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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莽昆仑-第1章

小说: 莽昆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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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昆仑 作者:徐志耕       
  第一节   
  生活就是创造 
  西行漫记——   
  茫茫戈壁,莽莽雪山,满目是原始和荒蛮,仿佛来到月球或南极。只有火车尖厉的汽笛和视野中通向云天的沥青公路以及望不到头的电杆上的琴弦,才猛然醒悟这里是世界屋脊。   
  这里没有红灯。   
  西宁——敦煌——格尔木—一昆仑山——一沱沱河——唐古拉——安多——拉萨。北京213吉普以一百迈的车速一往无前!   
  同车的兵站部杭科长和总后的陈干事忍耐不往高原的寂寞和心中的激情,放开雄浑和清丽的歌喉男女二人反复地唱:“……一条金色的哈达,把北京和拉萨连起来……”   
  五十多天的青藏行,多次与北京、南京通话,天涯咫尺,闻声如人!银线架起了万水千山。   
  敬礼,科学的顺风耳、千里眼!   
  线路。公路。铁路……这是用血汗和生命修筑的通天之路。   
  这里是地球第三极。   
  四千里青藏线有四千个故事,一半在天空飞扬,一半埋在地下。   
  1.天线   
  这是世界上最高的一条通信线路。一千五百杆公里的银线绝大部分飞架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山头,电杆像接受检阅的卫兵,笔直地通向云天,通向雪山深处,它沟通了西藏和祖国内地的联系,它连结着西部的每一个兵站和哨所。   
  和劈山开路的工程兵一样,英雄的通信兵在接受这项被命名为“6801”工程的任务后,从林海雪原、江南水乡和塞外戈壁汇集到西部高原。1968年,天下大乱的年代!到处是武斗和混乱。忠于职守的士兵肩负着周恩来总理交给的神圣使命,在人民解放军通信兵的历史上,以前所未有的勇敢、顽强和智慧,写下了应该列入吉尼斯大全的世界纪录!   
  从汽车上跳下来时,许多人就跌跌撞撞地晕倒了。醒来,喝不下、吃不下也睡不着。凭着军人的意志和毅力,在八百里冻土层,用铁镐挖,用钢钎砸,每一双手都是血泡,硬是创出一个又一个一米二深的土坑。七八米长的电杆有四五百斤重,专门挑选的大力士四人一根,抬起来还是摇摇晃晃。这是在高寒缺氧的生命禁区!他们喘着粗气,喊着断断续续的号子声,抬到坑位时,人和电杆一起倒在了地上!   
  疲劳!极度的疲劳!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每一个人都累得散了架。九连开饭时,发现少了放线组的三个战士。天黑下来了,连长立即开着汽车到山上去找,原来他们收工后等车时睡着了,现在正蜷缩在电杆下,像狮吼虎啸般地打着呼噜呢。   
  银线越过了唐古拉。沐浴了6月飞雪7月冰雹的通信兵,进入了一百里盐碱沼泽地!战士们一天到晚浸泡在盐碱水中挖坑、抬杆、架线,手脚蜕皮、溃烂、流血,钻心地疼。这是一批碱水中泡过三遍、盐水中泡过三遍和苦水中泡过三遍的人。   
  祝捷的锣鼓激动得他们热泪飞洒。宣读国务院和总参谋部的贺电时,这批真正的男子汉们呜呜地哭了!原定两年完成的任务,仅八个月就胜利竣工了。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工程,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军人!   
  掌声和鼓乐中,指挥部的首长走到庆功会主席台上那台绿色的电话机前,他轻轻地拿起话筒,昆仑山、五道梁、沱沱河、唐古拉、当雄、拉萨、西宁、北京、遥远而清晰的感谢与祝贺从四面八方传来,万水千山一线牵!   
  天堑变通途。昨天,青藏高原上的城镇、村寨、机关、哨卡,对外联络全靠用手摇发电机发报的电台。坐在主席台上的人都知道一个故事:平息叛乱的战斗正紧张地进行。晚上,一份上千字的急电必须立即发往北京。唐古拉山兵站的发报房里,两名摇机员轮换着摇动那台笨重的发电机,电报发了两个小时,发完最后一个字时,两位摇机员都昏过去了!   
  这是历史,一页发黄了的纸。当年架设这条天上线路的通信兵们,一部分仍然坚守在这片世界屋脊上。他们和地球上最高的线路共存!   
  维护这条线路的艰难程度是小说家们也想象不到的。风吹雪压盐碱腐蚀,线路经常出现故障。内地十年更换一次的线路,这里不到五年就锈蚀了,每年春天都得来一次大整修。这时,维护站的官兵,冒着春寒,早出晚归,提着喷灯和高压锅,带着方便面和罐头,卡车上装着脚扣、电线和电杆,一段一段地检查、修整,每年都要两三个月。冰封雪飘,电线常常冻断,杆上的隔电子经常冻裂。甚至,金属线也有高山反应!通信兵们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紧急抢修。   
  风吹得人站不住脚,地冻得铁镐也挖不动。严冬1月,距唐古拉六十七公里的一根跨路电杆倒了,头发稀少的六连长郭兴周带着战士驱车抢修,土坑是用汽油烧化冻土后,一点一点地挖出来的。小个子青海兵嫌皮手套碍事,戴着棉手套刨坑,不知不觉中,双手冻僵了,回到连队后用温水一泡,水泡肿得老大!一根电杆搞了一天一夜,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掉了几处皮,饭是用雪水泡的方便面,雪水中有很小很小的红色的虫。   
  五连的两个故障抢修了两天两夜。当时大雪封山几百台车困在唐古拉。全连四十多人一齐出动,六个小时才排除故障。人还在半途中,沱沱河下二十公里处的大风刮倒了三根电杆!马不停蹄,瘦小个的副连长程三利和瘦大个的副政指程宝理带着二十多人在深夜十二点赶到。天黑,风寒,线路全搅乱到一起。电杆扶不起来,七手八脚地打着手电筒,剪掉断线,架通被复线。天露出鱼肚色,地冻得像钢铁一样,杆埋不下去,只好冰冻埋杆。一部分人去河里砸冰提水,一部分人去扛石块,还有一部分人护电杆,石块垒在电杆四周,水一盆一盆地浇上去,一会儿就冻成一体,这种临时架线法是高原战士的创造。   
  冰雪孕育了智慧,冰雪熔化了生命。一个寒冷的故事在青藏线上一年又一年地流传:两个肩背线拐的通信兵在抢通线路后冻僵了,他们依偎着,背靠着刺破青天的电杆。棉絮般的雪花一层一层地覆盖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没有倒下,他们成了冰雪的雕像!   
  2.西部有条龙   
  缺油!缺油!!缺油!!!西藏在呼唤。   
  “6801”、“710”、“530”——周恩来,周恩来,周恩来。   
  用神秘的阿拉伯数字作为代号的国务院总理签发的“530”工程报告飞到了青藏高原,耗资九位数、万余名官兵参加的格尔木——拉萨输油管线开工!   
  这在当时是个秘密。这条全世界最高的最长的油管兴建和竣工时是静悄悄的。没有锣鼓鞭炮,更没有登报广播,气氛紧张而热烈,激动而豪迈。   
  龙的传人,将在西部高原,牵引一条滚滚的油龙!另一条龙在北方,在远离莫斯科的西伯利亚平原,那是苏维埃卫国战争时期的壮举。与中国西部这条雄奇的迤逦的油龙相比。西伯利亚的油管只是一条玲珑而舒展的蟒。   
  和青藏公路并行的全长一千多公里的管线,基本上铺设在高寒的冻土中。这里是高频率大强度的地震活动区、热熔滑坍区、雷暴区和冰丘。它翻越了七座大山,横跨108八条江河。   
  气吞山河的工程,气吞山河的士兵。   
  管线团副团长、林怀仁中校对十八年前的一切记忆犹新——   
  1973年到1974年那阵,山上山下一片绿军装,有总参、总后、兰州、成都、铁道、工程、空军等单位的部队,到1975年下半年,据说共有103三个团级单位!还有石油部、青海省、西藏自治区的科研人员,真是千军万马!   
  那时候我是焊管道的,十二个连队焊接,我们是焊接六连。我们从1973年4月开工,一年搬五六次帐篷,铺十几公里几十公里。每年4月初上山,11月底下山。管道是日本进口的,黑色,十多米长,每根约七八百斤重。   
  任务很重,一人一天要焊接36个口,最多的焊52个!我们天不亮就开始,一直干到夜里十点多钟。焊接的姿势千奇百怪,侧焊、仰焊、跪焊、卧焊、趴焊。晕倒的、砸伤的、烫伤的都有,火花溅进眼里,几天睁不开!   
  天气不好,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冰雹加雪,我们只好在汽车下,发电机下躲一阵。中饭送到工地吃,馒头早凉了,就在发电机的排气管上烤一烤再咬,没汤没水,只好喝河沟里的水,有牛粪羊粪味,雪天吃雪啃冰块,五道梁的水里有水银,喝了好多人生病,我们连就有十多人住院。   
  最艰苦的是1974年11月份的沱沱河布管焊接。这是长江源头第一桥,河面宽,水流急。10月份就结冰。开始准备从河底穿过去,可是坝筑不住,大石头打木桩也被烈马般的河水冲得无影无踪,砂袋像小石子打漂。天冷,我们冻得直打颤,只好喝几口白酒取暖。   
  后来决定油管从桥上挂过去,水太急,脚手架支不起来,只好用人的肩膀当支架。战士们站在冰冷的齐腰深的河水中,一动不动地肩扛着沉重的铁管,咬着牙齿坚持着。每个接口需要焊半个小时,最结实的小伙子也撑不住,大家咬着牙挺着,动也不敢动,一动,焊接口的精度就有误差了。七连张连长瘦得只有八九十斤重,左腿施工时受过伤,肌肉萎缩,比右腿细,走路一拐一拐的,他带头跳进河里扛油管,还从身上扒下防水衣给战士穿。副连长有心脏病,推土机过河,一块大石头卡进履带的齿缝,陷入了泥坑,他叫战士回去吃饭,自己跳进零下十几度的冰河中,拆开履带,把石块取出来。上来时,冻得牙齿咯咯直响。   
  最惊险的是沱沱河上的“猴子捞月”,电焊工用绳子捆住腰,悬身倒挂,手持焊枪,将贴在桥身边的油管一个口一个口地焊接起来。河中心搭了一排摇摇晃晃的架子,抬钢管的人像走钢丝似的小心翼翼。一阵狂风吹来,战士袁德富跌进了汹涌的波涛!电焊班的十一个人喘着粗气,手脚倒挂,在风浪中催开菊花般的弧光。一个接头焊下来,四肢酸疼,眼冒金星,汗湿衣衫,累得浑身散了架。   
  挖沟的部队是西藏军区的一个步兵团,他们也不轻松,虽然有几台挖土机,但穿山越岭,靠的全是钢钎铁锤。一米多长的钢钎一直打得只剩下二三十厘米,铲土的铁锹磨成了小锅铲,干了三年,挖土石五百多万立方,这些土石方可以筑一道两米高、两米宽,从拉萨到北京的堤坝!   
  那段时间,每个人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这条管线上了,没有人探家。有个排长结婚多年没有小孩,他媳妇来看他,他埋怨他妻子“凑什么热闹!”一连二十几天,他天天早出晚归,夜里一回到帐篷就打呼噜,妻子悄悄抹眼泪。她收拾了包袱头也不回地走了,干部战士留她,她留下一句话:“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越过雪山,越过沼泽,拉萨河像青龙咆哮!两岸陡壁悬崖,巨石张牙舞爪,卷着冰块的雪水白浪滔滔。壁虎般地贴着石壁移动,猿猴般地攀附草木移动,施工器材肩扛背驮,用粗长的绳索拴住油管,用粗长的绳索拴住腰部,慢慢地溜放到十几丈深的河里。站在齐腰深的冰水中,八个人大吼一声,将黑色的八百斤的油管扛上肩头,喊着雄壮的号子,一步一步地朝河对岸挪动。原始的高原,原始的劳动。一步一步,一镐一锤,从原始走向现代!   
  凝聚着万余名建设者热汗、热血甚至生命的现代化的格尔木——拉萨输油管线通油试验一次成功!拉萨隆重集会。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从北京发来贺电贺信!   
  欢腾的空间仅局限在世界屋脊的一角,作为一项国家的重点工程同时作为一项重要的国防设施,当时除建设者外,是鲜为人知的。直到通油十一年后的1987年,才像报道从地下发掘出贵重文物似地在《解放军报》刊出这条油管的有关消息。于是中国军队中唯一的一支管线部队的故事和埋在永冻层的油管一样,第一次被世人所瞩目。   
  3.人往高处走   
  当金色的哈达把拉萨和北京连起来的时候,全力支持修筑青藏公路的彭德怀元帅,从北京来到了青藏高原。   
  “人往高处走啊,高原宝藏多,白娘子也到昆仑山上来盗灵芝草!”环视莽莽群峰,他兴奋地说。   
  海拔上升到了5200米。随行的人都戴上了氧气罩,唯独元帅不要,他觉得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有人要他吸氧,他推开说:“怎么回事?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笑了:“我大概是个低级动物,搁在什么地方都行!”   
  朴素是他的本色,解放帽,旧棉鞋,制服上打着补丁。元帅爬高山、走戈壁、看油田、进帐篷,一路风尘,兴致勃勃。看到天然气和温泉,元帅说:“天然气能不能炼铁?温泉接过来,冬天可当暖气,还能种菜!”   
  得知高原上有多种矿产,他高兴极了:“这里是聚宝盆!”元帅向往跃马扬鞭的战斗生活,他说:“我的命不好,一解放我就想在西部搞建设,但没有如愿。北京、天津人家建设好了,你搬进去住,有什么意思?自己煮的饭香!”   
  他指着大片的戈壁沙丘:“要开荒,要种树,要搞农业!”   
  元帅要上昆仑山,他口袋中装着一封信。昆仑山中有一批从山东转业到这里办硼砂厂的海军,他们遇到了困难,他们向国防部长彭德怀写信。   
  元帅跳下车来,风沙迷住了他的眼。他扑打着身上的沙土,走向土坯泥墙的工厂。“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写给我的信收到了!”他大声地向迎上来的同志们问候。   
  握手,交谈。元帅蹲下身来,从地上抓起一把黄沙,深情地在手掌中搓揉着。“这里苦,这里干燥、荒凉,连草都不长,你们刚来,生活上有不少困难,这不怪你们,是领导没有安排好。可是,这是我们的国土。我相信你们都是好样的!”   
  热泪,掌声,劈波斩浪的士兵在西部高原扎根了。他对随行的有关领导说:“要把转业军人的家属接来,一起参加生产,才能安家立业。人的性要求都在二三十岁之间,因此要动员大批女孩子来。没有女性,不成世界嘛!”   
  登上昆仑山,遥望蜿蜒远去的巨蟒般的公路,元帅说:“好好干,把这里建设得更好!”   
  第二年,元帅去了庐山,在那里他蒙冤受屈。从7月13日傍晚到14日凌晨写成的一封“意见书”,为他自己编织了一顶“反党分子”的帽子。因而,他没有条件和机会实现他在昆仑山上许下的诺言:“过几年我再来看你们!”   
  元帅没有再来。人民把他的期望变成了现实。   
  像四海为家的吉普赛人一样,劈山开路的基建工程兵用浩浩荡荡的大篷车队拖着他们笨重而杂乱的家产,来到青藏高原扎下一个又一个的帐篷部落。   
  青藏公路的通车象征着人类在世界屋脊对大自然的一次征服。然而,顽强的自然之魔不承认它的懦弱,它动用了各路鬼怪神妖——风霜雨雪、雷电冰雹,还有洪水和不断的地壳运动进行抗拒,使这条世界上最高的公路翻浆、塌陷、隆起、断裂,制造着苦难。坎坷和风险。由于50年代初期的经济和技术条件的局限,沙石路面的109国道青藏段弯多坡陡,有的路段类似简易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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