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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海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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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巴纳比多少恢复了一点理智,“但是,他威胁着用手杖打我,船长,”他大喊,“我不会容忍任何人这么侮辱我。”
  “不论他做了什么,”曼里船长严厉地说到,“服从我的命令,回到你的船舱去,待在那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回到纽约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父亲,让他看看你的表现。我决不允许我的船上发生这样的骚乱。”
  巴纳比·楚向四周看了一下,发现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他发狂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她去哪里,至于约翰·马利欧先生,他仍然站在那里,透过灯笼射出的光线,可以看到他死灰一样的脸色。我相信,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我肯定他那恶毒的眼光不知道已经把巴纳比杀死多少回了。
  曼里先生抓住巴纳比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他,终于让那个可怜的孩子恢复了理智。这个不幸的人只好服从船长的命令回到了自己的船舱。关上门后,他衣服也没有脱就躺在了床上,陷入了深深的耻辱和绝望中。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呆呆地盯着舱顶,痛苦和绝望不停地折磨着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渐渐地,他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其实不是睡觉,而是不停地被各种令人讨厌的噩梦围绕着。那些恶梦就好像发生在身边一样,每当他意识有些清晰的时候又陷入了梦境中。
  正当游离在这些光怪陆离的怪梦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声枪响把他从梦中惊醒了。接着传来接二连三的枪声,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船体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甲板上到处都是脚步声,听着声音像是都跑到了大客舱。后来,大客舱里开始混乱起来,有人扭打在一起,彼此剧烈地挣扎着。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约翰·马利欧先生使出全身力量大声地叫骂道:“你们这些恶棍,你们这些该死的恶棍!”接着,大客舱里又传来一声枪响。
  巴纳比立刻跳了起来,抓起挂在床头的手枪冲向了大客舱。此时,客舱内一片黑暗,灯笼也已经被吹灭或者被撞到地上了。黑暗中到处都充满喧嚣、混乱,不时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划过夜空。这些声音偶尔来自普通舱,偶尔来自贵宾舱。巴纳比被两三个在甲板上扭打的人绊了个一跤,枪掉在了地上。当然,他立刻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枪。
  他不知道这场骚动意味着什么,但是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曼里船长的叫骂声:“你们这些该死的海盗,你想掐死我吗?”立刻,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遭到海盗的袭击了。
  他看了看甲板处的楼梯,在那里,有一个比黑夜更加深沉的男人静静地站着。周围一片混乱嘈杂,但是那个身影像雕像一般,仍然纹丝不动。出于本能,巴纳比立刻意识到这肯定是这群魔鬼的头儿。于是,他仍然跪在甲板上,用枪瞄准了黑影的胸部,扣动了板机。
  枪声响起,红光闪了一下,借着光线,巴纳比看到了那个印在黑暗中的模样:宽广扁平的脸,死鱼一样的眼睛,瘦骨嶙峋的前额上似乎有一块巨大的血斑。他戴着一个镶了金边的三角帽,胸前垂着一条红色披巾,黄铜钮扣在闪闪发光。很快,这一切又被厚重的黑暗吞噬掉了。
  突然,约翰·马利欧先生大叫道:“上帝!是威廉·布兰德!”随即便传来有人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
  接着,巴纳比的视线又回到了黑暗中那个人影里,他看到那个黑暗、呆滞的身影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他想也许自己没有射中这个人,或者这个人有超自然的能力,子弹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如果巴纳比确实看到了一个幽灵,那么可以说他眼前的这个幽灵如同现实生活中的活人那样清晰。
  这是主人公最后的记忆。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立刻,他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接着便晕了过去。
  当巴纳比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受到了精心而专业的照顾,头上已经用冷水清洗过了,好像还有一个外科医生在小心地给他包扎绷带。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久,他才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正躺在一个奇怪的船舱里。这里的装修十分精致,墙壁被涂成了白色和金色,屋内挂着一盏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线;正在这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了黑夜,照射到船舱里。两个人正在俯身照顾他,其中一个是黑人,穿着条纹衬衫,头上围着黄色头巾,耳朵上戴着银质耳环;另一个是白人,穿着十分古怪,一看就是外国人的打扮,长长的胡须,耳朵上戴着金质耳环。
  那个白人正在细心温柔地照顾着巴纳比的伤口。
  这就是巴纳比清醒以后看到的第一眼场景。后来,他记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的头痛得就像要裂开一样,他闭上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大声喊出来。他非常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海盗,先把一个人重重地打晕,然后再想方设法救回他的性命,并且还小心谨慎地把他照顾得舒舒服服。
  他合上眼睛躺在那里,想努力恢复自己的思维去思考整件事情。那个白人把绷带全部缠到了他的头上,又把绷带缝了起来。他再次睁开眼睛,问自己这是在哪里。
  但是正在照顾自己的两个人都没有搭腔,或许他们不想回答,也或许他们不会讲英语,他们只是做了一些手势。那个白人看到他再次苏醒过来,并且能够说话了,于是便点点头,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指了指外面,好像是指远处的会客室。同时,那个黑人拿起了巴纳比的外套,招手请他穿上外套。巴纳比明白,他是想让自己与外面的人见面,便吃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黑人帮他穿上外套。这时,他仍然感到头晕目眩,两腿发抖。而此时,船也剧烈地抖动起来,好像遇到了大风浪。
  尽管感到头晕目眩,但是他仍然坚持着走到了外面一间漂亮的会客厅里。这里和刚才的房间一样,装饰得十分精美,室内有一张被打磨得十分光亮的桃花心木的桌子,从房间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桌子上摆着许多水晶瓶子,一个从上方悬垂下来的架子上还摆着许多水晶杯子。
  桌子边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的背对着主人公。这个男人穿着一件粗制的水手装厚呢短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红围巾。此时,他正抽着烟,两腿伸展,显得十分悠闲舒适。
  巴纳比走进来的时候,他便转过身来。在灯笼的光线下,在天窗射进来的明媚的晨光下,我们的主人公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样子。他大吃一惊,原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带着他穿越金斯顿港口到哥布拉河的那个人。
  他平静地看了巴纳比·楚大约一两分钟,然后哈哈大笑。也许当时的巴纳比缠着绷带,再加上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又非常吃惊,表情显得特别古怪,像个小丑一样。
  “呵呵,”那个人说,“你终于醒过来了,看来伤得不是很重,这下我就放心了。你的头现在感觉怎样,我的小主人?”
  巴纳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太吃惊了,再加上头晕眼花,于是在对面坐了下来。那个男人把一杯朗姆酒推到他跟前,然后又从摇摇晃晃的架子上取下一只杯子。
  他看着巴纳比把酒杯倒满后,立即开口说道:“我猜你一定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恶毒了。嗯,你确实受到了攻击,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打了你的头。你的遭遇让我感到很难过,但是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对你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在你离开我们之前一定要相信这一点。”
  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掺水的烈酒喝了下去,继续着他的话题。他说:“你还记得我们在金斯顿的探险吗?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是如何受阻的?”
  “当然记得,”巴纳比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晚上。”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杰克·马利欧的船经过我们身边时,我对那个恶棍说的话吗?”
  “至于这个,”巴纳比说,“我不知道自己该说记得还是不记得,但是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也许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哦,我是指这个,”那个人说,“我当时说,那个恶棍又占了上风,但是下一次该轮到我们运气好了;即使是威廉·布兰德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帮助我们的。”
  “我记得这类话,”巴纳比说,“现在你一提我就想起来了,不过我仍然不太清楚你说这话的意思。”
  那个人眯着眼睛把头偏向一边,狡猾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好像很满意一样,突然大笑起来。“看看这,”他说,“我让你看点东西。”说着,他把头转向旁边有两个镶着铜扣的旅行箱那里。这两个箱子看上去非常像约翰·马利欧先生在牙买加带上船的那两只箱子。实际上只要看到这两只箱子,基本上就能够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我们的主人公一直非常好奇这两个箱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当他看到约翰·马利欧被他威胁之后,变得呆若木鸡,表情那么恶毒,活像一个杀人犯的时候,他就确定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上帝!即便如此,当那个男人打开两只箱子的时候,以前的猜测或者确信,比起亲眼见到的东西根本算不了什么。箱子的锁早就已经被撬开了,打开箱盖之后,呈现在巴纳比眼前的是一大堆金银珠宝!大多数财宝都包在皮袋子里,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白色黄色的钱币零乱地堆在一起,好像豆子一样,堆在箱子顶上,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一样。
  看到这些东西,巴纳比目瞪口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连呼吸都停止了;但是我知道,他神情恍惚地坐在那里,盯着这些不可思议的财宝。当他看了几分钟之后,那个男人“嘭”地把箱盖扣上了,接着大笑起来,巴纳比被他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嗨,你对这个有什么想法?”那个人说,“有这些钱的话,值不值得当海盗?但是,”他继续说,“我在这儿等你这么长时间可不是为了给你看这个,我是为了告诉你,你不是船上惟一的乘客,我接到命令,必须把另外一个乘客托付给你照顾。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巴纳比先生,我就将她直接带过来。”他等了一会儿,好像是要等巴纳比回话;但是我们的主人公没有回应,于是他站了起来,把朗姆酒瓶和酒杯都收了起来,穿过会客室走到了门那边(就是刚才巴纳比进来的时候走的那道门)。他打开门,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带过来一位年轻的女士。她慢慢地向巴纳比坐的桌子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就是马乔里·马利欧,她脸色苍白,看上去被之前发生的事情给吓坏了,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巴纳比·楚永远也不能说明白接下来的奇异航行到底是长还是短;它到底是持续了三天,还是持续了十天。我们可以想象,如果两个有血有肉的人像做梦一般经历了一段痛苦的折磨,然后终于幸福地走在一起,此时,周围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谁能在这种情况下分清时间是长还是短,梦境是长还是短呢?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双桅帆船,船的规模很大,上面有许多船员。这些船员外表都非常奇怪,充满了异国风情,他们有的是白种人,有的是黄种人,有的是黑种人;他们都穿着色彩鲜亮的衣服,耳朵上戴着金耳环;有的蓄着长胡子,有的头上围着头巾。巴纳比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奇怪的人。这些人的语言巴纳比一点也听不懂,但是根据偶尔听到的一两个词,他能够判断出来这是葡萄牙语,但是也许只有上帝才能知道这些神秘的船员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似乎都无心关注巴纳比或者那位女士;只是偶尔他们会用黄眼睛瞥他俩一眼,但是仅仅如此。其它的时候,这些人看起来就像一场梦境中的一些生物。只有那个古怪的船长到会客室里调酒或者抽烟,才会和巴纳比聊上几句,或谈谈天气或别的其他什么,然后他便回到甲板上去忙他自己的事了。大多数时候没有人管巴纳比和那位年轻的小姐在做什么,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干涉他们。
  至于那位年轻的小姐,也没有表现出害怕的迹象,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她有点异乎寻常地麻木和安静,好像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弄得非常茫然一样。事实上,在我看来,她的灵魂已经被她野兽一样的祖父用强权和暴力给摧毁了。所以对她来说,不管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在她看来都只是普通的小事而已。
  然而她的茫然仅限于刚开始,后来她就变得开朗起来,好像笼罩在头上的乌云也已经散去,现在阳光普照,她的脸庞发出熠熠的光亮。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巴纳比就这么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巴纳比盯了她多长时间。她美丽的面庞带着笑容,两个人好像都失去了呼吸,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遥远的时空。在温暖明亮的阳光下,他们听到那些古怪的船员在说着奇怪的行话,或者听到船员们拖动帆脚索的时候滑轮发出的吱吱咯咯的声音。
  看到这里,你就能够理解巴纳比·楚为什么永远都记不起来这次航行到底是长还是短了?
  看起来,这次奇异的旅行好像会永远继续下去。一天早上,当巴纳比·楚来到甲板上,看到双桅帆船在史坦顿岛抛锚的时候,他非常吃惊。他看到一只平底船从大船旁边驶过;山坡上有一个小村庄,可以清楚地看到海对面的纽约知名建筑的屋顶和烟囱。
  他多么希望这是他最后见到的陆地呀!
  但是事情真是太奇怪了,待在史坦顿岛附近一整天,纽约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不管他想不想逃,巴纳比·楚都已经发现自己和年轻女士被严密地监视着,他们俩仿佛是被捆住手脚、被人控制的囚犯,只要有任何逃走的想法,都会招致不幸。
  一天,船上好像在进行着秘密的交易,下午时分,船长坐着一艘帆船驶向了纽约,船尾放着一大件物品,上面盖着防水油布。巴纳比猜不出他到底把什么带到了城里,但是走到太阳落山时,那只帆船才回来。
  太阳落山时,船长回来了,他发现巴纳比正在甲板上,就请他到会客室去。到会客厅后,他发现那位小姐已经坐在那里了。夕阳透过天窗照射进来,整个会客厅亮堂堂的。
  船长让巴纳比坐下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巴纳比一坐下来,船长就说起来,表情非常严肃。开头是这样的:“年轻的先生,可能你认为我是这艘船的船长,但实际上我不是,我只是个下属,我是执行上级的命令才做所有这些事情的。”他继续说,现在他还有件最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巴纳比和这位小姐并不是因为意外才离开“美女海伦号”的,这一切都是一个远比自己聪明的人设下的计策。他说,希望巴纳比和这位小姐都能够心甘情愿地执行被要求去做的事情,不论他们是否愿意,都必须去做,因为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被忤逆过的人的命令。
  你能够想象得到,主人公听到这些话时都忘记呼吸了。但是不论他曾经有过多么疯狂的梦想,都无法与所接到的命令的奇异程度相比。“我的命令是这样的,”他继续说,“我要把你和这位女士带到岸上去,看着你们俩结婚才能离开。我们已经为婚礼请了一位善良、高贵、正直的牧师,他就住在岸上的一个村子里。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现在,他肯定正在等着你们。这就是我的命令,也是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现在给你们俩五分钟的时间商量这件事,请快点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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