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杀人事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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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但是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大部分的东西被翻搅得乱七八糟,像是抽屉、箱子、柜子、花瓶等等。那就是他们在找东西;他们动作一致地在搜刮所有值钱的东西。但是那座台灯,现在你们看到没,和屋子里的状况不协调,一点也不搭调。它倒在桌子的边角上,相对死者被勒死的地点少说也有五尺远;在挣扎的过程中,台灯不可能被打翻。……不,根本就不会。台灯不应该会翻倒,正如同折叠式方桌上那面美丽的镜子也不应该会破。这就是为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些椅子和那张小桌子怪不怪呢?”希兹指着两张翻倒的镀金椅子,和一张倾倒在钢琴附近的茶几问万斯。
“哦,它们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万斯回答。“这些都是很轻的家具,很容易被闯进来掠夺财物又急着逃走的歹徒碰倒在一旁。”
“这座台灯可能也是在同样的情况下被弄倒的。”希兹反驳。
万斯摇着他的头。“不可能,警官。它是实心铜座的台灯,不会头重脚轻;而且稳稳地站在边角,不会造成任何妨碍。……台灯是故意被弄倒的。”
希兹沉默了一会儿。经验告诉他不要低估了万斯的观察能力。事实上,就在我看到翻倒在桌边的台灯与其他被翻弄破坏的东西有一大段距离的同时,我必须承认万斯的观点的确隐藏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力。我努力想借万斯的观点重建犯罪现场,但却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还有什么和现场不搭调的吗?”希兹终于又开口问了万斯。
万斯以他手上的烟指着客厅里的衣橱。这个衣橱放置在玄关旁的角落,离古希腊式橱柜很近,正对着沙发一角。
“你不妨花点心思仔细看看那个衣橱,”万斯漫不经心地说,“你会发现,虽然衣橱的门是半开的,但是里面的东西没有被碰过;而这也是整间公寓里惟一没有被翻搅过的地方。”
希兹走了过去,检视衣橱的内部。
“嗯,无论如何,我得承认这的确很怪异。”他最后承认了这个事实。
万斯懒洋洋地跟在后面,从他肩后看着衣橱内部。
“天哪!”他突然叫了起来。“钥匙插在锁的内侧,真是怪得不得了!没人能够从衣橱内锁门的——是不是,警官?”
“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希兹倒是很看得开,“也许这门一直都没被锁过。总之,我们很快就会找出答案了。女佣正在外面待命,等杜柏士队长结束他的工作,我会和她谈谈。”
他转向已经完成卧房指纹采集工作,此刻正在钢琴上采集指纹的杜柏士队长。
“有没有什么发现?”
队长摇摇头。
“都戴着手套。”他简单扼要地回答。
“我这里也一样。”贝拉米跪在写字桌前,粗声粗气地跟着说。
万斯嘲笑地转身走向窗户旁,泰然自若地抽烟看着窗外,仿佛他对这件案子的浓厚兴趣转眼间已经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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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手印(3)
就在这时候,大厅的门打开了,一名满头灰发和蓄着杂乱胡子的矮瘦男人走了进来,在刺眼的阳光下不时地眨着他的眼睛。
“早安,教授,”希兹向这位刚来的人士打招呼,“真高兴见到你,我手上又有好货了,正是你拿手的。”
副督察康瑞德?布莱纳是隐藏在这个侦查团队背后、能力一流的专家之一。通常遇到棘手的技术问题总是得征询他的意见,然而他的名字和功劳却很少上报。他的专长在锁类和歹徒使用的窃盗工具。我怀疑,就算是洛桑大学那些努力不懈教犯罪学的学者,也不一定有人能比他更精确地从歹徒所留下的证据去解读犯罪工具。他的外表举止看起来像是位干巴精瘦、不怎么起眼的教授(作者注:这是一件有趣的事,他在纽约市警局任职十九年,基于他无人出其右的专长和下属身份之故,他一直被人尊称为“教授”)。他身穿一套未经整烫的传统剪裁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立领衬衫,活脱是十九世纪末的牧师装扮,还打着一条窄长的黑色领带。他的金边眼镜镜片很厚,以至于他的瞳孔看起来大得惊人。
当希兹和他讲话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等着执行任务,似乎无视于其他人的存在。希兹显然非常了解这位瘦小警官的特殊风格,不待他反应,立刻走向卧室。
“这里请,教授,”他谄媚地引导布莱纳进入卧室,走到化妆台前拿起首饰盒。“看一下这个首饰盒,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布莱纳跟着希兹进入卧室,没有左顾右盼,直接拿起了首饰盒,静静地走到窗边检视。万斯突然间似乎又变得有兴致了,他走了过去,驻足看着他。
这位瘦小的专家戴着近视眼镜,拿着首饰盒端详了足足五分钟。然后他撇过头看着希兹,眼睛不停地眨动着。
“有两种工具被用来打开这个首饰盒,”他的声音小而尖锐,但却充满了无比的权威。“其中一样弄弯了盒盖,并且在烤漆的表面上造成数道刮痕。另外一样,我敢说,是某种铁制凿刀,用来破坏锁的。第一种工具是件钝器,操作的杠杆角度错误,使用者显然不熟悉这项工具,结果只造成盒盖边缘弯曲变形;但是凿刀插入的施力点却用得非常正确,刚好可以把锁簧弄开。”
“惯窃?”希兹问。
“八成是,”布莱纳回答,再度眨着他的眼睛。“也就是说,撬开锁的功夫是职业手法。而且我敢大胆地打包票,这项工具是专为进行这个不法行动所准备的。”
“这玩意有派上用场吗?”希兹拿起那把火钳。
布莱纳把它拿过来反复查看。
“它或许就是那件弄弯盒盖的钝器,但绝不是撬开锁的工具。这把火钳是铁铸的,只要施力过大就会折断。然而这个首饰盒由冷钢打造而成,里面嵌入圆柱形的倒钩锁,需要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而只有凿刀才有足够的力道可以把锁撬开。”
“嗯,就这样了。”希兹似乎很满意布莱纳所作的结论。“我要请你仔细检查首饰盒,教授,到时候告诉我你还发现了什么。”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要带走它。”这位小个子把首饰盒夹在手臂里,不吭一声地离开了。
希兹对着马克汉露齿一笑。“怪胎!除非他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答案,否则他是不会快乐的。他一刻也等不及要拥有那个盒子,然后在搭地铁的时候一路疼爱地捧着它,就像母亲捧着婴儿那样。”
万斯仍旧站在化妆台附近,困惑地看着这个房间。
“马克汉,”他说,“那个首饰盒的情况的确让人吃惊。这事不合理、不合逻辑,让人想不透。它让整个案子变得更复杂了。从那个钢盒刮损的情形判断,不像是高手所为,但被撬开了锁却又的确是出自高手的伎俩……”在马克汉回应之前,杜柏士队长发出的满足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我这里有些发现,警官。”他叫着。
我们怀着期待的心情移往客厅。杜柏士站在沙发后长桌的一边,几乎就在玛格丽特?欧黛尔陈尸处的正后方。他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型手动式风箱的指纹印显示器,并吹出淡黄色粉末,让粉末均匀地遍布在桌面上大约有一平方尺的面积。接着他轻轻地吹掉多余的粉末,桌面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清楚的深黄色手樱大拇指和其他各指节间的指印以及手掌边缘部分,在粉末中呈现的样子就像是一座座环状的小岛,指纹纹路清晰可辨。摄影师随后把他的照相机架在一个可调式三脚架上,小心翼翼地对焦,对着这个手印拍了两张照片。
“这样应该就够了,”杜柏士非常满意他的发现。“右手掌,清楚的手印,留下它的家伙当时就站在这名女子的正后方,……而且这掌印的痕迹非常新。”
“这个盒子呢?”希兹指着翻倒台灯旁的黑色文件盒。
“一点痕迹也没有,擦拭得非常干净。”
杜柏士开始收拾他的检查工具。
“我说,杜柏士队长,”万斯插嘴说,“你检查过衣橱内的门把吗?”
杜柏士猛然转身,瞪着万斯。
“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去握衣橱内的门把的,大家开关衣橱都是从外面。”
万斯假装很惊讶地挑动他的眉毛。
“哦,真的是这样吗?真让人想不到!还阒缆穑咳绻腥嗽谝鲁骼锏幕埃筒换崤龃サ揭鲁魍獾拿虐蚜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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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手印(4)
“据我所知,不会有人把自己关在衣橱里的。”杜柏士的语调充满不屑和讽刺。
“这就怪了,”万斯说,“你知道吗?据我所知,很多人都会沉溺在这种习惯中,有点像是某种形态的消遣娱乐呢!”
总是会打圆场的马克汉开了口。
“万斯,你对那个衣橱有什么看法吗?”
“唉,我要是有就好了,”他无可奈何地回答。“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透为什么衣橱看起来整整齐齐的,没有翻弄过的痕迹?我真的很好奇。你知道,它应该被大肆搜刮过才对。”
希兹也陷入和万斯同样的迷惘中,因此他转向杜柏士,对他说:“你最好还是检查一下门把,队长。正如这位先生所言,这个衣橱确有蹊跷。”
杜柏士不悦地默默走向衣橱门边,将黄色粉末撒在里面的门把上。吹掉粉末后,他拿着放大镜弯下腰来检查。终于他直起了身,乖戾地打量着万斯。
“门把上是有刚留下的指纹,可以了吧!”他勉勉强强地承认。“除非我判断错误,否则这些指纹就是把手印留在桌面的那个家伙留下来的。两处的大拇指指纹都是环状的,食指呈螺纹状。……这里,彼得,”他指示一旁的摄影师,“把这个门把拍照存查。”
检查结束后,杜柏士、贝拉米和那名摄影师一行人先行离去。
大家互开了一会儿玩笑后,莫朗督察也离开了。在大门边他和两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实习医师擦肩而过,他们奉命前来搬走这名女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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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扇闩上的门(1)
九月十一日,星期二,上午十点三十分
公寓里现在只剩下我、马克汉、希兹和万斯。朵朵乌云飘过,不时遮住阳光,灰暗幽冥的光线笼罩在这个充满悲剧的房间里。马克汉点燃一枝雪茄,靠着钢琴站在那里四下张望,神情落寞但刚毅。万斯走向挂在客厅墙上的一幅画前,吹毛求疵地边看边批评。这幅画应该是十八世纪法国画家布歇的作品。
“绽放笑靥的裸女,展翅拉弓嬉戏的丘比特小童,以及卷卷云彩,”他评论着这幅画。他对所有描绘法国路易十五统治下颓废主题作品的深恶痛绝是非常明显的。“真不晓得在这种描绘情歌、嫩绿和温驯绵羊的作品出现之前,那些宫廷交际花的闺房里挂着什么样的画。”
“我现在比较有兴趣的是,昨晚这间不寻常的闺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克汉不耐烦地说。
“没有什么好忧心的,长官,”希兹充满自信地说。“我认为杜柏士拿发现到的指纹,然后比对我们的指纹资料档案,很快就能查出案子是谁干的。”
万斯带着悲悯的笑容转向他。
“你真有把握,警官。但我认为,在这件悲惨的案子水落石出前,你会宁可这位手持杀虫粉的暴躁队长没有发现这些指纹,”他做了一个开玩笑的表情。“容我小声地告诉你们,那个在紫檀木桌面和衣橱门把留下指纹的家伙,和这位美丽小姐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怀疑什么?”马克汉直截了当地问。
“没什么,亲爱的老家伙,”万斯柔声回答。“此刻我正徘徊在心智的晦暗歧途上,就像漫游在太阳系中不见指标一般毫无头绪。黑暗之口正吞噬着我,让我仿佛置身于浩瀚无垠的黑夜里。我的心智笼罩在地狱之河的幽冥中,我已绝然深陷在黝黯的阴阳界里。”
马克汉气得紧抿着嘴唇,他太熟悉万斯这种用饶舌来回避正题的行为模式。他转向希兹改变话题。
“你已经盘问过这房子里的人了吗?”
“我问过欧黛尔的女佣、大楼管理员和接线生,不过问得不够详细,我在等你来。我想说的是,他们描述的事让我头昏脑涨。如果他们坚持他们的说法,那我们就面临难题了。”
“叫他们现在进来,”马克汉说,“先叫女佣。”他坐在钢琴板凳上,背靠着琴键。
希兹起身,不过他没有走向大门,而是走到外挂式凸窗前。
“在你盘问这些人之前,有件事我想请你注意,长官!那就是这栋公寓大楼的出入口。”他把金色纱质窗帘拉向一边,“注意那个铁栏杆。这个地方所有的窗户,包括浴室,都装有铁栏杆,就像这些一样。这里离地面大概只有八到十英尺,而建筑这栋房子的人不给小偷以任何机会从窗户闯入。”
他把窗帘拉回来,然后走到玄关。
“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通往这间公寓,就是这扇开向大厅的门。这里没有气窗,没有通风口,没有送菜用的升降机;也就是说,这间公寓惟一能进出的地方就只有这扇门了。在你聆听这些人叙述时,请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长官。……现在,我先叫女佣进来。”
在希兹的命令下,一名探员带进来一名年约三十岁、黑白混血的妇人。她衣着整齐,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她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咬字清晰、条理分明,一看就知道受教育程度不错,和一般的女佣明显不同。
她的名字叫做艾咪?吉勃逊。以下是马克汉问她话后整理出来的讯息:她在早上七点多来到欧黛尔的公寓,和往常一样,她自己有一副钥匙能够自行进入,因为这里的女主人通常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一个星期中她会有一两次特别早到,在欧黛尔小姐起床前,为她缝补衣服。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早上,她早到就是为了帮欧黛尔小姐修改睡袍。
当她开门的时候,满室凌乱直接映入眼帘,因为玄关通往客厅的玻璃门是敞开的。几乎在这同时,她发现女主人陈尸在沙发上。
她立刻呼叫当时正在值班的接线生杰梭。杰梭向客厅瞄了一眼后,马上打电话报警。然后艾咪坐在大厅会客室等候警察到来。
她的证词简洁直接,废话不多。即使紧张或激动,她也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非常得体。
“现在,”马克汉在停顿一会儿后接着问,“我们把时间拉到昨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欧黛尔小姐的?”
“七点前,大概六点五十几分的时候,长官。”这个女人以一种平淡的语调回答马克汉的问题,而这似乎也是她说话的一贯语气。
“你通常都是那个时间离开的吗?”
“不是,我通常在六点钟离开。但是昨天晚上欧黛尔小姐要我帮她准备晚宴服。”
“平时你都不帮她准备晚宴服吗?”
“是的,长官。但昨晚她要和某位男士共进晚餐,然后去剧院;她希望看起来特别美。”
“哦!”马克汉身子向前倾。“这名男子是谁?”
“我不知道,长官。欧黛尔小姐没说。”
“你认为可能是谁?”
“我不知道,长官。”
“那欧黛尔小姐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要你今天早点来?”
“昨晚我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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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扇闩上的门(2)
“所以,她根本没有预期到会有任何危险,或是对她这位男伴有任何恐惧?”
“看起来没有,”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思考。“没有,我想她没有。她昨晚的兴致非常好。”
马克汉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