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罂粟-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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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虹摇了摇头,这也不能全怪杜月,这个记者只知抢新闻,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不仅杜月,她也看不惯的,所以之前才会也跟她吵架。但为什么无论什么事一旦与艾滋病病人联系起来就变味,要不然两个女人,或者是三个女人在屋子里吵次架,甚至打场架,又不是什么绝无仅有的大事?
可现在就不同了。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她问:“杜月,你找我有事吗?”
杜月想起来她来是为什么了:“江医生,我想好了,靠社会募捐等不来钱,等官司打赢后的赔款更没有指望。我只有卖房子了,我想尽快出手,好早给小月治玻可是我一个人去卖完房子再往回拿钱,我一个人……”没等她说完,江虹就表示明白了:“好,我给你派个人,跟你一起去。你现在就走?”
“对。”杜月点头。
但是她没有走成,门忽然又从外面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人让江虹和杜月更加的惊讶,那竟然是她们从昨天一直找到现在,却一直联系不上的郭强林。她们俩一时呆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无论是安慰还是询问都觉得不得体,都觉得会勾起郭强林的痛苦。
可郭强林的样子和往常出现在她们面前时一样,这一天一夜间发生的事仿佛对他没有影响。他向她们点点头,然后问:“江医生,我很好,你什么话都不用再说,我不用安慰。我来只是想问你,卫生部什么时候能对信威药业开始调查?”
“再等等,我已经把资料都报上去了。你知道那得走一些程序。”江虹简洁地回答。她审视着他,觉得他来会另有用意,如果只是询问的话,他可以来电话。
“那大概得多少时间?”他又问。
“这个我不好说,但是你和杜月所收集的资料应该是很确切的,还有裴巧贞这个活生生的证据,应该很快就有批示的。”
“是吗?”郭强林咬了咬牙,腮帮子那儿的肌肉乱动,这露出了他原本极其烦躁的心情。但他很快就又忍了下去:“那就是说我还得等着了?”
“对,再等等。但我相信会很快的。”江虹的样子不像安慰他,说得很有把握。郭强林向她看了又看,好长一会儿,他嘘出了口长气:“那好吧,我就再等等。”他在屋子里躁动地踱了两步:“那我就走了。江医生,你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我的手机会随时开着。”说着他就要走。
江虹向杜月使了个眼色,杜月明白了,她从看见郭强林的激动中清醒过来,她叫:“郭大哥……”“什么事?”郭强林停下了。
“我……我今天要去卖房子,可我一个人可能办不了……”郭强林没有反应,在往常他不用杜月把话都说完,他能答应的都不用人来求。可他今天从进门就没有和杜月的目光相对过,杜月敏感地觉察出来那并不是在讨厌自己,很可能仍然还是那个问题——他隐瞒了他也是个艾滋病病人,让他不好意思面对她。她不点破,又说:“郭大哥,请你帮帮我,我现在什么人都指望不上了。”
…
三十尽我所有(3)
…
这可怜巴巴的求助话驱走了郭强林的难堪,其实尊严的保持也就那么简单。他转回了身:“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去?”
“我现在就要走。小月不能再耽误了。”他们马上就要出去。江虹又把他们叫住了,告诉他们也别太急着出手,还是要卖个好价钱。小月这边,实在不行她可以先给她用药,他们能在一个星期,最多不要超过半个月把钱补上就行了。
杜月和郭强林走了,江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郭强林会这么快就出现。他真的像陈石所说的那样,自己调节了自己。这让她吃惊,更让她感动,只有这样的艾滋病病人才会有希望,一个人自己首先不放弃,才能让别人看得起。一味地乞怜,只会让健康的人群更厌恶,更提防。
杜月跟在郭强林的身后,走到了大街上。郭强林问她:“我们去哪儿?”
她愣了。她没有卖过房子,就连当初买房子也是张一民出去办的,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郭强林看出来了,告诉她卖房子基本上有两种地方可去。公家和私人都能办这种事。问她想找哪方面的。
“那还是公家吧。”杜月犹豫了半天,觉得公家保靠。
“行,那就去公家的房产交易大厅。”郭强林无所谓,还告诉了她那地方大,而且能派专人到她家去丈量房子,评估价格。一般还算公道。
可是这话却让杜月停下了脚步。公家派人到她家里去丈量房子,那可要了她的命,一旦让张一民知道了这件事就什么都完了。“那私人的呢?”她又问。
郭强林看了她一眼,没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告诉她:“私人就简单了。就是街边那些私人开的房产交易‘公司’。”
“那能行吗?”
“也行啊,每天也有不少的房子是他们卖的,要不他们这种‘公司’怎么越来越多呢?你要在他们那地方卖房子,就不用评估价格了。你说多少就是多少,直接跟买家谈。还方便。”
“那……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呢?”这是她最关心的。
郭强林这才知道她在这方面是真的什么都不懂:“那一般来说,怎么的也得等一段日子。你把卖房的消息公布出去,有人想买了,也谈好价钱了,就可以签合同。有了合同,对方就可以交钱了。但是也不会一下子把钱都给你,合同还得去公证,然后还有房产过户那些一大堆的事。要都办下来,怎么的也得十天半月的。这还是马上就有人买的情况。”
杜月听傻了,她还想着今天就把钱带回来呢,还想着自己一个人带钱回来有多危险呢!这怎么什么事都这么难,她女儿小月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江虹说得很明白,最多只能等她半个月的。
杜月再也站不住了,她不管这时街边花坛的水泥台子有多凉,她坐了上去。这要怎么办?就连要卖房子救女儿都这么难!还得瞒着丈夫,张一民再不好,她现在至少在法律上还是他的妻子。她苦恼地把头抱住,只觉得天地虽大,她一点容身的地方都没有,一点活路都没有!
郭强林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烦躁。他不想劝杜月,也劝不了,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还特别的讨厌。何况他的心情也不好。但是他看着杜月这个样子,毕竟还是不好受,这时的杜月和他当初陪着进七院找院长要手术记录时的那个杜月完全成了两个人,那时她的倔强,那时她的不服,都烟消云散、统统不知哪里去了。
过了好久,两人还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都没有说话。后来杜月像是缓过了口气,她问:“郭大哥,你的事怎么样?是我拖累了你,我……我真是个灾星,遇上谁谁就倒霉……”这话让郭强林更加听不下去,他这时不仅听不了杜月自怨自艾的话,更不想再提起他昨天这一天一夜里的事。“别问了,那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算没有你,我也早晚有这一天。”他顿了顿:“和你无关。”
这最后的四个字让杜月简直不堪忍受,不知不觉中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郭强林已经成了她的靠山,成了她的主心骨,她办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有郭强林在她身边陪着她帮着她,他还曾经坐着火车主动到农村去找她。那怎么会与她无关!
想到那次去农村,杜月的心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那时郭强林帮她时,她只是感激他,从心里往外地感激他,觉得他真是个急人之难,又对人无求的大好人。其他的就只想过或许那也因为他是个警察,她这也是个案子,所以他才帮她。但是事到如今,郭强林居然和她一样也是感染了艾滋病的患者,那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泛上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在昨天时还没有出现,那时只顾着为郭强林着急担心了,现在他人在身边,杜月不能不心有所感。可是他说那与她都无关。
郭强林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硬了,他叹了口气:“其实那也没有什么,就是有人恨我。我当警察这么多年了,恨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次,这次也不知道是谁……管那么多呢!”他极其厌烦地甩了甩手,真是太讨厌说这件事了,再说下去他肯定要马上走开。
可是杜月偏偏问:“那会是谁呢?我看就是康大为!”
郭强林再也忍不住,冲她大叫了一声:“我说你别再说这件事了!”
…
三十尽我所有(4)
…
杜月大吃一惊,她没想到郭强林会突然发起火来,还当街向她大喊大叫。她不再说了,但更加认定害郭强林的必是康大为,他的态度就是证明。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笨,一个女人最愚蠢的表现就是看不出她面前的男人当时的心情,她本来不是这样迟钝无聊的。这时四周射过来的好奇目光带给她的难堪都比不了她的后悔和懊丧。
之后这一天的剩余时间里,她和郭强林走了好多的房产中介所,把她的房子登上了房产信息栏,按当时梅林的房价大约估了价,然后就只有等着了。到了傍晚时,杜月又回到了她女儿小月的病床前,和往常一样,呆呆地看着孩子出神,好像她的目光可以减轻小月的痛苦,帮她抵御病毒一样。
…
三十一那也是我的女儿!(1)
…
杜月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非常的模糊:“你是杜月吗?”
“是我,你是谁?”
“这不重要。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这次又输了,而且一输到底。再没有机会。”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杜月直觉地感到对方是在说她的官司,那让她心惊。
“别废话,有一个机会能让康大为从此什么都听你的。你愿意干吗?”
“什么机会?”杜月隔了十多秒才回答。与其说她是心动,不如说是她好奇,这又是什么人,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他有个独生的女儿,以前在日本留学,现在回来了。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杜月真的不懂,但她感到了不安,这人的语调还有这时已黑下来的天,都让她的心里泛上了种种莫名的恐惧。
电话里那人笑了笑:“这也难怪你,这种事你肯定没干过。我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你的女儿现在落在了别人的手里,你会不会什么都听他的?会不会啊?”
杜月这时懂了:“你是说绑架?”她声音发了抖。
“对,是绑架。”电话那边的声音可没抖:“你不想吗?我不劝你,再过半个小时我会再给你打个电话,你决定吧。记着,在你答复我之前,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然这事就作废。”说着电话断了。
杜月陷进了极度的恐慌中,她活到现在是二十六岁,自从她懂事以后,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绑架谁。她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女人罢了,如果没有感染上艾滋病这件事,她一定会平凡地度过这一生,凶杀争斗这类事与她从没贴过边,而且她天生就排斥,就躲避这类事。现在突然间有人要她去绑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让她感到既害怕又荒诞。
但是她的心里又隐隐约约地有了种冲动升了起来,要绑架的不是别人,是康大为的女儿!她提醒着自己,她要对付的人是康大为,与康大为、与信威药业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对方是那么的不择手段,她每一次辛辛苦苦找到的证据、证人都被他们用卑鄙的手段私下里破坏了,让她在法庭上失败出丑,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立足之地!
她一想起来在法庭上被郑欣荣指责,而旁听席上一阵阵的哄笑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她从来没有受过那样的羞辱!由此她成了全梅林市所有人都耻笑的无耻女人,以至于她现在为了给女儿治病而号召募捐都没人响应,直到今天逼着她背着丈夫去卖房子……这一切都是康大为一手造成的!
而且现在康大为把郭强林也弄得身败名裂。
杜月把目光投向了手里的电话,变得期待起那个人把电话再打进来。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电话又响了起来,又是那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我答应你。”
“很好,机会现在就有,你马上到太原街来。”
“太原街?马上?”杜月惊讶了,太原街是梅林市最大的商业街,这时天虽然黑了,那里肯定还是灯火辉煌、人流不断。在那里绑架?而且是马上,马上就要绑架?这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对,马上。”对方的口气不容置疑:“现在康大为的女儿已经快到那里了。我们得抓住机会,你以为绑架康大为的女儿随时都有机会吗?要来就马上来!记着,只许你自己一个人来,我没兴趣和你那两个警察朋友合作。”电话又断了。
杜月不知所措,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去,那有太多的可疑之处,但是那种渴望一试的冲动让她难以克制。她一边迟疑着,一边已经开始穿长衣服,她去找了值班护士,说家里有急事,她得马上回去,请她们照顾一下小月。她走出了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打车直奔市中心的太原街。
在出租车里,一个个的问号浮了出来,首先是对方是什么人?她一无所知;二来对方为什么偏要她一个病女人来配合绑架?她能有什么用?还有,就是太原街是梅林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在那里有可能绑架成功吗?
她像着了魔一样,一边想着不断出现的问题,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疯狂又荒唐的举动,什么用也不会有,而且很可能会一无所获,只是平白犯罪;但另一方面还是奔向了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她没有怕,她什么也不怕了,在她的心里,一个念头早已经根深蒂固,她是一个得了艾滋病的必死的女人,无论谁也再不能伤害她了,也不会再有什么人会对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有什么了不起?她对用正常的办法讨回公道已经没有了信心,只要能惩罚康大为,能让他就范,答应她的条件,她无论是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二十分钟之后她来到了霓虹迷乱的太原街,下车之后她突然好一阵难过,这里她都有多久没有来过了?这里是每一个年轻女人都喜欢来的地方,她们几乎每天都盘算着到这里来花多少钱,买回去些什么东西。而她杜月,现在也只是二十六岁啊,她知道自己仍然美丽,仍然年轻,但这里的一切都仿佛与她再没有关系。她不由自主地看着巨大的橱窗里自己的影子,那消瘦,苍白,但是仍旧清秀美丽,要是人们不知道她身上有着那么多的艾滋病病毒,他们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自己?在这个五彩缤纷的地段,在这个已经黑了下来的时候,杜月那么留恋她曾经有过的好时光………三十一那也是我的女儿!(2)…但一切又被电话铃声打断了,又传来了那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你到了吗?”
“对,我到了,在太原街的南边入口。”杜月收拾心情,说了个著名的商店名字,表明她的确切位置。
“好,你就在那儿等着。记好,康大为的女儿叫康敏,她刚从日本留学回来,年纪在二十岁左右。”那人接着又把康敏的衣着打扮,具体长相都说了一遍,详细得就像是正面对着康敏仔细介绍一样。又说:“康大为的妻子叫孙琳,已经死了四年了,生前是市物价局的一个科长,呆会儿你就说你是孙琳生前的同事,和康敏聊聊天,只要能把她缠住三分钟,这件事就搞定了。我会开辆车来,是辆红色的桑塔纳2000,到时候你邀请她上车,都记住了吗?”
记是都记住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