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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曹禺全集(卷一)-第2章

小说: 曹禺全集(卷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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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并不是真爱四凤;(渺渺茫茫地)以前。。我,我,我——大概是胡

闹。”于是他慷慨地让四凤跟着周萍离弃了他。这不像一个爱人在申说,而

是一个梦幻者探寻着自己。这样的超脱,无怪乎落在情热的火坑里的蘩漪是

不能了解的了。

① 唐吉诃德式的。

理想如一串一串的肥皂泡荡漾在他的眼前,一根现实的铁针便轻轻地逐
个点破。理想破灭时,生命也自然化成空影。周冲是这烦躁多事的夏天里一
个春梦。在《雷雨》郁热的氛围里,他是个不调和的谐音,有了他,才衬出
《雷雨》的明暗。他的死亡和周朴园的健在都使我觉得宇宙里并没有一个智
慧的上帝做主宰。而周冲来去这样匆匆,这么一个可爱的生命偏偏简短而痛
楚地消逝,令我们情感要呼出:“这确是太残忍的了。”

写《雷雨》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我的戏会有人排演,但是为着读者的方
便,我用了很多的篇幅释述每个人物的性格。如今呢,《雷雨》的演员们可
以藉此看出些轮廓。不过一个雕刻师总先摸清他的材料何哪些弱点,才知用
起斧子时哪些地方该加谨慎,所以演员们也应该明了这几个角色的脆弱易碎
的地方。这几个角色没有一个是一具不漏的网,可以不用气力网起观众的称
赞。譬如演鲁贵的,他应该小小翼翼地做到“均匀”“恰好”,不要小丑似
地叫《雷雨》头上凸起了隆包,尻上长了尾巴,使它成了只是个可笑的怪物:
演鲁妈与四凤的应该懂得“节制”(但并不是说不用情感),不要叫自己叹
起来成风车,哭起来如倒海,要知道过度的悲痛的刺激会使观众的神经痛苦
疲倦,再缺乏气力来怜悯,而反之,没有感情做柱石,一味在表面上下工夫
更令人发生厌恶,所以应该有真情感。但是要学得怎样收敛运蓄着自己的精
力,到了所谓“铁烧到最热的时候再锤”,而每锤是要用尽了最内在的力量。
尤其是在第四幕,四凤见着鲁妈的当儿是最费斟酌的。两个人都需要多年演
剧的经验和熟练的技巧,要找着自己情感的焦点,然后依着它做基准来合理
地调整自己成了有韵味的波纹,不要让情感的狂风卷扫了自己的重心,忘却
一举一动应有理性的根据和分寸。具体说来,我希望她们不要嘶声喊叫,不
要重复地单调地哭泣。要知道这一景落眼泪的机会已经甚多,她们应该替观
众的神经想一想,不应刺痛他们使他们感觉倦怠甚至于苦楚她们最好能运用
各种不同的技巧来表达一个单纯的悲痛情绪。要抑压着一点,不要都发挥出
来人口若必需有激烈的动作,请记住:“无声的音乐是更甜美”,思虑过后
的节制或沉静在舞台上更是为人所欣赏的。

周萍是最难演的,他的成功要看挑选的恰当。他的行为不易获得一般观
众的同情,而性格又是很复杂的。演他,小心不要单调;须设法这样充实他
的性格,令我们得到一种真实感。还有,如若可能,我希望有个好演员,比
汗他的性格上一层云臀,起首便清清白白地给他几根简单的线条。先画出一
个清楚的轮廓。再慢慢地细描去。这样便井井有条,虽复杂而简单。观众才
下会落在雾里。演他的人要设法替他找同情(犹如演蘩漪的一样),不然到
了后一幕便会搁了浅,行不开。周朴园的性格比较是容易捉摸的,他也有许
多机会做戏,如喝药那一景,认鲁妈的景,以及第四幕一人感到孤独寂寞的
景,都应加一些思索(更要有思虑过的节制)才能演得深隽。鲁大海自然要
个硬性的人来演。口齿举动不要拖泥带水,干干脆脆地做下去,他的成功更
靠挑选的适宜。

《雷雨》有许多令人疑惑的地方,但最显明的莫如首尾的“序幕”与“尾
声”。聪明的批评者多置之不提,这佯便省略了多少引下到归结的争执。因
为一切戏剧的设施须经过观众的筛漏;透过时间的洗涤,那好的会留存,粗
恶的自然要滤走。所以我不在这里讨论“序幕”和“尾声”能否存留,能与
不能总要看有否一位了解的导演精巧地搬到台上。这是个冒险的尝试,需要
导演的聪明来帮忙。实际上的困难和取巧的地方一定也很多,我愿意将来有


个机会来实验。在此地我只想提出“序幕”和“尾声”的用意,简单他说,
是想送看戏的人们回家,带着一种哀静的心情。低着头,沉思地,念着这些
在情热、在梦想、在计算里煎熬着的人们。荡漾在他们的心里应该是水似的
悲哀,流不尽的;而不是惶惑的,恐怖的,回念着《雷雨》象一场噩梦,死
亡,惨痛如一只钳子似地夹住人的心灵,喘不出一口气来。《雷雨》诚如有
一位朋友说,有些太紧张(这并不是句恭维的话),而我想以第四幕为最。
我下愿这样戛然而上。我要流荡在人们中间还有诗样的情怀。“序幕”与“尾
声”在这种用意下,仿佛有希腊悲剧Cliorus 一部分的功能,导引观众的情
绪入于更宽阔的沉思的海。《雷雨》在东京出演时,他们曾经为着“序幕”
“尾声”费些斟酌,问到我。我写一封私人的信(那封信被披露了出来是我当
时料想不到的事),提到我把《雷雨》做一篇诗看,一部故事读,用“序幕”
和“尾声”把一件错综复杂的罪恶推到时间上非常辽远的处所。因为事理变
动太吓人,里面那些隐秘不可知的东西对于现在一般聪明的观众情感上也仿
佛不易明了,我乃罩上一层纱。那“序幕”和“尾声”的纱幕便给了所谓的
“欣赏的距离”。这样,看戏的人们可以处在适中的地位来看戏,而不致于
使情感或者理解受了惊吓。不过演出“序幕”和“尾声,”实际上有个最大
的困难,那便是《雷雨》的繁长。《雷雨》确实用时间太多,删了首尾,还
要演上四小时余,如若再加上这两件“累赘”,不知又要观众厌倦多少时刻。
我曾经为着演出“序幕”和“尾声”想在那四幕里删一下,然而思索许久,
毫无头绪,终于废然地搁下笔。这个问题需要一位好的导演用番工夫来解决,
也许有一天《雷雨》会有个新面目,经过一次合宜的删改。然而目前我将期
待着好的机会,叫我能依我自己的情趣来删节《雷雨》,把它认真地搬到舞
台上。

不过这个本头已和原来的不同,许多小地方都有些改动,这些地方我应
该感谢颖如,和我的友人巴金(谢谢他的友情,他在病中还替我细心校对和
改正),孝曾,靳以,他们督催着我,鼓励着我,使《雷雨》才有现在的模
佯。在日本的,我应该谢谢秋田雨雀先生,影山三郎君和邢振锋君为了他门
的热诚和努力,《雷雨》的日译本才能出现,展开一片新天地。

末了,我将这本戏献给我的导师张彭春先生,他是第一个启发我接近戏
剧的人。

曹禺
一九三六年一月


人物

姑奶奶甲(教堂尼姑)
姑奶奶乙
姊姊——十五岁。
弟弟——十二岁。

周朴园——某煤矿公司董事长,五十五岁。
周蘩漪——其妻,三十五岁。
周萍——其前妻生子,年二十八。
周冲——蘩漪生子,年十七。
鲁贵——周宅仆人,年四十八。
鲁侍萍——其妻,某校女佣,年四十七。
鲁大海——侍萍前夫之子,煤矿工人,年二十七。
鲁四凤——鲁贵与侍萍之女,年十八,周宅使女。
周宅仆人等:仆人甲,仆人乙,。。老仆。



序幕
在教室附属医院的一间特别客厅内——冬天的一个下午。
第一幕
十年前,一个夏天,郁热的早晨。——周公馆的客厅内(即序幕的客厅,
景与前大致相同)。
第二幕
景同前——当天的下午。
第三幕
在鲁家,一个个套间——当天夜晚十时许。

第四幕

周家的客厅(与第一幕同)——当天半夜两点钟。
尾声
又回到十年后,一个冬天的下午——景同序幕。
(由第一幕至第四幕为时仅一天)


序幕

景——一间宽大的客厅。冬天,下午三点钟,在某教堂附设医院内。

屋中间是两扇棕色的门,通外面;门身很笨重,上面雕着半西洋化的旧花纹,门前
垂着满是斑点,褪色的厚帷幔,深紫色的;织成的图案已经脱了线,中间有一块已经破了
一个洞。右边——左右以台上演员为准——有一扇门,通着现在的病房。门面的漆已蚀了
去。金黄的铜门钮放着暗涩的光,配起那高而宽,有黄花纹的灰门框,和门上凹凸不平,
古式的西洋木饰,令人猜想这屋子的前主多半是中国的老留学生,回国后又富贵过一时
的。这门前也挂着一条半旧,深紫的绒幔,半拉开,破成碎条的幔角拖在地上。左边也开
一道门,两扇的,通着外间饭厅,由那里可以直通楼上,或者从饭厅走出外面,这两扇门
较中间的还华丽,颜色更深老;偶尔有人穿过,它好沉重地在门轨上转动,会发着一神久
磨擦的滑声,像一个经过享少事故,很沉默,很温和的老人。这前面,没有帷幔。门上税
落,残蚀的轮廓同漆饰都很明显。靠中间门右的右面,墙凹进去如一个神像的壁龛,凹进
去的空隙是棱角形的。划着半圆。壁龛的上大半满嵌着细狭而高长的法国窗户,每棱角一
扇长窗,很玲球的;下面只是一块较地板略起的半圆平面,可以放着东西,可以坐;这前
面整个地遮上一面有祈纹的厚绒垂幔,拉拢了,壁龛可以完全掩盖上,看不见窗户同阳光,
屋子里阴沉沉的,有些气闷。开幕时,这帷幕是关上的。

墙的颜色是深褐,年久失修,暗得褪了色。屋内所有的陈设都限富丽,但现在都呈
现着衰败的景色。——右墙近前是一个壁炉,沿炉嵌着长方的大理石,正前面镶着星形彩
色的石块;壁炉上面没有一件陈设,空空地,只悬着一个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现在壁炉
里燃着媒人,人焰熊熊地,照着炉前的一张旧圈椅,映出一片红光,这样,一丝丝的温暖,
使这古老的房屋还有一些生气。壁炉旁边搁放一个粗制的煤斗同木柴。右边门左侧,挂一
张画轴;再左,近后方,墙角抹式三四尺的平面,倚的那里,斜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旧式紫
檀小衣柜,柜门的角上都包着铜片。柜上放着一个暖水壶,两只白饭碗,都搁在旧黄铜盘
上。柜前铺一张长方的小地毯;在上面,和柜平行的,放一条很矮的紫檀长几,以前大概
是用来摆设瓷器、古董一类的精巧的个东西,现在堆着一叠叠的雪白桌布,白床单等物,
刚洗好,还没有放进衣柜去。在正面,柜与壁龛中间立一已圆凳。壁龛之左(中门的右面),
是一只长方的红木菜桌。上面放着两个旧烛台,墙上是张大而旧的古油画,中门左面立一
只有玻璃的精巧的紫擅柜。里面原为放古董,但现在是空空的,这矩前有一条狭长的矮凳。
离左墙角下远。与角成九十度,斜放着一个宽大深色的沙发,沙发后是只长桌,前面是一
条短几,都没有放着东西。沙发左面立一个黄色的站灯,左墙靠墙略凹进,与左后墙成一
直角。凹进处有一只茶几,墙上低悬一张小油画。茶几旁,再略向前才是左边通饭厅的门。
屋子中间有一张地毯。上面对放着,但是略抖地,两张大沙发;中间是个圆桌,铺着白桌
布。
(开幕时,外面远处有钟声。教堂内合唱颂主歌同大风琴声,最好是Bach:High MassinB Minor Benedictusqulvenait Dornini Nomini——①屋内寂静无人。
〔移时,中间闪沉重地缓缓推开,姑奶奶甲(寺院尼姑)进来,她的服饰如在天主教堂里
常见的尼姑一样,头束着雪白布中,蓬起来像荷兰乡姑,穿一套深蓝的粗布制袍,衣袍几
乎拖在地面。她胸前悬着一个十字架,腰间悬一串钥匙,走起路来铿铿地响着。池安静地
走进来,脸上很平和的。她转过身子向着门外。

姑奶奶甲(和蔼地)请进来吧。
〔一位苍白的老年人走进来,穿着很考究的旧皮大衣。迸门脱下帽子,头发斑白,眼睛
沉静而忧郁,他的下额有苍白的短须,脸上满是皱纹。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进门后,
也取下来,放在眼镜盒内,手有些颤。他搓弄一下子,衰弱地咳嗽两声。外面乐声止。


姑奶奶甲(微笑)外面冷得很!
老人(点头)恩——(关心地)她现在还好么?
姑奶奶甲(同情地)好。
老人(沉默一时,指着头)她这儿呢?
姑奶奶甲(怜悯地)那——还是那样。(低低地叹一口气)
老人(沉静地)我想也是不容易治的。
姑奶奶甲(矜怜地)您先坐一坐,暖和一下,再看她吧。
老人(摇头)不。(走向右边病房)
姑奶奶甲(走向前)您走错了,这屋子是鲁奶奶的病房。您的太太在楼上呢。
老人(停住,失神地)我——我知道,(指着右边病房)我现在可以看看她么?
姑奶奶甲(和气地)我不知道。鲁奶奶的病房是另一位姑奶奶管,我看您先


到楼上看看,回头再来看这位老太太好不好?
老人(迷惘地)嗯,也好。
姑奶奶甲您跟我上楼吧。
(姑甲领着老人进左面的饭厅下。
(屋内静一时。外面有脚步声。姑乙领两个小孩进。姑乙除了年轻些,比较活泼些,一切都与姑甲

相同。进来的小孩是姊弟,都穿着冬天的新衣服,脸色都红得像个苹果,整个是胖圆圆的。
姐姐有十五岁,梳两个小辫,在背后摆着;弟弟戴上一顶红绒帽。两个部高兴地走进来,
二人在一起,姐姐是较沉着些。走进来的时节姐姐在前面。

姑奶奶乙(和悦地)进来,弟弟。(弟弟进来望着姐姐,两个人只呵手)外头冷,是吧。

姐姐,你跟弟弟在这儿坐一坐好不好?
姊姊(微笑)嗯。
弟弟(拉着姐姐的手,窃语)姐姐,妈呢?
姑奶奶乙你妈看完病就来,弟弟坐在这儿暖和一下,好吧,〔弟弟的眼望姐姐。
姊妹(很懂事地)弟弟,这儿我来过,就坐这儿吧,我跟你讲笑话。(弟弟

好奇地四面看)
姑奶奶乙(有兴趣地翌着他们)对了,叫姐姐跟你讲笑话,(指着火)坐在火旁边

讲,两个人一块儿。
弟弟不,我要坐这个小凳子!(指中门左柜前的个矮凳)
姑奶奶乙(和气地)也好,你们就坐这儿。可是(小声地)弟弟,你得乖乖地坐

着,不要闹!楼上有病人——(指右边病房)这旁边也有病人。
姊、弟(很乖地点头)嗯。
弟弟(忽然,向姑乙)我妈就回来吧?
姑奶奶乙对了,就来。你们坐下,(姊、弟二人共坐矮凳上,望着姑乙)不要动!(望

着他们)我先进去,就来。
(姊、弟点头,姑乙进右边病房,下。
弟弟(向姊)她是谁?为什么穿这样衣服?
姊姊(很世故地)尼姑,在医院看护病人的。弟弟,你坐下。
弟弟(不理地)姐姐,你看,你看!(自傲地)尔看妈给我买的新手套。
姊姊(瞧不起地)看见了,你坐坐吧。(拉弟弟坐下,二人又很规矩地坐着)
(姑甲由左边厅进。直向右角衣柜走去,没看见屋内的人。
弟弟(又站起,低声,向姊)又一个,姐姐!
姊姊(低声)嘘!别说话。(又拉弟弟坐下)〔姑甲打开右面的衣柜,将长几上的白床单,

白桌布等物一叠叠放在衣柜里。


〔姑乙由右边病房迸。见姑甲,二人沉静地点一点头,姑乙助姑甲放置洗物。
姑奶奶乙(向姑甲,筒截地)完了?
姑奶奶甲(不明白)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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