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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施公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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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仁叩头下堂。施公又叫:“富义,本府问你,家中有什么人?作何生意?银子放在何处?从实言来。”口尊:“大老爷,容小的细禀:小的家住钟鼓楼后。妻何氏,年三十二岁;小的三十五岁;子名索桂,八岁。做钱铺生意,因乏银钱,才把铺屋变卖,银价二十两,心想添在铺内。片时兄长前来借贷。有心周济他,未等出口,小的留兄吃饭。我出去沽酒回来,兄长回家去了。小的随即拉开抽屉,就不见银两。妻子说:‘屋中大伯坐着;又听抽屉之声。自兄长去后,再后无人来。”贤臣闻听,叫声:“富义,你卖房二十两银子,共是几块?”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6回 兄欺弟昧银 告当官灰心
  贤臣说:“你二人乃一母所生,打闹上公堂。富义听妻之言,赖兄偷银。不思弟忍兄宽,俱有罪过。”贤臣故意大怒,说:“本府问你,到底见过他的银子没有?”富仁回答:“小的未见。只听旁人告诉小的,说他卖房得二十两银子。小的方向他求借,见他满口推辞,小的就回来家。”贤臣一听为难,思想主意已定。回怒变喜,带笑叫声:“富仁,你家住金太监寺街南对过,你的妻子钱氏。”贤臣又叫:“富义,你家住钟鼓楼后,妻子何氏。银子不用问,向本府要罢。本府想来,你二人未必吃早饭。实说,吃了没有?”二人见问,异口同音:“小的二人并未吃早饭。”贤臣闻听,说:“我说呢!不用你二人生气,银子向本府要。先赏你二人制钱三百文,先去吃饭;吃了饱饱的回来,好领银子。”言罢吩咐:“来人,把他二人带去吃饭,不许为难。”该值人答应。贤臣又叫施安,给了差人三百钱,差人接过。三人叩首站起,一同往外就走。贤臣下坐,高叫:“公差刘用,把他二人带回来!”差人答应,又把富仁、富义带回,跪在堂下。贤臣说:“忘了一事。放你二人去吃饭,须得留下些东西。你们把袜子脱下,吃完回来好取银子。”兄弟答应,回身坐在地下,将袜脱了,当堂放下。二人穿鞋站起身来。贤臣吩咐:“吃饭去罢!”二人出衙不表。
  却说门外、堂下瞧看人等,不知其故。且说贤臣,叫差人近前,附耳说:如此这般快来。郭凤答应道:“是。”回身走至堂前,把富仁穿的袜子,拿起出衙,竟奔富仁家门而去。
  贤臣坐在堂上,心内想法惊众。忽见原告董成带领少年人上堂,跪在面前。贤臣就问:“董成,这少年人上堂何故?”董成见问,尊声:“老爷,此人是老奴家主名董凤鸣,今日拿金子以作明证。求老爷明冤洗状。老奴感恩非浅。”贤臣说:“董凤鸣将金留下,本府好替你拿人。回家告诉你母,不可难为董成。断回金时,在家等待。”二人叩首谢恩,主仆爬起下堂回家。
  且说公差郭凤手提富仁的袜子,出顺天府城,竟奔东直门金太监寺而来。不多时来至富仁门首,用手拍户。只听人声答问:“是谁?”钱氏移动金莲,往外而行。来至门边,抽栓开门,将身闪在一旁,说:“叫门那人,是作什么的?我家男人不在屋里。有什么事情,只管来说话,等他回来好说。”公差闻言,答话说道:“我与富爷时见面,有个缘故,方来叩门。
  今早弟兄拌嘴,因为银子相争。他两个告进顺天府里。现在兄弟俱受苦刑,我亲目看见。他受刑不过,招认家有二十两银子,是三个半银子,向大娘要了拿去,免受拷打。恐其不信,只说二十两银子,是三个半银子另四块。这不是还有他穿的袜子一双?因挨夹棍脱下来的,叫我拿来作证。”郭凤又道:“奶奶,难道大爷穿的袜子不认得吗?”钱氏闻之,又看见袜,信以为真。忙进内房,开了箱子,把一包银子拿出。回身出来,眼望公差说:“就是我家丈夫交与我的银子,小妇人也不知有多少。”公差接过点了,那块数不错,连忙回身,迈步出门回衙,公案前跪倒,打袜内取出银子,向上一举,口称:“老爷,小的郭凤奉命把银子拿到,请老爷过目。”
  贤臣闻听,心中大悦。将银包打开看验,块数、成色,与富义说的相对。又见下役带富仁、富义上堂跪下。贤臣一见带笑说:“你二人吃饱了么?”二人回答:“多谢老爷恩赐,小的们吃饱了。”贤臣说:“你二人各把袜子穿上。”二人跑下几步,拿袜子穿好,复又跪下。贤臣下叫:“富仁,把你这个狗徒!手足无情,昧心盗银。哪知本府略用小计,差人到你家中,向你妻钱氏把银子取来。我问你还有什么折辩无有?”富仁一听,心中不信,只说假话,用巧辩折证。贤臣大怒,便吩咐:“人来,将银子拿去他看。”下役答应,上前接了银包,回身放在他兄弟面前。二人一看,分毫不差。富仁见银只是发怔。
  贤臣坐下发怒,大骂:“富仁奴才!全不思千朵桃花,一树所生。你的用心,本府如一时心粗,用严刑拷问你兄弟,岂不冤枉了他!略施小计,献出银子,断出黑白之心。”吩咐左右拖下重打三十大板。皂隶答应喊堂。富仁浑身打战。他兄弟求情,免责,枷号半月,在富义钱铺门首示众。银子交还富义出衙。施公方要出签拿人,听得家中着火,不由吃惊。不知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77回 拿火头门斗之妻 因奸情究出陈蛮
  话说贤臣见火心惊。衙内三班书吏,并瞧看之人,一齐害怕。贤臣不顾出签拿人,唯恐烧着堂库。他一跛一点,往后紧跑,站立滴水之下观看。都嚷门斗之家失火。街房邻舍,闹闹哄哄。地方报火,登时来了救火众军,都急忙将桶取水。夹着一片哭声震耳。时九门提督也来督令救火。顷刻房倒屋塌,压下火头;又用水泼,烟消火灭。即拿火头之家,霎时并无踪影。九门提督命四面捉人。贤臣坐在下首说道:“救火之人,点名注册,都有赏赐。”
  片时,只见带来一个年少妇人。众官见其动作,非是良女。
  陶提督忙问:“你们带来此妇何故?”大拨什库见问,上前行礼回话:“此妇正是火头。”陶公心中不悦,说:“你们都是胡闹!难道她家没有男人么?”拨什库说:“大人,小的问过。
  她说她男人在顺天府当门斗,家中并无别人。他男人已在火中烧死了,因此将她拿到。”贤臣说道:“本府问你,你既知火内有你男人,缘何不听见唤着人救。”那妇见问,口尊:“大老爷,火熄之后,不见男人。小妇人思量着,必是火内烧死。”
  贤臣闻听,哼哼了几声,扭项望陶公说话,口尊:“陶大人,此妇大人不用带去,内有隐情。卑职带回衙门审问,内中必有缘故。”陶公闻言回答说:“使得。”
  贤臣随令人搜验尸首,果然搜出死尸。众大人说:“贵府将妇人带去。我们也走。”贤臣相送各位大人去后,回身升堂坐下,把那妇人带来跪在堂上。贤臣叫声:“妇人,你男人叫什么名字?从实讲来!”那妇人口尊,“大老爷容禀。”
  不知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78回 当堂审张氏 张氏吐真情
  那妇人叩头说道:“小妇人男人当顺天府门斗,姓孟名叫文科。好酒。今日吃醉,不幸烧死。小妇人因为不知,失了喊叫。”贤臣闻听大怒说:“本府问你,与你男人还是结发?还是半路夫妻?从实说来!”那妇人说:“娘家姓张。今年二十三岁,自十八岁嫁与孟姓为妻。小妇人是填房,迄今六载。男人今年四十九岁。他并无亲眷。小妇人父母俱在:父亲五十九岁;母亲陶氏四十岁。父名叫张义,现在换金铺内当伙计。”
  贤臣闻听,想起金铺事,又问:“金铺不知在何处?东家姓什么?哪里人氏?你父在铺作何手艺?俸金多少?”张氏见问,认为好话,口尊:“大老爷,小妇人父亲在金铺打杂,每月只挣铜钱吊半。金铺在正阳门二条胡同,坐北朝南。东家姓陈。父亲住琉璃厂东。财东与父交好,他认我亲干姐。小妇人出嫁,花了他几多银子。今日到此与小妇人男人吃酒。男人吃醉,不幸被火烧死。”贤臣闻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声:“张氏,不用刁顽。本府有心把你严刑重处,尤恐于心含怨;管叫你片刻甘心认罪。”贤臣吩咐:“带过张氏。”
  贤臣座上闪目,往堂下一瞧,立刻得了主意,叫声:“人来,就带至堂后,如此这般。”人役答应。贤臣又叫:“人来,你即出衙公干。”不多时领命差人都办齐来。先领命的领了多人,立刻把倒墙整砖搬了许多,堆在堂口前面宽阔之处。又见后领命的差人进衙,手牵两只羊;后跟两人,挑定两担木柴,同至月台以下,放在一旁。差人上堂,跪倒回话:“小的禀太爷,将应用东西办到。”贤臣又叫人立刻把瓦匠叫来,用砖砌起四堵围墙。诸事完毕,发了工价,匠役散去。
  贤臣吩咐把羊杀死一只,连那一只活羊,一并放在墙里。
  令人把木柴引火,引着烧羊。登时火着,烧得那只活羊怪叫。
  堂上书役并瞧看之人,都不解其意,纷纷议论。且说贤臣看见活羊烧死,吩咐:“衙役,带领人去,如此这般。”公差答应,翻身下堂,依然把墙拆了,将砖搬去,打扫干净。把两只羊挪到孟文科死尸一旁,上堂回话。施公又吩咐:“人来,传仵作验尸。”青衣答应,高叫:“仵作!”下面答应,走至贤臣身边跪下。贤臣吩咐:“你去把死者孟文科的尸,两只羊的尸,都用木棍撑开嘴,仔细看嘴内:或是干净;或有泥土。不可粗心。”
  仵作答应,迈步至死尸、死羊跟前,仔细验看明白,回说:“小的将死尸、死羊都验明白:烧死的孟文科口内,干干净净;死羊口内,也是干干净净。惟有活羊烧死,口内多是灰土。”贤臣闻听,带笑望月台两边瞧看之人说:“本府审案,不过推情评理。今日烧羊,有个缘故。常言良马比君子,畜类也是胎产。比如无论谁人,身遭回禄,四面全是烈焰围烧,岂有束手等死之理?必然四处奔逃,口内喊叫,无处逃奔,才得烧死。你们想,烧得房倒屋塌,灰烟飞起,人要开口喊叫;至于死后,焉能口内无灰之理?方才本府叫仵作验看孟文科口内干净:火烧之于死后,闭口瞑目,是以口内无灰。杀死的羊,也是如此。惟有活羊,众目同看:烧死火内,乱逃乱叫,无处可走烧死,因此满口都有灰土。”
  贤臣言罢,站起升堂。叫人把张氏带过,跪在下面。贤臣叫声:“张氏,你男人死得不明。从实讲来,免得受刑!”张氏口尊:“大老爷,丈夫醉后烧死的。”贤臣闻听冷笑,又将烧羊之证,从头至尾的,分解一遍:“烧羊与你夫同样。快快实说!”张氏求松刑。贤臣吩咐:“松刑。”张氏尊声:“大老爷容禀:此时只求恩典,叫人把妇人父母、金铺陈魁一并传来,当面一对就明。”贤臣闻言,说:“人来,你们领她到死尸、死羊跟前,叫她瞧瞧,口中有无灰土?好叫她甘心认罪。”衙役答应上前,带下张氏去看。贤臣又往下叫:“朱桂、言玉、刘国柱,你三人立刻到那正阳门外二条胡同路北换金铺,把陈魁领来;再着人到琉璃广东门将张氏父母锁拿对词。本府立等。”
  三人答应,领签下堂。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9回 瞎子生心讹诈 清官审断铜钱
  且说三名公差,领签出衙而去。贤臣坐在堂上,查看招词。
  打角门走进几人。贤臣细看,都是年老的。一齐上堂嚷道:“我们是朝中内监。奉梁、卫二位首领之命来见,共十三名。首领们说:来此看情也在你,不看情也在你!”贤臣闻听,就知是前天缘故,带笑说:“众位不用动气,我有道理。此乃奉旨之事,少不得验看。”言罢,站起带笑说:“老爷们跟我来!”吩咐人在外面伺候,不必跟随,伺候答应。内监同贤臣迈步来至二堂。让坐。贤臣带笑说话:“梁、卫错瞧不起施某,拿话堵我。我才启奏皇爷,准抄查验。不全有心不验,又恐背旨;验看了,有碍众位体面。驾到府衙,少不得施某私通看情。老爷们出衙,只说都已验过净身。老爷们好好回朝,多拜上二位首领,万望担待。明早朝主,必然启奏,包管大家无事。”内监闻言,心中欢悦,带笑齐尊:“府尹,从今以后,才知太爷是正人君子。都是我们首领之错,容日答报太府。”上马回朝。
  且说贤臣正坐,从外跑进两人:一个老年;一个象似瞎子。
  贤臣用手一指,骂声:“刁奴才!有什么冤枉,快快说来,本府好与你们公断。何用吵嚷?”二人见问,有年纪的先说,口尊:“大老爷容禀:小的是教门中回民;这瞎子也是回民。小的们乃表兄弟:小的是舅舅跟前的,她是姑妈生的。小的姑夫死了,他在齐化门外礼拜寺住,算命为生。小的现在顺天府西边鼓楼弯里,开一座小羊肉铺生理。昨晚这瞎表弟进城到铺。小的问他来意。他说买卖不济,短少日用,姑妈叫他来找小的,要点费用。大老爷上裁,一个姑表至亲,小的留他住在家内,想着今早给他几百钱拿去使用。哪知睡了一夜,他变了心肠,把小的血本铜钱两吊,拿着便走。因此告到仁明大老爷台下。可恨他瞎眼迷了血心,欺负年尊,与小的相打。”
  贤臣听罢说:“何用争嚷?”叫声:“瞎子,我问你:二目双瞎,还行坏事?人家钱你拿着便走,也使得吗?”瞎子见问,口尊:“大老爷,他说完了,小的细禀:小的名叫王兰芝,大老爷看小的眼瞎,心却公道。虽说姑舅亲,各衣另饭。实回大老爷,人生天地间,不过凭的良心二字。”贤臣说:“王兰芝,依你说来,两吊钱真是你的了。”瞎子回答:“不是小的钱,小的就敢拿着走吗?内有缘故,这两吊钱,小的也不是容易积的。终日游街,算命打卦,挣不得多少钱文,少吃俭用,攒够两吊。小的心里想着要买两件衣服遮体。有心烦别人买,又恐赚小的钱文,是以想到表兄身上。闻他在鼓楼弯里开铺,典衣铺他很是熟识,烦替小的买买。因此把两吊钱拿进城来找他。适遇天晚,未买,因此留小的住在铺内,说今早去问。小的夜间思量:气候和暖,一时还用不着棉衣,何不把钱拿回家去,放给与人,得几文利息,养赡小的寡母。到冬再买衣服未迟。所以才不买了,一早起来拿钱要走。不料表兄为财昧了血心。只用他说一句良心话。仰求大老爷公断。”施公闻听,心中为难,无据无证,沉吟多会。又问:“那个回回,你叫么名字?”回回见问,叩头口尊:“大老爷,小的名叫洪德。”施公说:“你铺中还有伙计?”洪德回答:“铺中一个伙计,他白日挑出净肉担子去卖,到晚回铺归钱。”施公说:“既是你的钱,可有记号无有?”回回尊声:“大老爷,小的串钱,不过是见数串起,哪里来的记号呢?”贤臣又问王兰芝说:“你的钱可有记号对证没有?”瞎子见问,说:“大老爷,个人的钱,岂无记号,小的穿的钱,是满底子。”贤臣命数过。施安回禀:“小的数过,分文不错。”
  施公略思,吩咐:“公差,快取新沙锅一口,堂内架起干柴。沙锅内放入水,把钱放在锅内。”公差遵照办理完毕,回禀。施公吩咐:“将二人带上。”公差随即将二人带上堂来听审。公差答应,将回回、瞎子带到,一齐跪下。施公说道:“二人争吵,告进衙门。本府用刑拷煮铜钱,他又不会说话。本府有妙处,叫你二人心服。”施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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