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夏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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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乖！听爸爸的话，别哭了，再哭，会把嗓子哭坏的！爸爸答应你，回国的时候，会给你买好多好多你最喜
欢的娃娃……”肖楠，想尽他的最大努力，来止住女儿的哭声。
　　　　“我什么娃娃都不要，我只想要爸爸……”肖楠的女儿晶晶，执拗地边哭，边对肖楠哀求般地说。
　　　　肖楠，来到日本，尽管他日夜思念自己的女儿，但他从来就没有勇气，给女儿打电话，他所担心的就正式现在的这
种状况。女儿晶晶嘶哑的哭声，仿佛让他产生了一种比死还要难受的感觉。他可以忍受自己在日本所面临的一切困苦，
但却不能听着他的女儿，在他的面前哭。
　　　　“好了，我一会儿，还要带她到医院去打针，你多保重！”肖楠，在话筒里，听到妻子梦妮在和他的女儿晶晶抢话
筒。
　　　　“不吗！我还要和爸爸说话……”花筒中，传出了女儿倔强的声音。
　　　　就在妻子李梦妮，从女儿晶晶的手里，拿下话筒的最后一刹那间，肖楠，还是清楚地再一次听到了女儿晶晶嘶哑的
痛哭声。电话已经被肖楠的妻子李梦妮，从话筒的另一头挂断了。而肖楠的左手，仍木然地握着话筒，他的手举在半空
中，停留了好几分钟，泪水，不争气地一个劲儿地从他的眼眶里向外流淌。
　　　　肖楠，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在流泪，他面朝着电话亭，背对着街道的方向。肖楠，不想人为地遏制自己从眼眶中不
断向外流淌的泪水，他想，自己从眼眶中，不断向外流淌着的泪水，也许会释放一些被他自己强行压抑在内心深处许久
的苦楚。肖楠觉得，他一连打给妻子和女儿晶晶的这两个电话，仿佛已经把他整个人，从心理上彻底地打垮了。

44。拾到一张银行卡
　　　　肖楠，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女儿，但是，他却无法面对话筒另一端女儿那嘶哑的哭声。肖楠的感情，有生以来，
从未这样脆弱过。心里，虽然天天都在惦念着自己的女儿，可是，当他从拿起话筒的那一刻起，他竟然在女儿的面前，
难以掩饰住一个做父亲的应有的坚强。他不想，也不愿在稚气的女儿面前，流露出他作为父亲的半点儿的软弱和儿女情
肠。来到日本以后，肖楠，在孤单与孤寂、困顿与疲惫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做人的真正幸福。人世间，有什么，能够
比别妻离子的事情，更令人痛苦，又有什么，能够比一家人相聚在一起，更快乐更幸福呢？肖楠，别无选择，为了一家
人的早日团聚，他必须像一个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地在打工的路上走下去。
　　　　肖楠，在学习、打工；打工、学习的周而复此的生活里，又迎来了一个发薪的日子。他领了薪水后，到百货商店的
儿童玩具专柜，为女儿买了一个她最喜欢的“史喏比”布娃娃。肖楠，从邮局，将给女儿买的布娃娃寄了出去。之后，
他走进了东海银行鹤舞之行。他站在东海银行鹤舞之行的自动存取款机旁，从口袋里，掏出了刚刚从一家打工的店里，
拿到的薪水，数了两遍，他将自己的银行卡，拿了出来。而后，开始插卡存钱。
　　　　肖楠，每次从直接付给他现金的料理店里，拿到他辛辛苦苦打了一个月的工，所拿到的工资时，他都会在第一时间
里，把那些被他从料理店的店长手里，拿到的工资，马上存到银行里去，好象他不那样做，被他拿到手的工资，就会长
了翅膀飞走似的。不过，今天是个例外，他拿到了工资后，先去百货商店里给他的女儿晶晶，买了一个布娃娃。肖楠，
到目前为止，因做了5　份工作，他每个月打工所拿到的工资，全部加起来，要接近20多万日圆。他虽说打了5　份工，但
由于总计加起来的时间不长，所以，一个月下来能拿到20多万日圆，这对于他，已经很不错了。这20多万日圆，如果折
合成人民币，就是14000　元。
　　　　但是，这个数目，对于肖楠而言，还是让他感觉到，离他给自己制定的目标，还相差甚远。肖楠，并不是想钻进钱
眼里去，只是他要在自己付了语言学校的学费和生活费后，还必须竟快地存一些钱，因为他来日本时，已经把他和妻子
共同积攒的钱，全部换成了日圆带到了日本。他的家里，就连人们常说的过河钱，都没有了。这是最令他感到不安和恐
慌的事情。如果，家中一但有了什么急用，那么连一点儿用于应急的钱，都拿不出来了。这好比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
在了肖楠的身上，让他连喘息，都感到是那样的吃力。
　　　　对于肖楠，什么是最令他感到惬意的事情呢？那就是每个月，到了他打工的那几家料理店，给他发薪水的日子。肖
楠，觉得他在他所打的工中，最轻松和舒服的，仍属教井上社长学习汉语那份工了。尽管对方支付他的工资并不高，但
他还是非常留恋那份工。因为，他在教井上社长学习汉语的时候，他有机会，能够充分地体会到，一个中国学生所受到
的尊敬与礼遇。
　　　　肖楠，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或杜绝自己每月拿到工资时，所要被扣除的一笔可观的个人所得税，他尽量让自己同
时在几家店里打工，这样一来，他在每家店里，所能拿到的工资，都不会超过5　万日圆以上，按照日本的纳税规定，打
工的人，每个月所领到的工资，如果不超过8　万日圆以上的话，是不需要交纳个人所得税的。尽管肖楠每月打工的工资，
全部加起来，有20多万日圆，但因不是在同一家料理店，领到的工资，所以他是不需要交纳个人所得税的。这也是肖楠
为什么，不在同一家天料理店里，天天打工的一个主要的原因。当然，很多料理店，也不会安排肖楠在同一个店里，天
天打工的。因为，日本的入国管理局有明确的规定，作为来日本的学生，每周打工的时间，加起来，是不允许超过20小
时以上的。
　　　　肖楠，所打工的各家料理店，在发薪水的时候，由于有的是直接支付给他的现金，有的是通过银行转帐的方式，直
接从银行，把钱转帐到了他银行的帐户上。不过，不管是支付给他的现金，还是直接从银行，把钱转到他的帐号上，肖
楠，每当那时，都必须亲自来趟银行。他要把拿到手的现金，存入到银行自己的卡里面。同时，他还要拿着有的料理店，
发给他的工资明细，到自己银行的帐户上，去确认直接从银行转帐到他帐户上的工资是否准确无误。
　　　　肖楠，觉得那种时候，是他感到最惬意的时候，他会像排着队，等候存取款的其他日本人一样，手里也拿着一个好
看的纯皮的钱夹和一枚银行卡，样子悠闲释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前边的人，向自动存取款机里，存钱或取钱。也许，
就只在那么很短暂的一小会儿时间里面，让他自己仿佛忘记了他在打工时，身体上所受的累。
　　　　就在肖楠存完钱，反转身，将要离开自动存取款机的一刹那间，他的目光，突然被放在自动存取款机上方的一张银
行卡，吸引了过去。
　　　　“请问，这是谁的银行卡？”肖楠，手里拿着那张银行卡，他的目光环视着四周不停地问。
　　　　时间，已是午后2　点多钟，来银行取款的顾客，很稀少。肖楠的喊声，惊动了银行里的工作人员。
　　　　“您好！这张卡是您拾到的吗？”一个身体瘦高的银行女职员，从银行的办公区域走过来问道。
　　　　“是的，就在那个自动存取款机的上面。”肖楠，边说，边用手指着那边。
　　　　“请您随我来一下好吗？”银行女职员温和地对肖楠说。
　　　　“请您在这里，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和您的姓名。”银行的女职员，将一张银行内部使用的便签，递给了肖楠。
　　　　肖楠，把自己的手机号和自己的名字，分别写在了银行内部使用的那张便签上，尔后，还给了女职员。
　　　　“谢谢您！我们会尽快与失主取得联系。”女职员认真地说。
　　　　“那就拜托了。”肖楠，模仿日本人说话的口吻说道。


45。结识银行卡的失主山口志子
　　　　星期五早晨，桔红色的朝霞，洒满了名古屋这座美丽城市的大街小巷。在肖楠就读的这所语言学校的门前，聚集了
很多手提旅行袋的，在等待观光巴士的学生们。今天，学校里，组织学生们，到京都去游玩，每个学生收取四千日圆的
费用。由于肖楠在许多年前，来日本商务考察时，曾经去过了京都，因此，他决定省下那四千日圆的费用。而且，学校
里规定，不参加京都之行的学生，可以放假一天在家休息。
　　　　当满载着语言学校学生的观光巴士，驶离了名古屋这座美丽城市的时候，肖楠，却在自己的住处，睡得正香，留学
生公寓706　室里，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都参加了学校里组织的这次活动。今天，没有人会突然弄出响动，而惊醒他
了。肖楠，今天上午，既不用去学校里上课，也不用在下午，去井上社长那里教汉语了。井上社长，又去上海找那个女
孩去了。肖楠，今天可以美美的睡上一大觉。养足了精神，晚上还要打工到天明。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洒在了肖楠菱角分明的脸上，睡梦中的肖楠的面孔，虽不失英俊、洒脱。但由于
严重的睡眠不足，面颊上，还是缺少健康人应有的那种皮肤上所发出的光泽。他的头发很长，可能是来到日本以后，一
直没有理过的缘故。纷乱的头发，散乱在他的额前，一种忧伤的气质，充斥了他的整个脸庞。
　　　　当挂在客厅墙壁上的石英钟的时针，指向午前10：50分的时候，肖楠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喂……”睡梦中的肖楠，从被卧里，伸出一只手，拿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机。
　　　　“喂……是肖楠君吗……”手机的听筒中，传出了一个陌生的日本女人的声音。
　　　　“请问您是……”肖楠的睡意，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日本女人的声音，扫的一干二净。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山口志子，非常感谢您在鹤舞之行，拾到了我的银行卡，实在太感谢啦……”话筒中
叫山口志子的女人，一个劲儿地向肖楠致谢。
　　　　“啊，没什么……”肖楠，面对手机听筒中的女人，不知如何说才好。
　　　　“为了表示谢意，我想请您吃午饭可以吗？”手机听筒中的女人，接着又说道。
　　　　“啊，您不必客气，我今天中午有事。”肖楠，没有心思去同一个陌生的日本女人，一起吃饭。
　　　　“噢，那么，下午我请您喝咖啡吧，请您无论如何要赏光呦。”手机听筒中的山口志子，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的势头。
　　　　“好吧……”肖楠，终于向对方妥协了。他想，如果再拒绝下去的话，就会有失礼貌。
　　　　“下午2　点钟，我在东海银行鹤舞之行门前，等您可以吗？”山口志子小心翼翼地问。
　　　　“好的，我上身穿一件……”肖楠，在向对方说明自己的身体特征。
　　　　从手机的听筒中，肖楠，还无法辨别出对方的年龄，不过，这对他并不重要。答应同叫山口志子的女人见面，只是
出于礼貌。
　　　　肖楠午后，在离开留学生公寓之前，还是站在镜子前，用梳子，梳理了自己满头凌乱的头发，而且，还换上一身干
净的衣服。浅棕色的羊皮甲克和黑色的西裤，把身高一米八三的他，装扮得更加风流稠党。肖楠，不愿在陌生的日本女
人面前，让对方看出自己有半点的邋遢的地方。
　　　　“您好！您是肖楠君吗？”午后2　点钟，东海银行鹤舞之行门前，一个身穿米黄色风衣，戴太阳镜的，将长发盘在
脑后的，看上去的年龄，大约有三十七、八岁左右的女人，迎着从远处走过来的肖楠的目光，向他问道。
　　　　“您好，我是肖楠。”肖楠，来到山口志子面前说道。
　　　　“我们到附近的咖啡店去吧？”山口志子，示意肖楠上她停在银行门前的丰田轿车。
　　　　坐在驾驶着轿车的山口志子旁边副驾驶座位上的肖楠，此时，显得有些拘束。山口志子，娴熟地驾驶着轿车，横穿
过了几条马路之后，在地处闹市区的一家咖啡店前，刹住了车闸。
　　　　“请您先下车，我到那边的停车场去停车。”山口志子，语调轻柔地说。
　　　　肖楠，站在咖啡店前，与从停车场那边走过来的山口志子一起，走进了咖啡店。这是一家有几十个座位的中等规模
的咖啡店，此时，咖啡店内的客人不多，山口志子，引导肖楠在咖啡店中的一处僻静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美国咖啡可以吗？。”山口志子的目光，直视着肖楠问道。
　　　　“哦，谢谢。”肖楠说。
　　　　“两杯美国咖啡。”坐在肖楠对面的山口志子，对站在座位旁边的等着为客人服务的咖啡店里的女服务生说。
　　　　山口志子，在咖啡中没有加入糖和牛奶，她恬静地看着向咖啡中，加糖和牛奶的肖楠。肖楠，这时才发现了坐在自
己对面的这个女人很有风韵，摘掉太阳镜后的眼睛，如同两泓清澈的泉水，从她的面颊里，透出的那种高贵的气质，令
肖楠感觉到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这是我的名片……”山口志子，似乎揣摩到了肖楠的心里活动，她将一张散发着阵阵芳香的，制作十分精美的名
片，放在了肖楠面前的桌子上。
　　　　肖楠将山口志子的名片，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起来，他对名片上印着的这家公司，一点也不熟悉，让肖楠感到意
外的，是山口志子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肖楠看过名片后，将自己的目光，从名片上移开。此时，他的第六感，告诉他
山口志子的目光，正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肖楠，不习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被一个女人毫无掩饰地注视着。
　　　　山口志子，在肖楠低下头看名片时，坐在肖楠对面的她，用极其暧昧的眼神，偷偷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英俊、
洒脱的中国男子。肖楠的手机号码，山口志子是从银行的工作人员那里要来的，她事先没有想到，今天自己要见的这个
人，竟是如此这般的优秀。从肖楠的年龄上看，山口志子，认为对方至少要比自己小许多，但对方不俗的谈吐，给她留
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肖楠那一口流利的日语，更使她敬佩不已。
　　　　坐在山口志子对面的肖楠，渐渐地从开始的拘谨中，解脱了出来。尽管如此，山口志子总经理的头衔，还是使他在
与对方交谈时，产生某种顾虑。肖楠说话时，尽量使自己的目光，避开对方射过来的视线，可是，山口志子，却执拗地
在极力捕捉着他的视线。山口志子的微笑，很迷人，她微笑时，露出的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显得她很性感。她的笑
声，含蓄而不张狂、温情中，浸透着高雅。咖啡店中，不知情的客人，一定会把他们误认成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咖啡店里回荡着的舒缓、轻柔的乐曲，人为地凭添了一种静谧、温情的氛围。在这种氛围中，肖楠，觉得自己将要
被淹灭掉了。来到日本以后，肖楠，一直将自己置身在一种极度的疲于奔命的生活状态之中，过着那种连想一想，都令
自己感到恐慌的打工生活。对于山口志子带有善意的询问，肖楠只想敷衍了事，他始终清醒地知道自己的使命，在哪里，
远在国内的妻子、女儿，正企盼着一家人的早日团聚。山口志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肖楠，她兴致极高地打听着肖
楠生活中的一些琐事，她没有半点要离去的意思。
　　　　“谢谢您的款待，对不起，我要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