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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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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刚才的大猪头都四进宫了,从来没见过他接见,还有不少倒流的,穷人多呀。”

  兆龙说:“唉,咱们呀,自己念自己的经吧,全管,管不过来。再说,老挑这
个头,人家也会烦,罪都是自己找的,自己受吧。”

  今年的收成不错,支队安排已完成打坯任务的一小队去八中队支援拾棉花,到
了那儿,兆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艰苦,砖厂还是享清福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吓
一跳。

  中队押解挺简单的,四个武警都挤在驾驶楼里,小队犯人都坐在大拖拉机后斗
上,后面支队派一辆警车押后,警车只有两个武警和狱政科一个科副,加上汪中就
开始出发。

  本应已经光秃秃的棉花地,由于天气温度高,收成很好,又长出不少白花花的
棉花。要求在变天的前期,抓紧时间拾出来。

  不过就是四十里地,来到八中队,院里只四五个病号、俩杂务,所有队长和全
体犯人都出去抢任务。将行李放在厚厚的草垫子上,匆匆集合开往棉花地。这可不
像砖厂,一块地能走出二三十里。到了地头,插上小红旗,一人发一个围裙,兜特
别大是专为放棉花的,只要将棉花拾干净不要有什么杂物,要求挺简单。

  新疆与北京整整两个小时的时差,晚上九点半了才擦黑,天黑队伍才催收工,
兆龙让都都和大锛儿头扛着秤,计量斤数,然后记录。由于是帮助干活,八中队和
支队没有要求数量,一小队没有什么负担,但是在八中队看到了压力,整队回来的
犯人,站在院中,大班长在叫着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很自觉地到大墙底下,开
起了“飞机”,原来这是没有完成任务的,其中就有不少北京监狱五中队和一中队
的。

  兆龙他们都吃了饭,“飞机”还没有开完,大约两小时,很多人都站不住,大
部分动作变形,有几个瘫在地上,被拉进值班室,很快吱歪的声儿就冒出来,没跑
准是开练。

  “兆龙在哪儿呢?”大良子跑了进来。

  “哎哟,兄弟。”兆龙急切地问,“你怎么来新疆了,集中的时候没看见你呀?”

  “哦,我在那 道,你没看见。大哥,我正准备托人给你带信呢,听说砖厂过
来人,看看有没有你,碰上都都我就赶过来。不错,混得可以,就是横。”

  “你别夸我,你怎么样?”兆龙很关切。

  “混得差,兄弟能这么随便跑吗?质检员,咱们哥们儿能干活儿吗?”大良子
很自信,“出工太受累,十几个小时,混了一个磁器狱政中队长,过几天当杂务到
他手底下干去,缺什么言语。”

  “你缺什么也甭客气,反正有什么事互相通个信,能帮的,哥们儿绝不会跑和
闪。”

  “这我信,我先过去,得给那帮没完成任务的领饭去,够王八蛋的,囚粮减半,
真是得罪人的差事,晚上沏泡一起聊聊。”

  在这儿有一个熟脸,就比什么都亲,兆龙特别地高兴,用好茶叶沏了一缸子浓
浓的茶,等着大良子。

  大良子准时赴约。

  “哥哥,农业中队真够一梦的,我操,顶着星星出去,顶着月亮回来,往地里
一蹲就是十几个小时,除草、间苗,老娘们儿都觉得累的活,老爷们儿的腰真的受
不了。我一看不行呀,磕吧也磕不出去,熬鹰似的熬你,活儿你还得踏着镣子干活。
幸亏,有狱政中队长看到兄弟的劲,喜欢,给我说情。说真的,再晚两天,我还真
扛不住,这鬼地儿。”

  “砖厂也一样,吃没吃的,喝没喝的,都是重体力活,主食管够,听说支队部
要从团部挪到砖厂去,不知是福还是祸?”

  “听天由命吧。哥哥你说,新疆青海回来的都说干事狠,能不狠吗?瞧瞧这哪
是人受的罪?有一天算一天,人就放在这儿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大不了同归于
尽。”大良子看不到希望。

  “哎,兄弟,千万别这么想,你现在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往好处走吗?尽量
看开点,如果你混不下去,捎个信,到我们砖厂去,以我的人格担保,一点罪也受
不上,你信不?”

  “我信,我当然相信,你和易军都挺火,听说易军的托儿直接通天,真够牛×
的,我就信服你这点。兆龙,结识的朋友都不是憷窝子,个顶个的能耐人,能交你
这个哥哥,兄弟高兴。这儿,不比北京,都刚来没酒,见谅。”

  “我也正设计这事呢,没酒怎么过呀,总得想法搞到它。”兆龙挺遗憾。

  “哎,对了,你年龄比我大好多,从今儿起得改口。”

  “别,改什么口呀!”

  “必须改,您是哥哥,要不咱哥儿俩就掰。”

  “行,好,改口,兆龙,你太讲究。”

  就这短短的十五天,把一小队的人弄个人仰马翻,没有一个洗脸刷牙的,倒下
就睡。新疆的太阳太毒,早晚温差大,早晨起来穿棉袄,中午恨不得光膀子,晚上
睡觉盖被子,真应了当地人俗语: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抱着火炉吃西瓜。可是
想想八中队的人,真可谓知足者常乐,兆龙从汪中那里知道:支队给中队是二十五
公斤一天,中队给小队三十公斤,而小队将任务加到三十五公斤。早晨起来有露水,
倒还有些水分,占点重量,到了中午,棉花干干的,根本没机会找捷径。最后一天,
大良子过来送行,拿了一些用酱油泡的生肉,非让兆龙带走,兆龙只得收下,给了
他一条三五烟,互道保重。等回到砖厂,围墙已起来,进出门恢复报告秩序,并且
有武警上了岗楼,还在门口加了门岗,这样加上值班室、院内杂务、 道,有了五
道警戒线,开了出门条,还得经武警同意。武警不出工,中队就出不去犯人,武警
有自己的特权,所以,支队搬进来,跟武警中队搞得关系很好,臭脚掉臭脚,支队
有请客,武警去,武警有客请,支队去,一般中队摆不平的事,由支队出面,关系
也挺复杂。老伟开始捣乱,先是向中队建议,吃饭在院中央吃,排成队,并且开饭
前,要唱歌,中队竟然采纳。鬼子不坏汉奸坏,毒毒的太阳,将近四十度,暴晒在
犯人身上,菜又没有油水,这馒头怎么也咽不下去,许多人要带回号里吃,还被老
伟发现,检查所有人的饭盒,有没有馒头,不交出来,按私藏粮食处罚。真够损的,
这是他的第一件损事。第二件是他建议卫生评比时,必须将被子打成正规军队的模
式,有棱有角,必须将被子拍出形状来,不合格的扣改造分,晚上集体陪绑,到灯
下集体拍背包。新疆的蚊子是出了名的,个大咬得也狠,一般人受不了。

  不难想象,第一个身受其害的肯定是兆龙他们组,没跑。

第四十九章
       黑头骂着:“这个畜生,干不了人事,整个是一个坏水,给丫改名吧,叫坏水。”

  都都咬牙切齿道:“你说他妈的累死累活的一天,晚上还得拍俩小时背包,不
是装大个的是什么?”

  易军也很气:“登鼻子就上脸,看样子还得揍他一次,不长记性,坏水就是坏。”

  兆龙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早晚得搞卫生,但是没想到这么厉害,咱们还是搞
好点,要是他真没理犯劲,再找他算账。”

  黑头喊了起来:“坏水,时间到了,你过来检查来呀。”

  “你叫谁坏水呢?”老伟叫起劲来。

  “叫你呢,宋伟,坏水,告诉你,我黑头可不怕你,要想嘬死我陪着你,不服
气是爷们儿,咱俩去厕所,谁要是诈猫,谁是狗娘养的。”

  坏水知道黑头是个混蛋,不想惹是非,何况自己今年想减刑,忍住了,可这坏
水名字还真叫开了,因为窗户都开着,全中队都能够听见。

  天气一天天逐渐冷了起来,号里垒起了火墙,一试用,还真棒,就是不知道能
不能煤发得充足,这可是个大问题。

  这是坏水干的第三件损事,按规定每个号每天七斤煤,煤末子自己去煤场拉,
坏水买通了负责发煤的王大。

  先说说这个王大,五十多岁,顺义县人,三进宫,每次都是搞破鞋,一九八三
年严打弄了个流氓罪,女的因为他不给五百元了断,告了他,给老×整了个十年。
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但骨子里很坏,跟坏水坏到一起去了,条件是坏水每月给他三
十块钱零花钱。王大给坏水买酒买肉负责外围采买,而且必须给兆龙他们小队多弄
煤末子,少弄煤块,王大欣然同意。

  寒冷的冬季开始,易军所在的二小队终于停产,而屋子里也正是烧煤的时候。

  王大赶着毛驴车送煤来了,兆龙他们所在的小队,明显地,煤块少了不少,净
是煤末子,说是七斤,其实就用一个破筐当志子,装腔作势满了为止。兆龙心里跟
明镜似的,也没言语,冷冷地看着王大分煤,分完了之后,王大拿鞭子赶驴走,驴
就是不动窝。

  “妈的,又上了瘾了。”王大一边骂着,一边将自己的烟袋锅子拿出来,装满
老叶子点上,送到毛驴嘴边,毛驴竟然抽起了烟,冒了几口,吐出了烟,自己径直
走了。这一奇观,把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精瘦精瘦的王大,挺着小一米九零的
大个,美滋滋地炫耀着:“不是我王大吹牛,这驴呀,也只有我玩得转,别人呀没
戏。”神颠颠地哼着小曲走出 道。

  孙明明说:“这老东西有点邪门歪道,别看这个样子,不缺吃不缺喝,骗得连
队的老娘们儿这家给点、那家送点,会来事,特吃得开。中队和支队都知道他的毛
病,一是考虑他年龄大了,二是没人替他,这活不好侍候,又是住外面,所以,只
要不犯花事,任他折腾,无非是一瓶油、一把菜的事。”

  “可他敢克扣我们的煤?”兆龙问。

  “嘿,你不知道,剩下的这煤都送到杂务组,值班队长晚上就在杂务组睡,所
以,必须供应上充足的煤。但是,这事好解决,先忍上几天,过几天我给你们出个
主意,什么都办了。”孙明明很有把握地说,搞得兆龙摸不着头脑。

  一周后,到新疆后的头一个元旦来到了,圈里肯定是要改善的,肚子里缺油水
的,都盼着这一天呢。早上都饿着肚子,等着下午的肉菜。

  难得一见的青菜上了桌,肉炒蒜苗、鸡蛋西红柿、红烧肉、肉炒扁豆、肉片炒
黄瓜、肉炒柿子椒,菜虽少些,但是,总算是六个菜,像模像样过个节。

  孙明明将各个号插上门,示意兆龙、易军、黑头、都都、哈德门都出来,一齐
来到小教室,只见挺丰盛的一桌酒菜摆在四个办公桌上,有鱼有肉,竟然还有虾,
足有二十多个菜。

  “兆龙、军儿,也没跟你们商量,从军儿的账上提了三百元现金,中队的头儿
都过来,我说是你们哥儿俩请客,都挺给面儿,过节了聚一聚,是个意思,你们看
行吗?”

  易军抢着表态:“太棒了,哥们儿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出,他们也是人呀,我听
宝全说,中队食堂根本不行,这是一个机会,三百元毛毛雨。”

  兆龙也很高兴:“要不说能当杂务呢,脑子就是来得快,也让他们看看咱们北
京人有里有面,拿得起放得下,就是缺点……”

  “就是缺点酒是吧?不用着急,呆会儿你就会看到,这新疆人有一毛病,也是
优点。他要是认为你好啊,能把心掏出来;要是看你别扭呀,怎么都不行,直得都
不会拐弯。”

  正说着大杂务哈中东和宝全领着尹指、汪中、李副中、刘狱政,还有白司务长
进来了,白司务长先嚷嚷起来:“好哟,殷兆龙、易军,你们俩够可以的,比支队
食堂都厉害,我的人那么忙,还得给你们单练,这面儿可够大的呀。”

  兆龙谦虚地说:“没有,没有,瞧您说的,过个年嘛,表示一下,请中队领导
入座。”

  尹指一挥手都坐了下来,刘狱政拿出一瓶新安酒,放在桌上:“这是尹指的一
点心意,也别装,都知道你们有瘾,但是只能意思意思,这,已经破了大例了,殷
兆龙、易军,你们俩有把刷子,完了咱们谈谈。”说罢,从大衣兜里又拿出另一瓶
放在桌上。

  尹指端起杯:“感谢你们的宴请,过节了,祝你们新的一年里,起带头作用,
减些刑,给家人报个喜,让他们放心,干。”他说完后一饮而尽,众人都干了这杯
酒。

  易军觉得机会和时机到了,此时不发挥何时发挥,他把兆龙、黑头的酒杯拿过
来,自己倒满,又分别给五位中队领导倒上,非常庄重又充满着激情:“我说几句,
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这儿,正是万家团聚之时,你们却和我们在一起,放弃了与家人
的团聚,我们的刑期是有期的,而你们的工作是无期的,为了神圣的职责,舍小家
为大家,我提议,这杯酒是敬你们父母双亲、妻儿老小,祝你们全家幸福,身体安
康,和睦快乐,干。”易军这一番话,确实玩了把感情,把五位领导感动得不行,
一起干了第二杯酒,而且是站着喝的。他趁热打铁,发起了第二轮攻击:“现在我
敬每一位领导,我仨你们随意。为什么?今天你们来,我们特别高兴,这不是吃吃
喝喝的事,说句大话,全中队的犯人加起来也跟我易军不敢斗富,惟一使我们在座
的各位队员从内心感觉到的,不知道五位领导怎么想,你们的到来,我们真真切切
地感受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情感,你们没把我们当成犯人来看待,你们把我们当人
了。”说着,鞠了一个躬,很深、很激动,他有些哽咽,一口气喝了十五杯。

  这一举动,让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兆龙为自己铁哥们儿的举动叫好,带头鼓
起掌来。

  尹指很动情地对大家说:“都说北京人滑头,我看呀,从今儿起得注意改变我
们的看法,也非常感谢易军。司务长你到库房领酒来,今儿就今儿了,咱们整。”
又扭头问刘狱政:“我的狱政大人,没意见吧。”

  刘狱政还沉浸在刚才的激动中:“整,易军坐我这儿来,酒量够格,符合新疆
人喝酒的条件,咱们招呼。”

  全场的气氛马上活跃起来。

  傻乎乎大大咧咧的黑头:“尹指,今天不犯忌吧?”

  “不犯忌。”

  “那我跟随你喝仨。”

  黑头的话就多了:“各位父母官大人,你们说,要那老伟那坏水干什么杂务呀?
害人精,不是个爷儿们,天天就想整整这个、弄弄那个,借你们之手,坏你们的名
声。”

  兆龙赶紧阻止:“黑头,大过节的,别扫兴。”

  刘狱政挡住:“听他说,没关系。”

  “咱们也是坏进来的,但是总不能打着你们的旗号压人、整人,说句混蛋话,
要真耍起混蛋呀,他还真不是个儿。”

  大杂务哈中东也说:“这小子确实不地道,不是个好鸟,还真看不惯他,阴、
损、坏全占了。”

  刘狱政:“这事你们早该反映,你们不愿意靠拢我们呀。这个问题会解决的,
不过,得容些时间,同时,这也要和干部们通通气。对吧,都放心,我们不会放过
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这顿饭,吃得痛快,喝得更痛快,拉近了距离,
人的情感多了一份理解和沟通,易军和兆龙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同时,也非常感谢
孙明明的大力帮助,他们哥儿俩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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