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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银河铁道之夜-第2章

小说: 银河铁道之夜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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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班尼,海獭皮外套!”
  于是大家跟着齐声怪叫。焦班尼脸涨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想赶紧逃离此地,却见柯贝内拉也在里面。柯贝内拉显出十分同情的样子,默默地微笑了一下,并用安慰的眼神望着焦班尼。
  焦班尼竭力回避他的目光。待柯贝内拉的高大身材走过去后,大伙儿又各自吹起自己喜爱的口哨。焦班尼在街口拐弯时,回头望去,正赶上扎内利也在回头张望。随后,柯贝内拉也吹起嘹亮的口哨,朝前边若隐若现的大桥那边走去。焦班尼心头无比凄楚,突然猛跑起来。这时,一群小娃娃正哇啦哇啦地从焦班尼身边擦过,他们见焦班尼跑步的样子十分可笑,便哄笑起来。
  不久,焦班尼快步跑上了一座黑黝黝的小山岗。
五、气象标
 
  牧场后面有一座坡势徐缓的山岗。那黑黝黝的平坦山顶,在大熊星辉映下,显得愈发低矮,与大熊星连成一片。
  焦班尼穿过露水打湿的林间小径,急匆匆地上了山岗。在黑魁魁的草木和奇形怪状的灌木丛中,唯有那条小径,被星光照耀得十分清晰,亮晃晃的。草丛中小虫泛着萤光,草叶在月光下透明而青翠。焦班尼似乎觉得这些就像刚才大家手里拿的王瓜灯笼。
  绕过漆黑的松树和橡木林,天空一下子豁然开朗。焦班尼望见天河由南一直通向北方。同时可以看清山顶上的气象标。眼前是一片风铃草和野菊花,盛开怒放,香气袭人,如同梦境一般。
  一只小鸟叫着从山岗上掠过。
  焦班尼来到山顶气象标下面,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冰冷的草地上。
  镇里的灯光,如同黑暗的海底的一座水晶宫,光彩辉煌。既可以听见孩子们的歌声和口哨声,又可以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喊声。风声远去,小山岗的青草随风轻舞。焦班尼那汗水浸透的衣衫,此时已冰冷如石。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原野上传来车轮声响。一排排小火车的车窗,小巧、通明,车厢里熙熙攘攘的旅客们,削着苹果皮,有说有笑,千姿百态。……想到这儿,又一阵难忍的心酸涌上焦班尼心头,他把视线再次转向天空。
  可是,无论他怎么看,天空都不像白天老师说得那么空旷和毫无生气。何止如此,他甚至觉得,越看天空越像一片小树林,或是一片原野。焦班尼还发现,蓝色的天琴星竟然出现了三四个,一闪一闪地眨着眼。一会儿伸出一只脚,,会儿又缩了回去,最后终于伸得长长的,像蘑菇一样。就连山脚下的镇子,也如同一片茫茫的星河,又像是虚无飘渺的烟云。
六、银河火车站
 
  焦班尼身后的气象标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座三角标,萤火虫似地一闪一灭。三角标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一动不动地巍然耸立在铁青色的空中原野上。三角标如同新煅冶的钢板,齐整整地挺立在天空原野中。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种奇特的叫声:“银河火车站到了,银河火车站!”眼前顿时雪亮,犹如亿万只萤鱿之光同时变为化石,沉入整个天空一般。又如宝石商为了提高宝石价格而把宝石隐藏起来,却又不知被什么人打翻在地,恰如天女散花。焦班尼只觉眼前一片珠光宝气,不断用手揉着眼睛。
  当他清醒时,发现自己已坐在刚才那列咣当咣当作响的小火车上,车轮不断向前。没错,自己果真是坐在夜行轻便铁路线那亮着一排排黄色小灯泡的车厢里,正朝车窗外张望呢。车厢里蓝天鹅绒包着的座席,几乎空空如也。对面灰色的墙壁上,点着一盏雕成两朵牡丹花状的黄铜壁灯。
  紧挨着焦班尼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高个子男孩,他的上衣湿淋淋的,正把头探出窗外,观赏沿路景色。焦班尼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的肩膀部分十分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忍不住想问个究竟。当他想从这边探出头去时,那孩子却突然先缩回了头,朝他望着。
  那不是别人,原来是柯贝内拉。焦班尼想问:柯贝内拉,原来你早就在这儿呀!
  可柯贝内拉却先开口了:
  “他们追了半天,可还是没有赶上这班列车。扎内利跑得最快,可还是晚了一步。”
  焦班尼心想:我们俩说好了一起出来的。可嘴上却说:“要不要等等他们?”
  柯贝内拉回答:
  “不用了。扎内利已经回家了,他父亲把他接走了。”
  说到这儿,柯贝内拉不知为何,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似乎什么地方很难受。焦班尼也好像不知把什么东西忘在什么地方了似的,怀着异样的心情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柯贝内拉望望窗外,神情一转,兴致勃勃地说:
  “糟了,我忘了带水壶。画册也忘了。不过不要紧的,天鹅站就要到了。我一见天鹅就着迷,无论她飞到哪里,我都能看到。”
  这时,柯贝内拉拿出一张圆盘板一样的地图,不停地转动着查看。那上面真有一条铁路线沿着白蒙蒙的天河左岸,通向正南方。那张地图实在是妙,黑夜般幽玄的盘面,一个个车站、三角标、泉水和森林,洒满五彩缤纷的光束。
  焦班尼仿佛在哪儿见过这张地图。
  “这张地图在哪儿买的?是黑耀石的吧?”焦班尼问。
  “在银河站站台上要的,你没要一张吗?”
  “啊,我刚才经过的车站就是银河火车站呀?我们现在的所在地,是这儿吧?”
  焦班尼指着标有“天鹅站”的北部问。
  “是的。你看,这河岸的光亮是月夜的银光吧?”焦班尼朝那儿望去,只见莹白、雪亮的银河河岸上,银空中的一片芒草,随风摇曳,掀起一片片波浪。
  “那不是月光。因为有银河辉映才显得像万顷琉璃。”焦班尼欣喜若狂地说着,笃笃地跺着地板,把头伸出窗外,吹起高昂的“星星索”口哨,并拚命想把调子拔高。焦班尼想仔细看看天河水。开始,他觉得那里一片朦胧,好像什么也没有。可后来当他用心看时,仿佛觉得那清澈的河水比玻璃更加晶莹,比氢气更加透明。有时也许是肉眼偶然的错觉,甚至可以看见天河水泛出一丝丝紫灿灿的涟调,如同万道彩虹,滚滚奔流。原野上到处都有放射着磷光的三角标,光彩夺目地耸立云端。三角标远小近大。
  远处的三角标呈现出醒目的橙色和黄色;近处的则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并有些朦胧的感觉。这些标志有三角形,也有四角形,还有闪电形和锁链形,千差万别,在原野里闪烁着光芒。焦班尼心怦怦地跳,他用力晃了晃头,想使自己清醒。与此同时,整个原野上那些色彩斑斓的三角标,也几乎同时叹息、呼吸,一闪一闪地摇晃、颤抖。
  “我真的来到天上的原野上了。”焦班尼感叹地说。
  “奇怪,这列火车怎么不用烧煤?”焦班尼伸出左手,向前方探试着问。
  “是用酒精或电气吧?”柯贝内拉说。
  远处不知何方烟霭中传来一阵像大提琴一样嗡嗡的音响,仿佛在回答这一问题:
  “这里的火车,不用蒸汽,也不用电。因为它理所当然应该驶动,所以才驶动。咣当咣当,你们觉得它在发出声响,那是因为你们以前一直听惯了火车的音响是这样的。”
  “这种声音,我好像听过好多次。”
  “我也在林子里和河边听过。”
  咣当咣当,那列漂亮的小火车随着天空的芒草波浪飘荡,在天河流水中,在三角点的银光里,勇往直前地行进。
  “啊,龙胆花开了,已经进入深秋了。”柯贝内拉指着窗外叹息。
  铁轨两旁低矮的结缕草中,盛开着一簇簇如月长石雕刻的紫色龙胆花,婀娜多姿。
  “我跳下去,摘它一朵,然后再上来。”焦班尼心花怒放地说。
  “已经早过去了,来不及啦!”
  柯贝内拉话还没落,又一花团锦簇的龙胆花也顽皮地闪过去。
  随后,一片片黄蕊的龙胆花冠如雨点般前呼后拥地汹涌而来,又从眼前逝去。
  三角标的行列,忽而如烟雾绕绕,忽而闪闪耀眼,最后露出熠熠光芒……
七、北十字星与普利茅斯海岸
 
  “啊,妈妈,您能原谅我吗?”
  柯贝内拉突然垂头丧气,急切切地小声说。
  焦班尼心想:是呀,我母亲也在那遥远的、如同橙色灰尘般渺小的三角标那儿,正思念着我吧?
  但他没有说出口来。
  “如果妈妈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那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可究竟什么才是妈妈的真正幸福呢?”柯贝内拉似乎在竭力抑制,使自己不哭出来。
  “你妈妈又没什么不好。”焦班尼惊愕地说。
  “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一个人真正做了好事,他就应该感到至高无上的幸福吧?所以我想妈妈会原谅我的。”柯贝内拉好像拿定了主意。
  车厢里豁然明亮起来。定睛看去,河水无声无息地在灿烂的银河河床上流淌,河床上洒满宝石、露珠和一切美丽的东西。河流正中央,有一座沐浴在银色佛光中的岛屿,岛屿最高处的平坦地面上,竖立着一个光明、皓洁的十字架,那简直如同用北极冻结的冰云铸造而成,披戴着一层晶莹的金色佛光,静穆、永恒地仁立在那里。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车厢上下一片赞美歌的声浪。回头望去,只见车厢里的全体旅客都恭恭敬敬地拉下衣褶,肃然起立。有人胸前抱着黑色封面的圣经,也有人脖子上戴着水晶佛珠,个个十分虔诚地合拢双手,向十字架方向祷告。
  柯贝内拉和焦班尼二人不约而同地站立起来,柯贝内拉丰满的脸颊,洋溢着苹果般的光泽,美丽动人。
  不一会儿,岛屿和十字架渐渐转向列车行驶的后方。
  对岸也出现银光闪闪的烟霭,不时可以望见芒草随风起伏。
  刚才那银白色还是朦胧含糊,仿佛已奄奄一息。可一会儿又出现许多龙胆花,在草浪里若隐若现,看起来像一团温柔的磷火。
  那是一瞬之间发生的景象。天河与列车之间的大地被芒草丛覆盖遮掩,天鹅岛在列车后面微微闪露了两下,立刻消失在远方,变得很小很小,宛如画上的一个小点。芒草又在沙沙作响,天鹅岛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焦班尼后座上不知何时上来一位身材修长、头技黑巾的天主教修女。她垂着两只碧绿的圆眼,渴望再次听到那边传来的话语声。旅客们规规矩矩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焦班尼和柯贝内拉二人胸中涌起一种近似悲哀的、从未有过的情感,他俩不自觉地使用不同的语言悄声交谈。
  “天鹅站就要到了!”
  “十一点整准时到达。”
  绿色信号灯与白蒙蒙的灯柱开始在车窗外闪过,道岔前那硫黄般浑浊的灯光也从窗下通过。列车渐渐放慢了速度,不久就望见站台上一排排温馨、整齐的灯光,灯光不断扩大、伸展。两人面对的车窗刚好对准天鹅车站的大时钟时,列车停下了。
  凉爽的秋日,钟表盘上的两根兰色指针,正指向十一时。人们一下于都下去了,车厢里空空荡荡。
  “停车二十分钟。”钟表下方显示出指示。
  “我们也下去看看吧!”焦班尼建议。
  “好吧,下去看看。”两人一齐冲出车门,向检票口跑去。
  可是检票口处只亮着一盏紫红色电灯,不见人影。他们四处张望,竟连站长和搬运工的影儿也没有。
  两人来到站前一块由水晶雕刻而成的银杏树环绕的小广场上。
  一条宽广的大道,一直通向银河的青光之中。
  刚才下车的那些旅客,不知都去了哪里,空无一人。
  两人并肩顺着那条白茫茫的大道向前走。他们身影恰似屋子里的两根柱子,而这个屋子四面是玻璃;影子又如车轮的辐条,无数条辐条射向四面八方。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从车上望见的那片幽美的河岸。
  柯贝内拉抓起一把洁净美丽的沙子,在手掌里摊开,用手指沙沙地翻动。
  “这些沙子都是水晶,每粒水晶里面都有一小股火焰在燃烧。”他梦呓般地说。
  “好像是。”焦班尼想起好像在哪儿学过,含含糊糊地回答。
  岸边的小石子璀璨、晶莹,的确像水晶和黄玉或是孔雀褶曲的化身,又像是由剑峰散发云雾般银光的刚玉。焦班尼跑到岸边,将手浸入水中。奇怪的是,那银河水虽比氢气还要透明、但确确实实在流动。两人手腕浸水处,浮现出淡淡的水银色,浪花拍打手腕,泛起美丽的磷光,金灿灿的。
  顺着河岸向上游望去,只见长满芒草的山崖下,白色岩石如同平坦、宽阔的运动场,沿着河流向前伸展。岩石上隐约出现五六个人影,似乎在挖掘或填埋什么东西,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时而又有什么明晃晃的工具泛起白光。
  “去看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朝那边奔去。白色岩石的入口处,立着一块光滑的陶瓷标牌,上面写道:“普利茅斯海岸”。对面河岸上,到处插满细铁栏杆,还设置了许多精美的长木椅。
  “哎,你看这东西好怪呀!”柯贝内拉好奇地站住了,从岩石上拾起一个黑长尖细的核桃。
  “是核桃。你看,这么多。这不是河水冲来的,原来就在岩石里。”
  “真大呀,这核桃比一般的起码大一倍,你看这个还是完好无缺的。”
  “我们快过去吧,他们肯定在挖什么宝贝呢!”
  两人手拿黑核桃,又向那伙人那儿靠拢。左前方河滩上,波浪如同温柔的闪电一闪一闪地打来;右前方崖顶,一片如银子和贝壳雕塑的芒草穗随风翻舞。
  两人走近一看,一位学者风度的高个子男人,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脚登一双高筒雨靴,一面匆匆忙忙地往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一面埋头指挥三位挥舞着洋镐和铁锹的助手挖掘。
  “千万不可损伤那个隆起的地方,用铁锹铲,铁锹!再离远些挖。不行不行,不能乱来!”
  再凑近一看,只见洁白松软的岩石中,横卧着一具巨兽的白骨,已经有一大半露在外面。仔细观察便可发现,有十几块四四方方的岩石,上面留有两只蹄子印,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并标有号码。
  “你们是来参观的吗?”大学者模样的人,扶正了眼镜,望着两人问。
  “你们二定发现了许多核桃吧?这些核桃是,嗯……,粗略地估计,大约是一百二十万年前的吧。算是最新的了。这里一百二十万年以前,也就是地质时代的新第三世纪末,曾经是一片汪洋,这下面可以挖掘出大量的贝壳化石。现在河水流动的地方,古时候盐水潮曾经时涨时落。这具野兽的骨架嘛,这种野兽叫‘波斯’。喂,那里不能用镐刨!要用凿子小心地凿。‘波斯’相当于现在牛的祖先,以前这里到处都是这种动物。”
  “您要收集这些做标本吗?”
  “不,是用来考证的。以我们的观点分析,这一带的地盘既厚又坚固,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是大约一百二十万年前形成的。
  但我们还想从其它角度来分析,研究和探索这里以前是否究竟是这样的地层?还是原来这里只有风和水?或者是无边的天空?听懂了吗?不过,……你怎么又用铁锹,那下面埋的是肋骨,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大学者急忙跑过去。
  “时间到了,我们得回去啦。”柯贝内拉看着地图和手表催促说。
  “那我们就告辞了。”焦班尼恭恭敬敬地给大学者行了个礼。
  “噢,那就再见啦!”大学者又忙着继续指挥挖掘工作。
  两人担心误了火车,便向火车站飞奔。他们人跑起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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