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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铁道游击队-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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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的情况通知有关人员。李正对老洪说:“可能已经晚了,但是必须尽力通知到,并设法把黄二马上除掉。”

李正和老洪带着队员,到了湖边,湖边的夜是静的,冷月映着湖水,深处枯草梗里,不时传出水鸭的鸣叫。彰亮打了一个口哨,一艘小船,从枯草丛里驶进水道,冲着近岸的薄冰过来。他们上了船,小船就静静的向湖里驶去,水上发出有规律的橹桨拨水的声响。

老洪和李正静静地坐在船帮上。继续思考着问题。

果然不出李正所料,当他们一到微山,天傍亮,张站长就慌慌张张的进湖了。

一见面,张站长就说:“事情暴露了,昨天夜里,鬼子突然包围了我的房子,幸亏我早有准备,鬼子一打门,我就从后窗口跑了,鬼子打了一阵枪,也没打着我,我就窜到湖边坐船到这里来了。”

“大嫂子早出来了吧?”

“前些时带着小孩到芳林嫂那里去了。不然我虽跑得出,她们也会被抓去的!”

李正听着这消息,知道黄二叛变的情况,没有及时通知到每个有关人员。他紧紧的握着张兰的手,以慰问和欢迎的口气说:

“好吧!我代表铁道游击队,欢迎你参加到革命队伍里来,咱们一道和鬼子展开殊死的斗争。”

“我只有这一条路了。干吧!”

李正和老洪为了特别欢迎这新参加者,全队会了顿餐。李正很高兴,因为铁道游击认里,不但有司机、挂钩、打旗、搬道等工人,现在也有站长了。铁道上各种业务他们都能精通,并且可以掌握了。同时张兰又懂得日本文,又会说日本话,这点对今后的斗争是很有用的。

天黑以后,林忠和鲁汉带着他们的分队,到东洼去,要到这个庄子拆炮楼。因为敌人这次扫荡,到湖边搜布,曾利用湖边村庄里的炮楼,修起临时据点,鬼子据守在地主的炮楼里,使游击队很难攻打。铁道游击队配合来取布的各游击部队,把这一带临时据点逼退以后,李正曾召集了各庄的士绅开了个会,动员他们把炮楼拆除,以免被敌人利用。现在林忠和鲁汉就是奉命到东洼村督促拆炮楼的。其他各分队也分头到别庄去了。

这庄有两座炮楼,一座土炮楼是一家富农的,另一座大砖炮楼是一家地主的。这些炮楼是抗战前修起来防土匪的,现在鬼子却利用它来对付游击队了。炮楼有两三层楼高,几里外,就望到炮楼高高的在庄子上边矗立着。

他们先找那家富农,动员了一会,富农开始不乐意,以后看看不拆不行,就答应了。鲁汉到村公所去动员了庄上的老百姓就到富农家拆炮楼了。林忠再去动员地主,这个地主总哼哼呀呀的不愿意。

“你不是说愿意帮助抗日么?……”林忠耐心说服对方,讲抗战的大道理。

“这炮楼还关连着抗日呀!费好大事修起来,现在拆了多可惜!”

“太关系抗战的事了!”林忠慢悠悠的说,“鬼子守在上边,我们不好攻打,增加伤亡,这就是它帮助鬼子,破坏抗日的地方。这些我们政委已给讲得很详细了,你应该明白,还是拆掉吧!对鬼子有利的事,我们就反对。要不关抗日的事,俺黑更半夜还来麻烦你么!”

“这荒乱的年月,有个炮楼总可以躲躲,壮壮胆啊!”地主还是舍不得拆。

“鬼子你能挡住了么!上次鬼子扫荡,你躲在炮楼没下来么?你不敢吧!可是鬼子占住炮楼,增加了游击队攻打的困难,鬼子却可以壮胆了。……”

“……”地主没有话说,可是看样子,他还是不大愿意。这时,鲁汉提着枪匆匆的进来了,看到林忠还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说服动员,就瞪着眼珠子愤愤的对地主说:

“你怎么还不拆炮楼呀?你还有什么心思呀?”

地主看这新进来的黑大个子,气势汹汹,手里的匣枪在摆弄着,像随时都要打人的样子,就有几分胆怯了。他慢慢的回答:

“我不是不愿拆呀!……

“那就马上拆!”

“我……”

“你什么?”鲁汉火了,“你想帮助鬼子跟中国人作对么?你不拆炮楼,鬼子才高兴!是中国人都应该同意拆炮楼!好话给你说得太多了。你乐意听熊话还不现成么?”说到这里,鲁汉对地主像下着严厉的命令:

“马上拆,今天不拆炮楼就不行!”

他又回头对林忠说:“这些人脑子顽固得像石头一样,你还跟他罗嗦个啥!我去找人来!”说罢就气呼呼的出去了。林忠望着鲁汉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有些怪鲁汉太粗鲁,可是又感到他这么一阵暴风雨,也真解决问题,地主再不敢说不拆了。林忠知道鲁汉性情粗暴,不善于说服动员,对顽固地主特别恼。同时由于最近黄二的事,他也很容易上火。林忠想过鲁汉的问题,又对着面前的地主说:

“刚才这个同志说话急躁了些,可是你为什么在这个抗日道理面前,这么不带劲呢!还是拆了吧!不要心痛那个!为了打鬼子,我们不知牺牲了多少好同志哩!快回去收拾炮楼里的东西,一会拆炮楼的人就要来了。”

地主到家去收拾炮楼里的东西了。不一会,那高高的炮楼上已站满了人,吧喳吧喳的镢头咬着石灰缝,人们在拆上边的砖石了。

将到下半夜了,炮楼已拆了大半截,林忠集合了队员,准备转移地方休息。因为临来时政委曾交代他到下半夜转移湖边某庄宿营。因为他们在这个庄上呼呼隆隆的拆了半夜炮楼,敌人如发觉,会遭到袭击。这时王虎从家里出来,他家就在这庄,搞了些饭菜,想邀分队长到家去喝一气再走,但是林忠坚决不肯,他们就趁着月色离开东洼向西去了。

听到王虎约去喝酒,鲁汉是乐意的,一方面是感到疲劳,想喝两盅提提精神;另方面为黄二的事,确实感到心闷,想痛快的喝一气。可是林忠坚决要走,而且李正又曾派人来通知他们转移,所以也只得作罢。

走出两三里路,他们经过一个小庄子,这时,队员们拆了半夜炮楼,已很疲劳,肚子也饿了。鲁汉想到这个庄子里有个老梁,是他们的熟关系,就对林忠说:

“老林哥!到老梁家去弄点吃的吧!夜又这么冷,已经离开东洼,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了。去吧!”

“不行呀!”林忠说,“政委不是说过么!我们过去的关系,现在都得少去,重新建立新的关系才行。我们原有的关系,说不定敌人都知道了。”

“你又提起黄二的事么?提起来我可憋死了,说实话,我真闷得慌!走!去吃点东西,就马上离开还不行么?”

“可是要快吃快走呀!”

林忠就和鲁汉他们进这小庄了,为了慎重起见,林忠特地在庄边放了岗,鲁汉跳进了墙,从里边开了门。林忠和王虎几个队员都进去了。

老梁起来,点了灯,生起了火,队员们也都有些饿了,帮着烧火做菜。老梁拿一瓶酒,鲁汉一见酒就想喝一气,可是被林忠阻止了。

“老林哥,少喝一点不行么?!”鲁汉央求着。

“不行!喝酒会误事呀!我看你近来时常发火,再喝两盅就更不冷静了!”

“我哪发火来?”

“刚才动员拆炮楼,看你那一阵冲撞……”

“冲撞!对地主就应该这样对待。像你那样慢悠悠的说服动员,他一辈子也不愿叫拆炮楼啊……”

“我是说你以后对待事情要多用些脑子,总是有好处的,遇事就火,是容易坏事的!”

“不火!不火!可是你知道,自从发生了黄二那个事,我心里真像塞了块砖头似的!我一想起这事来,心里的火就往上冒……”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火干啥?正像政委在党的会议上说的,接受教训就是了,今后要冷静的对待问题才对。”“冷静!这事别人可以冷静,我能冷静下来么!你说说,事情发生在咱分队上,处理这个事情我的方式又不好,竟造成这么大的恶果。奶奶个熊,他当了叛徒!对咱们的革命工作破坏多大呀!好心的谢顺被逼走了!张站长几乎被捕,说不定临城还有被捕的人!为这事,政委批评了我们,这是应该的。可是这样就算完了么?我心里就松快了么?这哪能呢?老林哥!你知道我的为人,我过去怎么样?”

林忠看到鲁汉由于激愤,黑黑的脸上已变成紫色了。他是了解对方的心情的,鲁汉是在为着黄二的事而有着沉重的思想负担。林忠想安慰他一下,所以当鲁汉问他过去怎么样时,就说:

“不错呀!咱们自从枣庄炭厂拉起来,搞洋行,打票车,摸临城,揍松尾,打遍临枣线,威震微山湖,历次战斗,你都参加,而且表现很好,这还有说的么?”

“可是我竟在黄二这件事上作错了,给部队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黄二本人品质不好,走到投敌的道路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话虽这样说,可是事情真弄得窝囊人啊!要是早发觉,把他活逮住,逮不住活的,打死这龟孙也好呀!奶奶!竟叫他跑了!你说说,这怎么能叫我甘心!……”

一谈到黄二的事,鲁汉就喋喋不休了。就在这时,黄二领着松尾的特务队扑到刚才拆炮楼的东洼。敌人扑空后,又向西搜索,到了这个小村边,黄二悄悄地对松尾说:

“这村有个姓梁的,是飞虎队的关系,咱们去看看,可能在那里。”

松尾指挥特务队去包围小村,被黄二拦住说:

“如在那里,他们一定在村边设有岗哨,最好化装,偷偷的摸进村里。”

松尾就叫特务队都披上在雪地作掩护的白色斗篷,分散向小村爬去。

林忠他们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离天亮不远了。他站起来,想在拂晓前离开这里,外边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虎进来了。林忠知道他在村边站岗,就站起来问:

“有情况么?”

“在岗哨上我看见有些白东西,慢慢向庄边靠近,说是狗吧!没那么多,又都是白的,这里边一定有事,快作准备!”“别吓唬人了!那一定是早起放羊的!”鲁汉说。

“快回去!”林忠对王虎说,接着他就推醒身边已经睡着了的队员。等王虎出去后,林忠走出了屋门,鲁汉在后边说:“不会有啥事的!”

就在鲁汉的话刚落地的一瞬间,林忠听到外边“砰砰”两枪,他掏出枪,回头叫:

“快出来!有情况!”

当他往大门奔去的时候,王虎匆匆的跑进来报告:

“鬼子进庄了,快!”

王虎说罢,就回头出大门,可是刚一跨上门槛,就被一阵乱枪打倒了。鬼子蜂拥的从大门里拥进来,一个特务看到林忠就喊:“捉活的!捉活的!”

林忠一举枪,二十响嘟嘟的向拥进门的鬼子扫去,鬼子像撂倒的谷个子似的仰跌在门槛里外。他把枪往后划了一个半圆形,向前一挥,就对队员们叱呼着:

“突围!冲出去!”

他就跃过门槛,踏着门边鬼子的尸体冲出去了。冲到胡同口上,又有一群敌人拥过来,他隐蔽在墙角,掷出个手榴弹,鬼子群里轰隆了一声,他就乘着一阵烟雾,窜过嚎叫着的敌群到街上去了。这时,全庄上枪声已经响乱,间杂着敌伪的嚎叫声。他看看街上敌人太多,就折进另一个黑黑的夹道里,越过一道短墙,从南边出庄了。

在夹道时,他听到老梁门前的枪声像炒料豆似的,在敌人喊着“捉活的!”叫声里,有着“奶奶”的骂声,这是鲁汉冲杀着敌群在叫骂,嘟嘟!嘟嘟!二十响不住的在清脆的叫吼。

东方已经显出鱼肚色,天已灰苍苍的亮了,林忠冲到庄边,看到庄四周也被敌人封锁了,他打倒了两个敌人,冲开了一个缺口,就向西南湖边奔去了。

林忠在向前跑着,后边敌人用火力追击,子弹像雨点样向他身边撒来,可是子弹都嗖嗖的落在他四周的脚边爆炸,并没有打着他。他跑得心焦舌干,脸上的汗水滚滚的往下流。他已跑出半里路了。听着后边的枪声,已不集中向他射击了,有的在东边,有的在西边响着,他知道这是他的队员在突围。他略微一停,往回一看,在朝雾里看到一个人影也向这里跑来。开始他认为是敌人,可是仔细看,原来是鲁汉,他摇摆着身子在跑着,子弹像刮风样向他扫射着。

他看到鲁汉就叫:“快!快跑!”可是鲁汉并没有来得及答应,他不时回头打着枪。显然是后边敌人还在紧紧的追着他。

他又跑了一阵,再回过头来,喊鲁汉:“快!”可是一阵激烈的机枪子弹扫过,他看到鲁汉突然倒下了,林忠像被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哀叫道:“完了!”可是当他这慨叹声还没有落地,他就听到鲁汉低低而嘶哑的呼声:

“老林哥!快来!我不行了!你把我的枪摘去!……”林忠的眼睛里滚出了泪水,他感到失掉最亲密的战友的沉痛,他顾不得四下射向鲁汉身边的弹雨,和源源扑向那里的敌群,他只想到要抢救自己的战友,以及完成战友牺牲前对他的嘱托,把枪带走,所以他折回头来,飞箭一样向鲁汉跑来。

他在鲁汉的身边俯下,想把他背着走,可是好几颗机枪子弹从鲁汉后胸穿过,血从他的身上流出,染红了身边的麦苗,已经不行了,鲁汉已不能说话了,但是他却感到林忠在他旁边了,他想微微的抬抬头,可是没抬起来,就又垂下来了,只握着林忠的手,就静静的死去了。

林忠摘下了鲁汉的二十响匣枪,这是打冈村缴获的。他站起来想走,可是已经迟了,天已大亮了,鬼子像狼群样向这里集中,团团的把他包围住。他看看四周已经走不出去了,就把鲁汉拖到旁边的一个小洼坑,就蹲在这里,守着战友的尸体,用两支二十响打着冲上来的敌人。

敌人一次冲过去,被他打退,二次又打退,敌人的尸体在小洼周围摆成一个圆圈。可是敌人还是拚命向这里冲,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子弹要打完了,林忠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了,他已不预备把它打出去了。当鬼子嚎嚎乱叫的冲过来,明晃晃的刺刀向他刺来的时候,他脑子里闪出李正细长的眼睛和老洪严峻的脸,他又想到在山里灯光下的那面红旗,……就举起枪,向自己的额上打去,接着栽倒在战友鲁汉的身边。

这天夜里,李正在湖边的一个村庄里,在计划着深入临城站的工作线索,他安排着谢顺临别介绍的关系,已经有些头绪了。当他正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东洼方面响起了枪声,他知道林忠和鲁汉那边发生敌情了。各分队都分散出去拆炮楼了,他一边派人去调回两个分队,一边送信到湖边,要老洪把长枪队马上拉出来,前去支援。

当队伍集中起来,天已蒙亮。西北边的枪声已渐稀疏起来,就在这时,从那边突出来的王友和小山来到了。听了他俩汇报的情况,才知道他们被包围了。

他们赶到那个小庄,在庄西南角半里路的麦田里,发现了林忠和鲁汉的遗体。

天阴沉沉的,落着纷纷的小雪,雪花飘在遗体上。队员们都静肃得像铁铸似的伫立在那里,一点也感不到打在脸上的雪片。老洪的脸铁青,李正细长的眼睛凝望着牺牲的战友,大家的眼睛里都含着泪水,四下静得像雪片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他们进了庄,在老梁的门边有着王虎的遗体,又在街头上发现了另两个队员的遗体。敌人这次偷袭,使铁道游击队牺牲了五个人,正副分队长和三个队员。

李正到庄里,和村民谈话,调查了这次战斗的前后情况。他了解到敌人这次出发是漏过了他们的情报网,根本没有走村庄,是绕着田野小道,化装着爬进庄边的。

附近的群众听说铁道游击队牺牲了人,有的老大爷、老大娘都流着眼泪,从庄上捐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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