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玲珑-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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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吃药是很好玩的一件事。药有各种各样的味道,一般人大而化之,提到药,总说是
苦,其实,药的味道,比我们吃过的山珍海味的味道丰富得多了,怪多了,药吃进去,你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药粉在你的胃中扩散融化,被你的血液吸收,沿着脉络到你的心脏,然后进入神经,强有力地影响你的思维反应感受和行动……太有趣了。我一生尝试过很多职业,都做不下去,没意思,无聊,不好玩……吃药是世上最快活的事了,可惜啊,至今没有成为一个职业,尝到其中乐趣的人不多……〃夏大夫又拎着一只黑色垃圾袋走出来。里面装着白色的小纸包。
〃咱俩谈的挺投缘,你的化学知识还不错。你不是要我给你配药吗,哈,给你。〃说着,夏大夫把黑色垃圾袋递过来。
〃啊……谢谢……可是,您并没有给我号脉……怎么就知道……〃梁秉俊的手下意识地把垃圾袋接了过来,但嘴巴还是不屈不挠地问个底。
夏大夫不悦,说:〃你这个人怎么一回明白一回糊涂?我琢磨这行八九十年了,还要用手号脉?
一眼就看出来你缺什么多什么了。你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但你手的活,用脑太过,这样,身体里管精密思索那一部分多用的元素,你已经储备不足,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的记忆力注意力联想力就会严重下降。我给你补足了,好比油箱里还有一点油,但是不多了,跑长途就危险了。外国为什么脑力劳动者,那么多患海本默茨氏症和老年性痴呆症的?就是这个原因。〃
梁秉使大惊失色道:〃您……您是说我可能得老年痴呆?〃
夏大夫说:〃不是可能。是一定的。您幸亏为了女儿的事,找到我,算是免掉了你老年傻乎乎,又流哈拉子又拉一裤子屎尿的危险性。你就暗地里乐吧!〃
不可一世的骄傲的梁秉俊先生,此刻真是被彻底打倒了。他奉如神明地捧着那袋垃圾里的药物,说:〃那我一回家就立刻吃您的药,谢谢您的再造之思。说句心里话,我是宁可少活二十年,也不愿那么痛苦地傻着。〃
夏大夫第一次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年轻人,好好活着吧。我都九十岁了,还觉得自己是个顽童呢!
梁秉俊又一次吓得跌落在沙发上,〃九十岁?您是说您有九十岁了?〃
夏大夫说:〃是啊。我又不是找个妙龄女子做老婆,有什么必要隐瞒岁数?我通常不说,就是不愿让大家吃惊,还得解释,要不人家以为我是个骗子。今天,看你是个明白人,才不当心说出来。看来,你也不能免俗。罢罢,你看我像多大岁数,你就认为我是多大岁数的好了。〃
梁秉俊说:〃您可不像。〃
夏大夫说:〃人的正常寿命是一百五十岁。可科学家早就查证出了这个数据,就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达到。吃了我的元素,你就可以达到了。〃
梁秉俊壮起胆子,问了最后一个爆炸性的问题:〃吃了您的药,会不会像您似的,有点不像个男人了?〃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两袋药抓紧,预备着夏大夫勃然大怒时,抓起药撒腿就跑。不是他有意揭人短处,实在是褒贬是买家,正因为他很想实践夏大夫的药,看到夏大夫的形象,又有些不踏实,故蜒而走险,内心还是郑重的。
夏大夫哈哈一笑,说:〃好。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想吃我的药的。好吧,告诉你,我的这副相貌,就是年轻的时候,以身体做试验,落下的残疾了。但是,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今非昔比,现在的药物是完全安全的,没有一点诸如此类的副作用了。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再说下去,以你的聪明,也许以为得了真传,就想自己一试。那可不得了,这需要多年的功力才行。〃
梁秉俊连连道谢,说实话,他还真没如此感激涕零过。
当他走出夏大夫破败的房屋时,心想,这样好的医术,如果不广施人间,真是无理不容!当然了,他要先在自己身上做个试验。有效,才敢让早早吃。
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心想这是真的吗?你就要老年性痴呆了?那你还如何研究?为了科学和正义,你也不能痴呆了啊!
梁秉俊懂得博采众长。他又到密林当中,求教少数民族的医术。那是一位瞎眼的老妈妈。梁秉俊不远万里,来到她的茅屋,一见之下,很是沮丧。连自己的眼睛都治不好的人,还怎么给别人治病。老妈妈态度倒是极好,第一句话就是:
〃远方的客人,你看不起我。离的近些,让我摸摸你。〃她的话通过妙龄的孙女翻译出来,很是有趣。
梁秉俊只得凑过去。老人的手,就在他的身上蜿蜒摩拳。那是怎样的手啊,看不到皮肤了,看到的都是老人癍。这种褐色的鳞甲,包裹着老妈妈的骨头和每一根血管,如同枯死的珊瑚。
老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把梁秉使给镇住了。〃你没有病。〃她断然说。
〃是是。我没有病。是我的女儿有病。我是代她来寻医问药的。〃梁秉俊再不敢小看山野之人,毕恭毕敬地说。
〃那么,拿来。〃
〃什么?〃梁秉俊不解。他以为是诊费,高额的诊费,刚才已经交过了。
〃奶奶要你把那个人的东西拿出来。〃老妈妈的孙女,小声提醒。
〃哪个人的东西?〃梁秉俊摸不着头脑。
〃你替谁看病,你就得拿着谁的东西来。你不知道吗?那件东西上,就有那个人的病了。〃孙女说。
梁秉俊大惊。他还真没看到过如此治病的。就为了这种稀奇的诊法,他回到城市,求薄护士找到了一条夏早早手织的围巾,二次返回山寨,请老妈妈再做确诊。
老人用青筋毕露的手指,摩挲着围巾。一遍又一遍。
〃这是一个女孩。〃梁秉俊点头,老人家也看不见。不过,梁秉俊也不特别佩服,因为他说过,这是自己的女儿。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不快乐。〃
梁秉俊惊讶得连点头都忘了。
〃……她病在血。她吃了很多药,她的血已然迷乱了。〃
〃……她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一会儿想死,一会儿想活……她是越来越想死了……〃
〃她长在一个肮脏的地方。她喝的水是脏的,她吃的食物是脏的,她吸的气是脏的……她的血是脏的,所以,她就要在肮脏中死去了……〃
梁秉俊刚开始还点头,渐渐地就但直不动,最后,简直就是吼了。
〃您说对了。您说得都对。对极了。可是,她不能死。她得活下去。您得想法子救她。〃
老妈妈停顿了很长时间。梁秉俊简直以为她睡着了,或者是死了,也说不准。因为她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是看到老妈妈的孙女很镇静,他才知道这么就是老妈妈的常态。
〃你女儿的病,很难治的。奶奶在想……你要付双份的诊费。〃美丽的孙女说到钱的时候,一点都不扭捏。
老妈妈开口说了。
〃要用百血丹。或许有救。〃
〃什么叫百血丹?〃梁秉俊急得了不得。
〃就是用一百种动物和植物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说是丹,其实是水。不但有常见的猪血马血,还有蜻蜓血螳螂血蝴蝶血蚂蚁血……〃
梁秉俊说:〃植物还有血啊?〃
老人说:〃有啊。汁液就是它们的啊。比如人参血灵芝血雪莲血天麻血……这天地万物的精灵之血汇聚在一处,调理人的气血平和。给你的女儿灌下去,或许能回天。〃
梁秉俊说:〃在哪里可以配到这药?〃
美丽的孙女把这话翻译给老奶奶,老奶奶翻着干枯的眼皮说:〃这就得你自己去找了。看你的心诚不诚了。一定要到没有汽车、没有啤酒、没有烟囱、没有塑料袋的地方,去取血。如果有了那些东西,血就不灵了。要用这些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血,去换下你女儿脏血,也许,她还能欢蹦乱跳……〃
梁秉俊给了五倍的诊费。
在其后的岁月里,他到处采集这些血液。幸亏他是一个古生物学家,知道那些最原始洁净的山谷和动物的乐园,不然,无论多么爱子心切的人,也找不全这些血液。
当他把这一切都找全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悖论。
老妈妈和夏大夫的治疗方案,水火不相容。怎么办呢?
听谁的呢?古生物学家兼业余侦探的梁秉俊先生,只能在自己身上实验。不过,他只能试出有毒无毒,并无法验证出确切的疗效。
第二十四章
钟先生恨自己。关键的时刻,身体不争气,普通的受凉转成肺炎,需要严格的静养。
心中非常惦念卜绣文的事,却心有余力不足,只能遥控指挥。他心中很是不安,犹如人将在生死场上临阵脱逃。一切只有交代魏晓日全面负责。殊不知,这对魏晓日来说,实乃大助。玲珑居这面,相对自由些了。
魏晓日累得脱了形,胡子多日不刮,两鬓也猛然添了白发。整日呆在病房里,脸色显出见不到阳光的苍黄色。一眼看去,再不是往日风流倜傥的白面书生,而是饱经沧桑的中年人。
魏晓日嘱咐薄香萍,把玲珑居里独立的一则和小屋,改造成婴儿室。屋内温暖明亮,到处悬挂着美丽的玩具。一个设备精良的暖箱,安放在屋子一侧,仿佛巨大的透明鱼缸。
温度湿度仪和其他一些仪表,确保暖箱内的环境,最人限度地接近母体的子宫。
卜绣女的病情随着胎儿的长大、越来越难以控制。孩子和母亲,如同势下两立的仇敌。
〃我找钟先生。〃在卜绣文一次剧烈的抽搐,药物控制越来越无效的情况下,魏晓日万般无奈地又拨了钟先生的电话。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打扰先生,对在家中治疗的先生,实在是一种残忍。
〃晓日吗?你老师他刚睡下。咳的很厉害,你看……〃师母声音小得如同窃贼,魏晓日知道自己的电话实在不是时候。
〃好好,我不打了。您也不必同先生说了,这边,我自作主张了。待先生好些了,我再请示他吧。〃魏晓日说完,不待师母答话,就毅然放下了电话。也许,在潜意识里,他希望钟先生干脆昏得不省人事,这样他就可以彻底地我行我素了。
魏晓日断然开始实施引产的方案。事已至此,再不把这颗定时炸弹,引出卜绣文的身体,说不定在哪一个瞬间爆炸,卜绣文的生命就戛然而止,所有的祝愿和努力,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魏晓日的一腔深情,只能化作无数暗夜无尽的长泪。他要拼死救她。在这一前提下,他会照顾她腹中的胎儿。
魏晓日觉得自己在和一个营垒较量。那一边,站着他的先生钟百行,他的病人夏早早,他的病人的家属夏践石,当然,最重要的,还站着她他所挚爱的人。
这一边呢,只有他一个人。甚至,只有半个人。因为他的那一半人,也是站在对方的,因为他也是血玲珑计划的执行者。
魏晓日孤注一掷。
催产药物缓慢地滴进卜绣文的血管。她无知无觉地躺在洁白的床上,如同被麻醉枪打中的束手待擒的大象。
药物一滴滴地流进血管。突然,卜绣文全身抖动了一下,接着,发出低低的呻吟。
药物起作用了,子宫开始收缩。大粒大粒的汗珠从卜绣文布满细纹的额头冒了出来,粘而亮。
忽然,她又放松了,海滩一样平缓松弛。这是药物的间歇期,一切静止。
片刻停顿后,新的一轮阵痛又开始了。昏睡中的卜绣文紧紧地咬着被单一角,布上留下一排牙印。
薄香萍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随时准备抢救。俗话说: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可是,这分明是在生拉硬拽一个瓜啊。
她见过许多生孩子的场面,自然分娩,产妇也苦,但更多的是创造的劳累和兴奋。这种在药物发动下的生育过程,强有力地逼迫着,格外残酷和猛烈。
羊水破了。如同小小的船儿,在飓风中匆忙起航,那个幼小的女婴无论怎样贪恋子宫的温暖,也要被迫开始她艰难险阻的旅行。
宫缩越来越猛烈,疼痛间歇越来越短。卜绣文发出尖锐的嚎叫,开始在床上不停翻滚。
〃把她的手脚固定住。〃魏晓日下医嘱。
薄香萍迅速地执行,卜绣文的手和脚就被固定在专用的产床上,再也不能随意活动。这措施看起来像一道刑法,实际上是帮产妇的忙。更便于用力又不会伤了身体。
卜绣文处在昏迷中,她的意志完全不起作用,下意识地哭喊着,像母兽濒死的嚎哭。
魏晓日轻轻地握着她套在皮圈里的手,凑在她的耳边说:〃坚持一下,好吗?你辛苦了这么长时间,就要见到成果了。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卜绣文根本听不见,竭尽全力地干一件事,就是吼叫,脖子上的青筋暴得如同钢索。
魏晓日用干净的纱布,擦拭着她的冷汗,不停地对她说:〃别这么大声地喊,好吗?这太费力气了。生孩子是个力气活,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干完。你得学会节省力气呵……〃
虽说是形势危急,薄香萍还是忍不住撒着嘴说:〃吻!看不出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这么内行,好似你自己生过多少孩子似的!〃
魏晓日说:〃我虽没生过孩子,但对妇产科还是很熟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薄香萍说:〃她神志不清,可惜了你这番苦口婆心的,她哪听得见!〃
魏晓日说:〃我相信她听得到。人的听觉在所有的意识里是最灵敏的,睡觉的时候,人的眼睛闭上了,鼻子闻不见味了。只有人的耳朵一直清醒着,一有什么音响,就把人从医梦中唤醒。这是人从远古时代传下来的生命本能。昏迷不过就是一次更深的睡眠罢了……〃
薄香萍说:〃得得,我认输了还不成吗!一个护士是什么时候也说不过一个医生的。〃她也俯下身,对着卜绣文的耳朵说:〃你的女儿早早在等着你呢。〃
不知是巧合还是卜绣文真的听到了这句话,她猛地一弓身子,屏住气,双手报拳,一股强大的力量凭空而生。
〃哎呀,你可侵着使劲啊,孩子的头发已经看得到了,我们的准备还没有完全做好呢……〃薄香萍惊呼起来,戴着手套开始接生。
突然,外面的电话响了。
值班护土隔着门喊:〃魏医生,你的电话。〃
〃不接!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魏医生头也不抬地说。
〃是钟先生。他要您务必立即亲接电话。〃护土声嘶力竭。因为卜绣文的声音太震耳了。魏晓日只好走出来,拿起话筒。〃钟先生。您好些了?〃
〃我好多了。刚才,你来过电话?你师母这个人啊,总是分不清西瓜芝麻。病人现在怎么样了?〃钟百行一边咳嗽一边说。
〃母婴之间的冲突非常明显,再保孩子,大人的生命万分危险,所以,我就下决心开始引产了。〃
魏晓日咬着牙汇报道,他知道这和钟先生的既定方针有所不符,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也豁出去了。反正引产药已经在卜绣文的血管里流动,产程已经发动,就像弓箭已然射出,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电话筒里长久的沉默。钟百行何等人也,他明白了魏晓日的决定和他的分歧,此刻,鞭长莫及啊。他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他指指算算,拖至如今,婴儿大体上成熟了。好像孵小鸡,本应二十一天出窝,现在还差五天。当然了,若是一只差五天孵出的小鸡,那是一定会死的。好在现代医学的发达,对于一个胎儿的继续发育,还是有些办法的。基本目的已然达到。此时,血玲珑的计划第一。便把对魏晓日的情绪暂且搁放到一旁,问道:〃引产之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