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一岁的小鹿-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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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兄弟们同意,如果能到北面与西面去贩马驹子,一定有利可图。裘弟和草翅膀对谈话失去了兴趣,走到一个角落里玩起了“拔钉子”①的游戏。巴克斯特妈妈决不会允许把小刀戳进她那干净平滑的地板中去。但在这儿,碎木片多弄起些或少弄起些,是没有什么差异的。裘弟在游戏中坐直身子说:
①一种儿童游戏。将小刀用各种花样往地板上投掷。胜者可迫使败者趴下将胜者钉在地上的小刀用牙齿咬住拔出来。这和我国上海一带孩子们玩的“吃狗屎”游戏相似。
“我知道一件事情。我敢打赌,你是不会知道的。”
“什么事?”
“那些西班牙人,以前常在我家门前的丛林里穿过。”
“哦,我知道那事儿。”草翅膀驼着背,凑近裘弟,在他的耳畔兴奋地低语:“我见过他们。”
裘弟盯住了他:“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过那些西班牙人。他们又高又黑,戴着闪亮的头盔,骑着乌黑的大马。”
“你看不到他们的。他们现在已没有一个留下来,就象印第安人一样,早就离开这儿了。”
草翅膀聪明地闭起一只眼睛。
“那是人家告诉你的。你听我说。下次你到你们回穴的西面——你知道那株高大的木兰树吗?四周长满了山茱萸的那株。你留神那株木兰树后面,老是有一个西班牙人骑着黑马经过那儿。”
裘弟后颈上的汗毛直竖起来。这当然是草翅膀的又一个故事。这也就是他爸爸和妈妈说草翅膀是疯子的理由。但他又很希望能相信它。注意一下木兰树后面至少是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福列斯特兄弟们伸伸懒腰,磕去烟灰,或者吐出剩余的烟草。他们走进卧室,纷纷解开吊裤带,松下裤子。每人有一张床,因为不论哪一张双人床都禁不住他们两人睡在一起。草翅膀把裘弟领到自己床上。他睡在厨房屋檐下一间棚屋似的小房里。
“你可以枕一个枕头。”他告诉裘弟。
裘弟怀疑草翅膀他妈妈是否会问他有没有洗过脚。福列斯特兄弟们日子过得多自在啊,他想,不洗脚就可以滚上床去。草翅膀开始讲一个关于世界末日的冗长的故事。天空又空虚又黑暗,他说,只有云彩在上面浮着。起初,裘弟很感兴趣。继而故事岔了开去,而且越来越没味,他睡着了。他梦见西班牙人腾云驾雾,而不是骑着马在空中飞驰。
他在半夜里惊醒了。茅屋里充满了闹声。他起初以为福列斯特家的人们又在打架了。但那呼喊显然是在有意识地聚集众人。福列斯特老妈也在叫喊着替人鼓劲。一扇门砰地打开,好几只狗被唤了进来。一道光线射入草翅膀的房门。狗和人都蜂拥而人。那些男人完全光着身子,看起来瘦了些,也不显得那么庞大了,但是他们似乎都有屋子那么高。福列斯特老妈拿了一支点燃的牛脂蜡烛。她那蚱蜢似的身体消失在一件长长的灰色法兰绒睡衣里。狗急急地钻到床底下又出去。裘弟和草翅膀也匆忙爬起来。谁都没有费神去解释那骚动的原因。两个孩子跟在猎队后面。猎队经过了一间间房子。最后,那群狗发疯似地从一挂被撕破了的遮窗网眼纱中窜了出去。
“它们会在外面追上它的,”福列斯特老妈说着忽然平静下来。“讨厌的野猫。”
“妈的耳朵听野猫是最灵的。”草翅膀骄矜地说。
“野猫甚至都来抓他们的床杆了,我想,谁还会听不见呢。”她说。
福列斯特老爹也拄着拐棍蹒跚地进了屋子。
“这一夜就算完了,”他说。“我宁愿喝一口威士忌也不愿再睡了。”
勃克说:“爸,你对老鹫牌威士忌的感觉,是最灵敏的了。”
他跑到一个食柜旁,拿出了那个套着带柄柳条筐的酒坛。老人拔开塞子,把坛子往后一侧就喝了起来。
雷姆说:“可别因为贪喝烈酒喝醉了,把它给我。”
他狠狠地喝了一口,然后把坛子传给别人。他拭干嘴,抚摩着肚皮。他走到墙边,去摸他的小提琴。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琴弦,然后坐下来,开始乱拉了一支曲子。
埃克说:“你拉得不对,”他拿过自己的吉他,坐在雷姆旁边的凳子上。
福列斯特老妈将蜡烛放在桌上。
她问道:“你们这群赤膊的樫鸟,准备就这样坐到天亮吗?”
埃克和雷姆埋头于和谐的合奏中,没有人回答她。勃克从架子上拿下他的口琴,独自吹起一支曲子。埃克、雷姆停下来听了一下,然后加人了他的旋律。
福列斯特老爹说:“狗养的,真好听啊!”
那酒坛重又传递了一圈。派克拿来了他的犹太竖琴①,密尔惠尔拿来了他的鼓。勃克将他的哀怨曲调换成了一支活泼的舞曲。懒洋洋的音乐忽而转为雄壮的合奏。裘弟和草翅膀坐在地板上,夹在雷姆和埃克中间。
①又名犹太喇叭。是一种咬在口中,用口形来控制音调,用手指来打击一个簧片发声的乐器。
福列斯特老妈说:“现在,你们别以为我觉得没事儿干了,会一心想上床睡觉。”
她把炉灶里封住的火捅开,扔入一些松脂片,把咖啡壶移近了。
“你们这些呜呜叫的猫头鹰,马上就可以吃上今天的早餐了。而我是懂得怎样才能,”她说着向裘弟眨眨眼睛。“一石投二鸟的。又能闹着玩,又能做好饭。”
裘弟也向她回眨了一眼。他感到勇敢、愉快而又有些震颤。他不理解他妈妈怎么会对这样活泼快乐的人们如此不满。
音乐变得不成调子了,犹如轰雷一般。听起来好象把丛莽中所有的野猫都赶到了一起,但是它仍然有着某种旋律和韵味,使耳朵和灵魂都能感到舒畅满足。这粗野的合奏震撼着裘弟,好象他也变成了一架小提琴,而雷姆·福列斯特的长长的手指正挥弓擦过他的胸膛。
雷姆低声对他说:“要是只有我和我的爱人在这儿歌舞该多好啊。”
裘弟鲁莽地问道:“哪一个是你的爱人?”
“我的小吐温克·薇赛蓓。”
“怎么,她是奥利佛·赫妥的女朋友。”
雷姆举起了他的小提琴弓。一刹那,裘弟觉得雷姆要想打他。可是,雷姆又继续拉他的小提琴了。但是他的眼神中郁积着妒火。
“你这辈子敢再说一次这话,孩子,你就没有舌头说话了。懂吗?”
“是的,雷姆。可能我错了。”他热切地补充着说。
“所以我刚才提醒你。”
一霎时,裘弟觉得压抑,而且觉得自己对奥利佛不忠。然而音乐又重新吸引了他,就象一阵猛烈的狂风把他卷上了树梢。福列斯特兄弟们又将舞曲换成歌曲,连福列斯特老爹和老妈也用他们尖锐而颤抖的嗓音加入了合唱。天亮了,模仿鸟①在栎树上唱得那样清脆响亮。福列斯特们听到它,不由得放下了他们的乐器,他们看到曙光已映进茅屋。
①产于美国南部,善于模仿别种鸟的叫声。
早餐摆上了桌子。作为一顿福列斯特家的早餐,显得有些不足,因为福列斯特老妈做这么多炊事活已经够忙了。食物都已准备停当,正在热腾腾地冒气,男人们只穿上条裤子就吃了起来。早餐后,他们洗洗胡子上面的睑,穿上他们的靴子和衬衫,就从容不迫地去干他们一天的活计。勃克给他那匹高大的花斑马备好鞍子,骑了上去,又把裘弟抱到他身后的马屁股上,因为马鞍让他这么一坐,简直连插一根羽毛的地方都没有了。
草翅膀一瘸一瘸地跟着送到垦地的尽头。他肩上挂着那只浣熊,挥动他的拐杖向裘弟道别,直到看不见他们为止。裘弟跟勃克一起驰回巴克斯特岛地去,一路上在后面颠簸晃荡。他始终感到眼花缭乱。直到他推开楝树下自家那栅门时,才想起自己忘了在那木兰树后面看一看那骑马的西班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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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下一页一岁的小鹿第八章 归途的收获
裘弟咔嗒一声关上身后的棚门。空中充溢着显然是烤肉的香味。他循着茅屋的一边跑去。在悔恨中又掺杂着热望。他抵拒了那开着的厨房门的诱惑,急急忙忙跑到他爸爸那里。贝尼走出了熏房向他招呼。
真相在他的前面显露了,那是一种痛苦和愉快的交织。一张巨大的鹿皮,张挂在熏房的墙上。
裘弟哭泣起来,“你去打过猎了,也不等我回来。”他顿着脚说。“以后我再也不许你不带我就出去打猎。”
“别着急,孩子。先听我说。你应该为猎获了这样丰裕的猎物而感到骄傲。”
他的怒气平息下来。好奇心象一泓泉水似地噗噗翻腾。
“快告诉我,爸,你是怎样猎获它的?”
贝尼往沙地上一蹲,裘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一只公鹿,裘弟。我几乎迎面撞翻了它。”
裘弟不觉又忿忿起来。
“为什么你不等我回家就去猎它呢?”
“你自己在福列斯特家不也很快活吗?你总不能在一株树上捉住所有的浣熊呀①。”
①意即不能彼此兼顾。
“打猎是可以等一等的。它们从来不会来不及的。你下手太快了。”
贝尼笑了起来。
“嘿,孩子。不论是你,也不论是我,不论是任何人对此都不会犹豫的。”
“那公鹿当时跑了吗?”
“裘弟,我可以断言,我从来不曾见过一只野兽会站住了等我,就象这只鹿站在路上一样。它对马理也不理,只是在那儿站着。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死的,我没有给新枪装上子弹。’但接着我扳开枪膛在里一看,谢天谢地,我记起了福列斯特家的人是会把每支枪都装上子弹的。枪里有两颗子弹,而面前那鹿正站着等我。我扳动枪机,它应声倒了下去。正好倒在路中央,就象是一袋现成的口粮。我举起它放到老凯撒的屁股上,然后我们继续赶路。告诉你,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带来鹿肉了,’我想,‘裘弟他妈不会因为我把孩子和草翅膀留在一起而训斥我了。’”
“当妈看见新枪和鹿肉时,她怎么说?”
“她说,‘假如不是象你这样一个老实的呆子而换成别人,我敢发誓一定是偷来的。’”
他们咯咯地笑成一堆。厨房里飘来的香味是诱人的。和福列斯特家的人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已被遗忘了。除了午间的这顿正餐外,一切仿佛都已不复存在。裘弟走进厨房。
“嗨,妈,我回来了。”
“唉,你真叫我哭笑不得。”
她巨大的身体俯向炉灶。天很热,汗从她的粗大脖颈上流下来。
“我们有一个会打猎的好爸爸,不是吗?妈。”
“不错,但他也干了件呱呱叫的大好事,让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妈——”
“又是什么事?”
“我们今天吃鹿肉吗?”
她从炉火前转过身来。
“慈悲的上帝,难道除了你的空肚皮外,你就永远不会想想别的事情吗?”
“你烧的鹿肉真香,妈。”
她软下来了。
“我们今天就吃鹿肉。天热,我怕它放不住。”
“那鹿肝也放不住吧?”
“得了,行行好吧。我们总不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吃遍啊。但如果你在今天傍晚把我的柴箱装满,也许我们今晚就能吃鹿肝。”
他在一盆盆的食物之间来口徘徊。
“到厨房外面去,你真把我烦死了!而你又能为午餐干点什么呢?”
“我会烧菜。”
“是的,那些狗也和你一样会烧菜。”
他跑出屋子去找他爸爸。
“老裘利亚怎样了?”
好象他离家已有一个礼拜似的。
“正在好起来。再给它一个月的时间,它就要让老缺趾惨叫了。”
“福列斯特兄弟们想帮助我们猎它吗?”
“我们从来就合不到一起去。我宁愿他们踏他们的,我猎我的。但只要使老缺趾永远不来危害我们的家畜,谁打到它我倒不在乎的。”
“爸,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当狗和它厮斗时,我怕极了。我怕得甚至想逃走。”
“当我发现自己没有枪时,它也丝毫不会使我感到愉快的。”
“但是你把它讲给福列斯特兄弟们听时,好象我们都勇敢得不得了。”
“哈,孩子。那就叫讲故事呀。”
裘弟审视着那鹿皮。它又大又美丽,泛着春天的潮红色。猎物在他看来,总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动物。在追猎时,它是猎物。他只希望看到它倒下。当它躺下死了,流着鲜血时,他又感到难受和歉疚。对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的心会隐隐作痛。但是接着当它被割成一块块的晒干了,腌过了,熏过了;或者在香味四溢的厨房里煮、烤、煎;或者在营火上烤炙时,那它就仅仅是肉,就象熏猪肉一样。而他那张嘴对此美味也会馋涎欲滴。他很奇怪,究竟它被什么炼金术点化过了,以至前一个小时他见了恶心欲吐的东西,后一个小时竟会使他食欲大动。这看来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动物,要不就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孩子。
那皮没有变,还是活生生的。每当他光脚踩在他床畔那柔软的鹿皮上时,他半信半疑地希望它能在下面跳起来。贝尼虽然是个小个子,但他瘦瘦的胸膛上还散布着黑毛。当他还是个孩子时,他曾在冬天赤身裹着熊皮睡觉,让皮毛紧贴着他。巴克斯特妈妈说他胸前的毛就是因为这样睡觉而长起来的。这虽然是她说笑话,但裘弟却有点相信。
现在家里充满了和福列斯特家一样丰富的食物。他妈妈已将被咬死的母猪磨碎灌成了腊肠。塞满碎肉的肠衣在熏房里悬挂着。一堆山核桃木的文火在它们下面冒烟。贝尼放下他的工作在那冒烟的余烬中扔了一些碎木片。
裘弟说:“我必须劈柴呢。还是把玉米地锄完?”
“喂,裘弟,让你知道知道也好,我不愿意让野草侵犯玉米的。我已经把它们锄完了。你去劈木柴吧。”
他很高兴地来到木柴堆旁,因为他如果不做些事分分心,饥饿就会迫使他去咬喂狗的鳄鱼肉或者去捡喂鸡的玉米面包屑了。起先,时间过得很慢,他被想跟他爸爸在一起活动的欲望苦苦折磨着。后来,贝尼进了畜栏不再露面了,裘弟才毫不分心地挥动斧子。他送了一抱木柴到他妈妈那儿,以此作为去看看午餐准备得如何的借口。他宽慰地看到一切都已在桌子上放妥了。她妈妈正在倒咖啡。
“去喊你爸,”她说。“再把你的脏手洗干净。我可以断定你离家后没有碰过水。”
贝尼终于来了。一只鹿腿全部占据了桌子的中央。他拔出他的切肉刀,以令人恼火的审慎态度割着这块肉。
裘弟说:“我饿极了,我的肚子还以为我的喉管被割断了呢。”
贝尼放下刀来看着他。
巴克斯特妈妈说:“听他这话说得多文雅。这话你从哪儿学来的?”
“啊,那是福列斯特兄弟们说的话。”
“我知道的。这就是你向这批下流无赖学的东西。”
“他们并不下流,妈。”
“他们中间每一个都比虫子还要卑贱,而且良心漆黑。”
“他们不是黑良心。他们实在是很友好的。妈,他们又拉小提琴,又奏乐,又唱歌,真比音乐会还热闹。我们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唱啊,闹着玩啊,真开心。”
“当然喽,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正经事做。”
肉在盘子里堆得高高的,摆在他们面前。于是,巴克斯特一家开始大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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