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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麦田里的守望者-第9章

小说: 麦田里的守望者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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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

“嗨!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你真能跳舞,”我说。“我有个小妹妹,还在他妈的念小学四年级。你

跳得简直跟她一样好,而她跳舞跳得比哪个活着的或者死去的人都好。”

“说话留神点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倒真是个贵族小姐,嘿。一位女王,老天爷。

“你们几位是打哪儿来的?”我问她。

可她并没回答我。她正忙着东张西望,大概是看看老彼得.劳尔有没有在场,我揣摩。

“你们几位是打哪儿来的?”我又问了一遍。

“什么?”她说。

“你们几位是打哪儿来的?你要是不高兴回答,就别回答。我不愿让你太紧张。”

“西雅图,华盛顿州,”她说。她告诉我这话,象是给了我什么天大的恩惠似的。

“你倒真是健谈,”我对她说。“你知道吗?”

“什么?”

我没再说下去。反正说了她也不懂。“要是他们演奏一个快步舞曲,你想跳会儿摇摆舞

吗?不是那种粗俗的摇摆舞,不是那种跳跳蹦蹦的——而是那种轻松愉快的。只要一奏快步

舞曲,那些老的、胖的全都会坐下,咱们的地方就宽敞啦。成不成?”

“对我说来都无所谓。”她说。“嗨——你到底几岁啦?”

不知什么缘故,这话使得我很恼火。“哦,天哪。

别煞风景,”我说。“我才十二岁呢,老天爷。我的个儿长的特别高大。”

“听着。我已跟你说了。我不爱听那样说话,”她说。“你要是再那样说话,我可以去

跟我的女朋友一块儿坐着,你知道。”

我象个疯子似的不住道歉,因为乐队已在奏一个快步舞曲了。她开始跟我一起跳起摇摆

舞来——但只是轻松愉快的那种,不是粗俗的那种。她跳得真是好。你只要用手搭着她就

成。她让我神魂颠倒了.我说的是心里话。我们一起坐下的时候,我有一半爱上她了。女人

就是这样。只要她们做出什么漂亮的举动,尽管她们长的不漂亮,尽管她们有点儿愚蠢,你

也会有一半爱上她们,接着你就会不知道自己他妈的身在何处。女人。老天爷,她们真能让

你发疯。她们真的能。

她们没请我过去坐到她们桌上——多半是因为她们太没知识——可我还是坐过去了。那

个跟我一起跳舞的金发女郎叫作蓓尼丝什么的——我记不清是姓克拉伯斯还是克莱伯斯了。

那两个特别丑的叫作马蒂和拉凡恩。我告诉她们我的名字叫吉姆。斯梯尔,当然是他妈的随

口胡诌的。接着我想服她们谈些有意思的事,可那简直办不到。你于什么都得扯她们的胳

膊。你也很难说她们三个中间到底那一个最傻。她们三个全都在这个混帐房间里不住地东张

西望,好象希望看到一大群混帐电影明星随时闯进来似的。她们大概以为那些电惑明星一到

纽约,都不去白鹳俱乐部或者爱尔。摩洛哥那类地方,反倒全都来到紫丁香厅。嗯,我差不

多费了半个钟头,才打听出她们三个都在西雅图什么地方干活。

她们全都在一家保险公司里工作。我问她们喜不喜欢那工作,可你以为能从这三个傻瓜

嘴里听到什么聪明的回答吗?我本以为那两个丑的,马蒂和拉凡思,是姐妹俩,可我这么一

问,却把她们两个都气坏啦。你看得出她们俩谁也不愿自己长的象对方,当然这也不能怪她

们,不过仔细想来,倒也十分有趣。

我轮流着跟她们三个全都跳了舞。那个叫拉凡思的丑姑娘跳的还不太坏,可另外那个叫

马蒂的简直可怕极了。跟老马蒂跳舞,就好象抱着自由女神石像在舞池上拖来拖去。我这样

拖着她转来转去的时候,唯一让自己作乐的办法是拿她取个笑儿。因此我告诉她说我刚在舞

池那头看见了电影明星加莱.库拍。

“哪儿?”她问我——兴奋得要命。“哪儿?”

“唷,你正好错过了他。他刚出去。我刚才跟你说的时候,你干吗不马上回过头去

呢?”

她几乎停止跳舞,拼命从大家的头顶上望过去,想最后看他一眼。“唉!唉!”她说。

我差点儿碎了她的心——真是差一点儿。我真后悔自己不该跟她开这个玩笑。有些人是不能

开玩笑的,尽管他们有可笑的地方。

可是最最好笑的还在后面。我们回到桌上以后,老马蒂就告诉其他两个说,加莱。库柏

刚刚出去。嘿,老拉凡恩和蓓尼丝听了这话,差点儿都趋自杀。她们全都兴奋得要命,问马

蒂看见了没有。

老马蒂说他只隐约见了他一眼。我听了差点儿笑死。

酒吧马上就要停止营业,所以我给她们每人要了两杯饮料,我自己也另外要了两杯可口

可乐,这张混帐桌子上摆满了杯子。那个叫拉凡恩的丑姑娘不住地拿我取笑,因为我光喝可

口可乐。她倒真富于幽默感。她和老马蒂只喝汤姆。柯林斯——还是在十二月中旬,我的

天。她们除此之外不知道喝什么别的。那个金发女郎老德尼丝光喝掺水的威士忌。而且也真

的喝得一滴不剩。三个人老是在寻找电影明星。她们很少讲话——甚至在她们彼此之间。老

马蒂比起其余两个来,讲的话还算多些.她老是说着那种粗俗的、叫人脑烦的话,比如管厕

所叫“小姑娘的房间”,看见布迪。辛格乐队里那个又老又糟的吹木箫的站起来呜呜吹了几

下,就认为他吹的好得了不得。她还管那根木箫叫“甘草棒”。

你说她粗俗不粗俗?另外那个叫拉凡恩的丑姑娘白以为非常俏皮。她老叫我打电话给我

父亲,问问他今晚上在干什么。她还老问我父亲约了女朋友没有。这话整整问了四遍——她

倒真是俏皮。那个金发女郎老蓓尼丝简直一句话也不说。每次我问她什么,她总是说“什

么?”这样要不多久,会使你的神经受不了。

突然间,她们喝完自己的酒,三个全都站起来冲着我说她们要去睡了。她们说明天一早

还要到无线电城的音乐厅去看早场电影。我还想留她们多呆一会儿,可她们不肯,因此我们

互相说了声再见。

我对她们说我要是有机会到西雅图,一定去拜望她们,可我很怀疑自己说的话。我是说

怀疑我自己会不会真的去拜望她们。

加上香烟什么的,账单上共约十三元。我想,她们至少应该提出来付一部分帐款,就是

在我坐到她们桌上去之前她们自己叫的那些饮料帐——我自然不会让她们付,可她们至少应

该提一下。不过我并不在乎。她们实在太没知识了,她们还戴着那种又难看又花哨的帽子

哩。还有,她们一早起来要去无线电城音乐厅看早场电影一事也让我十分懊丧。

假如有人,比如说一个戴着极难看帽子的姑娘,老远来到纽约——还是从华盛顿州的西

瞄图来的,老夫爷——结果却是一早起来去无线电城音乐厅看一场混帐的早场电影,那就会

让我懊丧得受不了。只要她们不告诉我这一点,我宁肯请她们喝一百杯酒哩。

她们一定,我也就离开了紫丁香厅。他们反正也快关门了,乐队已经离开很久了。首

先,这类地方简直没法呆,除非有个跳舞跳得好的姑娘陪着你跳舞,或者除非那里的侍者让

你买的不光是可口可乐,而是一些真正的饮料。世界上没有一个夜总会可以让你长久坐下

去,除非你至少可以买点儿酒痛饮一醉,或者除非你是跟一个让你神魂颠倒的姑娘在一起。

第11节

一霎时,在我出去到休息室的半路上,我脑子里忽然又想起老琴。迦拉格来。她进了我

的脑子,却再也不肯出去。所以我就在那令人作呕的休息室椅子上坐下,又想起她跟斯特拉

德莱塔一块儿坐在埃德。班基那辆混帐汽车里的事来,虽然我他妈的十分肯定老斯特拉德莱

塔没法儿跟她干那事儿——。

我对琴理解得象一本书那么透——可我仍不能把琴从我的脑子里打发走。我对琴理解得

象一本书那么透。这的确不假。我是说,除了下棋,她还挺喜爱一切体育运动,我自从跟她

认识以后,整个夏天我们差不多天天早晨在一起打网球,天天下午在一起打高尔夫球。我跟

她的关系的确十分密切。我说的并不是什么肉体关系之类——的确不是——可我们确实老在

一起。你不一定非得通过猥亵关系才能理解一个姑娘。

我认识她的经过是因为她家的那只德国种猎狗老在我家草地上拉屎。我母亲为这事十分

生气。她去找了琴的妈,闹得很不愉快。过了一两天,我在俱乐部里遇见了琴,看见她合扑

着卧在游泳池旁边,就跟她打了个招呼。我知道她就住在我家隔壁,可我以前从来没跟她说

过话。那天我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对我冷得象块冰。我真他妈的费了不少工夫踞她解释,

说我他妈的才不管她的狗在哪儿拉屎哩。

对我来说,它就是到我家的客厅里来拉屎都成。

嗯,这以后,琴就跟我做了朋友。那天下午我就跟她一块儿去打高尔夫球。她失了八个

球,我记得。八个。我费了很大工夫,才教会她在开球的时候至少张开跟睛。她在我的帮助

下球艺进步得很快。我自己高尔夫球打得极好。要是我告诉你经过情形,你大概不会相信。

我有一次差点儿给拍进了电影,是那种体育短片,可我最后一分钟改变了主意。我揣摩象我

这样一个痛恨电影的人,要是让他们把我拍成短片,岂不成了真正的伪君子了?

她是个可笑的姑娘,那个琴。我并不打算把她说成地道的美人。可她的确让我神魂颠

倒。她可以说是个花嘴姑娘。我的意思是说她只要一讲话,加上心里激动,她的嘴和嘴唇就

会向五十个方向动。

这简直要了我的命。而她也从来不把嘴闭得紧紧的。那张嘴总是微微张开一点,尤其是

她摆好姿势要打高尔夫球或者是她在看书的时候。她老是在看书,看的都是些非常好的书。

她还读过不少诗。艾里那只写着诗的垒球手套除了我家里的人以外,我只给她一个人看过。

她从来没见过艾里,因为她还是第一次到缅因来度暑假——以前的暑假,她都到鳘鱼角去—

—可我把他的事情跟她讲了许多。她对这类事儿很感兴趣。

我母亲不怎么喜欢琴。我是说琴和她妈妈见了我母亲老是不跟她打招呼,我母亲就以为

她的是故意怠慢她。我母亲经常在村里遇见她们,因为琴常常开着她们那辆拉萨尔敞篷汽车

跟她母亲一起上市场。我母亲甚至都不以为琴长得漂亮。我呢,当然认为她漂亮。我就喜欢

她长的那个模样儿,就是那么回事。

我记得有一天下午的事。那是唯一的一次琴跟我两人接近于搂搂抱抱地胡搞。那天是星

期六,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我恰好在她家里的廊子上一一他们有那种装着纱窗的大廊子。

我们俩在一块儿下棋。我偶尔也拿她取笑,因为她总不肯把那些国王从后排拿出来使用。可

我也并不把她取笑得太厉害。你是决不会想把琴取笑得太厉害的。我觉得我自己确实很喜欢

一有机会,就把一个姑娘取笑得面红耳赤,可好笑的是,那些我最最喜欢的姑娘,我却不想

拿她们取笑。有时候我觉得你拿她们取笑以后,她们反倒高兴——事实上,我知道她们是会

高兴的——可你一旦跟她们相处久了,平时从来没拿她们取笑过,那简直很难开始。

嗯,我打算告诉你的,是那天下午琴跟我怎样接近于搂搂抱抱地胡搞。天正下着倾盆大

雨,我们都在外面的廊子上,刹那间跟她母亲结婚的那个酒鬼出来到廊子上,问琴家里还有

香烟没有。我跟他不很熟,不过从外表看,他很象那种不太爱理人的家伙,除非是他有求于

你。他有种极讨厌的个性。

嗯,他问琴知不知道哪儿有香烟,琴却不回答他。

因此那家伙又问了她一遍,她依旧不回答他。她甚至都没从棋盘上抬起头来。最后那家

伙走进屋去了。他进去后,我就问琴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她甚至都不肯回答我。她假装着好象在集中注意思考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接着突

然间,那颗泪珠儿啪的一下掉到棋盘上了。正好掉在一个红方格上——嘿,我这会儿还看得

见哩。她只是用手一擦,把那颗泪珠儿擦进了棋盘。我不知怎的,觉得心里极不对劲儿。我

于是走过去让她在她坐的那把长椅上挪出些位置,好让我坐在她身旁——事实上我简直就坐

在她怀里。接着她真的哭了起来,我呢,只知道在她脸上狂吻——一切地方——她的眼睛,

她的鼻子,她的前额,她的眉毛,她的耳朵,——她整个的脸,除了她嘴上一带。她仿佛不

让我吻她的嘴。不管怎样,这是我们俩最接近于搂搂抱抱地胡搞的一次。过一会儿,她起身

进去,换上件红白两色的运动衫,就是我见了最神魂颠倒的那一件,于是我们俩一块儿去看

混帐电影了。在路上,我问她古达罕先生——就是那酒鬼的名字——可曾对她不规矩过。她

年纪还很轻,可她有那种极好的身段,所以换了我,就决不会让她呆在古达罕那杂种的身

旁。不过她说他没有。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有些女孩子你简直怎么也弄

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希望你不要仅仅因为我们不在一起搂搂抱抱地胡搞,就把她看成是他妈的冰棍什么

的。她才不蠢呢。我就老跟她握手,比如说。这听起来好象没什么,我知道,可你跟她握起

手来却是滋昧无穷。大多数的姑娘你要是握住她们的手,她们那只混帐的手就会死在你的手

里,要不然她们就觉得非把自己的手动个不停不可,好象生怕让你觉得腻烦似的。琴可不一

样。我们进了一个混帐电影院什么的,就马上握起手来,直到电影演完才放开,既不改变手

的位置,也不拿手大做文章。跟琴握手,你甚至都不会担心自己的手是不是在出汗。你只知

道自已很快乐。你的确很快乐。

我刚想起另一件事。有一次,在电影院里,琴干了一件事,差点儿让我的灵魂儿都出了

窍。好象还是在放映新闻片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只手搭在我脖子后面,那是琴的手。干这

样的事说来确实是很可笑。就是说她还那么年轻,而你瞧见的那些把手搭在别人脖子后面的

姑娘,多半都是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而且对方不是她们的丈夫便是她们的孩子——比

如说,我自己就偶尔把手搭在我小妹妹菲芘的脖子后面。可是遇到一个年轻的姑娘干这样的

事,那真是别有滋味,简直叫你销魂。

嗯,这就是我坐在休息室里那把令人作呕的椅子上想的心事。想的是琴。我只要一想起

她跟斯特拉德莱塔一起出去坐在埃德。班基那辆混帐汽车里的那部分,就会难过得差点儿发

疯。我知道她决不会让他攻入一垒,可我心里照样难过得要命。我甚至都不高兴谈这好多,

如果你一定要我说老实话。

休息室里已经没有人。连所有那些婊子样的女人也都不在了,忽然间我觉得自己非他妈

的离开这地方不可了。这地方实在太叫人泄气了。不过我还一点不觉得困。因此我上楼回到

自己房里,穿上大衣。我还往窗外眺望了一下,看看所有那些心理变态的人是不是还在行

动,却见对面房里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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