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莽昆仑 >

第7章

莽昆仑-第7章

小说: 莽昆仑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东北黑土地来的蓝伟华觉得高原的月亮比东北的要大。她和赵国瑞结婚十四年了,今年是第一次在一起过春节。除夕夜,饺子包好了,韭菜馅,富强面。锅里的水早开了,可他还没有回来。   
  电话响了,话筒中是丈夫的声音:“伟华,兵站的干部探家去了,我想在山上和战士们一起过春节,你们先吃吧。”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好吧!”   
  随军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没有能吃一餐团圆饭。他在九十公里外的纳赤台兵站。   
  蓝伟华没有怨言。她爱丈夫,她理解丈夫,丈夫有他的事业。她不能拖丈夫的后腿,正是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她才拖着女儿从东北来到西部。东北是她的故乡,那里有她的父母兄弟。她在城市的电信局,她有一套宽敞的房子。但,她缺少丈夫,她缺少对丈夫的爱。   
  爱情——这个千百年来人类永恒的主题,古今中外的文人墨客赋诗著文,洋洋洒洒!其实,按照蓝伟华来看,爱情的最高境界只用两个字就够了:忘我。   
  生活不是浪漫曲。生活是锅碗瓢盆,生活是养家糊口,生活是喜怒哀乐。自从跟又黑又瘦、胡子又硬的赵国瑞结了婚,她在孤独和苦恼之余,常常为自己的丈夫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自豪。她认为,男子汉就要雄健,无畏。她看中她的中学同学赵国瑞,是因为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   
  她一次又一次地流产,共流了三次,她没有给丈夫发一份电报,打一个电话。这对于在电信局工作的她来说,是比写信更方便更亲切更直接的心灵交流。她也曾想过与他说几句话,听到他浑厚的声音,她就激动,他就感到幸福。可是,她怕影响他的情绪,她怕打扰他的工作。她日日夜夜在心中祈求,愿她的丈夫一切正常,四季平安!   
  因此,当有了一个女儿后,她背在背上上班,背在背上买米买菜买油买煤,她没有一句怨言。为了丈夫,为了孩子,这是她的责任和义务,也是她的骄傲和荣光。   
  她也曾希望丈夫早日转业回来,甚至,她已经托人联系好了工作。可是,青藏线需要他,丈夫新任了汽车团的副政委。望穿双眼的蓝伟华让出房子,变卖了家具,带着女儿来到了丈夫身边。尽管她知道青藏高原的艰苦,但高原上有她的丈夫,有女儿的爸爸。她离不开他。   
  这就是爱。      
第六节   
  11.相见时难别亦难   
  一米六○的莫合志少校站在绿色的方队中绝对是个不起眼的角色。然而,他作为全军优秀基层干部,参加了全国英模表彰大会并站上了天安门的观礼台。这时候,这个四川小个子就令人刮目相看了。   
  他17岁入伍就扛麻袋,嫩肩膀压得又红又肿,手上磨出老茧裂开血口缠上胶布,一个人一天要装卸二三十吨货。从背五十斤一袋的面粉开始,到后来扛四百斤大米走跳板上汽车,一餐能吃一斤米饭五个馒头!转运站干了十一年,一直干到青藏铁路通车,才从西宁挺进到格尔木。   
  这个能吃苦能吃饭的小个子在情场上也光彩照人。21岁那年就谈成一个,而且是女方主动要求结婚。莫合志不干,因为女的比他大三岁!1979年5月当了排长,父母又给他找了一个,他又不干,还是女的比他大!第三个比他小五岁,是乡里食品站的。说妥谈定,莫排长前脚兴冲冲地刚回到青藏线,第三者的一只后脚立刻插进去,17岁的少女跟了另外一个人!   
  这是命。月老手里的红头绳该把哪一对男女系到一起是前世的缘分。虽然这个观点带有迷信色彩,从理论上来分析是唯心主义的宿命论,但大多数成年男女回首自己的爱情历史时都承认这是一种“缘分”。   
  莫合志与朱京平有缘。圆脸、短发、明亮的眼睛,丰满,身高一米六○。年纪比莫合志小四岁,县广播站的“文艺节目”主持人,这一切完全符合他的理想标准,他千百次地在心中描绘的伴侣就是她!   
  只谈了三天,假期到了,莫合志要走了,她给他一句话:“可以交朋友。”因为,80年代的年轻军人经过50年代老军人的考核——朱京平的父亲是抗美援朝时的组织干事。所以,当莫合志说自己的工作是“扛麻包的装卸工”时,甜美的姑娘说了一句甜美的话:“我又不是找麻包,我喜欢的是人。”   
  莫合志陶醉了,他真舍不得走。   
  他们选择了五四青年节作为他们新生活开始的喜期。朝朝暮暮,四十五天的婚假是至今为止莫合志人生最幸福的历程。不仅仅因为是蜜月,还因为至今为止莫合志还没有完整地休过这么长时间的假期。   
  泪洒新婚别。早晨6点30分的汽车,哭了整整一夜,其实从莫合志准备走的那天开始,朱京平就魂飞魄散了,她哀哀地哭泣,她不愿让他走,她不能没有他!   
  两人抱头痛哭,他劝她,他也流泪。分别后的第一封信是心的呼唤:“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望穿双眼盼你归,谁知归来的竟是一个梦!这四十天的婚期似乎只有四天,你像一阵风似地走了,你带走了我的心!送你上车回家,家里空空的,我的心也空荡荡的,我是多么地孤独,闭门长相思,何日君再来?”   
  相见时难别亦难。   
  第二年生儿子,她发来好几份电报。他没有空,到家不到一个月,连队调防,一封电报把他召回到青藏线。回家给儿子取名叫“海川”,爸在青海,妈在四川。但,和退伍的老乡儿子重复了,又想了一个更雅的:莫韬。一文一武,文韬武略!   
  归队的路是沉甸甸的。他的心仍泡在温馨的小家庭中,望着车窗外的沙漠,他心中充满了荒凉和凄惨的感觉。行李架上的头曲特曲五粮液,还有松花蛋,辣子酱,都是她做的,都是她送的,这更增添了对爱妻的思恋。   
  在家的每一分钟都显得珍贵和令人回味。他们谁都不愿离开谁,静静地,你靠着我我依着你。或者,默默地相对无语,在无言的气氛中交流着彼此的心声!他天天送她上班,又早早地守在广播站门口等她下班,虽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但,这五分钟内,他不能没有她。   
  他给她做最喜欢吃的麻辣面,她还爱吃鱼。莫合志买来鲤鱼、鲫鱼、鳝鱼,一周菜谱不重样。他爱她,结婚时曾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准跳舞,第二条作风要严谨,第三是对三亲六戚街坊四邻要客气有礼。她对他也有规定,内容大同小异。总之,谁都不能对不起谁!   
  她觉得对不起他。她疯狂地大哭大叫!她和他的儿子从四楼的窗户口摔下来,摔到了二楼的阳台上!   
  “谁把我儿子摔了?我要把他杀了!”她日夜嚎叫着。她神经受了刺激。五十多岁的保姆吓得东躲西藏——一岁两个月的小孩放在窗口的写字台上,她转过身去烘尿布,小莫韬向窗口爬去!   
  抢救了九天九夜才起死回生。脑裂,脑严重损伤、右胳膊骨折!花了一千五百多元。   
  她昏过去好几次。电报一个个飞来,“家有急事,火速回家”。莫合志心如火烧。因为整党,他回去晚了。妻子一个劲地哭:“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管好孩子!”   
  孩子,是他和她的结晶,是他和她的纽带,是他和她的血肉!   
  “苦了妻子,误了孩子。”他说。他觉得欠了妻子和孩子还不清的感情债。   
  第一次她来看他,路上走了六天六夜!她长到20多岁是第一次单独出门,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提着一个包,路上要转四次车,孤单一人,又累又怕,在宝鸡车票签证签不上,在车站上等了八个小时!六天六夜她不敢合眼。她怕提包被人偷,她怕小孩丢,她晕车,又没有位置坐,头昏沉沉的,腿硬梆梆的。一下车,她就瘫了。到宿舍脸也不洗,一头倒在床上!   
  在电视上看到军人就叫“爸爸”的儿子见了爸爸面反而叫“叔叔”了,这使莫合志既伤心又内疚: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因此,他和儿子一起玩水,他趴在地上当马当牛,让儿子骑在背上用小棍子当马鞭抽。他给儿子买了一支二十二元的冲锋枪,儿子戴上了父亲的军帽,腰上扎着武装带,他说长大了也要当解放军打敌人去。儿子爱上了爸爸,他舍不得离开爸爸。上车时两手紧紧抱着莫合志的腿不放,以至到了车上大哭大叫要下车:“不让爸爸走!不让爸爸走!”动人的父子情!朱京平和莫合志都哭了,何止孩子呢?他和她也不愿分离!   
  女播音员矛盾极了:长期的牛郎织女,何日才团圆?她受不了无尽的相思苦。一旦随军团聚,何日才能双双回家?她不愿让他在高原上升官晋级,她只盼望他早日转业回乡。她咬了咬牙,决定牺牲自己,带着儿子来高原陪伴丈夫。丈夫挺孤独、挺辛苦。他给她讲兵站的故事,她一个劲地流泪。她是长女,父母老了,听说她要随军,老人也流泪。   
  留也难来走也难,相见时难别亦难!   
  走不完的路,流不完的泪。每每想起远在北京的丈夫和女儿,王元丽总是泪湿衣襟!   
  27岁的漂亮少妇像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绿军装上的中尉军衔和樱唇杏眼波浪发把军人的英姿和女性的妩媚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了。她是母亲,她是妇产科医生,她对孩子有一种天然的爱恋。   
  孩子3岁了,她不认识妈妈。这使王元丽感到伤心。为了孩子,她吃了数不尽的苦。   
  王元丽和彭明友是在格尔木相识的。那时,格尔木场站的空军战士到二十二医院的五官科看病。一交谈,原来是老乡,一个是北京的,一个是天津的。在西部荒原上,两颗年轻的心互相吸引了。   
  他们的爱像蓝天和白云般纯净。彭明友退伍后回到了北京,分在密云县的交通队。两人鸿雁传书,胆肝相照。1987年5月结婚,没有房,在密云县城租了一间小平房当作洞房。度完并不甜蜜的蜜月,她回到高原上就呕吐,一直吐到生孩子。   
  孩子也是回到小平房中生的。大年初一夜里,一辆卡车载着她上了医院。生产后买了几个熟鸡蛋用开水温一下就吃,带了一个电热杯医院不让用。孩子又拉肚,又发烧,虽然彭明友忙里忙外,王元丽仍然焦头烂额,腰酸腿疼。没人侍候吃喝,还得喂奶喂水洗尿布。伤口不合,她只得跪着干活,落了一身月子病。   
  像受难后的耶稣,王元丽孤身一人回到了青藏高原。她把女儿交给了婆母,她舍不得扔下她,又舍不得抱着她上高原来,孩子太小了。   
  婆母得了病,女儿又转移到天津交给父母亲。一岁的时候,王元丽拉着她叫“妈妈”,她不叫,连抱也不要她抱。她好伤心!   
  两岁了,孩子仍然不认这个妈妈。   
  姥姥得了高血压,奶奶眼失明了,两岁的女儿由当公安警察的爸爸抚养着。彭明友调到首都机场。他既当爸又当妈,早上7点送幼儿园,下午5点接回来,晚上给孩子又是洗又是涮,三餐吃食堂,瘦得像猴。没有住房,在办公楼中挤出一间,走廊上堆了一大堆杂物。他勤务忙,一天到晚没有闲。他积极想办法,想把妻子调动到北京,可没有音讯。原本内向温顺的他变了,变得急躁和主观了。这可以理解,他多么盼望有一个温馨的家,他多么盼望工作生活都有一定的秩序。可不能。   
  王元丽的业余时间是空闲的,可她也觉得苦,她感到空虚。她想孩子想丈夫想得厉害,只好拿着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看,仿佛想发现一点什么新鲜的东西。有时整夜睡不着。想起夫妻分离母女天各一方的烦心事,她常常哭。好在两人互相理解,互相关心,他们觉得一家三个人都苦,这不是哪个人的责任,这是一种社会现象,一种牺牲。   
  他病了,感冒发烧,烧得耳朵听力下降。她回北京探亲,孩子吵,烦,他伸手打了一下,这一下可把王元丽气坏了,她天天想日日盼的女儿怎么能打呢?她责问丈夫。吵嘴是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他和她的感情交流主要靠书信来往,可当感情上确实渴望或者有急事的时候,王元丽会找人打长途电话,她认为电话中虽然只能讲几句简短的话,但闻其声如见其人。那熟悉的声音中带着熟悉的呼吸,这是一种亲近,那声调和嗓音,是令人回味的,是幸福香甜的。接通电话已经是夜间11点了:“你到哪里去了?刚才接通了怎么没人接?”   
  “我执勤去了,刚回来。”男中音喘着粗气。   
  “孩子呢?”王元丽最关心的是她的女儿。   
  “睡着了。”   
  “你出去了,她一个人睡掉下来怎么办?”她着急了,仿佛女儿真的从床上掉到了地上。   
  “她累了,睡着了,不会掉下来。我……我也没有办法。”丈夫向她解释,宽慰她的心:“我也挺累,这一段时间特别累,吃过饭给孩子洗澡洗衣服,还教她认字。刚才有一位外国领导人的专机降落,我得去值勤。”   
  他听见话筒中有嘤嘤的哭泣声。   
  “你放心,你自己注意身体。”他叮嘱她。   
  青藏高原上的哭声越来越响了。   
  这是感情的宣泄。她的天津老乡叶护士有一个和她的女儿一样大的佳佳,王元丽想女儿的时候,就去看一看佳佳,她抱着她问长问短,多高了?多重了?一餐吃多少饭?等到都提问完后,她才满足地回到自己的宿舍:“我的彭玮也这样大了。”   
  她真想大喊几声,她感到压抑。她的业余时间无所事事,只有看书,打毛线,可一想起丈夫和女儿,就走了神,这时,她又会一个人流起泪来。孤独感又袭上了心头,她拉开抽屉,再读一遍已经装订成册的他给她的情书,虽说时光流逝了七八年,她仍然感到新鲜,她觉得这是昨天的事情。回忆是一种幸福。回忆能填补幸福。   
  27岁的王元丽中尉是妇产科的老资格了,这是一个诞生希望的地方。虽然忙,她很欢乐,因为每天都有生命的第一声啼哭,那清脆响亮的哭声,是百灵鸟的歌唱。   
  王元丽是一个母亲,她迎接了千百个小生命来到人间。她给刚当母亲的产妇擦汗、喂水,给刚降生的孩子喂奶、洗脸,那一阵阵的乳香,勾起了她对女儿的无尽思念。   
  “妈妈!”女儿在电话中叫了她一声后,呜呜地哭了。   
  她也哭了。   
  12.十年夫妻百年恩   
  她的家破裂了,她挚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是,她仍然陪伴着他。生生死死,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前,何菊英还在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当大队的卫生员。1966年她才16周岁,9月的一天晚上,她哥哥中学同学李铸探亲来到了她家。他又瘦又黑仍然是那样和善,一身军装添了不少英气。他是来相亲的。   
  何英红着脸。她是团员,团中央号召全国学人民解放军,解放军就在眼前。她很激动,她不知说什么。   
  他能说会道:“我当兵三年多了,我在高原上,那里生活很艰苦,住的是土房,树也很少,气候干燥。我是开汽车的,从青海到西藏,路上也很辛苦。”他天南海北地谈,谈青海的牛羊、矿产,谈藏民的生活,他把何菊英带入了一个新奇而广阔的世界。   
  “假期到了,我明天就要回部队,你如果同意的话,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他要她表态。   
  她点点头,她觉得这个人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