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白地 >

第17章

白地-第17章

小说: 白地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步都很困难。风将原野吹成混沌一片,但柳屏山还是能够看清前面的路。也许是寒风猛烈,也许是体能消耗太大,柳屏山冷得不行。他大声问成铁冷:
  “你冷不冷?”
  成铁冷说:“从心里往外冷!”
  柳屏山觉得成铁冷这句话说得真对。他吸进的肺里的是冷气,呼出的也是冷气。
  柳屏山心里一直想着另外的一座山,只要看见那座山,就离县城不远了。他不晓得它叫什么山,但他晓得那座并不算太高的山的后面就是县城,只要看见那座山,距离县城就不远了。
  又坚持着走了好久,终于看到那山了,柳屏山兴奋起来,天成县就在山的那面。它是县城的一道天然屏障,天成县的城墙就连着这山的山脚,委蛇着向西,又向南爬去。柳屏山记得出城时过了一条河,他当时从马车上望去,河水已经结冰,这在柳屏山看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江南的大河小河是终年不结冰的。已经到了黄昏时刻,北方的黄昏是短促的,何况又是冬天,抬头再看看山,山已变得模糊起来。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到底看见了县城的山了。道路变得平坦起来,风似乎也小了,依稀听到远方犬吠声,城外的庄户人家隐隐现出灯火。将近大桥,便看到寥寥有几个行人,偶尔也有进城的马车。他们走在桥上,那是一座木桥,桥很宽,可以并排走两辆马车,桥上的雪因人踩车轧而变得坚实。过桥时,柳屏山情不自禁向下看了一眼,桥下灰暗一片,没有看到结冰的河面。他们过了桥,沿着城墙向西走,不远就进了南门,也许是心情的关系,进了城就觉得温暖了许多。南门里不远的路上,停着两辆马车。




第十一章风雪(4)



  柳屏山对成铁冷说:“咱们上车!”
  成铁冷紧走几步,两个蹬上一辆马车。马车夫谦恭地问道:
  “二位先生到哪去?”
  “迎宾客栈。”
  车夫摇着鞭子,喊了一声“驾”,马车快很就来到迎宾客栈。
  一进客栈的门,热气扑面而来,柳屏山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再看成铁冷,只见他围脖上,帽子上挂满一层白霜。柳屏山说:“你看你……”
  成铁冷看着他说:“你也一样!”
  成铁冷翻身躺在床上大叫:
  “累死我了!”
  柳屏山说:“我也累,还饿,咱们先去吃饭。”
  成铁冷躺在床上说:“实在是走不动了。”
  柳屏山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好主意,让客栈的人去酒楼叫几个菜来,咱们就在房间里吃酒。”
  成铁冷说:“这样最好!”
  柳屏山躺在床上,大喊:
  “店家来人!”
  店家闻声进来,问道:
  “先生有什么吩咐?”
  柳屏山道:“你到酒楼叫一桌酒席,送到房间来!”
  店家答应“好来”,离开房间。柳屏山摘了帽子,除去围脖,脱了大衣——一一挂在大衣架上,尔后躺在床上休息。成铁冷则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大工夫,店家领着一个人,提着大食盒进来,说:“酒菜来了。”说完,帮助抬桌子,摆酒菜。柳屏山叫道:
  “铁冷兄,起来吃酒!”
  成铁冷听到吃酒,一骨碌趴起来,店家已经将酒菜摆好,成铁冷看到大盘里盛的:一个稀烂的闷肘子,一只脱骨的扒鸡,一条硕大的红烧鲤鱼,一盘红亮的溜肥肠。另有一瓶白酒和四个毛菜:清炒绿豆芽、素炒鲜菇、肉炒黄花菜和鸡蛋炒木耳。
  成铁冷说:“吃酒,吃酒,今天要一醉方休!”




第十二章罩褂(1)



  离开天成县南下,越走天气越暖和。柳屏山和成铁冷在山东枣庄中兴煤矿逗留两天,之后到徐州的利国驿煤矿进行考察,离开矿山,柳屏山对成铁冷说:
  “办矿车厂我算铁了心了。”
  随后,柳屏山和成铁冷又到苏北转了一转,他们在宁河,祁祥等县转了转,看好了几个地方,在当地问了一下土地的价钱,和原来预想的差不多。
  祁祥县上河湾有个船渡码头,他们乘小火轮回上海。两个倚在火轮的铁栏杆上,看着逝去的滔滔河水交谈,柳屏山说:
  “苏北民风淳朴,土地贫瘠,所以田地价钱不高。”
  成铁冷附和说:“那地方交通方便,水源充足,是理想的办厂之地。”
  柳屏山说:“回到上海,我就着手筹备买地的款项,也给你个任务。”
  “什么任务?”
  “请你和那位建筑设计师谈谈,请他亲临苏北,实地勘测,按照你的设想,共同设计厂区建设蓝图。”
  “并请他监督建设。”
  “对。”
  看到成铁冷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柳屏山说:
  “你是不是在想强若男了。”
  成铁冷说:“是的,可不知为什么,我一想到强若男就心神不宁,我预感到她好像要出什么事。”
  柳屏山忽然觉得河面吹过一阵冷风,他围了一下围脖,看着成铁冷说:
  “你尽胡说,她会出什么事?”
  成铁冷看着翻着浪花的河面,低头不语。
  那天上午轮船来到上海码头,柳屏山说:“我们一起去吃杯酒。”成铁冷说:“谢谢你,我不想吃酒了。”柳屏山晓得他惦记着强若男,也不坚持。于是二人在码头分手。临别,柳屏山拍拍成铁冷的肩膀说:“快回去看看你的强若男去吧。”成铁冷问:“我们几时会面?”柳屏山说:“三天后到祥瑞找我。”
  柳屏山回到祥瑞,大掌柜陈明远一直陪他走进他的办公室,对他说:
  “昨天下午,有一个老婆婆来到商场,急着要见你。”
  柳屏山惊异地问:
  “老婆婆,什么样的老婆婆?”
  陈明远说:“又黑又瘦,神色惶惶的。”
  “她见我有什么事情?”
  “说有要紧的事,一定要见你面才说。”
  “这可怪了,在上海,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老婆婆。”
  沉默片刻,陈明远忽然转变话题:
  “屏山,这次北上考察得怎么样?”
  “我正要对老伯说:办矿车厂大有前途。我要在苏北买地,请老伯准备一万块银圆。”
  “好,我这就让账房去准备。”
  “谢谢老伯。”
  陈明远出去,不到一刻工夫,又返回来,交给柳屏山二十张面额为五百元的银票。柳屏山随手放进皮包里,和陈明远说了些一路见闻,以及买地的计划。陈明远问柳屏山:
  “你未来的工厂,大约需要多少亩地?”
  “五百亩左右。”
  “有人愿意卖地吗?”
  “我们问过一些农户,土地可以买到。”
  “当地的村长,你见过吗?”
  “还没有。”
  “你想没想过,你买那么多田地,假如人家知道你的意图,故意抬高地价,或者干脆不卖,你打算怎么办?”
  “这……这我还没有考虑。”
  “你应该有所考虑。”
  柳屏山想回答,话还没说出口,忽听有人敲门,柳屏山去开了门,进来一个伙计,对陈明远说:
  “商会邓会长来拜访陈大掌柜,正在会客厅里。”
  “屏山,我说的问题,你考虑考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柳屏山说:“老伯请便。”
  柳屏山独自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思考陈明远先生提出的问题,柳屏山在窗前走来走去,苦苦思索。他忽然站下来,因为他看见了成铁冷,成铁冷脸色煞白,神色慌张地跑过来,柳屏山忙迎了下去,在走廊里,成铁冷大口喘着气,对柳屏山说:
  “不好了,若男出事了!”
  “什么?出了什么事?”
  “她让人家抓走了!”
  “我们到屋里去说。”
  “要赶快去救人,没有时间了!”
  柳屏山将成铁冷拉到楼上办公室,给他斟了一杯茶水,说:
  “你不要慌,慢慢地说。”
  “若男她,她今天一早就被人家抓走了!”
  “抓走了?被什么人抓走了?他们凭什么被抓人?”
  原来,在成铁冷离开上海的日子,强若男每天白天去工厂打工,晚上去夜校学习。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成铁冷,做活时经常出神,为此,多次遭到工头的打骂。这些天强若男变得憔悴了,她感到万分孤独,盼望成铁冷快点回来,她有好多话要对他讲。
  盼到了星期日天,工厂放假。强若男吃了早餐,脱下在工厂做工的破衣服,换上干净一点的上衣,到街上去走了一趟,她要给自己买一件漂亮的上衣,因为现在的成铁冷有了新呢子大衣,还有新皮鞋,他们一起上街时,她觉得自己穿的不够体面。强若男转了几家商店,就是选不中称心如意的,后来在一家较大的商场里,看到一件玫瑰紫地子象牙白碎花的洋布罩褂,她拿起那件褂子对着穿衣镜,在身上比了比,自己觉得很满意,商场的伙计给她包好,强若男交了钱拿了衣服,高高兴兴地走出百货商场。虽然大半天过去了,但是终究买到一件好看的衣服。往回走的路上,觉得肚子饿了,看见街头路边有卖千层油糕的,油糕在冒着热气的笼屉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强若男放慢脚步,从兜里掏出几个铜钱来,想要买一块油糕吃,她将铜钱攥在手里,站在油糕摊子前,她的手刚要举起,却犹豫起来。她想自己每天打工不容易,不该随便花钱吃零嘴,早晨剩了一碗米饭,还是回家吃泡饭吧。想到这里,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当她再一次抬头看路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藏在破毡帽的帽遮下,发出令人胆战的冷光,死死地盯着她。




第十二章罩褂(2)



  她只瞟了一眼那顶破毡帽,已经清楚了那人的穿着,薄薄的棉袄,蓝色透着灰暗,腰里系着宽宽的带子,不是城里人的穿戴。正是她熟悉的天河一带的乡下人,强若男警觉起来,她加快脚步往前走,不时斜眼偷看,那个破毡帽一直在她后侧面盯着她,紧追不舍,强若男慌了,急急地走着,走到十字路口拐弯时,慌忙回头张望一下,她看到破毡帽后面又上来两个人,和破毡帽一样的打扮,模样凶狠,还鬼鬼祟祟的,他们之间简短地说了两句什么。强若男心里明白,这几个人是冲着我来的。她想快些逃跑,可两腿却软了,紧跟着,一颗心也扑腾扑腾激烈地跳动起来,她无比慌乱地往家里逃跑。
  强若男慌慌张张地跑着,距离弄堂还很远,便觉得力不能支了。于是咬着牙,跑几步,走几步,终于到了家门,这时她已是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了,回头再看,那三个人已经跟上来,强若男猛地撞开家门,冲进去,马上将门栓上。瞪着眼睛,大口喘气,索阿婆过来问:
  “若男,怎么的了?”
  强若男脸色煞白,却说不出话来,拿在手里罩褂子掉在地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强若男手指哆嗦着,指着外面。索阿婆要开门看,强若男死死把着门闩,不让她开,索阿婆颠着小脚上楼,将窗户纸舔了个小洞,趴在窗户看,声音颤抖地说:
  “我看清了,弄堂里有三四个人转转来去,看模样满凶狠的。”
  强若男恐慌地说:
  “这几个人从大街上跟着我,一直跟到家里。”
  “他们是来抓我的。”强若男又说。
  索阿婆看到她嘴唇发青,说话声音的也变了,晓得事情的严重,双手抖动地说:
  “这可怎么好?家里又没有一个男人!”
  强若男瞪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
  “铁冷有一个朋友,找他也许……”她随后即晃晃头,否定了自己,“他们是一起离开上海的,那人要在,铁冷也该回来了。”
  索阿婆看着强若男的眼睛说:“那也不一定啊!也许那个人先回来一步,也许,也许……”
  “也许什么?”
  “那几个坏蛋在对你下手之前,先把铁冷抓走了。”
  强若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你不要哭啊!你快说,那个人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强若男忍住哭泣,轻声说道:
  “他在南京路祥瑞绸缎局,叫柳屏山。”
  “我这就去找他,你千万要锁好门,等我回来。”
  强若男点头说:“阿婆,我晓得。”
  索阿婆开了锁,将门开了一道小缝,挤出屋去,强若男快速关上门,急忙上了闩。
  成铁冷说到这里,柳屏山插话说:
  “人家告诉我,昨天是来了一个老婆婆找我,原来就是这个索阿婆了。”
  “索阿婆没有见到你,慌忙回到家,见房门开着,却不见了若男。急得索阿婆跺着脚哭喊,邻居见她哭得可怜,有人告诉她,你家住的那个姑娘被几个人捆上,堵了嘴,拉进一辆车里,向西走了。索阿婆像疯了一样,不吃不喝,反复重复一句话:‘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我今天回来,索阿婆就哭着告诉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若男被人抢走了。’我当时好比冷水泼胸,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在上海就你一个朋友,你必须想办法帮我找到若男,要是没有若男我就没法活下去了……”
  听完成铁冷的叙述,柳屏山说:
  “我对这样的事情束手无策,我想到一个人,他能帮上忙。”
  “谁?”
  “殳楼。”
  “你找到殳楼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能等,我必须马上救出若男来!”
  “你着急有什么用?你必须冷静下来。”
  “我冷静不下来!”
  “冷静不下来也要冷静,你想想,现在还不能确定人在上海,还是在被劫持到了天河县,我们还不晓得到哪里去找人,你我就是急死,也无济于事。我现在也有点晕了,一会儿殳楼来了,大家分析一下人在什么地方,再决定怎样行动。殳楼是律师,他懂得法律,我们必须用法律解决问题。”
  成铁冷双手抱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柳屏山急忙给祝伯符挂了电话,说有要事,请马上到南京路来。祝伯符问:“什么事情那么急?”柳屏山说:“你来了就晓得了,马上就来!”祝伯符说:“我放下电话就动身。”祝伯符一个小时之后才赶到,成铁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不稳,站不安的。一会站在窗前向外张望,一会又跑出门去迎接祝伯符。柳屏山说:“你就坐着等他,他到来自然会进来的。”任凭柳屏山怎么劝解,他只当耳旁风,出来进去走个不停。祝伯符终于进来了,第一句话就说:
  “原来铁冷兄也在!”
  柳屏山给祝伯符斟了一杯茶水,说:
  “铁冷兄遇到一点麻烦。”
  祝伯符关切地问:“什么麻烦?”
  成铁冷简要说出事情的经过,祝伯符问道:
  “有些事情她和你说过没有?”
  “说过什么?”
  “比如她在家里是否……”
  “什么?”
  “是否许配过人家,有没有结婚?”




第十二章罩褂(3)



  “她说她……”
  “如果她和人家结了婚,你和她同居就是非法的,如果她是被卖给人家的,那么买卖双方都是违法的,现在是中华民国,不是大清王朝。”
  “她没有结婚,她,她第一次和我上床还是处女!”
  柳屏山听了忍不住笑。
  成铁冷说:“我快急死了,你还笑?!”
  柳屏山问祝伯孚:
  “我们应该怎么办?”
  “马上去天河县。”
  “你认为强若男不在上海,而是在天河县?”
  “这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我认为那几个人将若男劫持了,回天河县的可能极大。假如人在天河县,天河县虽远,但到了那里却一眼便能看穿。事情简单,便于速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