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吉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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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没来由的不安,开始在李如玉心头发酵。
命令令
纵使在夜晚,偌大的王府仍然灯火明亮,一盏盏悬在楼前的红灯笼美得让珍珠流连……
她又花了些许时间在逛园子上头,直逛到〃 正乾楼〃 已将近戌时。
比上其他楼阁,〃 正乾楼〃 的灯火要敞亮上许多。
大堂上男人坐在一盏立式莲花灯下,手中执着一本策论专注凝读,听到堂前大门开合,他没有抬头瞧上一眼。
〃 贝勒爷。〃
走到男人眼前,珍珠如常躬身、福了一礼。
〃 我交代过,天黑前到我的' 正乾楼'。〃 冷冷地抬眼看她,他英俊的脸孔没有表情,教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没有刻意等待,却也没料到,她竟敢教他候上这许多时。
〃 民女没忘记贝勒爷的交代。只是〃
〃 民女、民女口口声声把' 民女' 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是想要一个名分?〃他不高兴地打断她的话,扔开手上的书本。
珍珠抬起眸子望住他,似笑非笑。〃 贝勒爷能给民女什么?〃
〃 你想要什么?〃 他问,口气冷下来。
原以为她有些不同,到头来还是跟其他女人一样。
〃 一名歌妓,至多做贝勒爷的妾。〃 她淡淡地道,压上后方的门,清潋的眸子低垂、溜过一抹淡光,闪闪烁烁。
允堂眯起眼。〃 你想要更多?〃
〃 不,能做主子的小妾,已经抬举了民女。〃 她答,这回朱唇微微轻抿。
他瞪着她,向来笃定的心志,竟然被眼前的女子打乱
〃 你想做妾?〃 他问,盯住她的眸光深沉起来。
〃 这不就是贝勒爷恩宠民女的表示?〃 她望住他,似笑非笑地回答,不紧不慢的语调却有嘲弄的意味。
瞪着那双太过清冽的大眼睛,允堂终于弄懂,她是在愚弄他!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而她居然以为他会容她放肆到这等地步?!
〃 无貌又无德,连府里的婢女都不可能胜任!〃 他冷冷地道,残酷的批判。
挂在珍珠脸上的笑容骤然隐去……
〃 贝勒爷说的是,民女是放肆了。〃 她轻声道,然后垂下眼,静静地瞪着地面。
对一名贵族承嗣者而言,女人只是臣服者,永远高高在上的是男人。
他像刀刃一样锋利的言辞没让她受伤,只让她更进一步验证事实。
她骤然沉静的态度再一次惹他不高兴
见他发怒,一般女子的反应不是立刻跪地求饶,就是设法重新讨好他!她反常的举止相对于他的怒气,竟然让他感到,自己在这女子的心中似乎没那么重要……
〃 从现在起,我要你每晚到我的' 正乾楼' !记住,在天黑以前!〃 瞪着她白皙、干净的脸孔,他阴沉地警告。
昨夜……晕黄的烛光下,他竟然没发现,这女人有极细、极白的肌肤。
〃'会花楼' 里还有一名貌美如花、温婉旖旎的姑娘李姑娘,贝勒爷的私心不该只放在民女身上〃
〃 别的女人,不干你的事!〃 他粗哽地打断她未完的话。
〃 每夜往' 正乾楼' ,民女不知道宝格格会怎么想。〃 好心地提醒他外,她再次无辜地问及。
他眯起眼,开始怀疑她是故意找碴。
〃 我是这府里的主子,做任何事不必对其他人解释!〃 他沉着声、一字一句地警告,像苍鹰一样阴鸷的眼牢牢瞪住她。
〃 噢……〃
珍珠微微一笑,平凡的脸孔瞬间居然放射出一道接近刺目的光芒
允堂的表情僵住。
〃 我改变主意了,明晚你就搬进' 正乾楼'。〃 眯起眼,他忽然慢条斯理地道。
没料到这小女人的不驯,竟然不受〃 贞洁〃 这道世俗枷锁制约。
〃 搬进' 正乾楼' ?〃 微微挑起眉,她的口气却没有意外。
〃 你有意见?〃
敛下眼,珍珠温驯地回答:〃 贝勒爷决定了就是。〃
他撇开嘴,没有表情的冷笑她的回答早在他意料之中。
〃 怎么我总觉得,你老像在敷衍我的问题?〃 持住女人的下颚,他灰浊的眸凑近她无辜的双眼,眯起眼低嗄地问。
〃 贝勒爷多心了。〃 她微笑,直视他过于迫近的眼睛。〃 民女岂敢轻视贝勒爷的' 命令' ?〃
允堂的表情僵住。〃 很好!〃 撂开手,他冷着脸道:〃 听着,明天一早就搬进来!我不会容忍第二回不把我的话当话的女人!〃
没等她回应,他抛下话后转身离开。
望着男人那盛怒的背影,一抹狡黠的笑容忽然逸脱珍珠的唇角……
久久不去。
命令令
事情进展得意外顺利,能名正言顺进〃 正乾楼〃 探,倒是始料未及的事。
一旦确认夜明龙珠的下落,无论夜明珠是否仍在允堂贝勒手中,珍珠马上就能离开佟王府。
〃 姑娘,这屋子是刚收拾的,倘若您需要什么,可以吩咐香袖。〃 善保总管重复昨日早上的话,他迟疑的语调,有掩不住的困惑
连他都弄不懂,贝勒爷为什么突然让这名唤〃 珍珠〃 的普通女子,搬进〃 正乾楼〃 ?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把他都弄糊涂了。
〃 姑娘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告退了。〃
〃 善总管!〃 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珍珠唤住才刚踏出房外的总管。〃 这是贝勒爷的寝房?〃
〃 是。〃
〃 您弄错了吧?总管该带我往' 正乾楼' 的客房〃
〃 这是贝勒爷交代的,不会错。〃
忽然觉得一阵寒气掠过心口,珍珠全身莫名其妙地僵住。
〃 大抵〃 善保慢吞吞地往下说:〃 大抵,爷对姑娘有其他安排。〃
〃 什么安排?〃 不假思索的问话脱口而出,珍珠随即皱起眉心。
她知道他〃 命令〃 自己住进〃 正乾楼〃 ,可却没让她住进主屋的道理。这样的安排实在居心叵测,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 关于什么安排,姑娘还是自个儿问贝勒爷。〃 善保道,保持一径的冷淡和有礼。
〃 您清楚吗?〃 她越过小几,站在老人面前。
〃 奴才不清楚。〃 善保挑起了眉,不自觉咧开嘴角。
怎么?他原以为这样的安排,会让一步登天的女人沾沾自喜,可眼前这名女子却眉头深锁、严肃的神情就好似天上掉下了天大的麻烦?
〃 姑娘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善总管的胆子大了起来。
向来奉行谨慎、少言,历经佟府三代总管的老奴,不知看尽了多少一心攀龙附风、不惜出卖肉体的女子,为了追逐名利、寡廉鲜耻的行径。那般嘴脸,他反倒见怪不怪,倒是这名姑娘的反常,让他压抑多年的好奇心,情不自禁地被挑了起来。
〃 善总管虽身为王府家人,可在这王府内也有独居的自由。现下我连这自由都没有,还该' 千恩万谢' 这等安排?〃 善总管的问题她不明答,却做了比喻。
这番话让善保笑咧了嘴。〃 可这代表贝勒爷独宠姑娘,姑娘岂不明白?〃
〃 倘若贝勒爷要总管十二个时辰皆随侍在身侧以表示对总管的看重。善总管也打从心底' 千恩万谢' ?〃 她笑的无奈。
听到这话,善保仰起头哈哈大笑,接着却神情一整,忽然道:〃 或者贝勒爷心底盘算着……倘若夫妻同房共寝,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讪讪地道。
善保的话很突然,简直是凭空臆测,珍珠自然不会当真。可允堂贝勒的行止诡异,这超乎了她的料想之外、更给她添了许多麻烦
姑且不论宝儿又会多哪些胡思乱想,单要应付这座府中其他女人的冷嘲热讽,已经教她无奈。
珍珠蹙着眉头沉思的时候,善保默默退出房外。
屋子里已经掌上丁灯,一室明晃晃的,却像极了华丽的牢笼。
可笑的是,这座牢笼有许多女子求之而不得,可对她而言,除了禁锢没有其他意义。
放下还提在手上的包袱,珍珠解开包袱上的死结,取出里头的〃 面具〃 ,瞪着那稍具雏形的面皮发呆。
已经许久,她不曾使用易容术。如果在〃 正乾楼〃 里仍然找不到凤主子要的东西,那么她就得找到一名牺牲者,然后易容成对方的相貌,重新混进佟王府。
每回当她冒充对方的身份,或多或少必定伤害被冒充的无辜者,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 奇怪,我怎么忽然觉得,你很适合我这间屋子?〃
主人终于回屋,低沉有力的嗓音从屋外传进来。
慌忙藏起手上的人皮面具,珍珠迅速替包袱重新打上死结。
男人已经跨进屋,他炯亮的双眼直视她,英俊的脸孔凝着一抹诡谲的笑容。
〃 贝勒爷说笑了,民女出身卑贱,同这屋子大大不相配。〃 很快的回复冷静,珍珠惯以冷淡的笑脸回应。
瞪住那张过于无害的俊脸,她暗想他安置自己住进主屋的目的。
允堂忽然大笑起来。〃 就冲着这句话,你比任何女子都配!〃
这话,让珍珠的笑容僵在脸上。
〃 怎么?舌头教猫儿吞去,答不上话了?〃 他揶揄,慢条斯理地走近她身边,嘶哑地命道:〃 脱衣裳,今夜陪寝。〃
周遭的气息瞬间充满了压迫感……
然后,她掉头就走。
男人突然出手抓住她纤细的右臂,阴沉的语调挟了一股潜藏的怒意
〃 你太恣意了!〃
〃 贝勒爷不觉得自个儿才是那恣意的人?〃 她迅速回敬,尽管手臂上已经教他捏出了青紫,仍然没有丝毫惧意。
〃 好得很!〃 他冷笑,咬着牙从齿缝间进出话:〃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解释自己的无礼。〃 他阴沉地道,粗鲁地把顽抗的弱质女子扯到眼前。
〃 随意让一名不明身份的女子这么接近您,不会太过冒险了?〃 冒着被捏死的危险,珍珠第二回不怕死地提醒他。
〃 那么,你的身分是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咧开嘴,反问她。
〃 卖唱女。〃
瞬间沉下脸,这一刻,允堂当真失控的想把她捏死。
粗鲁地把柔软的女性胴体压到自己身上,他英俊的脸孔迫逼近神色自若的女子,眯起眼嗄声质问:〃 怎么我觉得,你从没拿我当主子看?〃
〃 贝勒爷若不是主子,就不能对民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直视着他,她不怕死地提醒。
他不怒反笑,阴鸷的俊脸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很喜欢逞口舌之能?〃
〃 贝勒爷有话问,民女回答而已。〃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又惹毛了他。
加诸于她腕上的手劲又失控的重了许多,让人窒息的低迷气氛充斥在两人之间……
〃 那么,我就做个真正的主子!〃 他撂话。
没给她时间思考话里的涵义,他突然以接近野蛮的手劲,拉扯珍珠纤细的手骨
〃 啊……〃
突来的剧痛让珍珠情不自禁叫出声。咬着下唇,她抬眼望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 痛?痛就求我!〃
她没出声,低垂下了眼,清澈的眸子甚至拒绝直视他。
允堂的怒气已经超越了理智
〃 该死……〃
他咬着牙粗嗄的诅咒,突然扬手扯掉她襟前的盘扣。
〃 还不作声?〃 他冷笑,拳头一紧扯脱她胸前那一小块亵布。
〃 呼……〃
她的喘息交杂着男人喷出的热气……
前晚浑沌、暧昧的情景又回到珍珠迫切想忘的记忆里。
原来那景象历历在目,她竟然那么深刻的,把那一夜镌进自个儿的脑海里了?
珍珠咬着唇,跟初夜一样,不许自己叫出声。
第七章
细碎的鸟语传进屋子里……
珍珠睁开眼皮,屋里头已经敞亮,屋角烧的两盆炭炉只剩下红灰。疲惫的感觉弥漫全身,腿窝的酸疼让她回忆起昨夜的激狂。
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被子立刻滑下了肩头、一团团堆到腰际,她身上还是赤裸的。羞耻呵……
无止境的羞耻淹没了她。
经过一夜,身子仍然颤栗着……她竟然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和填满胸口的羞耻之心。这就是男欢女爱吗?初夜,他没给她这般激狂的洗礼。她曾经以为那不算什么,直至昨夜,她方才明白,某些时候她没办法永远当自己的主人。
放下心头紊乱的思绪,她拉开被单、正要下炕寻找自己的衣裳,忽然听到屋外男女的对话
〃 贝勒爷,您让她进屋,是坏了规矩〃
〃 规矩是我订的。〃
〃 可贝勒爷没待如玉这般。〃 女子的声音显然有些哀怨。
〃 如玉,你的气量太狭小了!〃 男人的语气有点冷峻。
〃 人家是害怕!〃 李如玉像只柔顺的鸟儿一般依偎到男人身上,泪眼汪汪地红着眼睛。〃 人家怕……您有了新人,忘旧人。〃
她从母亲那里听到,善保总管告诉下人,往后珍姑娘的饭菜只管送往爷的〃正乾楼〃
听到这消息,她一夜不能安枕!
随着娘在佟王府里住了二十年,李如玉铺陈半辈子的光阴,只为求能当上王府里半个主子。至于来来去去、同自己一样住进〃 会花楼〃 的鸨儿,都只是贝勒爷一时兴起的玩物、压根构不成威胁,可这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子,却夺去贝勒爷所有的注目!
莫怪她,心底的恨意该有多深!
〃 怕什么?!〃 允堂嗤笑。〃 新人总有成旧人的时候,重要的是能在王府留下来、不让我厌烦!你不就办到了?〃 他抱住怀中女子,柔声哄她。
〃 贝勒爷会让珍姑娘进屋住多久?〃 李如玉抬起脸,娇媚地望住男人。
〃 再一阵吧!〃 允堂随口回道。
〃 那,倘若……倘若如玉也想进楼来伺候贝勒爷,贝勒爷一样让如玉上主楼嘛?〃 李如玉提出要求。
〃 你也想进屋?〃
〃 如玉想随侍贝勒爷。〃
允堂咧开嘴,不置可否。他当然清楚李如玉心底想要什么。
〃 贝勒爷?〃 见允堂不答,李如玉嗲媚地娇嗔:〃 贝勒爷,您说好吗?〃
〃 你高兴,就搬进来吧!〃 他无所谓地应承。
只要不惹他心烦,他倒不介意施恩惠给女人。听见他允诺,李如玉高兴得不能自已、紧紧抱住男人,他却推开她
〃 你得先回' 会花楼' 收抬衣物,晚间我让善保遣人替你把衣物都搬过来。〃 他道。
〃 贝勒爷,您待如玉真好!〃 李如玉娇媚地笑开脸。
她心想,贝勒爷还是疼她的。
纵然她恨透比她早一步进驻贝勒爷屋里的女人,可现下证明了,那女人是比不上她的!贝勒爷宠她,在这府里,她的地位任谁也不能动摇!
李如玉走后,允堂推门回到屋子里。
珍珠已经穿好了衣物。
〃 天冷,不多歇一会儿,这么早就下炕?〃
笑着走到她面前,允堂伸手想揽住珍珠,她却避开他的碰触。允堂脸上的笑容僵住。〃 又怎么了?〃
〃 贝勒爷还是让民女搬出' 正乾楼' 吧!〃 她淡淡地道。
〃 你听见我跟如玉的对话了?〃 他桃起眉问。
〃 贝勒爷想必很为难。〃 她直视着允堂,脸上的容色很淡。〃 如果让民女搬出' 正乾楼' ,贝勒爷就不必为难了。〃
原本,为了让任务顺利完成,她期待搬进〃 正乾楼〃 ,可现下情况复杂了,她成为允堂贝勒的侍妾们争宠的标靶。
〃 我身边的女人不只你一个,不可能待你特别偏私,那对其他女人不公平!〃 他沉下脸,冷淡地道。
〃 民女明白,贝勒爷有您的顾忌,民女从来就没奢望过贝勒爷的恩宠。〃 说完话,她转身就走。
〃 站住!〃 他发怒地喝斥,抓住她的手臂。〃 你太无礼了!谁准你离开的?!〃 珍珠没答话,只是定定地回视他。
〃 我叫你说话!〃 他沉下声,脸色很难看。〃 我给你一次机会,为你的态度,好好跟我认错。〃
凝视着盛怒的男人,珍珠淡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