。 你要不要舔一舔!我可得舔一下!”
“假如由我承担罪名,我得挨打,”猫说道,“那让我也能舔上一口奶油吧!”
“先舔,再挨揍!”小精灵说道。“不过现在我得到专科学生的屋子里去,把他的腰带挂到镜子上,把他的袜子扔到水盆里,好让他感到混合酒太烈,使他晕头涨脑。 夜里我要在狗棚里的柴禾堆上过夜,我十分喜欢逗那只看家狗。 我把腿吊着晃来晃去,狗无论跳多高,都够不着我的腿,这使它很恼火。 它不断地汪汪地叫,我就晃个不停;简直太好玩儿了。专科学生被吵醒了,三次爬了起来朝外望。不过他看不见我,虽然他戴着眼镜;他老是戴着眼镜睡觉。”
“太太来时告诉我一声!”猫说道。“我的耳朵不好使,我今天不大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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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患上的是没有东西舔的病!”
小精灵说道。“把病舔好!
把病舔跑!可是先把胡子擦干净,别让奶油挂在上面!我现在要去偷听了。“
小精灵站在门旁,半掩着门。除了太太和专科学生以外,屋里没有旁人。 他们在讨论专科学生非常优雅地称之为每个家庭都应置于锅碗之上的问题:灵气的问题。“吉瑟俄普先生!”太太说道,“现在我可要趁这个时机,给您看一些我从未给世上任何人,尤其是男人看过的小诗。有几首,要知道,还的确是蛮长的,我把它叫做《一位闺秀丁当之作》!我喜欢古丹麦文。”
“对,应该坚持用古文!”专科学生说,“应该把德文从语言中清除掉!”
“我也是这么做的!”太太说道。 “您永远也听不到我说‘Kleiner’或‘Buterdeig’,我总是说Fedtkager和Bledeig”。
于是她在抽屉里取出一个写字本,绿色封面,上面还有着两滴墨水渍。“这个本子里的东西都是很耗费了我的一番努力的!”她说道。 “我对伤感的东西感触可最深。 这几首叫《夜间的叹息》、《我的晚霞》与《当我得到克莱门森的时候》。克莱门森是我的丈夫,这首您可以跳过去,虽然它很富感情,也很有思想。《家庭主妇的职责》是最好的一首!全都很伤感,我在这方面有才能。 只有一首是幽默的,那一首的思想正是轻松愉快的。 要知道,快活的思想总还是会有的。 想——您不要笑话我啊!——想——当个女诗人。 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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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抽屉知道。 现在您,吉瑟俄普先生,可也知道了!我喜欢诗,它控制着我,它和我开玩笑,为我出主意,还管着我。我用《小精灵》这个题目来表达这些。 您当然听说过那个关于屋子里总有一个看家小精灵正在调皮捣蛋的古老迷信。 我想过,我自己就是屋子。 诗,我内心的感受便是小精灵;有很大的一种激情在控制着我;我在《小精灵》中歌颂了他的力量和伟大!但是您得把手搁在心上对我发誓永不把这些泄露给我丈夫或者别人。 大声地读,让我看看您是否懂得我写的东西。“
于是专科学生读了起来,太太听着,小精灵听着。 你知道,他正在偷听,而且恰好是在念到《小精灵》的时候来的。“这与我有关系啊!”他说道。“她会怎么写我?是的,我得咬她,咬吞她的鸡蛋,咬她的小鸡,把她身上的肥牛似的膘都弄掉。 瞧我怎么整治这位夫人!”
他努起了嘴,伸长了耳朵听着。 可是他听到的都是讲小精灵伟大的地方,他的威力,他对夫人的统治,这是诗的艺术,你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小精灵只是从题目的字面上来进行理解。 小家伙越来越高兴,他高兴得眼睛闪闪发光,嘴角上露出惬意。他脚后跟跷了起来,用脚尖站着,一下子就比以前长高了一寸。 他对说到小精灵的地方很高兴。“太太很有灵气,很有教养!
我真是冤枉了她!
她把我收进了她的《丁当集》,这集子是要印出来的,要被人读到的!
现在可不能让猫去吃她的奶油了,我留着自己吃!一个人吃掉的总比两个吃掉的少,这总可以说一种节省。 我要施行这种规矩,尊敬的可贵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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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他,这小精灵!”老猫说道。“太太只要甜甜地喵地叫一声,”喵“地讲一番他,他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她挺精明的,这太太!”
可是她并不精明,而是小精灵像是一个人。如果你不明白这个故事,那你便去问问其他人。 但是你别去问小精灵,也不要问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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