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3·吉思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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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事实上,是潜在委托人用特殊的关系找上了我,而不是我的观察找到了潜在委托人。」
「有这种事。约在板桥哪?」
「晚上八点,大新庄棒球打击练习场。」
Ramy挂上电话,真是个需要好奇心的case。
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帅气的黑色猎装、一个棕皮包包、跟一柄由J老头打造的短柄刀。出门前,Ramy打开挂在门前的绿色信箱,拿走了她应得的快递小说。
那是她等会儿在火车上的娱乐。
从现在起,吉思美登场。
5。
从沙鹿站出发,仅能选择停站较多的海线列车。
吉思美并不赶时间,还刻意挑了慢吞吞的复兴号,好让自己能慢条斯理将最新的蝉堡剪下,贴在剪贴簿里预先留白的页面。然后细细品尝。
来到位于台北县的板桥,在空荡荡的地下车站吃了简单的晚饭,又转乘了公车,吉思美才来到与潜在委托人约定的地点。
大新庄棒球打击练习场。
解开缠了一天领带的上班族,无所事事的大学生,成群结党的高中小伙子,各自卷起袖子,走到依照球速划分的打击区,豪迈地挥棒。
铿铿铿声此起彼落,有的沈闷杂乱,有的清脆攸长。 但吉思美并不想试试挥棒的快感。
她只是从柜台前拿了份苹果日报,坐在打击区后随意翻看。 「妳就是吉思美吧?」 声音来自后面,果然是小鬼。
但吉思美没有转头,也没有应话。
「妳好,我就是委托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好不容易才摆脱监视,时间宝贵,我可以坐到妳前面吗?」
声音的主人不等吉思美反应,就急切地绕过坐下。
吉思美打量着潜在委托人。
穿着建中的卡其色制服,绣着一年级该有的学号号码,一脸的稚气,却有着与稚气不成比例的诚恳表情。还背着书包。
没有外显的瘀青或伤痕,看不出受了什么虐待。说到底还是个普通高中生。
「我听过妳很多事,想了很久,我想我只能请妳帮这个忙。」委托人清澈的眼睛看着吉思美。
「自我介绍吧。」吉思美低头看着报纸。
「我叫陈庆之,读建中一年级,功课很好,第一次段考是全校第七名,第二次段考是全校第五名,上个月在全国数理竞赛得到第四名,以一个高一生来说是很不容易的。」庆之说。
那关我屁事。。。。。。??如果是G的话,大概就直接冲口而出了吧。
「所以呢?」但吉思美不是G。
庆之点点头,吉思美务实的个性让他稍稍放下心。
「我的父亲是个黑道,大家都叫他金牌,在道上非常有名,以前还当过几个常常上报纸的大帮派的老大。至于现在,那些挂名的帮派老大都是他指派的小弟,见了面还得鞠躬奉茶。简单说,我爸他坏透了。」庆之神色平和,彷佛在说着与他毫相干的事。
「如雷贯耳。」吉思美当然知道金牌。 身为黑社会幕后总司令的金牌,的确坏透了。
因为金牌有让他坏透了的资源与后盾:钱,跟能用钱得到的一切。 「我要妳杀了我爸。」庆之直捣重点。
「是吗?看不出来你爸有虐待你。」吉思美失笑。 接下来,一定是个有趣的故事。 「上个月,我爸为了庆祝我拿到数理竞赛的第四名,竟然包下整间酒店,叫两个红牌轮流帮我口交,把我灌醉后,还找了个日本AV女优让我告别处男。」庆之沉痛地说:「但我爸根本忘记,他已经帮我告别处男告别了三次。」 这算什么大头鬼啊! 「你不高兴吗?」吉思美忍住笑。 锵,锵,锵??打击区不停传来断断续续的棒击声。 「身为一个立志向上的中学生,我觉得很可耻。」庆之握紧拳头,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我爸还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下次有谁敢排名在他儿子前面,他就要把他的手折断,叫我放一百个心。」
顿了顿,像是平息怒火般地松开拳头。
庆之有感而发道:「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我无法期待我会像一般的孩子平凡长大。从小我就知道有这样的爸爸对我会有多么恶劣的影响,但我就是无法摆脱他,摆脱那些常常到我家鞠躬哈腰的黑道叔叔伯伯。我努力用平凡人的方式活到今天,但我清楚,再这样下去我会撑不住的!」
「撑不住?」吉思美深呼吸,和缓肚子里翻腾不已的笑意。
「是的,我爸规划我在高中毕业后就继承他的黑道事业,从三个堂口的联合总干事开始慢慢做起;也因为我英文不错,所以还要帮他管理对菲律宾的海洛因进口事务,跟对泰国的枪枝买卖。」庆之说着说着,神色间又开始激动。
吉思美面无表情地看着庆之,庆之只好再接再厉。
「我爸一有机会就笑着提醒我,他之所以不动一个叫山猫的黑道老大的原因,就是要等我年满十八岁的那天,叫人将山猫老大绑起来丢到我前面,要我这个做儿子的帮他开枪,当作我踏入江湖的礼物。」庆之悲愤不已:「可我为什么要杀人?我好端端的干嘛要杀人?我一杀了山猫老大就等于跟半个黑社会作对,那时我就算想要退出也绝无可能,必死无疑!」6。
「听起来很糟糕,但你不能跟他说你想上大学再进黑社会吗?」吉思美耸耸肩,肚子里却笑坏了。
「想都没想过要跟他提。但我没有哥哥或弟弟,是整个黑道家族的独子,就算我熬到大学毕业还是得继承肮脏的家业,时间对我来说毫无差别。念完大学,只会让我在放弃光明人生时生出更多的悔恨。」庆之咬牙。 吉思美完全明白这位黑道少年的忧郁了。
为了平平凡凡地渡过人生,渡过一个跟黑道毫无瓜葛的人生,这位抑郁少年决定聘雇杀手宰掉他的黑道父亲。从此一乾二净。
但这么想,也未免太天真了。
「有没有想过,就算金牌死掉,你就真能斩断跟黑道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一定会有人出来推举你继承家业,或是拱你出来做些什么,到头来只是加速你成为黑道的一部份罢了。」吉思美淡淡说道。
「如果我不要那些脏钱,就不会有盘根错节的问题。」庆之很有把握。 庆之对黑社会的了解,来自于他看过太多的黑社会。
如果见面时没有双手奉上写了漂亮数字的支票,他爸根本懒得看那个人一眼。
这就是黑社会。
没有钱,就没有义气的世界。 「就算你说得对吧。回到原点,你是怎么找上我的?」吉思美。 吉思美的线人有社工、心理谘商师、警察、学校老师、护士、医生、甚至还有检察官、法官等。但由于信息的鸿沟,通常都是吉思美的线人找到潜在的委托人,而不是倒过来。 「我从一些垃圾的对话中知道妳的存在,跟妳的作风。我想,能开启我真正人生的就只有妳了。」庆之说,语气不像在拍马屁。
「你每个月的零用钱有多少?」吉思美放下报纸。
「一百万。如果我花不到一半,帮我管帐的阿福就会被打断腿,而且规定花掉的钱里至少要有一半要花要不三不四的地方,例如召妓或是赌博,因为我爸说钱这么多,如果不乱花怎么花得完?这让我非常非常困扰。最后我只好把钱都乱分出去??结果??」庆之越说越气。
吉思美抖抖眉毛。
「结果适得其反,每个人都跑来跟我说,如果有人要杀千万别客气之类的话,还帮我去恐吓学校老师。」庆之鼻子一酸,却忍住不让眼泪掉下。
「就算必须花掉一半,你的账户里还是存了不少钱吧?一千万?两千万?」吉思美杵着下巴。
「三千四百零七万。」庆之无奈地说。
「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找G?」吉思美就事论事:「G的实力是最顶尖的,接单就杀,就算是金牌那种等级的也逃不过G从肝脏贯入的子弹。如果是我,失手的机率至少一半。」
「我不信任没有美好理想的人。会被钱收买的人,也一定会被更多的钱收买回去。如果G把我聘他杀人的情报转售给其它人,至少价值一亿。」庆之。 不,不是这样的。
找G,就跟买凶杀人没有两样。
但找上自己,多多少少会有大义灭亲的光明感。
吉思美即使看穿这点,也不说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存在的真实理由,跟表面的原因。不需要逼迫任何人将真实的那部份袒露出来。
每个人活着,都需要一两个秘密。没有买凶杀人的记忆对庆之往后的人生,肯定会好过不少。自己又何必揭穿他呢?
何况,吉思美本就打算将复仇跟罪恶感集中到自己身上。 「撇开乱七八糟的插股,我父亲底下有八间还算干净的公司,有货运、钢厂、成衣、客运、营造、出租车联营、鞋厂,甚至还有一间小唱片公司??里头每个女歌手全都是我爸仔细做过身体检查的。总之,这八间公司每年的获利丰厚,我爸死后全归我所有,每年十分之一的报酬一定按照契约结算给妳。」庆之诚挚地握紧双手,说:「希望妳在解救我的人生之余,能享有应得的报酬,我深切知道要杀掉我爸是多么困难的任务。」 原来这聪明的孩子已经想到这一步。
但。 「看起来,你还真是个很为人着想的孩子。」吉思美冷淡地说。 庆之知道,吉思美说的是反话。
吉思美话中的讥讽之意,指的是杀了金牌的唯一后果:被黑道通缉,下绝命追杀令。 「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很自私,但强力干涉别人的人生也很自私。我无法承受这样的人生,只好厚着脸皮请妳帮这个忙。」庆之难过地说:「我爸死后,道上会为了钱乱上好一阵子,真正会为了报仇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找妳的人并不多。而且,我会想办法嫁祸给另一个帮派老大,希望没有人怀疑到妳的身上。」 庆之果然还是太嫩了。
黑道追猎杀手,并不是少见的事。黑道也没有想象中的愚蠢。
但,吉思美是个很有原则、职业道德的杀手。
吉思美从包包里拿出一份契约书。 「签了它,一辈子都别忘了你现在想要的人生。」吉思美淡淡地说。
7…
要杀金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今年的黑道榜中榜里,金牌名列第六。
某种意义上,名次也意味着要杀掉这个人的难度,跟随之而来的代价。
据说上个月有个一流的远距型杀手收了单,预计在某个大厦顶楼狙击金牌,却因为委托人早一步被金牌干掉而漏了风,导致那杀手不仅没成功,还被金牌的手下杀成重伤,从此没了消息。
死了?
杀手在活着的时候就没什么人关心,遑论死不死。
吉思美回到了梧栖的海边小屋,变成了Ramy,上了线。 「妳确定要这么做?」月。
「看不出拒绝的理由。」Ramy。
「太难了吧。」月。
「所以更可见想见,那个高中生背负的人生有多难摆脱。」Ramy。
「啧啧。」月。
「:)」Ramy。
「我直接说了,金牌有很多护卫,最好还是从上面远远放枪。」月好意提醒。
「你知道我从不用枪的。」Ramy不在意。 用刀子的杀手已经不多了。
理由不一,大多数都是无可救药的风格问题。
吉思美的理由很简单。从她杀第一个人开始就没有用枪的欲望,因为她杀死的对象都没有用枪的必要。
长久以后,吉思美根本不懂用枪。 「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月。
月的字在屏幕上顿了顿,犹疑了一下,才继续出现。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但也许我有个理由杀他。」月。
「多谢,我请不起你。」Ramy哈哈一笑,月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得意。
Ramy想起初遇月的画面。
当时自己刚刚从大学毕业,在家扶中心担任社工,一个月薪水两万八。
而月,则是自己辅导的第十七个孩子。
档案上写着「长期受虐」,验伤单的花样则琳琅满目。每次见到月,月的身上总有新的伤口。
但月从来不哭。
辅导室,桌上堆着积木与行为量表。正值梅雨季节。
「我劝妳还是别浪费时间,我不需要辅导或安慰。」月静静地说:「我很清楚自己没有犯错。」
「我知道。」Ramy当然知道,自己当初也没有犯错。
但辅导是制式的流程之一,而Ramy的薪水就镶嵌在这个流程底。
「再过几年,我就满十八岁了,如果我没有被我爸爸打死的话。」月看着窗外,雨下个不停。
Ramy听了很心酸。看到月,就彷佛看到当年无处可躲的自己。
无处可躲到,干脆在颈子划下血流如注的那一刀。
「那个人打我也就算了,再怎么打也改变不了我不会成为他的事实。但打我妈我就无法忍受了。」月随手玩着桌上的积木,虽然他不是那种会花心思在积木上的小孩。
「我正在计算那个人打我妈的次数,从我开始记录,已经八十四次,而且还越来越频繁。」月看着手上的积木,用超乎冷静的语气说出更惊人的句子:「如果那个人再不收手,等到第一百次的时候,我就会杀了他。」
Ramy愣了一下。
「姊姊妳放心,这么做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研究过法律条文了,只要我在十四岁以前杀了那个人,就不必坐牢,只要加强心理辅导跟定期向派出所报到等等。算一算就是下下个月了,到时候再请姊姊多多指教吧。」月将积木放回桌子。
Ramy仍旧说不出话来。
「对了,我还记得姊姊跟我说的那个故事,我知道那个故事是真的。」月的眼睛洋溢着天真无邪:「姊姊的继父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我顺便一起杀掉吧,反正法律会保障我杀人的权益。」
Ramy突然流下眼泪。
「这点小事不需要挂在心上。」月皱眉。
Ramy摇摇头,摇摇头。
在那个时候,Ramy突然心灵澄明。
明白了当初朝颈子划下那一刀,神却没有带走她性命的理由。
一个星期后,月口中的「那个人」在住处的楼梯间,被一个身穿粉红色雨衣的怪客乱刀刺死,现场血迹斑斑。
Ramy像是突变般分裂出另一个需要冷酷的个性,与名字。 吉思美。
此后Ramy到空手道馆、跆拳道馆、柔道馆学习格斗,但Ramy很快就发现,杀人并不是格斗,两者之间几乎毫无关连。
于是Ramy自行摸索把玩刀子的技巧,直到刀子成为自己深受信赖的杀人工具。
比起杀手间最常见的师承制,吉思美的诞生就像是天命般的自我培育。
所以,吉思美比大多数的杀手都要弱。
因为弱。
所以强。
8。
为了杀金牌,吉思美花了一个礼拜认真做了功课。
多亏委托人庆之从网络传来的他那黑道老爸的每日行程,让吉思美得到充分的信息,甚至还会跟庆之直接讨论最好的下手地点与时机。
最后总算理出一个尚堪可行的暗杀脉络。 金牌每个礼拜四晚上都会去三温暖,在三温暖里一定会叫小姐,小姐服务的过程也会有保镖在房间外守着。为了面子,金牌即使已经完事,还是会在房间里多待半个小时。
去完三温暖,金牌会去当红的编号7情妇家彻夜打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