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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有女如斯-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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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看见就更容易理解了。可是,这个假设是不存在的。因为,毕莹是在映儿十六岁生日以后几个星期,才从邻县的中学转学插班来的。
(当映儿说到这里时,冯滟滟不禁插嘴说了句:“那会不会,是乔超和毕莹要好后,乔超告诉毕莹的?”不过一说完,她就在心里骂自己笨:世上再蠢、再没有心肝的男人,也不会在与第二个女孩谈恋爱时,详详细细的为她讲述自己与第一个女友交往的点点滴滴,何况是那样诗文传情的故事。)
最能说明不可能是毕莹的理由是:
毕莹也死了!
                  五
毕莹死在乔超出事后几个月。她没能考上大学,一心想复读,据说她那固执的母亲不同意,让她嫁人,一次争吵后,她喝下了农药,人还没运到乡卫生院,路上就掉了气。
据说而已,这样的故事,在现实中注定有多个版本。
没有人能真正理解映儿心中的恐慌和惊栗。十年前的往事,三名当事人只余下她一个,那鬼魅般出现的短信,灾难与预言的交织,无一不在撞击她的心灵。
是乔超的魂灵重回人间,还是附着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人是鬼,他(她?它?)行动的步伐远远没有停止,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惊天的血案?骇人的阴谋?
十年了,映儿轻易不愿触摸的往事,历历在前,逼着她面对。
“映儿,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阿辉的,”冯滟滟在听完映儿的分析后,非常认真的说道,“毕竟,他是警察,有很多技术手段和方法,如果有人在搞鬼的话,也许可以查出来。”
映儿苦笑着摇头:“你以为他会信吗?他生在城市里,长在闹市中,听鬼故事当是刺激,从没亲自经历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老骂我是迷信鬼了。”
冯滟滟笑了起来,手指着映儿的鼻子狠狠一戳:“你本来就是个迷信鬼!”
这一笑一戳,让整个房子的气氛稍微活跃起来,映儿心理上轻松了许多。冯滟滟就是这么个人,天塌下来用头顶,有带动人的领导才能。映儿感激的看着她,知道其实她心中并不轻松,这件事,的确很不简单,不简单得让无拘无束的冯滟滟也有了莫大的压力。
“好了,你既然不想告诉阿辉,又跑我这来,看来这个炮灰我是当定了!”冯滟滟笑嘻嘻的一把将映儿拉起,往卧室里拖:“炮灰想去睡觉休息了,你也得去,明天吧,一切等明天!明天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这一晚,映儿来来回回做了很多梦,梦里没有恐怖和血腥,乔超、毕莹、阿辉、冯滟滟、赵小平、父亲母亲,还有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奇形怪状的东西,来回在梦中穿梭,过去、现实和未来不停的交替。
第二天映儿睡醒后,所有的梦几乎都忘记了,只有其中一个梦仍萦绕在她的心头。
在梦中,她看见四个面目不清、穿着黑衣的人,抬着一口硕大的黄木棺材,象放电影一般,由远走近,然后将棺材放在一个大坑里,拿出锤子,开始钉棺材。
锤子击打棺材,发出“叮——”、“叮——”的声响,伴着长长的尾音,一下、两下,三下……
映儿不知道棺材里躺的是谁,可她分明觉得这个人与自己至亲至近。不然,为什么每锤打一下,自己的心就会痛一下,似乎是在锤打在自己的心里,那种摧心的痛楚……
那种摧心的痛楚,在映儿醒后还是那么清晰明了。
与其说是梦萦绕在她的心头,不如说是那摧心的痛萦绕在她心头。
“滟滟,今天陪我到乔超出事的地方看一下好吧,我感觉……”映儿推了推睡在身旁的冯滟滟,昨晚的梦让她下定决心面对一切灾难,不能让自己的亲人朋友再受到伤害。
冯滟滟不理她,一动也不动。
又推推冯滟滟。
还是不动。
映儿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把掀开凉被。
冯滟滟的身体仍有余温。
几分钟后,救护车、警车纷拥而至。
冯滟滟的爸爸,本县的县委书记,平素呼风唤雨的人物,一下子好象老了十来岁。几缕卷曲的白发在他的头顶颤动,嘴唇不听使唤的上下打抖,谁都看得出,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悲伤。冯滟滟的妈妈死得早,他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娘将两个女儿抚养大,却在短短的十年间,一一失去她们。十年前,冯滟滟读大学的姐姐冯清清,在暑假外出旅游时出了意外,不幸遇难;今天,又轮到冯滟滟。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啊!
涉及县委书记的千金,所有人办事效率都极高。
很快尸检的结果就出来了,冯滟滟的胃里含有超过常量30余倍的笨巴比妥,也就是说,是服食安眠药过量死亡的。具体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5时至6时。接着,警察和法医在床边柜台上的即冲即饮式奶茶纸杯内的残留物中化验到了相同成份的安眠药和属于冯滟滟的唾液,杯子上只有冯滟滟一人的指纹。这种奶茶是最近一年新出的品种,杯子里有塑料袋包装的奶茶粉和果皮,冲上开水,就可以立即饮用,映儿和冯滟滟都十分喜欢这种东西,昨晚冯滟滟给映儿冲的就是这种奶茶,后来,映儿看见冯滟滟也端了一杯进卧室,喝了才睡。冯滟滟家门口小药店的老板娘也证实,冯滟滟常到这里买安眠药,在垃圾筒里找到了装安眠药的小瓶子,上面只有老板娘和冯滟滟的指纹。在电脑文档里找到了冯滟滟写给父亲、丈夫和儿子的遗书。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她晚期乳腺癌的诊断书。
种种迹象表明,冯滟滟只能是自杀。
做为报警人,唯一与死者最后接触的人,映儿当然要被警方带去例行问话。
当警方告诉她,冯滟滟的死基本可以确定为自杀时,她简直要疯了!
她几乎是被警察赶出公安局大门的,因为她不肯走,她不相信冯滟滟是自杀,她要求认真的重新调查。几名警察又好气又好笑,对她说:“如果是他杀的话,你知道吗,你就是最大的嫌疑犯,因为你是最后和死者接触的人,最有下毒的便利,也有作案时间。”
然而,她宁愿警察怀疑她,对她说:“你涉嫌谋杀冯滟滟,你被拘捕了!”她宁愿这样。
冯滟滟,这样的女子,她怎么会自杀?怎么可能自杀!即使是得了绝症。
可她明明得了绝症,却不告诉自己,还要帮助自己分担忧愁和恐惧,冯滟滟,最好的朋友,至亲至近的亲人。昨天的梦,今天竟然得到最残酷的诠释。
映儿欲哭无泪。
                  六
失魂落魄的走出公安局,天已经大黑了。
清水县城极小,普通人家早已关门闭户,躲在自己小小的空间内看电视、谈家常,做着睡觉前的预备。偶尔一两家小小店铺开着门,店主人慵懒的摇着蒲扇,闭目享受夏夜的宁静。
映儿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荡游。有一点她很清楚,家里是不能去了。自己仿佛才是真正的恶魔,走到哪里,就将噩运带到哪里,先是居住的小区,再是工作的公司,现在是滟滟。
她不敢回家,害怕将恶魔带回家中。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昨晚睡觉前不是关了的吗,怎么自动开机了。
阿辉显然很着急:“映映,你怎么了,我打了一天的电话,为什么关机?”映儿积聚了一天的泪水,瞬间就下来了,她有些哽咽,又不敢说话,怕被阿辉听出来。
阿辉到底还是听出来了:“怎么不说话?映映,你哭了?出了什么事?”听映儿还是不说话,真的急了:“映映你别急啊,我请假,明天,不,今天晚上就坐车过来陪你好吧!”
不,阿辉不能来,在没有解决问题之前,不能让阿辉靠近我,他会很危险的!映儿脑中这个念头一闪,旋即调整自己的情绪,拭干泪水,故意将声音提高几度,夹杂一点笑:“没什么,刚才逗你呢。你忙吧,别来了,我过两天就回来。我就是……想你了……”说到最后三个字,泪水又模糊了她的视线。原来,强颜欢笑真的是很难。
阿辉似乎还是有点疑虑,不过语气轻松了许多,又嘘寒问暖一番才挂了电话。
收好手机,映儿赫然发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走上了一座小桥。通过这座小桥,就是郊外,再往前走半个小时,就会到达乔超当初出事的山崖入口。月光不知什么时候隐退了,天乌黑乌黑的没有一丝云彩,前前后后几十米只有她一人的身影。桥上没有路灯,杂生于桥底河水中的树木花草随着风木然的摇曳,冷冷的陪伴着从桥上经过的人;桥下的流水小心翼翼的流淌,成为寂静夜里最大的声响,“哗哗”、“哗哗”,一成不变的节奏,映儿的心一阵阵发怵。
快回去,回城里去,找一家旅馆住起来!理智告诉她,别再往前走,你也没胆再往前走。可她的脚好象不听使唤,仍然紧张的机械的一小步一小步向前挪动。突然,她清晰的听见,身后有响动。象是一个人提起脚尖,轻触地面的脚步声;又象衣服相互磨擦,发出的“咝咝”声;也象一个人屏住呼吸,又按捺不住的冷笑声。她毛发均竖,却不敢回头,她感觉有一个人,或者是一个魂灵,就紧跟在她的身后,如附骨之蛆。如果她一回头,就会看见他的脸!
如果一回头,就会看见他的脸!
他的脸会是怎样?
恐怖、丑陋?熟悉、陌生?
死就死吧!
她猛的一回头!
她一回头,真的看见了这张脸。
我说过,映儿的第六感很好。
她几乎是迎面碰上了这张脸。
请你试想一下,在漆黑的夜里,你没有开灯,从卧室穿过走道,走向卫生间,不自觉间一回头,在你面前现出一张脸,即便这张脸属于你的丈夫、妻子或者父母亲,你也会骇一大跳,面目改色。
更何况,是这样一张可怖的脸!
映儿与这张脸足足对视有5秒钟,随后映儿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同时向后连退十来步,脚下一绊,摔在地上,几近晕倒过去。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皮肤就象深山里最老的松树皮,疙疙瘩瘩,皱纹层层叠叠,最要命的是,满脸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伤疤狰狞的凸起,有的伤疤堆成一团,看不清是什么,口鼻眼就是五个大洞,呆板的开敞着,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有心理学家说过,除了病理性的晕倒外,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晕倒是基于逃避。
映儿没有即时晕倒,是因为这张“脸”在最及时的时间开口说了话,他的声音很难听,象是喉咙被卡,千方百计发出的,兼有宫廷剧中太监的阴阳怪气,在沉静的夜里更添阴深:“丫头,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干啥?快回家去!”
映儿听了浑身一激灵,不知怎的,真的就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向城内狂奔。如果映儿在大学体育课考试时能有今天奔跑的速度,也不致于体育课不及格,差点没拿到学位证。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一家有灯的店铺,映儿才停下来,不住的喘气。汗水,已经完全浸透了她的内衣。进了城,她的心多少安稳了些,就近找了家小旅社。可进去不到5分钟,就捂着鼻子出来了。清水县城小,绝大多数的旅社都是家庭作坊式,将自家建的私房腾出一两层楼,设几间客房,收费很便宜,然而卫生设施的确不是映儿这样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的女孩子可以接受的。
映儿胡乱想了想,记起滟滟说过,就在前面十来米处有一家很不错的宾馆,据说开宾馆的是一位很漂亮很能干的女人。
滟滟,想起她,映儿的心就撕裂了般一阵阵痛。
很快找到了这家宾馆。果然很不错,富丽堂皇、金碧辉煌,收费也不比W市低。登记、交押金、拿房卡,映儿打开了一间标准间的门。很好,桔黄色的壁灯,柔红的被子,红艳艳的地毯,38寸大液晶背投,中央空调,小冰箱,宽带入口,大城市三星级宾馆有的,基本都有。映儿松了一口气,房间的氛围很温馨,她放下随身携带的小背包,第一时间一个箭步过去,“啪”、“啪”、“啪”,打开了所有灯的开关,房间亮如白昼,她倒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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