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街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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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当然是假的。”
小四横她一眼:“我就知道!”
海儿无心机地笑了起来:“我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戚小海。”
“哇!摆地摊之好赚的!”小海将一堆钞票推到戚大山及母亲的面前喜孜孜
地数着:“你们看喔!我摆了三天,成本是九千三百块钱,卖了二万伍仟八百
块,也就是净赚……”他加加减减一番之后:“一万陆仟伍百块钱!”
“格老子地,你白痴啊!”戚大山瞪着自己的儿子:“你做那些鬼东西的时
间不要钱的?摆的时间不要钱?现在工资在台湾少说一天八佰块钱,你告诉老
子,你拚那些鬼玩意儿要花多少时间?”
“一辆坦克两个钟头,一架飞机一个钟头,一辆跑车大概是一个半钟头。”
他想了想又补充:“如果我不玩的话。”
“那你卖了多少?”
“三辆坦克,七辆跑车,四架飞机。”
戚大山算了算,咆哮起来:“格老子地!你小免嵬子坑人哪!那么贵!随随
便便一辆破铜铁要卖几千块!”
小海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按着计算机:“所以我说好赚嘛!”
“是贵了点。”戚母望了丈夫一眼:“不过有人买嘛!做生意本来就要赚钱
的,我们开馆子还不是一样?”
“俺才不赚那种黑心钱!”
“爸!”小海不服地嚷了起来:“我卖的东西可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还要
付地盘费,一天要一千块啰!”
“地盘?”戚大山蹙了蹙两道大浓眉:“什么地盘?保护费?”
“当然不是,你租店面要钱,我摆地摊当然也要钱,要不然人家店门口平白
无故让我做生意?”
“什么?”戚大山又怪叫:“摆地摊还要钱?”
“当然!地段好的还更贵呢!”小海数了数那些钞票,将它分成两份,一份
推到母亲面前:“这些给妈妈买衣服。”
“小海……”
“我为什么没有?”
小海翻着白眼瞪他:“你的衣服还不是妈妈买的?”
“我是一家之主!”
他伸出手来。“所以你要给我零用钱。”
“什么儿子才会这样对自己的老子!”戚大山不满地抱怨。
“你我这样的就会!”
戚大山的双跟瞪得像牛铃一样大。
“小心你的高血压。”
“没有我,你可能会沉闷至死,二害相权取其轻。”小海仍是笑吟吟地:
“我要去救我的车子回来了!”
戚大山呻吟:“俺真恨那辆怪物!”他只让小海载过他一次,险些口吐白沫,
心脏病发而亡!自那次以后,他便极度憎恨小海辆摩托车——因为小海只要想
起便大肆嘲笑他一番。这将是他终生的耻辱!
小海乐得眉开眼笑地,光是看他的表情便足以让他乐上半天!所以他决定放
他一马。“我走啦!”
“路上小心点,这可不是美国!”
“知道了。”
戚大山夫妇目送他们的宝贝儿子,不由得相视而笑,彷佛回到当年躲在阳台
后见他偷偷摸摸出门的情景一样。
“小海长大了。”戚母有些感慨地:“都快比你高了。”
“他现在已经比俺还高了!”
她笑了起来:“可是在他的面前你可是死也不肯承认。”
“承认啥?”戚大山咕咕哝:“他都已经够不把俺放在眼里了,还承认个屁!
那个臭小子!“”那个臭小于是你儿子。“
“我又没说不是。”
戚母微微一笑;儿子的性格可不是遗传自他吗?年纪都这么大了,仍有着孩
子般的性格。
“你看咱们儿子最近是不是怪怪的?”他突然问。
“怪?”
戚大山点点头。“以前他搞什么飞党也让咱们知道,可是现在什么都不说,
好几次俺叫他,他也不理我,楞头愣脑地,一个人不知道想些啥,俺在想,他
一定有啥事瞒着咱们。”
戚母这才蹙起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俺有点不放心。”第一次,戚大山露出愁容。“小海太聪明,比咱们都要
聪明,他要玩啥花样,咱们也拿他没法子;那孩子死心眼,要有事儿放在心里,
打死他他都不会说的!”
“小海不会做坏事的!”
“谁说他做坏事来着?”戚大山翻翻白跟:“俺是怕他做了太多的事儿!”
当他重新跨上那辆陪了他许多年的摩托车时,心里想的既不是好车也不是坏
事,而是多年前相遇的冷海儿。
当年他回国参加宝儿的婚礼,婚礼过后独自一人到山上露营所遇见山中精灵。
那时二人的中文都不十分灵光,他们相约了三年后再见面,如今三年已经到
了,他也回来了。
海儿还记不记得他?他想应该是记得的;海儿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让他心动
挂念的女孩,该去找她了,可是他又不免心生犹豫。
三年前他认为,只要有缘一定能再相遇;现在他觉得三年前的自己很蠢,缘
份并不是只有一种解释?
他全副武装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台北的交通已经乱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程
度,有时想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这里的人和他说同样的语言,有着同样的皮肤和发色,却没有相同的文化与
思想,许多到了国外的人不会再想回到这里,而他们却移民回来。
那么拥挤的人潮,那么污浊的空气,使他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他开始想念海洋以及旷野了;于是他调转车头,往有海的地方直奔而去!
淡海大概是离台北区最近的海洋了。
他将车子停在离海最近的岩石上,跳下车,深呼吸一口海水的味道。
天气很冷,压迫的云层和呼啸的海洋在冷空气之中尤其显得磅礴!
小海坐在岩石上,将皮衣的衣领竖高,静静地看着海水。
曾经有个热爱潜水的朋友告诉他,在海底深处有个和平友善的世界。说得那
么神奇,使他也成为海洋的一份子,而今他的心,却无法自海得到平静——他
想起海儿。
记得她有双乌亮的星眸,在黑夜中会绽出银色的光芒;她那么天真的问他:
你会不会救我?你是谁?
她甚至还与他孩子气地勾勾手指头,约定他们将来的相见。
孩子们的三年似乎很短暂;这三年中,他完成了他的课盘,从少年步入青年。
国外的孩子总是比较早熟。他的未来,已经在眼前了。
过去总有许多理想,而每过一年,理想和梦想,都会减少一些,因为看到更
多的现实——他淡淡地微笑。对许多人而言,现实代表不快乐,代表残忍与痛
苦;但在他看来,现实只是缩减了些虚幻不实际的空间,减少了些不会有结果
的死路,他喜欢现实对他的帮助。
他长大了吗?或许,每个人的成长都要付出代价,不论是否是个天才,他自
然也不例外,但——他的眼,并没有因此变得混浊。
他依然保持了原有的清澈和快乐。
他知道他是个幸运的人,而海儿必然也是。
海儿。
“你不跟我一起上去吗?宝儿说莉姨也来了。”
应辰离微笑着摇摇头:“你自己上去,小叔叔祝你幸运!”
“我一向是幸运的!”海儿老气横秋地:“不过你可就不怎么幸运了!为什
么不上去呢?这是很难得的机会,而且有很正当的理由,你是陪我来考试的啊!”
“小笨蛋,追女人不需要正当理由,也不需要机会。”他笑着揉揉她的发:
“所以你放心,如果我和莉薇亚若要有任何结果,那绝不会靠机会和理由的!”
海儿恍然大地:“哦!是靠‘爱情’!”
应辰离无可奈何地:“你真是不可救药的浪漫!”。“不浪漫怎么当舞者?”
海儿笑着打开车门,正好看到莉薇亚自大厅中走了出来。她转过头神秘兮兮地
:“哈!小叔叔,你的,爱情‘来了!可要好好把握哦!”,应辰离透过车窗
见到她:依然雍容华贵!
即使穿着大毛衣和牛仔裤,她仍与众不同地清丽冷艳!他不由得心动——
“莉姨!”海儿叫着她,奔到她的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打开车门的冲动。
他必须放弃她!
所有客观与主观的条件都这样告诉他。他必须放弃她!他不能冲动,不能克
制不了自己——海儿同她挥手,回头朝他眨眨眼,然后快快乐乐走进战场,而
他和她的视线交缠在一起三秒钟。
什么时候才能自对方的眼中赞到对的心呢?
她有没有想念过他?
她是不是和他一样,正为了这段还没开始的恋情感到痛苦难当?
他不知道,因为自她的眼中,他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他对她的苦苦思念,却
明白地摆在自己的眼里——他落于下风她微一点头,算是招呼过他,然后朝反
方向走开。
他难道要坐在这里等她走开?难道要坐视她一次一次自他的生命中走开?或
者——永远走开?
恍惚的二百五十元我住在西门町已经很久了,认其算算大概有四年,将近五
年的时间。西门町向来是个娱乐休闲的地方;但换成另一种角度,它也是个龙
蛇杂处的社会缩影。
第一次看到吸毒的孩子,我仍是个学生。坐在公车上,见到一个女孩子,在
大街上尖叫狂奔,完全无视于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歪歪斜斜地奔向路中央的安
全岛,而她的身后有几个警察正在追赶。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到那女孩拼命挣扎,口中尖叫啸着撕扯自己的
头发与衣服,露出她雪白的肌肤;而警员努力要制止她,我看到其中一名警员
脱下自己的衣服试图盖在她的身上。
公车上的人和路人好奇地观看这一幕,我听到司机摇头叹息说,女孩子家,
这么不知羞耻,吸了毒就当街表演脱衣舞,这种人死了算了,活着“现世”!
有许多年音附和着他的说法。我望着那女孩口吐白沫尖锐地笑着,年纪很轻
很轻,有张原本应该清秀而如今却完全扭曲的面孔!
我紧紧握着双拳,公车驶动了,而我的目光仍追随着那惨痛的一摹。
很想哭,那时仍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强忍着泪,拼命眨眼睛,好让泪水不要
掉下来。
第二次见到吸毒的孩子,仍在西门町。夜里和宿舍里几个大哥哥和室友在深
夜里出去吃宵夜,回来时见到两个大约十来岁的女孩予倒在巷口。
居然没有人理会她们!你知道那种心情吗?
见到两个神智不清的孩子侧在路口,四周都是店家、都有行人,却没有人理
会她们!只因为她们吸了毒!
我们几个大孩子立刻上前,那些店家好心地告诉我们,不要管这种闲事,可
是我们仍然上前。那么冷的天里,她们单薄的衣服凌乱不堪,连话都说不清楚。
其中一个大哥哥提议用计程车速她们回家,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家在哪里,
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说不出来!
我扶着其中一个女孩子,拼命问她她的家在哪里,她傻傻地对着我笑,一会
儿又哭了起来——我们报了警,而身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听到一个太太小
声而好心的告诉我:不要理她们,她们是被人下了药,从小宾馆里丢出来的—
—宾馆就在我们的身后,天哪!那些大人!‘他们什么都知道,可是什么都不
做!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警察来了,可是他们袖手旁观。我的大哥哥们义愤填膺地告诉他宾馆的事,
警察毫不在乎地说那不是他们的管区,他们管不了那么多,必须等另一个管区
的警察来才行。而宾馆的老板娘就躲在巷子的暗处!
这种世界!我们所处的就是这种世界!
我扶着的女孩子又哭又笑地,手中握着皱巴巴的钞票,她交给我,那是两佰
五十块钱。旁边的太太说那是宾馆的人给的夜渡费,她都看到了,可是她不会
对警察说。
两佰五十块买了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身体。
我握着那些钱真想痛哭一场。将那钱交给警察,他居然还盘问我,那钱是哪
来的!是不是我从她身上私自拿的?当时我真想痛揍他一顿,从来没那般痛恨
过警察!
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这个世界!
他们口中另一个管区的警员迟迟没有出现。天气仍然好冷,我们提议要扶她
们到我们宿舍休息,警员说不行,他的眼里没有半丝同情与不忍。
我们让步到只扶她们到我们宿舍的门口,那至少有铁门可以挡风,得到的答
案仍是不行;警员要保持现场的完整,我那几个大哥哥险些和他吵起来,气得
暴跳;可是他是警察,代表公权力。
那是我所见过最卑下的混蛋!
大混蛋!
我们脱下外套给那两个女孩盖,那个混蛋瞥员不停地想赶我们走,可是不管
他是基于任何可以下地狱去的理由,我们都坚持要陪她们到事情告一段落为止。
警车好不容易来了;那警员将衣服丢还给我们,把那两个孩子塞进车里,什
么也不说地扬长而去。
那家宾馆到目前为止仍安然无恙地开着。
你能告诉我那是谁的错吗?
那两个女孩如今也该长大成人了,可是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每—个孩子都是干干净净纯洁地出世,是谁让他们变成吸毒的孩子?
是谁的错?
请不要再闭着你们的眼睛,捣着你们的耳朵,锁着你们的嘴唇!
请多给一点点爱和关怀好吗?
我再也不要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时只能无助地哭泣了!
我再也不要流着泪写下这些事情让你们与我同声一哭却无能为力了!
每一个孩子都会长大成人,你我都一样!在这同时,请千万不要忘记,你我
都曾是孩子!
第三章他知道他们在交易。
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颤抖着双手将钱尽量小心地塞在那人的口袋中,然后
狂喜地和那人握手;那手中放着的是毒品。
在这家以交易毒品而闻名的迪斯可当中,每天都有人在交易大麻和海洛因,
连快克这种才问世不久的恐怖毒品也有人在交易。
小四坐在吧台的最旁边,喝着啤酒,装出有些无聊的神情,眼睛却盯着那人
的一举一动。
他认得他。
那天海儿喊他小杰。
海儿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小杰是他们在这次行动中的一条重要线索,从那次
他拼命保护海儿的样子看来,他和海儿一定有很深的渊源。
可是他不能利用海儿。
尤其当海儿居然连戚小海都认识的时候!
他不知道海儿在这次的事件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可是他知道他死也
不会将她扯进来!
海儿太单纯——而且太聪明。
那是危险的,就如同小海,单纯而天才的小海。
小四的眼中绽出晶亮的光芒。
那两个孩子是他所要保护的!他从来投有如此认真地想要保护过谁,尤其是
海儿!
他并不十分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两个才相识不久的孩子产生这种种感情,或
许是他们身上那种少见的特质使然吧!
那种聪明、幼稚真的无邪,那种会使人希望永远自他们身上见到,使明天及
未来都变得生机盎然的特质……
竟使得他这个老江湖都为之疼惜了!
他忍不住自嘲地一笑,提醒自己他正在工作之中,于是目光又转向仍在舞池
间流连的青年。
该如何深入他们的组织?
他不会假装成吸毒者,事实上真正有组织的毒贩集团,本身是很少会吸毒的。
尤直是上层的管理中心,根本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