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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刺马-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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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眼睛一眨,三个人到杭州已是半月有余。杭州城内城外也已玩遍,光吃不做,渐渐也感到不安起来。有时和侍王李世贤谈起,想要点事情做做,王爷总说:“不急,慢慢来。”侍王是不是真的不急?非也。那末为什么不早点吩咐?侍王这个人小处爽快,大处心细,下道军令,当然容易。但是究竟去打什么地方,这就要精心斟酌了。第一,要选择一个需要打、值得打的地方。一旦打下来以后。对敌方要有威胁,对我方要能巩固,这个还不难决定。第二,这一仗出去,既不能毫不费力,兵不皿刃;又必新一定成功,保证胜利。难就难在这里。如今两军交战,大军云集,重要去处,都有兵马屯守;不驻兵马,都是无足轻重。所以侍王日思夜想,迟迟不决。 

这一天,侍王正在煞费苦心的筹划,突然探马报告,说离开杭州五百里外,处州城里兵微将寡,知府姓马,名新贻,是个好事干不来,坏事样样会的坏坯子,并且是见善就欺,见硬就怕的脓包,如果大军压境,胜利必然在望。侍王一听,手掌在大腿上一拍,站了起来,心想:好!这下机会来了。这处州扼闽江上游,位于闽、浙、赣三省交会的三角地带,攻可以进出江西,守可以屏障杭州,也算得上个军事要地。因此马上关照手下人把陈金威他们三人找来,把情况介绍清楚。问他们是否愿意前去,兵进处州?三个人巴望不得有这样一个好机会,满口答应。李世贤说:“既然如此,明天我升大堂发令。处州知府马新贻是个坏货,到时候你们如果捉牢,替我一刀杀掉拉倒。”陈金威说:“有数目了。”这一夜,三个人计议一番,回到床上,心情振奋,久久未能入眠。 

一宿已过,陈金威他们三人起身揩面,梳洗整理,吃过早点,不多一歇,只听见外而“嘟……咚咚咚!”号声、鼓声,响成一片。大堂上众将顿时站得整整齐齐。陈金威、张文祥也来到大堂,因为还算客人,所以就站在王爷这只虎案的左、右两侧。不多一歇,侍王李世贤身上整顿舒齐,直到大堂虎案正中坐下,众将参见,“小弟等参见王爷”,“小弟等跪见王爷,叩请金安!”哗……“众位将军,列位弟兄免礼。”“谢王爷。”“站立两厢听令。”哗…“列位兄弟,今天为兄坐堂只因前几天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姓陈。”嘴里说到姓陈,两只指头“刷”,望上手里一指,“叫陈金威,还有一个姓张,”两只指头往下手里一指,“叫张文祥。他们二人的本领高强,武艺出众。”哗……堂面上众位将军一听,都扭过脸看看站在王爷虎案两侧的这两个人。只见他俩一色打扮?头发拆散,披在肩上,用红缎子包扎,身上红缎子短袄,胸前二十四档密门纽扣,红缎子兜裆衩裤,红缎子束腰紧身带,赤脚麻皮筋草鞋。因为在大堂之上,所以来带武器。这身打扮说是太平军,倒有点象保镖师爷;说是保镖师爷.倒又有点象太平军。望上去一看,喔唷,威严啊!实在不差。 

只看见侍王李世贤起只右手,乓,搭到令架上面,啪!拔出一支令箭:“陈金威、张文祥两位兄弟听令!”陈金威上阵交锋,拳脚勇猛;但在现在这种场面上,他会得畏畏缩缩,竟不敢上去接令。对张文祥望望,隐隐然暗示:老弟啊,这条大令你去接吧,我足接勿下的。为啥?你看王爷把我们弟兄两个捧得太高了,我倒难为情哉。 

张文祥一看局面,要弄僵了,你阿哥勿肯出来,只好我来了:“小弟张文祥在!”“喏!以陈金威为正检点,张文祥为副检点,各带弟兄五百,攻打处州关厢,捉拿妖官马新贻。”“遵王爷吩咐。”“遵王爷吩咐!”陈金威也算跟在后面胡一声调。张文祥跨步上前,搭!把令箭一接,退转身来,仍旧立到虎案一侧。李世贤又摘一支令箭,“陈其猛兄弟听令!”“小弟陈其猛在。”“你也带弟兄五。先派二百名弟兄,化装成贩夫、难民,混入处州城里,以便里应外台。另外带三百名弟兄,作为先导,引路前进。”“遵王爷将令!”陈其猛把令箭接过,退回原处站立。“此次天兵南征,靠天父、天兄,天王神威,如能攻克处州,大功一件。我当报奏天王,论功升赏。如若生擒妖官马新贻,不用禀报,将他砍掉。以张天威。”“遵王爷吩咐,遵王爷将令!” 

三位将领,准备退出大堂,点兵起程。侍王又叫住陈其猛,再三叮嘱:“你是头队,他们足后队。他们是新弟兄,你是老弟兄,一定要沿途小心,临阵多加关麒,万万不能失误。万一有变,立即飞马驰报,我好派队接应。”陈其猛说:“王爷放心,决不误事。”转身出大堂。侍王望三人出去,仍坐在虎察正中,静听大门外启程炮声。 

陈金威、张文祥来到外面,黄氏老早就等好在那里了。陈其猛也跟着出来,人马队伍统统齐仝。陈其猛先精选二百圣兵,都是浙江一路投入太平军的本省人,路径熟悉,口语相通,关照他们乔装打扮,连夜赶路,见机行事,尽早混入处州关厢。这些圣兵,自有两个师帅带领,去化装成士庶商贾,贩夫走卒,然后自己带领三百精兵,作为前队。一切舒齐,只听见嗵啪,炮声响亮,前从先行出发了。 

陈金威和张文祥紧接若各点五百圣兵。陈金威当了众人的面,会窘态毕露,说不出话,所以由张文祥对弟兄们队前训话,申明年纪。张文祥怎样会懂太平军军纪?是由李世贤隔夜教会的。然后弟儿两人踩蹬上马,黄氏当然也有一骑,她如何打扮?也是黄布包头,黄衣裤镶红边,只有脚上不同,张文祥和陈金威是赤脚麻皮筋草鞋,黄氏因为是小脚,只好在鞋子外面再套一双自家做的麻皮筋草鞋。等到三个人一上马背,自有弟兄把马刀递上,在腰肢环上挂一挂好,再递上一支马枪,背在背上。马上传令,发炮三声,队伍相继起程。 

侍王在大堂,先听三声炮啊,知道前队启程,隔半个时辰,又是三声炮响,知道后队已绎继进,一切顺利,才传令退堂,专候捷报。 

话说处州城里,知府姓马名新贻①,号谷山,山东菏泽人,一榜孝廉出身,是个举人老爷。这个人虽然书读了不少,肚皮里墨水也吃得蛮多,写几个字也是铁划银勾,着实不差,但就是勿走正路,性格卑鄙龌龊。在家乡做做讼师,帮人家打打官司,做讼师并不是坏事,假使能帮助老门姓说说公道话、为民伸冤,那自是好事。但是马新贻不是这样的人,他只知道自己进账银子,不管人家家破人亡;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铜钿。故而在他这个“讼师”上头,还要加个“恶”字,叫“恶讼师”。他和娘舅表弟兄周国瑞一搭一档,狼狈为奸,包打官司,一个帮原告,一个帮被告,最后是输的人家完结,赢的人家同样完结,铜钿落到他俩腰包里去哉。这个时候,山东新上任一个巡抚,满洲旗人,接到密告,揭发马新贻、周国瑞如何在乡里胡作非为,因此下一道公事到菏泽县,要地方捉拿治罪。想不到县衙门里这辈当差、衙役,就靠马新贻承揽打官可,好从巾弄点外快,所以平时都有交情。地方官更是心怀鬼胎,自己明白,马新贻是敲诈勒索,自己是贪赃枉法,一条路上的货色,一个洞里的蝼蛄。万一真把马新贻捉拿归案,这个人厉害,歪点子多,说不定会反咬一口,一勺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到那时他坐监牢,我站木笼,大家完蛋。因此还是透个风,让他们跑掉,然后放个马后炮,派差人去捉,反正瞒上不瞒下,说已远走高飞,潜逃在外,销差拉倒。因此,地方官暗示差役,向马新贻、周国瑞透风,说:上面已有公事下来,要把你俩捉拿治罪。两家头一听,大吃一惊。周国瑞如何?暂且不表,留待后头书里再说。而马新贻虽然平时弄了不少造孽钱,但他是一个十足的“倒头光”,有一千,用一万,花天酒地,样样俱全,所以总是两手空空,如今却待要溜,无奈身无分文,如何是好,只有和自己家小商量。 

马新贻虽然坏透,但家小却很贤慧。她姓张,从小温文尔雅,所以马新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成天在外花天酒地。肆无忌惮。平时给她一点日常开销,苦撑一家门面。现在听见男人说事件弄僵,要出门没有盘缠,总不能眼看你男人捉得去,把平时省吃俭用,硬挤出来的二千八百个小铜钱,统统凄给马新贻,然后聚点衣裳,打好小包裹,送马新贻连夜出门,远走他乡。马新贻有了铜钱,扬长而去,只苦坏了张氏一人,拖了一个三岁的女小囡,苦度光阴。 

马新贻背了包裹,离开菏泽县,到啥地方去呢?真是走投无路。他边走边想,终于被他想出一个人来。此人姓王,名宏声,是自己小时候的同窗好发,也是菏泽县人,现在在浙江处州知府衙门里做师爷。那末让我赶到处州,找到王师爷,托他想想办法,弄点事体做做。主意想定,脚里加紧,一日又一日。直望浙江处州而来。今朝马新贻总算赶到处州。 

当年的处州,虽说也算一个府台衙门所在地,但僻处东南,并不繁华。马新贻这时也无心观赏街最,心里想,让我先找一家客栈,开好一个房间,把包裹放掉,才好到知府衙门去找王师爷。但是在身上一摸,啊呀!还剩下四百来个小铜钱了。从山东菏泽,到浙江处州,千里迢迢,一路算得节省,饱一顿,饿两顿,有时只吃两只大饼,也算混过一天,铜钱实在带得太少。但夜里总不能睡在露天,所以一路过来,看到一家小客栈,进去开好一只普通房间,再到外面小饭店里吃一顿荒饭。回到客栈,横躺在床上,真是心乱如麻,思绪万千。睡到被里,翻来复去,仍旧睡不着。他呆笃笃想:希望明天一早上衙门去,能够见到王师爷,就有一线生路,如果碰不到,这里人地生疏,身边铜钱越来越少,如何是好? 

晨鸡长鸣,纸窗透晓,马新贻捱过漫漫长夜。起来洗脸梳头,到街上吃了一个大饼,就在街上兜圈子。因为辰光还早,衙门大门还不开。东街西巷,市弄北坊,走了一阵,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才慢慢望府台衙门而来。到衙门口一望,巧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马新贻要紧抢步上前,一只手伸问袋里摸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名帖,一而装出一副笑嘻嘻的面孔:“费心老哥,清你到里面通报一声王师爷,说我是从山东菏泽县到此,有要事求见。”说完,随手将名帖传过来。 

想不到这个朋友对名帖不仅不接,连看也不看:“喔!你是菏泽县来的,要见王师爷?”“是。”“你来得不巧。”“啊!怎么不巧呢?”马新贻一颗心怦然一跳,暗暗叫苦。“王师爷生病,到杭州亲眷家里去养病了。”马新贻想:怎么这样不巧呢?上门见不到土地,一切希望蒋空:“请问王师爷大约何时回来?”“嘿!你真是多问的。王师爷毛病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来,毛病一时不会好,就要隔脱一阵来了。” 

马新贻心里一沉,完了。他把拿着帖子的这只手慢慢缩回来,仍旧放进口袋里,身体转过来,一步一步从原路而回。心里想:王师爷啊王师爷!你怎么早勿生病,迟勿生病,偏偏拣准了日子,等到我来你就生病了。别的没啥,我这个口子叫我如何过哇?这样下去,我马新贻要流落处州,在大街上做瘪三了。弄得不巧,冻冻饿饿,也许要死在这个异乡客地。马新贻长叹一声:“唉!”只好返回客栈,终口愁眉不展,忧心如焚。 

送月迎日,夜去晓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呆又是好几天过去。茶房看看这个客人不付房钱,走到马新贻房里:“客人啊!”“怎么?”“你房钱好几天不付了。照小店规矩,房钱是不能欠的,住一夜就要付一夜,因为你上次讲过,你和这里衙门中王师爷是要好朋友,你说去看了王师爷,就有铜钱了。怎么你天天出去,已经好几天了,王师爷要没有碰着?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老板那里我天天要交账,总不能一天一天代你垫下去。客人啊,你也要替我想想,一日做到夜,我能赚几个铜钱?房钱这样垫下去,我怎么吃得消?” 

马新贻想,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脑筋好动?要么卖掉衣服再说。所以他把包裹打开,看看里面几件衬里短衫裤也不值几个钱,只好把身上的棉袍子脱下来,全部交给茶房,托他去卖掉。等到茶房同来,马新贻还想多少能拿几个饯,去买几块大饼,想不到茶房说:“客人啊,你这点铜钱抵房钱还缺着一点,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不是我不讲情面,没有良心,实在我照应不下。缺的一点房钱,就算我晦气,我已经垫掉了。” 

马新贻想:那也没有办法,只好走吧。赖在这里也不行啊!万一茶房板起而孔,一把胸脯拉牢,拳头凿上来,吃了生活,还是要赶出去,不如自己乖乖走出去的好。因此他踏出门槛,走出客栈。那正是农历十二月初的辰光,哗——一阵西北风吹过来,马新贻这个人会站不直,只好“五头聚会”。哪“五头”?一个骷颅头,两个拳头,两个脚馒头(膝盖骨)。这五头聚会,碰在一起,喔唷,人缩成一堆。三九天气,马新贻身上已经连一点棉花屑粒亦没有,刚才卖衣裳的时候,只想拣完整一点,厚实一点的脱下来,好值点饯,总以为付掉房钱,还好多两钿吃顿夜饭,在客栈里宿它几夜,那知道弄到如此地步,真的做瘪三了。站在那里熬不住,不如走走会不会暖和点?所以他一路兜过来,肚皮里饿得咕咕叫,这种日子如何过?哎!横垛里小弄堂口有一户人家,走过来一看,门隙开在那里。马新贻踏上阶沿石,头探上走对里面一张,没有人。马新贻用手把门推开,人到里面,拿门带一带上,对屋里一看啊,正对面有一只床。这张床特别的,下面是四只甏.拿砖头搭搭,上面搁两根木头,木头上面摆块板,板上摊两条破的秧苫②,上面铺两条破棉花胎。紧靠这边墙头,摆一只三条腿的台子,下而用砖头垫着。凳子也是三只脚,断处用绳子扎扎。所有家具全是破旧不堪。但是马新贻在这个刚候,感到这里已赛过天堂,屋里再破,北风没有了,居然还有棉花胎的床,也够替自己暖和暖和的了。马新贻实在冷得吃勿住,也顾不得其他,人走过来,破鞋子脱掉,人横到床上,就拿破棉花往身上一盖,喔唷!适意啊,暖热得多哉! 

马新贻躺在床上,正在心满意足的时候,这里的主人回来了。这主人是啥等样人?敲更阿三。阿三刚刚到外头去买东西,拿门带上的。为啥他不把门锁一锁再走?阿三想,我屋里呒啥啥,决不会有那个贼骨头瞎掉了眼睛摸到我屋里来偷东西,所以他带带上就算了。勿防备今天“冷门独出”,等到他回到屋里,朝床上一看,困一个瘪三。要紧走过去,把破棉花胎掀掉,起手啪地把马新胎胸脯一把抓住呼……拖起来,往地上一甩,破口大骂:“瘪你个三,困到穷爷铺上,你只眼睛瞎脱哉!”拳头一勒,呼……正要敲下去。马新贻一看,这记生活我吃得消?敲上来半条性命去掉,因此连声讨饶:“请你饶了我吧!”阿三听见这句话,拳头缩转来。啥事体?阿三一听,口音不对,啊呀!这个人不是本地人。是客边人。“你不是处州人?”“我乃山东人氏。”“你既是山东人,怎么会流落到处州来做瘪三?”“实不相瞒,我是从山东到此投亲,因为亲戚没有找到,以致落到如此地步。”“喔!大约亲戚搬了家,你寻不着,所以流落在此?”“正是。”“啊呀呀,作孽哉,这里陌陌生生,你的日子怎么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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