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客-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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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李先生,她当然比不了你。你销给中东的无缝钢管,一年到头的运输,我看着都眼红。”顾卫华插进话来:“再说,你那带履带的无缝钢管,中东人正缺,你尽管抬价。侯赛因那小子,有的是钱。”
“不是。我是说林姐是个单身女人,一亿四千万的生意也足矣。我做钢材的生意只是拿回扣,林姐这种生意的利润可就……”
“问题就在这里。”林姐接着说:“一亿四千万是应收款,那是长期的,乃至二三年以后才能收齐。每一件货的飞机票谁付?办理手续打关系的钱谁付?路上各个关卡收的钱是一天比一天高,要价一天比一天贵,可是偷渡人才预付2万多人民币。这二万多还没出福建就吃得差不多了。那余下的都得我先垫。这笔投资,对我来说,不是应付不了。可预计未来数年,生意将会扩大,而且越来越大,这样,问题就来了。大家都是生意人,甭多解释,那将是一笔多大的投资。所以,我想减低成本。船,可以买旧的,它比陆路上各种费用减少80%。海上公海里如今没那么多海盗,陆路上的强盗就太多太多了。”
顾卫华和李云飞听了林姐的话不住地点头。
“好吧。”李云飞说:“我会立即着手办理此事。”
“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欧洲的事,你帮我一把。”林姐喝了口茶又对顾卫华说:“请你来的目的,我想你已经理解了。”
顾卫华想了一下说:“我的泰康公司的几支船队不是没有二手船,也不是不打算卖给你。我想,买不如租,租既经济,又可逃离责任。如在海上或登陆时出现了麻烦,人不知鬼不觉。就是问到头上,又可一推六二五。”
“好主意,租。”林姐拍了一下大腿:“不过,卫华,你还是得先解决一下当务之急。”
“你说吧。”
“我在福建的货量看来不用船就要屯住,你先卖我四条。”
“哪儿的话。还是老话,你租,保你不会有任何风险。至于租金,这点小钱以后再算。我今晚飞回去,立刻从泰康船业公司给你调来四条。”
“那就有劳于你了。”林姐客气地说。
“什么关系,还说这种客套话。”顾卫华说完站起来说:“走,到餐厅吃点儿什么。”
“走。也该为林姐的事高兴高兴了。”李云飞说着,拉起一脸红晕的林姐。
去餐厅的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
吃饭时,他们又聊起了滇西南,谈起了丁建军还有高浩。
“你们猜怎么着,我要说出来,你们俩准得吓一跳。”林姐喝着白兰地,兴奋起来。
“没那么严重吧。”
“他就是他,连说话的声音,表情都一丝不差。对了,卫华,你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用我的车去边境接丁国庆了。”顾卫华说。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国庆有个小相好,我在福建见到了她。但是我相当自信,那个女孩子不是我的对手,丁国庆本来就是我的。过两天我就会见到他,要让他好好地过上人的日子,和我的冬冬在一起,好好地过,好好地过。”林姐说得相当激动,高脚杯里的白兰地掺进了好多她的泪水。最后,她却静静地说:“如果福建的那个女孩子要是敢再纠缠他,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云飞和顾卫华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看了看林姐手中颤抖的酒杯。
林姐又登上了飞往纽约的协和飞机。这时,继红正带着郝仁,在通往大西洋的路上飞驰。
他俩在著名的花园饭店吃的午饭。吃饭的时候,继红一直在观察他。她觉得,郝仁虽然不时地露出无知和土气,可又觉得郝仁是个办事稳妥而仔细的人。既然他提出请客,继红就有思想准备。她对大陆人设宴摆席的出手大方,是有深刻体会的,每次随林姐去福建,回来以后都得赶紧上俱乐部去减肥。
郝仁拿起菜单要点菜。他问继红喝什么酒,又说你得开车,别喝太多。于是,他只要了一小瓶香摈。菜单他看了半天直摇头,最后无奈,叫过来侍者,用手指点了点菜单上标价最贵的几个菜。
“继红,这个度数低。”郝仁拿起了侍者为他们打开的香槟酒,先给继红酌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也不怎么会喝酒。”
继红看了他一眼说:“你多喝点没关系,反正你又不开车。”
“不,不,我真地不会喝。酒这东西喝多了会误事。我没这个嗜好。”郝仁说着轻轻地用嘴抿了一口,又皱了一下眉头。
“这回你可省钱了。”继红说笑着。
“不,我是看不惯大陆那种大吃胡喝的作风,全是假的,我可不喜欢那一套。”郝仁说完,又转了个话题:“我总这么继红继红地叫着,觉着别扭。你比我小,就叫我大哥吧。我称你小妹,你看好不好?”
“本来就是嘛。林姐身边的人都叫我红妹。叫我继红的没几个,除了帮里的牛孵和……来,大哥,喝一杯。”
郝仁端起酒杯没有抬头。他喝了一口,眼睛尽量往别处瞧,似乎对她的话题突转,一点儿也不在意。
突然,继红指着贴在墙上的广告说:“有兴趣吗,这两个拳王的比赛很刺激。今晚一定会有很多大明星也去。”
“好哇,只要红妹喜欢。”
“不,我是问你。”
“我?随你。你喜欢,我也喜欢。”
正说着,侍者把菜端了上来。继红一看,他一点也不小气。菜一共只有几样,一盘是清蒸整条鱼翅,那价钱就是没经过加工的干货也得两三百美金;一盘是日本大虾,这种虾必须是活的,从北海道的北极圈内捕来,直接空运到世界各地;另一盘是鲜豆苗;热汤是燕窝银耳汤。
“吃。菜不必多,精,是最主要的。来,红妹,吃菜。”郝仁真像个大哥样,一个劲地往继红的碟子里加菜。
继红开着她的跑车,飞驰在去赌城的路上。她看了看身边的郝仁,眯起了双眼,回忆着林姐对她讲过的话:“对一个男人的品行,意志的考验很简单,那就是看他在酒、色、赌上的态度。男人可交不可交,可用不可用,都取决于这几点。你带着郝仁在这些地方多转转,探探他的底牌。”
林姐对她说起过郝仁来纽约的事。林姐对郝鸣亮的这个安排,一直在提防着。但她也不失对郝仁的另一种希望。林姐说,人是可变的。对郝仁先试探,再攻其弱点,对症下药,使郝鸣亮的计划破产,让他的计划为我所用。
林姐说这番话时,斯迪文也在场。目的是,使他和继红都了解自己的用意。不仅不得罪郝家,还要争取部仁,确保生意的顺利进行。林姐很清楚,她和郝鸣亮不能采取对立的态度。其本质说穿了,是相互利用。在这个世界上,像顾卫华、李云飞、高浩这样的哥们儿能有多少?像斯迪文、继红这样苦杀出来的又能有几个?
当继红和郝仁到达大西洋的时候,离拳击比赛还有一段时间。继红带他走进了LOVE BOAT(爱之船)赌场大厅,今晚的拳击战将在这里的二楼拉开战幕。
“还有时间,不妨先赌它几把吧。”继红说着,把一叠钞票压在轮盘上。
往轮盘下注的赌客很多。庄家喊了声“STOP TIPS(停放)”,就见那大轮盘,咋啦咋啦地就转上了。郝仁盯着轮盘上的数字,又看了看狂叫的继红和他周围兴奋叫喊的人,觉得十分新奇。不要说在永乐县,就是在全中国也看不到这些新鲜玩艺儿。他攥着口袋里的钱,手心里冒出了汗。
“他妈的,没中。”继红骂了一声,又买了些筹码。
“红妹,别真赌。看一看就行了。”郝仁拦住了她。
“不!我要捞回来。你也下点赌注嘛!”
“你玩吧,我看看。”
大轮盘咔咯喇喇地又转开了,郝仁手心里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不是不爱赌,更不是心疼兜里的钱。他在观察继红,揣测着她身后的轮盘数。
继红又输了,她回头看了郝仁一眼,见他不住地摇头,就走到他身边:“这个你不喜欢,咱们试试别的?”
“不用。赌,我不感兴趣。”
“好吧。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感兴趣。”
继红把郝仁带出赌场,向着对面的TOPLESS(脱衣)空中酒吧的大门走去。到了门口,她转身对郝仁说:“大哥,这个,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方便。”
继红的话还没说完,从黑森森的酒吧里,走来一位几乎是全裸的洋女人。她挎住郝仁的脖子就想亲吻。郝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立刻,他嘴上脸上印满了几个大红印。
“谢谢,谢谢了。”郝仁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
继红站在门口,指着他的背,笑着说:“怎么,这你也不感兴趣?大哥,我看你不像是个男人。”
郝仁一边擦着脸上的红印一边说:“不敢领教。不敢领教。我不是不感兴趣,你说得对,要是那样,我真就不叫男人了。只是刚刚来,对这一套还不适应。红妹,咱们找个地方喝点儿咖啡,比赛快开始了。”
“好吧,你这不喜欢,那不适应,期迪文又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可真没办法了。”
“看比赛,看拳击,这就很好了。对红妹的照顾,大哥我感激不尽。走。”
在去拳击场的路上,继红一直想,这家伙,酒不沾,赌没瘾,色也不进,看来,郝家还真能出个像样的。于是,对他还产生了一点儿好感。。可是这种好感在看比赛时又很快地消失了。因为继红终于发现,他真正兴趣的所在。
在看到第四回合的时候,一个黑人把那个白人打得鲜血四溅时,他眼里发着光,嘴里骂着,骂的全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一时间,他好象完全失去了理智,忘掉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与在场的观众发出了不同的喊声。一个劲地叫喊“冲、冲,再上一拳,打死他,打死……”郝仁再也按捺不住了,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他酷爱血腥、酷爱暴力的本性。
拳击赛结束了。在回纽约的路上,郝仁似乎仍没恢复正常的心态,白眼球上的血丝仍在闪红。他不停地抽烟,鼻孔里不住地喷气,好象有一肚子的怒气燃烧在胸中。
天已黑了下来,两个人在车里各想各的心事。郝仁摁灭了烟头,突然问继红:“你听没听说过丁国庆?”
继红觉得很突然,她一怔:“啊?你说谁?”
“丁国庆。”
“没有,没听说过。
郝仁轻轻地“嗯”了一声。
11
丁国庆随同三渡村这一组人,刚刚跨进老挝境内,刚刚踏上胡志明小道,就发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奔驰560。从车里走出两条大汉和一个带眼镜的人,他就是斯迪文。他手拿着丁国庆的照片和福建的那张告示,一眼就认出了丁国庆。斯迪文解释了老半天,丁国庆就是不肯上车,直到来者拿出林姐从纽约发到曼谷的电传,和顾老板的亲笔手谕,丁国庆才跟他们上车。他回头和二肥、水仙等三渡村的人挥了挥手,就钻进了汽车。不一会儿,那辆崭新的奔驰就在这坑坑洼洼的胡志明小道上消失了。
三渡村剩下的六个人,在老挝马仔的带领下又上路了。
老挝,这个地处赤道附近的内陆小国,一定是被世界遗忘了,联合国的全球扶贫组织也一定忽略了查看地图,或者,他们的眼睛被这片片的绿色天帐给蒙住了。因此,看不到在亚洲南部的这块土地上,也有人类;更不了解他们的生存条件是多么的落后贫瘠。
老挝上辽聚居着三大老——老龙族、老松族和老听族。也难怪水仙一听到这些老字就发火:“老挝,什么都老。三个民族都是老的。”水仙的话是什么意思,三渡村的人都无心去思考。他们全被眼前这难得一见的贫穷惊呆了。什么叫作刀耕火种,过去他们倒也听说过。什么叫原始部落,过去就连听都很少听过,这回他们可大开了眼界。这里的耕地,就是那东一块,西一块,被火烧光的山头。可以想象,那些被烧光了的山头,原来该是多么茂密、巨大的树林。还有几根没有砍伐,零零散散地,像坟地的木碑一样凄凄惨惨地立着,一动也不动。所谓的耕种,就是在这秃树与秃树之间,不去翻土,更不去耙平,用竹尖、木桩尖,挖些个小沟或钉几个小洞,撒下早稻种子就完事。剩下的,就只等收获了。
凭良心讲,这里的自然的环境应该说是不太糟的。可惜的是,在这里生活的人,完全不知当代的耕种技术。
在胡志明小道上,偶尔会钻出几个光着腚的孩子们。他们向路上的行人呼喊着“桑巴里(你好哇)。”他们伸着双手,笑嘻嘻地等待着行人们给的一块饼干、一块糖果。当他们得到了这些施舍之后,比猴子跑得还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时不时地还会碰到一些身背冲锋枪、个子矮小、脸色看起来凶狠的猎人。阿六和两个女子,水仙和彩凤,多少有些害怕。他们不敢哼一声,紧紧跟在那个老挝马仔的后面。
只有二肥子跟在队伍后面,不停地嘟囔:“这是啥地方呀?人不像人,景不像个景,咱们往回走吧。闽河饭店的那帮人怎么没告诉咱们会经过这地方,他们都说出了国就好了。好啥呀,这地方的人,咋都这样!个子没有板凳高,黑不溜秋,说的啥咱也听不懂。男的女的还都穿一个样,那……”
曾明过来拉他快走,叫他不要多说话。
“曾明,咱这是往哪儿走哇?去美国还是去西山取经啊?那猪八戒和孙悟空的火焰山都没这儿热。你瞧瞧我这脑袋上的汗哟。”
曾明一边拉他快走,一边劝他:“二肥子,少说两句吧,越说越热。”
“不行,我得往回走。我想家了,想我妈了。你们去美国吧,我不走了。”二肥子说完,就坐在了地上。
“别瞎闹,闹大了人家崩了你。你不要命,我们可还要命呢。你抬头看看。”阮卫国说着,就过来拉二肥、他指了指马仔身后露出的枪柄。
二肥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他立刻停住了嘴,紧走了几步,跟上了队伍。
到了中午,他们紧张的心清,又都放下了。一路上,他们发现那些个子矮小的老挝人都很善良,没有什么要向他们采取进攻的迹象。他们身上的枪也大可不必担忧。枪在这一路上他们见得多了,几乎见到所有的老挝人都有一把枪。枪的品种也很复杂,有美国制造的来福,前苏联制造的卡宾,还有中国的轻便冲锋枪。就连八国联军时,英制的老火铳子,这里也能见到。
这个现象,并不说明这里的人好战;相反,老挝人都非常爱和平。他们的枪都没对着人瞄准,瞄的都是树上的飞鸟,和山里的野鹿或棕熊。
枪支的泛滥,是老挝的历史造成的,是近代列强在这里留下的阴影。无论是近在咫尺的越南或是远道而来的美国、苏联,都把老挝当做屯兵、歇脚的大本营。
那些执政的几乎都曾动过脑筋,试着改变这被动局面,可都不成功。
周边国家连年战火频仍,她本该趁此天时地利,发个大财,可这里的人对钱似乎没有什么概念。就拿上辽的省会南塔来说吧,在那里作小买卖的中国人,把成捆成捆的钱摆在明面上,就是从来没有丢过。老挝人虽然身上都有枪,但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抢劫。
吃过中午饭,三渡村的这伙人,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