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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施公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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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义绝交!你心太狠!彼时原说同生同死,有官同做,有马同乘。今镖伤同盟,理上欠通。”说着拿起刀来,天雕竟自刎而死。众寇一见,登时散乱,顾不着围王栋、王梁。房上施忠心中暗叹自己绝情:因为施公一人,绿林中全伤义气。房上一声喊叫:“哪个要动,黄某不容!”手捏房椽,翻身落下,脚站实地。又满面带笑,说:“众家寨主,莫要见怪,人生天地之间,全凭忠孝节义。当日天霸归顺施爷,既有当初,必有今日,全信难以全义,万望列位包涵。”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7回 好汉救贤臣 天霸叙旧言
  众寇闻施忠之言,一齐弃棒并棍,口呼:“黄寨主,我等原是武、濮二位手下,他们既死,我等愿弃绿林,各自四散。”
  施忠闻听,带笑回答:“众位各随其便。”好汉望王栋、王梁说:“二位兄长,快跟我来,搭救施爷要紧。”二人又恐众寇相随,全进马圈来;先至空房门首,命家人王虎持刀把守房门,不准乱进。小卒将门开放。这施公与施安等主仆五人,口内塞棉,二手反捆,正都愁死。忽听一声门开,心下着忙,腹内说:“不好!要命人来也!”开目细看,见是施忠、王栋、王梁,心中纳闷。肚里又说:“他三人到此来,莫非我心想得迷了?”正自惊疑。施忠赶上前,见贤臣光景,心里叹惜,口呼:“恩公在上,恕小的等救应来迟。”贤臣闻听,急得口不能言,张瞪着眼。施忠纳闷。王虎上前来,赶忙伸手与他主仆把塞口棉花掏出,又用小刀挑去绳缚。贤臣活动,心中惭愧,不觉泪下。施忠劝解恩公,站在旁观。吩咐小卒立刻把衣服取来,与他主仆穿好。王栋、王梁左右搀扶,贤臣迈步,回转西厅。
  施公上坐。众寇两边站立。贤臣眼望施忠、王栋、王梁说话。叫声:“三位好汉,救我之恩,何以答报?容日结草,铭腑难忘。”施忠口尊:“老爷,容小的一言奉禀:小的三人,只知老爷回转京城,朝王见驾,就要升官。哪晓路遇无情之寇,把爷诱进恶虎村中,摘心祭灵,逢此大难。老爷虽不在眼前,天使其然,小的等到此救护,也是忠心感动天地。今日小的几句不平之话,当着绿林众友,表说心怀。我天霸为老爷,伤却江湖朋友,四海忘交。此时为爷镖打天虬;天雕着伤自刎。小的今不顾人之秽骂,愧见天下弟兄。小的为老爷,只为图名上进,孰知劳而成空。当年为友行义,施展飞檐走壁,夜静更深,进衙书房以内,提刀行刺。老爷见小的并不心惊,明言大义。小的醒悟,方知恩公是为能臣。要留姓名,小的即说叫我,未伤爷命,是以留情。老爷送我出房,上墙而走。嗣后小的带酒遭擒,王家兄弟押进县衙。小的自知性命难保。恩公并不动怒,又蒙释放,亲解其缚。老爷在堂上讲说道:‘一人成名,九祖光荣。作贼为寇,究竟不久。哪个江湖害人者寿过八旬?’小的听此金石之言,愿投拜恩公台前。小的为报恩改过,黄河擒拿水寇;关家堡救爷,捉拿恶豪;定计斩决十二寇。小的使碎心机,总买不动恩公之心。老爷只顾不用我天霸,闭塞投者,以挡后来。”好汉越说越有气,颜色更变。王栋、王梁旁边连忙相劝,道:“老弟使不得,不必刚暴。皆因命小福薄,难怨贤弟。如今当念恩公相待情分。”施忠点头后悔,知说错了,岂不叫别人瞧不起吗?回嗔作喜,吩咐:“小卒,快杀猪宰羊,收拾酒饭。”
  且说小卒答应,顷刻停备。天色将晚,小卒摆桌设椅,让贤臣上坐,众寇下陪。摆设肉山酒海,小卒巡行。酒过三巡,菜用美味已毕,此时施公这才答应,心里还想施忠上京。未知肯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68回 施忠见二嫂 火烧恶虎庄
  施忠高叫:“众位兄弟、老爷,今晚听小弟有几句拙言奉禀:只因为信即难全义,镖打三兄,二哥自刎。小弟心中牵挂二位嫂嫂,到老归根,究靠何人?众位,二位长兄若是有后,何用悬心?日后成人长大,知道我伤他父亲,好报仇雪恨,黄某却乐。我伤人,人伤我,倒也理当。惟二位嫂嫂正在年轻,我们若是不管,又恐伤亡兄之情,且是难事。众友请出嫂嫂,问问情形,我才放心。小卒快请二位夫人,前厅有话商议。”
  小卒答应,登时入内,将刘氏、李氏请到。众寇同施忠相见。观她们雅淡梳妆,都在十八九外。施忠带笑,让二人上位正坐。好汉上前行叔嫂礼,躬身拜见,说道:“二位嫂嫂相谅。
  小弟原本耿直,方才镖伤武兄,濮哥自刎。可惜二位兄长无后,嫂嫂倚靠何人?”二位夫人因言:“黄叔叔不必多言。我们闻得你兄已死,我等坤道,冰霜节烈,何须多虑?我们惟寻死以报汝兄英名,少时便见分明。”施忠闻言,自觉惭愧无颜,勉强答应:“二位嫂嫂,你去升天,我却放心。”刘、李二氏拜辞便行。少时小卒来报,二位夫人自缢窗棂之上。
  施忠暗叹一回,复又归座,高叫:“众家寨主,此事并非天霸心毒。出乎自然,以尽他夫妻之情,倒也罢了!”吩咐天明在此庄掩埋;四面放火烧之。众寇答应,搬运柴薪,依言办毕。
  且说贤臣羞愧。又见众寇饮酒,眼望施忠,叫声:“好汉,我还有一言商量。施某蒙你救命数次,屡蒙壮士搭救之情。只因我官卑位小,暂时委屈于你。而今圣旨召我进京见驾,倘能升擢,补报你的大德也!壮士若肯同我前去,管保有始自能有终。若有得意之处,也免人传我之不仁。还请三位细详。”施忠闻听冷笑,口尊:“老爷,快快歇心,休提上京之话。小人们不敢从命,无如福薄,灰却上进之心。想起老爷未上任之先,带领施安装扮出门;熊家有难,命在顷刻。若非佛天保佑,来一壮士,外号傻三,名叫李升,夤夜救你出险地。他不过得一马快役职。黄河出水寇,上司行文到县,限期一月捉齐,违限革职。彼时命傻三去访,命丧水中。嗣后老爷闻信,也属平常,赏银数两而已。他妻无靠,嫁与别人。算是跟官一场,白白丧命,痴心妄想,总成画饼。老爷恩收天霸,小的擒水寇,保住老爷前程;后来屡次尽心。细想此事,如作春梦。临危急回头一想,因此心灰意懒。恩公免此设想,小的从此不再跟官了!”贤臣闻听,愧汗交流。王栋、王梁听不过意,叫声:“黄兄长不必讲了。古云尽忠而不能怜下。恩公待你我三人,情出恒常,只是命途不济。大家畅饮,看看天亮,好各干其事。”
  且说施忠闻言,回嗔带笑,让贤臣用毕酒饭,撤去碗盏。
  吩咐:“先把贤臣送出庄外。”又叫:“小卒自家养的,各把家资领去,无论大小分资。”等候事毕,小卒放火。施忠又出庄至贤臣驮轿以前,带笑说:“老爷此去上京,路上平安,指日高升。小的等不能远送。”施忠告别,言罢乘骡而去。
  贤臣一见,心下难忍,叹惜不已,吩咐起程。骡夫答应,催动牲口。施安、施孝、得禄、得寿四人,围随入官塘大道。
  朝行夜宿,饥餐渴饮。这日天晚进了彰仪门,至西河沿,离前门不远,下住三合店内。茶饮饭毕,骡夫喂料牲口,施孝看守骡子驮轿,施安伺候贤臣。灯下正看面君的律例,耳内忽听丝弦之声,贤臣不解:莫非店中有家眷?既开店就该回避。贤臣正自思想,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9回 贤臣心下疑 侧耳细听音
  贤臣说:“施安你去打听正房内是什么弦唱,访真回话。”
  施安答应,转步出房,走到院中,听店外锣声三棒,瞧见门房内闪苎灯光。至门首把门一推,见一人在灯下写帐。听见门响,他停笔一看,慌忙站起,口称:“客官请坐。”施安带笑,问道:“上房是什么人饮酒?”店东在施安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施安点头,起身就走,回步走进东厢房。贤臣一见,就问:“打听真了么?”施安说:“大老爷,小的打听得是:前门里西兵部巷黄带子八老爷,与东交民巷红带子三老爷,把海岱门外、东边便门以里、雷震口双杨树的赛昭君八姐、赛天仙五娘子两名秧歌脚,接到店中取乐。”贤臣闻听,想:“京都大邦之地,也容这种人混闹。可笑朝中文武,俱是畏刀避剑之人,不管闲事,岂不有负皇恩?我今既遇此事,明早朝王必奏。”夜深贤臣安息。
  次早,贤臣净面更衣,上驮轿。一应驮子,收拾妥当出店。
  家人一齐跨鞍上马离店。霎时出了西河沿的巷口,转弯。听城门响,东西门大开。家人围随,骡夫加鞭,拥进前门,来到镇海侯施太爷门首。看门人一见,哪敢怠慢,跑出多人,搭下驮子,抬下驮轿。贤臣下来入内。正遇太老爷与老夫人闲坐。贤臣上前请安太老爷吩咐坐下。太老爷说:“仕伦,你把江都做官情形,多陈与我听。”贤臣自始至终,一一告禀。太老爷叹息一会,说:“我儿乃皇家题奏,明晨逢五入朝之日,带领引见。为父身体不爽,今日早发家人送告病职名去了。你今歇息一晚,明日先得须见国舅,好带你面君。”
  且说贤臣答应告退,就回自己房内。夫妻相见,欢喜不胜。
  次早贤臣净面更衣,出来门首上马,到国舅府门前。可巧正逢皇亲。贤臣一见,慌忙下马,连忙抢步上前打躬,口尊:“皇亲大人在上,卑职乃扬州府江都县施仕伦,请国舅大人安。”
  皇亲闻听,带笑哈着腰儿,伸手拉住贤臣的手,叫声:“阿哥请起。昨日皇上还问你。我今带领引见面君。”仕伦答应:“卑职晓得。”言毕,皇亲先行上马,贤臣随后乘骡,竟奔朝门而来。登时来至外禁门。
  早有引见官员等候,见国舅到来,举职名手本,曲着腰儿,往前紧跑几步,赶上躬身带笑,望皇亲道着客话,说了几句。
  国舅闻言,说:“我知道了。阿哥,你办事不错,少时面君。你们小心,皇上问什么,奏什么,不许多话。”众官答应。国舅命带领施公与引见人员,同至内禁门,递了哈勒呢思哈。皇亲回手接过职名,吩咐说:“尔等不必进前,在此处伺候,听我好信,引带你面君。”众官答应。
  且说此日随膳奏事,等辰刻到进膳的时分。这日该梁、卫二位值日。卫公派人敦请。国舅哪敢怠慢,移步至梁九公跟前,躬身带笑,口尊:“太府!”少停,高擎官员职名,说道:“各该引见,恳求尊驾将职名带进。面君的牌子,写得甚清。
  借重你老,皇上若喜,官员无有不感高情。”太府闻听,含笑说:“国舅免说客套。职分当为,敢不遵行?”顺手接过职名“江都县施仕伦”。太府道:“闻听说此公作官倒清廉。”即转身进去。顷刻,吃饭时分,只见先是膳盒子奉进;后是粱九公出来,站立金阶,高叫:“旨下!”国舅闻听,令众人紧跑几步,近前跪听宣读。上面高声朗诵:“这班人挨次升官补缺。今单宣施仕伦见驾。”众人望阙谢恩已毕,皆引领散去。
  且说国舅与施公上前。梁太府一见,心中不悦,无奈说:“跟我来。”二人答应,随后数步,登时领到太和殿前。皇亲与施公,无旨不敢近前,站立金阶。只见九公进殿,不多时出来点首。国舅同施公一见,站一旁弯着腰儿,紧跑几步,至九公面前。梁九公说:“国舅候旨,仕伦跟我面君。”施公答应,随进了太和殿。九公退在一边。贤臣上前,行三跪九叩礼。皇上叫声:“施仕伦,抬起头来。朕耳闻你在江都作官清廉,你今将所结之案,实奏朕听。”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0回 顺天府到任 秧歌脚出境
  贤臣就把江都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又把施忠好处,奏了一遍。又奏扬州刘元到任,索要礼物一事。皇上听罢,说:“皇亲进殿!”梁九公答应,慌忙引国舅进内,跪在一旁。皇上怒说:“国舅,刘元本是无耻之徒,汝何保举到任?索勒属官银钱,施仕伦送礼八色不收,竟罚仕伦把守大门。朕想其中必有弊端。”索皇亲闻听,口尊:“陛下,奴才焉敢欺主。刘元唐县素日清廉,奴才方敢保举扬州。路隔遥远,哪知索取银钱。叩主仁恩宽赦。”皇上闻奏大怒说:“你欺君瞒朕,寡人概罪于你。且看皇亲,暂免不究,着你罚俸一年。”国舅谢恩,心内恐惧,叩首站起退出,痛恨贤臣。且说万岁叫声:“仕伦还有何事奏来?”贤臣答应。又将捉风审鬼之故,件件细奏。皇上听罢大怒,旨下:“梁九公传出:即将刘元革职为民,放人另补。”九公答应,传出不表。皇上带笑又问:“还有何事,只管奏朕。”贤臣答应奏道:“那日钦差至江都县,主公召臣速即进京。新官到任,交代清白。星夜赶程,来至彰仪门。天黑难进城门,在西河沿三合店内住下。臣到夜晚,又逢怪事:丝弦嘹亮,妇人混乱歌唱,男女饮酒取乐。令人打听,乃是官家子弟宿店,荒淫酒色。这贱人名曰‘秧歌脚’,打扮风姿,惹得那无籍之徒,勾引那良家子弟,明唱暗卖,有害军民。”
  皇上闻奏不悦,说:“朕不知禁地有这种事情,乱国家风俗。
  卿家所奏,即行驱逐。”贤臣叩首谢恩。皇上叫声:“仕伦,听朕加封:即升顺天府尹。赐彩缎八端,白金千两。自今以后,准卿面君奏事。”贤臣叩头谢恩。皇上带笑说道:“朕问你,那黄姓已改名施忠,现在哪里?快把他叫来,朕好重用于他。”
  贤臣连忙回奏说:“自恶虎村救臣一命,当时回家而去。圣谕臣当差人找他前来,以受皇恩。”皇上闻奏说:“卿家出朝,即速召来,朕好重用。”言罢,龙驾还宫。
  索国舅回府而去。贤臣也出禁门。家人扶他上马。家丁前呼后拥,到了自己府门下马。进内与施侯太老爷、太夫人请安已毕。正好外面报子到了。太老爷大悦,叫声:“仕伦,快叫人打发喜财,办你的事去罢!”施公答应起身,出厅到院,吩咐管家打发喜钱。只见远近亲朋,都来道喜。施公定日期庆贺。
  次日天明,贤臣起来净面,更衣出来,大门外上马。就有顺天府的衙役都来伺候,迎接新官到任。贤臣进了顺天府衙,印绶供在上面。贤臣参拜已毕,升位坐下。属员书吏,马快步三班人等,叩见已罢,复又喊堂。众役见贤臣身躯瘦小,暗笑。被贤臣瞧破,要想法警众;忽想起正事,伸手抽签,叫声:“陈虎!”公差答应上前跪倒。贤臣说:“你领此签,速到前三门外,限月内把‘秧歌脚’逐出境外。倘若玩法不遵,一并处死。”差人接签出衙不提。
  且说贤臣忽听衙外喊冤声,开目向外观看:只见门上人拦挡,急得那人喊叫。贤臣吩咐:“人来,尔等把那喊冤之人带来。”差人答应,翻身走出,大叫:“老爷吩咐:你们不必拦打那人,叫他问话!”随即带进那人跪倒。贤臣细看那人头上无帽,面皮苍老,须发皆白,尖嘴缩颈,浑身褴楼,泪眼愁眉。
  贤臣看罢,说:“那一贫人,本府问你什么冤枉?只管慢慢实说!”那人叫声:“老爷,听老奴细禀:老奴姓董名叫董成,家住东直门药王庙门西小街口,年七十一岁;妻六十九岁。主母五十岁;小主二十七岁。老爷在日作江西巡抚,作官八载得病。新官到任,盘查库饷,亏空数万银两,家产折变尽绝。后来人丁转回京来。”董成一一哭诉。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1回 施公准告金 退堂回私宅
  贤臣一见老奴悲伤,不觉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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