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催眠心理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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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催眠术历史第一期的学者里应该让麦斯迈(1734——1815)占一个首席。虽然他所发表的学说不曾标出“催眠术”这一个名词而用了“动物磁气说”,但这动物磁气说的运用,完全和今日催眠术里的治疗法同一个样子。所以谈到初期的催眠术的历史,是不能不从他讲起。现在,在未研究他的学理以前,对于他个人的事历,似乎很有叙述之必要的。
佛兰安东麦斯迈氏,在一七三四年五月二十三日生于奥地利昆士单丁湖畔的因那乡中。(当时为德国所占领,故后人有称美氏为奥国人或称为德国人。)初时是研究神学、哲学的,也是修习过法律,最后便致力于医学。在维也纳大学毕业了,领有博士衔头,便在维也纳市行医。当时有一位天文学家黑鲁氏发明磁石治病法,麦斯迈也仿效他提倡磁气治疗法,并在理论方面加以说明,称为动物磁气说。麦斯迈依据动物磁气说施行于疾病治疗法上,最初是用各种磁铁来做治疗的工具,后来察知这种治疗的功果,并不是出自磁铁物理性质之上的,真正有治疗的功果的却是那被包藏在人体里的磁气力因传导而发生作用,此后再治病就不再使用磁石,改用一种按手法也能获得同等的效果。
所谓按手法,即是用两手接触或稍微距离病人的身体,由病人的头部抚至足部,如是反复施行,使病人身体的内磁力畅发流行,病症曾得到良好影响,便可恢复健康了。
据麦斯迈自己的解释,说是他自己身内所包藏的磁气流动力,得由自己的手传达到病者的身上,使病者体内所缺少的磁气得以补充,病症便可不药而治了。又说是:运用按手法需要由上方抚下才能发生磁气,若由下方逆抚而上,磁气便不可能发生。施术至患者成痉挛状态的程度为最佳,因为病者呈痉挛状态便是一种病的转机的表征,得着这种转机病就痊愈了。
麦斯迈便深信磁气流动力无论对于玻璃、织物、铜铁还是砂砾等种种物体,都可以传递,他便根据这种推理造出一种磁气桶来。
当时,麦斯迈的动物磁气疗法已风靡各处,求医的人日日加多,若对每个病人实施个别的治疗,实在是分身不暇,他便考虑一个方法是能用多数人同时实行治疗的。这个方法的具体实现便是他所发明的磁气桶了。这为用来治病的磁气桶的制法是用坚实的木做成一个一尺来高桶,桶里中间树着一根标出桶盖的铁枝,桶底铺上玻璃屑、碎布、铁悄和细砂等。桶中排列着贮满磁气水的樽,都加上木塞,每个木塞通出一条细铁线,系在桶中间的铁枝上。桶里再盛满了水,美氏便向着桶里的水开口吹气,这是使他本人体内的磁气借吹气而传于桶中的意思,然后将盖子盖上,那么,这个桶便成为满贮磁气的磁气桶了。
把磁气桶放在薄暗的治疗室中间,施术时,令二三十个病人围绕着磁气桶坐着,用一根绳子(或用病人衣带)一端系在病人身上,一端系在桶上的铁枝,桶中间所树的铁枝是标出桶盖面上的,铁枝上便绑着一只极有光辉的金针。当开始施术的时候,令病人视线一起凝集于金针上,眼睛不得他视,精神不得散漫,一面在邻室里奏出单调的音乐,如是工作,经过相当时候,这暗室里围坐于磁气桶四周的病人便都现呈一种静睡的状态。呈这时候,美氏便穿了博士的服装,手里面拿着一根铁条,带了助手走进治疗室里,寻视病人一周,然后用铁条抚擦病人的患处,再实行按手法。待至病人清醒,恢复原来状态时,便令闰内起立,宜告病人治疗终止。
麦斯迈根据这动物磁气说而施行特别的治疗法,功效显著博得社会热烈的赞誉,称他的治疗方法为麦斯迈术。麦斯迈术获得了成功。一方面受着社会上一般人的赞扬,但一方面却受着维也纳医学界的嫉妒,被诋毁为邪术,受着很大的攻击,麦斯迈竟不能再立足于维也纳里。
麦斯迈离去了维也纳,到各处旅行,想着暂时躲开那些攻击者的气焰,不久,他便回到维也纳来了,但攻击他的人仍不少减。美氏在这种恶势情境之下,便不得不实行离开维也纳到法国巴黎去了,这是一七七八年的事实。
麦斯迈不畏千里跋涉,远离故乡,走到巴黎来,他的最重要的目的,是在于发表自己的学术,幸而巴黎的民众竟也非常欢迎他,名誉大起,每日竟超过千数的病人跑来求治,在维也纳时加倍兴盛,受治者每获奇效,当时的麦斯迈在一般民众的心目中竟成了一个神医。
但麦斯迈术在巴黎,之后也遇到在维也纳同样的命运,巴黎医学会对曾对他起了嫉妒,开始向他攻击,至此,麦斯迈又陷入绝境,这是多么令人多么叹息的事情!
巴黎医学会反对麦斯迈氏的动机,完全同维也纳反对麦斯迈术的动机一样,都是为了经营上的竞争,所采用的手段便是以众暴寡,巴黎医学会更凭借政府的力量来驱逐他。
法国政府接受了巴黎医学会的请求,但为慎重学术起见,未便遽然下令干涉,必先把麦斯迈术的真相调查清楚,然后再决定办法。于是委任了委员去调查一切,同时,又命医学会也组织一个调查会去调查,于一七八四年八月十一日,依据委员调查的结果,认麦斯迈术的磁气桶子的构造是绝无根据的,并不能发生磁气,即改用别种器具,也能使受术者得到如此磁气所呈现的同一状态,这是由于受术人自身上所生的想象力和模拟而起,实在不是有动物磁气力的作用存于其间。医学会的报告大致是相同的。
麦斯迈受了重大的打击后,便顿挫不振了,因此,亦不易久留巴黎了。于是在一七八五年不得已离去法国,逗留英国,不久又转回故乡去了,到了一七八八年,这位占有催眠术历史首席的麦斯迈氏便郁郁而没了。
麦斯迈死后,磁气术便暂见停顿了,但不久又呈现着勃兴的现象,研究它的人渐渐多起来了。不过之后这磁气术在学理上是变迁了,或竟有全部以麦斯迈的主张做根据的。其中最著名的研究者便是爹·批昔尔蘆氏了。
爹·批昔尔蘆氏是麦斯迈的弟子。在一七八四年的时候,有一次他向一群农夫们施行磁气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受术者呈现一种新现象,类似人为的睡游状态,并且能够唤起幻觉。当时那个受术者原本是一个思想单纯的愚鲁的农夫,自从经过这次施术后,便觉得转变灵力了。爹·批昔尔蘆氏也常运用磁气术来为人治病,多奏奇效,因此便引起了许多人的信仰,来求治病的人也不下于他的业师麦斯迈的盛况。
爹·批昔尔蘆氏虽说是根据他的业师麦斯迈氏的治疗方法来问世,但在麦斯迈死后,他对于磁气学理上解释已有多少变易了。他说:“宇宙间存有一种类于电气性质的气流,这种气流充满在一切物体上,尤其是人的身体上,包藏这种气流更丰富。一个人可以随意把这种充满身体上的气流发动而传感于他人,又导使他人进入睡游的状态。”
他根据这理论,在施术时就不必施用磁气桶了,他施术的手续,只用单纯的接触法,或使用命令的语调更收效了。他自己曾经说过,他施术所生的睡游是很平和的,不像麦斯迈术所起的痉挛那样剧烈的现象。睡游者对于施术的人所给与的语言命令是绝对服从的。在睡游中所做过的事情,醒后就不能记忆了。他又曾经说过:“睡游者与施术者相互间有着密切的联系。”
他的学说是近乎心理的,麦斯迈的学说却偏于假借物质的,故麦斯迈容易被人乘他的弱点实行攻击,但爹·批昔尔蘆氏却不致于使人十分反对,以后法国大革命暴发了,全欧洲骚然研究磁气术的风气,便一时消止了。
麦斯迈的动物磁气术一切经过的情形,我们都已了然概略了。他这种学术的现象和原理,在现在看来,只不过是现在的暗示催眠术的原理罢了,并不关涉什么磁气力的。倘若当日麦斯迈能够不标出这动物磁气说的名词,不取物质的假讬,而采用心理疗法或精神疗法,攻击他的人便无隙可乘了。可惜麦斯迈当时还缺少深究的工夫,未能阐发好像今日催眠术的学理出来,以牢固自己学术的根基,竟至弄巧成拙,造出一个绝无根据的磁气桶来,致陷于失败之地,遭被逐的耻辱。
麦斯迈所用以治病的磁气桶和他所发表的学理,虽不能尽满人意,而受人攻击,但麦斯迈的成绩始终不能抹杀的。其中实在存有相当的真理而有研究价值的,所以,自麦斯迈死后,他的动物磁气术并不以他本人死亡而消灭,欧洲各国反而争相研究这种重要的医术。
法国大革命时,动物磁气术的研究极其消沉,但在德国却呈现勃兴的气运。莱茵和普列棉两处地方,尤其显著异样的盛行的风气。
在一七八六年的时候,麦斯迈的弟子拉法爹路氏到普列棉,依效爹·批昔尔蘆氏的方法实行动物磁气的试验,且教授医术界的人作为一种辅助医术的治病法,自从经拉氏提倡后,应用这磁气术治病的学者,便相继兴起,收获着极其良好的成绩。普列棉竟成为一个研究动物磁气术的中心地点。
莱茵的动物磁气术是由普列棉传入的,当时,莱茵有名的医生也给与很大的信心来从事研究,所以,莱茵的动物磁气术也同普列棉一样盛行。
动物磁气术在德国遇到了极好的机遇,以普列棉以中心点,逐渐通行到其它各处地方。在柏林也引起了许多医生研究的兴趣,不过,反对的人反对的人并不是没有,只因当时大势所趋,反对的人不能发生什么阻挠的力量罢了。从十八世纪末叶到十九世纪的初期,关于磁气术的学理和磁气术的疗法的研究真是盛极一时,不论是医生、生物学家、哲学家都成了这一门学术的忠实信徒。
1812年,普鲁士政府想对动物磁气术下个精密的研究,便委托富鲁法鲁托氏亲自到麦斯迈的地方考查动物磁气术,其后,富氏学成施术方法,成为一个热心的动物磁气术的信徒。回到普鲁士来,在病院里应用动物磁气术治病。在他做柏林大学教授的时候,编成动物磁气术的讲义传授学生。
这时候,麦斯迈已经成为德国医学界敬仰的中心了。柏林医学界为感谢麦斯迈发明的功绩,在他的墓前建立起一座纪念碑,一面是用心表示敬慕先哲之心,一面又存有提倡动物磁气术的意思。
当时,动物磁气术的势力真是大极了,那个名闻欧洲最有声誉的大医生哥列布也是热心研究的一分子。他曾说:依仗该术的效果可以助药物治疗之不足。
德国提倡动物磁气术,不独行于本国境内,风行一时,竟风靡欧洲全土,最先传到的就是俄国、丹麦。其它各国都以动物磁气术为一种新奇的学术,先后加入研究的人很多,其中只有瑞士和意大利是比较落后的。
麦斯迈在巴黎被逐后,跟着法国大革命暴发,动物磁气术便呈一时消沉的现象,但革命战乱后,十九世纪被叶又恢复繁兴的景象。不过当时的动物磁气术学者尽管仍用旧名,但他们所持的理论已经完全改变了,或竟可直说是把麦斯迈原有的学说全盘推翻了。法国学者之所以能够不墨守麦斯迈的旧学说而另开新途径,也有他们的原因存在。德国人是麦斯迈的最忠实的研究者,他们研究者的分子纯属医学家,所研究的地方只限于医学的领域内,所以不能另有发展。法国的麦斯迈研究者的分子便不如德国的狭小了,除了医学界外,还有其它的学者也加入研究,所以,动物磁气说便向多方面发展,绝不囿于麦斯迈的旧说。结果动物磁气术便愈加科学化了。
在法国,当时有一个由印度来的巴黎的学者名字叫弗阿利阿氏(葡萄牙人,哲学家兼神学家),他也是深究动物磁气术的一员。据他在一八一四气至一八一五年实验的结果,发现麦斯迈术的真相。他不是袭用麦斯迈氏所用的方法,只用命令的语调使受术者入睡,也可收到同一效用,因此,他便决定动物磁气术的现象,不归于施术者之力,是完全受术者本人的想象而生。他曾经发表过一说:“使动物磁气术现象发生的原因,绝不是麦斯迈所说的那种动物磁气不可察知的力。受术者发生睡眠的原因,是存在受术者本人的身上,即是:动物磁气术的现象,不外由于受术者主观而成立的。”
细考弗氏的理论,麦斯迈的旧说竟给他完全推翻了。他给与法国的动物磁气术的研究不少的影响。而他所主张的施工术法只用命令的语调,这一点正合以后南西派所持的暗示说。因之,有人称他为发明暗示术的先驱者,故,弗氏名在催眠术史上也占有重要的地位。
动物磁气术自从经过许多学者精究以后,它的方式和学理已不如麦斯迈在时所主张的那样不科学的了,实在存有讨论的价值。所以在一八二六年,花撒克氏提出考查动物磁气术的建议,请巴黎医学校实行。当时学校里虽然有人持反对的异议,但他的建议卒被采用,举出了调查委员会十一人,耗去五六年的心力去调查,报告书在一八三一年才发表,大要如下:
用拇指或手接触抚擦患者的身体或稍离患者身体而行按手法时,患者便受施术者诱导而入失神状态,换句话说:即施术者身内的磁气作用,移于患者的身上。
传移磁气作用所需要的时间是一分钟至半点钟。
对于曾经一回陷入磁气睡眠的人重新施术,可不必再施行接触或按手法,施术者只凭单一的意志去促起受术者精神的反应,便可获得和用手法一所生一样的磁气作用。
被术者感受磁气术后,所生的结果,有种种差别,或有发生兴奋的,或有发生沉静的,血行的进行都是突然促成,或有发生痉挛的,筋肉如有受电器的冲动,或有发生麻痹或昏睡的,感觉多少带有迟钝。也有呈现游睡状态的,凡是陷入游睡状态的受术者,他的知觉和性能有种种的变化。或有受术者在多数人谈话之中,只能听到施术者的言语,别人的声音就不能听得到;或受术者只有对于施术有关系的人能答话,但也有对于任何人都能答话的,在醒后很少人能记忆游睡中经过的事情的。又有在睡态中受术者近旁发生巨大的声响他也不知感觉的。
眼睑若是闭着,旁人用手指也难使他睁开,若用强力使他睁开,他会觉得疼痛。瞳孔收缩,眼球会向上方转动,有时会陷入眼窝里。
有时嗅觉停止作用,即使把硝酸或其它刺激药物移进他的鼻管,也没有反应,但嗅觉停止作用不是常有的事,受术者也有依然具备敏锐的嗅觉的。
以观察所得,最多数的睡游者竟会完全失去感觉的。抓到他的身体容易发痒的部分也不没有反应的,甚至捻他的皮肤、用利针刺入也不知疼痛,即使用最痛苦的外科手术也全不感觉,竟连容貌也没有表现出如何感觉,一切情感脉波呼吸都没有变化。
一个受术者初次受术时,要施术十回八回才陷入游睡状态的也未尚没有。睡游状态自始至终好像自然的睡眠一样。
睡游状态的受术者具有醒觉中的各种能力。
睡游者对于睡游以前的往事,都可恢复记忆,因此,可以证明睡游者的记忆力比醒觉时还优良。
有两个睡游者眼睛是紧闭着的,但放在他眼前的东西,不用手摸触,也能辨明;试验人用指头离开在空中写字或随便翻出书中某行的文字,他也可以读出来,即使用手指压盖睡游者的眼睑,也还可以保持这种超异明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