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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紫色平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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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天换一辆车。”
        “明白。”
        他们看到永明旦排舞、练嗓子、拍硬照,闲时整个人挂在曹原身上,又专会扭着曹平使小性子。
        监视的人累极。
        “她真确什么都不知道。”
        “曹氏兄弟统共没有工作,吃什么?”
        “照这几天看,开销亦不大,永明旦可以负担。”
        “吃女人?” 
        “老兄,世上只有三种做法:一是男人赚钱给女人花,可是你又会说女人是败家精,好了,她争口气,给男人花,你却嫌那男人吃软饭,她自己赚自己用呢,是个凄清的老姑婆,倒底怎么做才对?”
        助手放下手中一本武侠小说,“我替永明旦不值。”
        “她那样开心,你不用为她委曲。” 
        “那样年轻; 升学还来得及 。” 
        瘦子说:“我倒是羡慕她自由自在。”
        “成了名,盯梢的怕不止我们,还添大群记者。”
        “可怕。” 
        “祝懋祯祝懋宁兄妹有什么行动?”
        “他们已决定出售大宅回去西方另起炉灶。”
        助手诧异,“那即是说,无人对祝氏的生意有兴趣。”
        “你说得对。”
        “祝氏不做,自然有人做。”
        永明旦不知那是什么生意,她另有主张。
        她兴奋地同曹平说:“大哥,苏律师有一个建议:我们投资,借尔信的管理人员,组织一个音乐社,由你做主持,负责作曲作词,先接小生意做,你说怎么样?”
        “投资,我何来资本?”
        “你投资你的才华。”
        曹平失笑,“我是个洋琴鬼,半生在夜总会混饭吃,何来才华。”
        永明旦甚有辩才:“所以要把握机会证明你有头脑呀。”
        他想一想,“明旦,你是老板?”
        “不不,音乐社叫紫色平原。” 
        “那样过气名字谁敢用。” 
        “你听哪个过时的人说紫色平原过时?那些人连过时的资格都没有,过气指当年曾经时兴过,他试过流行吗,我不相信,这种人说什么,何必理他。”
        曹原站起来,“就叫紫色平原。”
        明旦笑,“老外的乐队,有叫毒药,叫误杀,叫活死人,叫后巷仔,叫和音……相形之下,紫色平原不知多悦耳。”
        曹原说:“大哥,别固执。” 
        明旦说:“大哥,我们已经接到工作,紧急服务中心希望有人做义工为孩子们写一首歌,教懂他们有要紧事打三条九,你做不做?”
        曹平发呆。
        “这首歌将拿到所有小学去唱,喂,同夜总会生涯有很大分明可是?”
        曹原说:“我来试一试:九九九,会帮到你。”
        明旦笑:“——九九九,救援到。”
        “别咬文嚼宇,孩子们听不懂。”
        曹平说:“的确需要好好动脑筋。”
        明旦收起一只只酒瓶,“那拜托你好好构思。”
        “用吉他伴奏,老师可以和唱。”
        “好主意——九九九,帮到你,有急事,九九九,火警,流血,记住九九九号码……”
        明旦与曹原大笑起来。
        对街监视的两个中年人可以在窗口清晰看到他们欢笑。
        瘦子惆怅,“是什么今他们这样高兴,我敢说,他们有的我全有,为什么我享受不到那样快乐?”
        他的助手轻轻答:“因为你不再年轻。”
        也许是。
        明旦日以继夜灌录新唱片,在录音室做得烦了,推门出去透气。
        “曹原,载我到山顶兜风。”
        工作人员追着出来,“明旦,你去何处?快完工了,回来是正经。”
        “半小时。”
        “三十分钟一定要回来。”
        明旦一上车就诉苦:“那些歌难听死了,只听见并并蓬并并蓬,震耳欲聋。”
        曹原微笑,“路很长,忍耐一下。”
        明旦惋惜说:“这样半心半意乱唱,听众一下子发觉,会不高兴。”
        曹原嗤一声笑,“你真可爱。”
        “我坚信还有听歌的人。”
        “我们回家去拿蜜糖水润喉。” 
        “来得及吗?” 
        “你是主角,他们一定会得等你。”
        回到曹宅,全无灯火。明旦说:“大哥不在家。”
        曹原取出锁匙开大门。
        本来进厨房取了蜜糖瓶就可以回录音室,可是明旦一眼看到沙发边有一双血红色高跟鞋。
        她脸色沉下来。
        曹原拉她,“我们走吧。”
        明旦听若不闻,咚咚咚向睡房走去。 
        曹原急得叫:“明旦,你干什么?喂,他在自己家的睡房里干些什么,与别人无关。” 
        他拉不住她。
        明旦怒火中烧,嘭一声踢开房门,开亮灯,“滚出来!”
        床上两个人跳起来。
        曹平愕然,“明旦,是你。” 
        永明旦扑向前。把床上女子拖下来,扯住她头发骂:“滚出去,走越远越好,否则我挖出你眼珠。”
        那女子身上只有内衣,跌跌撞撞,脸上捱了两个耳光,金星乱冒,顿时以为是人家妻子找上门来,不敢声张,抓了大衣赤脚逃命。
        屋内乱成一片。
        曹平连忙穿衣服追出去,他大叫:“这是什么事?”
        那女子已经像狗一般奔上车,发动引擎疾驶而去。
        明旦撑着腰喃喃咒骂。
        两兄弟同时瞪著她。 
        明旦转头大声反问:“看什么?”
        曹平说:“那是我的客人。”
        “淫妇。”
        “或许是,但与你无关。”
        这四个字叫明旦呆住。
        是。与她无关……
        曹平回屋去关上门; 这次上了锁。
        曹原走近,“永明旦,你怎么了?”
        “我们回录音室去。”
        “不,你一个人回去,冷静,想清楚。”
        明旦双手与声音一起颤抖。
        她犹自倔强,“想什么?” 
        “你爱的一直是他可是?”
        明旦反问:“你说什么?”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爱他。”
        明旦上车。
        曹原还在路旁喃喃自语:“我真笨,我一直没发觉,你不过是利用我亲近他。”
        明旦回到录音室。
        工作人员松口气,“好了,回来了。”
        她的声音发抖,工作到黎明才完工。
        门外有人等她。
        明旦哑看嗓子叫他:“曹原。”
        那人转过头来,却是曹平,“他不是同你在一起?”
        明旦颓然。
        “你俩吵架?”
        明旦不出声。
        “吵些什么?刚刚否极泰来,三人都有工作,大家有饭吃,又吵架?”
        明旦脸色煞白。
        忽然她靠在曹平肩上饮泣。
        “我负责去把他找回来。” 
        录音室工作人员看见,拍着她肩膀说:“大功告成,喜极而泣。”
        不是。
        曹平问:“昨夜你可是喝多了?”
        明旦不知如何回答。
        曹平叹口气:“我也发过酒疯,记得吗?”
        明旦的手提电话响起来,明旦没有机会解释。 
        “明旦,我是苏英,急事找你。”
        苏英的车子十分钟便驶到。
        她让明旦上车,“找你一夜,只说你在录音室。” 
        明旦点头。
        “怎么了,双目清肿,似哭过来。”
        明旦不出声。
        苏英问曹平:“可是贤昆仲叫她难堪?”
        明旦抢着问苏英:“找我什么事?”  
        “祝懋祯有事与你说。” 
        “我与他没有关系,我不会见他。” 
        “明旦,凡事你一定先说不,唉,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对方必是敌人,拒绝了再说,你想长生不老吗,不,你想名利双收吗,也不!”
        明旦只得跟苏律师走。
        曹平看看她离去。
        明旦问:“苏姐,祝某找我干什么?” 
        “大屋已售出,他收拾杂物,发现一些东西。”
        “珠宝、照片、遗嘱,都与我无关。” 
        “不,他说不是名贵物件。”
        明旦觉得奇怪,在祝宅,即使是不起眼的摆件,也相当名贵。
        苏英陪她到了大宅,祝懋祯在门口等,明旦微笑,这是在等她吗,当然不,他等苏英。
        不知怎地,在芸芸众女中,他对她情有独钟。
        “请进来。” 
        大屋里起码有五六个工人在包装细软杂物,预备付运。
        祝懋祯说:“家具笨重全不要了,家母只吩咐取走一对花瓶。”他伸手指一指。
        那是一对孔雀绿的闪光玻璃瓶。
        苏英嗯一声:“罕见的铁芬尼玻璃。”
        祝懋祯问:“明旦,你还想拿什么请不要客气。”
        明旦摇摇头。
        “在一格抽屉里,我发现这个。”
        祝懋祯取出一只樱桃木盒子,打开。
        明旦探头过去一看,呆住,盒子里放着三包不同牌子未曾拆开的香烟。
        明旦莫名其妙拾起头来。
        祝懋祯也十分困惑,“三包普通香烟,为什么放在盒子里,盒子又藏在柜里?”
        明旦轻轻说:“我没有兴趣知道。”
        他笑了:“懋宁也这样说,你俩口气真像。”
        他当着同父异母妹妹把香烟拆开,小包里头,的确是香烟。并无异样。
        他很公平。
        他说:“万一是三包钻石,我不打算独吞。”
        明旦说:“你比你妹妹大方。”
        “其实懋宁比我更不计较财富,她只是气忿父亲锺爱你。”
        明旦不出声,他对妹妹很好,事事护她。
        “你抽烟吗?”
        明旦答:“不,家母年轻时吸得太多,健康欠佳,我很警戒。”
        “看样子你同我一样,对生父并无了解。”
        明旦心一动,她用案头打火机点著一支,吸一口。 
        小时为母亲点烟,也是先吸一口,才递上去,明旦经验老到。
        “十足是普通香烟,不含杂质。”
        祝懋祯耸耸肩,走开与苏英去低语。
        明旦按熄香烟,抬起头。 
        工人进来拆水晶灯,她避开他们,顺手把木盒捧在手中。
        片刻苏英请完话,同明旦说:“你来我办公室签几个名字。”
        祝懋祯过来与她握手道别,“明旦,这是我的地址及通讯号码,有事找我。”  
        明旦点点头,走上车去。
        他还有话同苏英说。 
        只见苏英轻轻摇头。
        他忽然掏出一只小小盒子,郑重递给苏英。 
        明旦浑忘自己的烦恼,伸长脖子,管闲事,看风景。 
        只见苏英把头摇得更加厉害,祝懋祯的脸色渐渐灰败。 
        终於,苏英上车来,吁出一口气,一声不响,把车开走。
        明旦问:“他向你求婚?”  
        “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心里另外有人?”
        “小孩子别多管闲事。”
        “你甚至不去发掘可能性,可见一定另外有人。”
        苏英忽然笑了。 
        她开车回公司,取出文件给明旦签妥。
        明旦这才发觉那只樱桃木盒子还在她手中。
        回到家,她顺手放在桌子上。 
        电话录音机上有母亲留言。
        “——仍是零下三十度吗—你时时不在家,我已出院在家休养,据说,捐赠器官的人是一个大学讲师,最近,我好似对阅读比较有兴趣,是因为受他影响吗。妈妈。”
        明旦微微笑坐下来。
        母亲这条命总算捡回来了,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明旦忽然想起曹平见多识广,她打算叫他看看樱桃木盒子有什么稀奇。
        电话没有人听。
        明旦想一想,明天才去找他们吧。 

        第二天大清早,她到曹家,刚想按钤,发觉大门半掩。
        她推门进去叫人,心中暗暗惊慌。
        没人应她。 
        明旦刚想退出,却听到有人呻吟。
        明旦大着胆子走近浴室,看到曹原正在洗脸。
        明旦放下心来,“曹原,是你,大哥呢?”
        她忽然看到洗脸盘里一片殷红,她吃惊抬头,发觉曹原左眼角爆裂,正在流血,脸颊又红又肿,青一块紫一搭。   明旦吓呆。
        他不去理睬明旦,自顾自在眼角贴胶布。 
        明旦停停神,声音颤抖,“我陪你去医生处缝针。”
        曹原仍然当她透明。
        “眼睛会瞎,非小心处理不可。”
        他夺门而去。
        明旦正想追上,又听见呻吟声。
        她找到沙发角落,看到曹平躺在地上,右肩受伤流血。
        明旦本能过去扶起他,他咬紧牙关说:“叫救护车。”他痛得满头冷汗。
        明旦连忙拨三个九宇。
        “警察来了,只说是意外。”
        明旦只得点头。
        “千万不要提曹原两个字。” 
        明旦又点头。 
        他右肩被破玻璃瓶插中,碗大一个伤口,血肉模糊。
        又一次,他为著她的缘故,到医院缝针治疗。 
        医生出来同明旦说:“你是他妹妹?放心,只是皮外伤,取出碎玻璃缝了廿多针,过几天可以出院,不过,伤者坚持是意外,我看是醉酒打架,你劝劝他,以后戒了酒才是好汉。”
        明旦走近病床。
        病人别转头去。
        明旦轻轻说:“我知道:好好一个家,好好两兄弟,直至遇上永明旦。”
        曹平不出声。
        明旦走近,“你们两兄弟竟要取对方性命?”
        曹平仍然一声不响。
        凌晨,曹原大醉回来,双眼通红,大声对他喊:“你与我争永明旦?你明知我只有这个人,你竟不放过我们?”
        他不知如何回答。
        “怪不得乃婵出走,你毫无表示,她一早知道你心毒,悄悄退出,你便为所欲为。”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兄弟把他自沙发上拉起来,曹平挣脱,用力把曹原推到一边。
        曹原不肯放手。
        他一拳揍到曹原眼角。
        他痛极,抓起酒瓶敲破,重重插过去。
        两个人都喝得太多,把半生怨忿发泄在对方身上。 
        直至看到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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