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高僧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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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还有印度沙门竺佛朔,也在汉灵帝时,曾携《道行经》来到洛阳,随即把它译为汉语。虽然由于各方面的局限,有些译文有欠精当,但从总体上说,多能弃其华丽之辞藻,而忠实于经典本义。竺佛朔又于光和二年(公元一七九年)译出《般舟三昧》,当时支娄迦谶为传言,河南洛阳孟福、张莲笔受。
当时又有优婆塞安玄,安息国人,志性纯真、清雅,思想深邃,曾博诵羣经,各种典籍多所通习,也于汉灵帝末年游化于洛阳,因功被封为骑都尉,性情恬静温恭,常以学佛、弘法为己任,渐渐懂得汉语,立志宣扬佛法,常常与沙门讲说、谈论佛教义理,故世人称其为都慰玄。安玄与沙门严佛调共同译出《法镜经》,安玄口译梵文,严佛调笔受,所译深得经典义理之本意,译音亦清澈、纯正,翻译技巧之美妙,为后代所称颂。
严佛调本临淮人,少年聪颖,敏而好学。当时社会上称安世高、安玄、严佛调三人之翻译,后人很难超过他们。严佛调又撰《十慧》,也流传于世。安玄曾称赞严佛调所出之经典,简练而不繁琐、碎杂,整个译本十分巧妙。
又有沙门支曜、康巨、康孟详等,在汉灵、献帝年间,于精通义理方面,在洛阳一带名声很大,享有盛誉。支曜译成《具定意经》及《小本起》等,康巨译出《问地狱事经》,这些译作都语言平实,深得本旨,不以华丽之辞藻加以修饰。康孟详译《中本起》及《修行本起》。先是沙门昙果于迦维罗卫国得到该经梵本,康孟详与竺大力共同译为汉语。安玄曾赞扬康孟详所译之经典为:郁郁有文采,深得玄理旨趣。
原典
支娄迦谶,亦直云支谶,本月支①人,操行纯深,性度开敏,稟持法戒,以精懃著称;讽诵羣经,志在宣法。汉灵帝时,游于雒阳。以光和中平之间,传译梵文,出《般若道行》、《般舟》、《首楞严》等三经,又有《阿阇世王》、《宝积》等十余部经,岁久无录。安公校定古今,精寻文体,云:「似谶所出。」凡此诸经,皆审得本旨,了不加饰,可谓善宣法要,弘道之士也,后不知所终。
时有天竺沙门竺佛朔,亦汉灵之时,赍《道行经》来适雒阳,即转梵为汉。译人时滞,虽有失旨,然弃文存质,深得经意。朔又以光和二年,于雒阳出《般舟三昧》,谶为传言,河南雒阳孟福、张莲笔受。
时又有优婆塞②安玄,安息国人,志性贞白,深沈有理致,博诵羣经,多所通习,亦以汉灵之末,游赏雒阳,以功号曰骑都尉,性虚靖温恭,常以法事为己任,渐解汉言,志宣经典,常与沙门讲论道义,世所谓都尉者也。玄与沙门严佛调,共出《法镜经》。玄口译梵文,佛调笔受,理得音正,尽经徽旨,郢匠之美,见述后代。
调本临淮人,绮年颖悟,敏而好学,世称安侯、都尉、佛调三人,传译号为难继。调又撰《十慧》,亦传于世。安公称佛调出经,省而不烦,全本巧妙。
又有沙门支曜、康巨、康孟详等,并以汉灵、献之间,有意学之誉,驰于京雒。曜译成《具定意经》及《小本起》等,巨译《问地狱事经》,并言直理旨,不加润饰。孟详译《中本起》及《修行本起》。先是沙门昙果,于迦维罗卫国得梵本,孟详共竺大力译为汉文。安公云:「孟详所出,奕奕流便,足腾玄趣也。」
注释
①月支:古族名。原居于我国西北一带,后迁于今阿母河流域。
②优婆塞:又作优婆娑迦、伊蒲塞等,意译为近事男、信男、清信士等,指亲近、归依三宝,受持五戒之男居士,为在家二众之一。
吴建业建初寺康僧会
译文
唐僧会,祖先康居(今新疆北部)人,其父因从商移居交趾(今越南北部)。康僧会十来岁时,双亲俱亡,服丧期满之后,即出家修道,戒行峻厉,为人宽宏有雅量,笃志好学,才识卓越,明解三藏,博览六经,天文图纬,机辩明敏,精通文辞。
当孙权统一江东时,佛教尚不很流行。其时有人成婆塞支谦,字恭明,一名越,本是月支人,来汉地游化;而早在汉桓、灵帝时,有支谶译出众经;有支亮,字纪明,从学于谶;支谦又受学于支亮,博览众经,无不精究,乃至于世间的技艺,也多所精通,遍学异书,精通六国语言。其人黑瘦、修长,眼白而睛黄,当时的人如此议论他:「支郎眼中黄,形体虽细是智囊。」
汉献帝末年,天下大乱,避难于江东,孙权听说他很有才学、智慧,遂召见他,封他为博士,让他辅导太子,与韦曜诸人共同匡辅社稷。但因是外国人,所以吴志没有记载。支谦以为佛教虽然已经开始传布,但经典多是梵文还未翻译,当他精通汉语之后,就搜集众经典,译为汉语。从吴黄武元年(公元二二二年》,至建兴年间,译出了《维摩诘经》 、《大般泥洹经》、《法句经》、《瑞应本起经》等四十九部经,深得经意,文辞优雅。又从《无量寿经》、《中本起经》制作菩萨连句梵呗三首,并注释《了本生死经》等,这些都流传于世。
那个时候,江东佛法初传,佛教之仪轨、制度等尚不完备,康僧会为了使佛法在江东广为流布,拟兴建佛寺,就杖锡东游,于吴赤乌十年(公元二四七年) ,首次到达建业(今南京) ,建立住处,供像弘法。其时,江东佛教尚不很流行,大家初见沙门,见其形而未识其道,疑为怪异。有官员奏道:「有西域人来到此地,自称是沙门,容貌、服饰等都与众下同,此事应细加检察。」孙权道:「过去汉明帝夜梦神人,号称为佛,这沙门之行事,是否就是佛之遗风?」遂召见康僧会,并诘问他有何灵验?
康僧会曰:「如来湼盘至今已千余年了,所遗下的佛骨舍利,神奇灵验无比。过去阿育王起塔,有八万四千座。塔寺之兴建,就是为了使佛法得到弘传。」
孙权以为荒诞,就对康僧会说:「你若能得到舍利,即当为造塔。如果以荒诞骗人,则国家自有刑律。」
康僧会请求给他七天期限。回去之后,就对众僧侣说:「佛法之兴废,在此一举,今天如果不至诚感来舍利,日后就很难有所作为了。」乃洁身斋戒,净室以求,把铜瓶放于桌子之上,烧香礼请。七日期限已满,却毫无反应,请求再给他七日期限,同样毫无反应。孙权道:「这纯属骗人勾当。」准备对他治罪。康僧会又请求再给七日期限,孙权特别开恩,再一次同意了他的请求。
康僧会对众僧侣说:「孔于曾说过:『文王既没,文下在兹乎。』佛法无边,神通广大,而我等此次却不能有所感应,今后如何去弘扬呢!此次必须誓死以求舍利。」当到了第三个七日傍晚,仍然一无所获,大家都十分担心、恐惧。到了五更时分,忽然听见瓶中铿然有声,康僧会急忙前去观看,果然得一舍利。第二天一早,就把舍利呈予孙权。其时全朝的文武官员都在一起观看舍利。只见舍利色彩璀灿、光泽照人。孙权手执舍利,把它放到铜盘上。铜盘被舍利一冲击,随即破碎。孙权顿时肃然起敬,赞叹实乃希有之物。
康僧会进而奏道:「此舍利甚有威神,非但徒有光泽而已,即使劫末之洞火,也不能烧毁它,金刚之杵也不能捣碎它。」孙权命令再加以试验。康僧会默默发誓曰:「佛法初传,众生仰望得到救度,但愿再显神迹,更示威灵。」孙权就令人把舍利放于铁砧之上,使力士用力击打它,结果锤、砧都陷进一个洞,而舍利毫无损陷。孙权大为叹服,即令人营建寺塔,因为是最早之佛寺,故称为建初寺,并把那一带命名为佛陀里。由此之后,江东之佛法才渐渐隆盛起来。
后来,孙皓即位,孙皓苛刑峻法,政治暴虐,曾下令废除祠堂、祭祀,并且准备毁除佛寺。孙皓曰:「此佛法因何而兴?若其教义纯正,与儒家思想相一致者,则应尊奉其道;若其荒诞不实,则把佛寺等悉数焚毁。」众大臣都说:「佛之威力,不同于其它神灵。过去康僧会应感而得舍利,大皇帝孙权为之创建寺院,现在若轻率把它毁坏,恐旧日后将会后悔不及。」孙皓遂遣张昱到寺院去诘问康僧会。张昱才辩出众,反复问难,康僧会应机对答,文理俱佳,从早至晚,张昱都不能难倒康僧会。
后来张昱离寺时,康僧会送他至寺门,当时寺侧正好有祭祀者。张昱就说:「佛法既然纯正,这些人在此地滥祭淫祀,为何不革除?」
康僧会曰:「雷霆虽震天动地,而聋者下闻,并非雷声太小;只要道理融通,则万里遥相契应;如果理不相应,则肝胆楚越矣。」张昱回去向孙皓覆旨,赞叹康僧会之才识明敏,非他所能测量,但愿上天明鉴,护祐于他。孙皓遂大集群臣,以车马迎接康僧会。
康僧会坐定之后,孙皓乃问他:「佛教所明善恶报应,有何凭证?」
康僧会答道:「如果君王以孝慈治世,则赤乌翔而老人星出现;如果以仁德治物,则醴泉涌而嘉苗出。为善既有瑞应,作恶也有恶报。所以作恶虽不为别人所知,但鬼神得而诛之;作恶于光天化日之下,则众人得而诛之。所以《易》曰:『积善余庆』,《诗》云:『求福不回』 。这些虽然是儒家之格言,实际也就是佛教之明训。」
孙皓道:「如果是这样,则周孔早已明言,又何用佛教?」
康僧会道:「周孔所言,只显示近世之事,至于佛教,则兼及长远。所以,作恶者则有地狱之轮回,修善者则有天宫之永乐。举此以明劝善离恶,不是很恢宏博大的吗?」 孙皓当时没能驳倒他的话。
孙皓虽然对佛法已有所听闻,但其性甚是暴虐,后来命令卫兵入后宫治园,于地中得一金身立像,高数尺。卫兵把金像呈予孙皓,孙皓就叫人放于污秽之处,以粪便灌之,与群臣一起取乐。过后不久,孙皓即全身肿痛,阴处尤其厉害,呼天叫地。太史官占卜其事,说:「这是因为触犯了大神。」即到各庙进行祈祷,但病情一直未见好转。孙皓的侍女中有信奉佛教的,有一次就问孙皓:「陛下可曾到佛寺去祈请求福?」孙抬起头来问道:「佛神大吗?」侍女曰:「佛乃大神。」
孙皓领悟了侍女所说的话。侍女即把佛像迎至大殿之上,用香汤洗刷数十遍,之后烧香忏悔。孙皓于枕上叩头,自说罪过。过了片刻,又遣使去佛寺,问讯道人,并请康僧会入宫说法。康僧会即随使者入宫,孙皓询问罪福之缘由业报,康僧会为之剖析、讲解,言简意赅。孙皓本来就颇有才识悟性,一听僧会讲解,就有所理会,十分高兴,因而请求看看沙门戒律。康僧会说戒文乃佛门秘籍,不宜随便传予俗人,乃取本业一百三十五愿,分为二百五十事,行住坐卧,皆愿众生福乐。
孙皓见佛法慈悲宏愿,普益群生,对佛教更为崇信,遂就康僧会受五戒,十天之后,病即痊愈。就令人对康僧会之住处,大加修饰,并下令皇亲宗室,都得尊奉佛法。康僧会就在吴朝弘扬佛法,因孙皓粗俗,无法真正理解佛法妙义,就只宣扬轮回报应等事,以开启其心。
康僧会于建初寺译出众经,亦即《阿难念弥陀经》、《镜面王》、《察微王》、《梵皇》经等,又译出《小品》及《六度集》、《杂譬喻》等,并妙得经体,文义允正;又传泥洹呗,其声清澈悠扬,乃一代模式。又注《安般守意》、《法镜》、《道树》等三经,并制经序,文辞雅趣,义旨幽微。这些都流传于世。至吴天纪四年(公元二八0年)四月,孙皓降晋,九月康僧会患疾而终,是年即晋太康元年。
到了晋咸和年问,苏峻作乱,焚烧康僧会所建之寺塔,司空何充后又重建。平西将军赵诱,一家世代都不信佛,轻慢三宝,有一次作梦进入该寺,对诸道人说:「久闻此塔屡放光明,其实纯属谎言,我根本就不相信。如果让我亲自一观,则另当别论。」话音刚落,塔即放出五色之光,把整个堂剎全都照亮了。赵诱才肃然起敬,由此信敬佛法,于寺东面更立一小塔。此事就远而言,乃大圣神感;就近而说,乃康僧会之力,所以图写其像,流传至今。
孙绰曾为之写赞曰:「会公萧瑟,寔惟令质。心无近累,情有余逸。厉此幽夜,振彼尤黜。超然远诣,卓矣高出。」有记载说:「孙皓试打舍利,并非孙权之时。」
余按曰:孙皓将要毁寺时,诸臣全都说:「康僧会神感瑞应,大皇帝孙权创建寺院。」可见初感舍利,必是孙权之时。所以数家记载,都称孙权时感应舍利于吴宫;其后更试神验,或许才是孙皓。
原典
康僧会,其先康居①人,世居天竺,其父因商贾移于交趾②。会年十余岁,二亲并亡,以至性奉孝服毕,出家,励行甚峻,为人弘雅有识量,笃志好学,明解三藏,博览六经,天文图纬,多所综涉,辩于枢机,颇属文翰。
时孙权已制江左,而佛教未行,先有优婆塞支谦,字恭明,一名越,本月支人,来游汉境。初汉桓、灵之世,有支谶译出众经。有支亮字纪明,资学于谶。谦又受业于亮,博览经籍,莫不精究。世间伎艺,多所综习,徧学异书,通六国语。其为人细长黑瘦,眼多白而睛黄,时人为之语曰:「支郎眼中黄,形躯虽细是智囊。」
汉献末乱,避地于吴。孙权闻其才慧,召见悦之,拜为博士,使辅导东宫③,与韦曜诸人共尽匡益。但生自外域,故吴志不载。谦以大教虽行,而经多梵文,未尽翻译,已妙善方言,乃收集众本,译为汉语。从吴黄武元年,至建兴中,所出《维摩》、《大般泥洹》、《法句》、《瑞应本起》等四十九经,曲得圣义,辞旨文雅。又林《无量寿》《中本起》制菩萨连句梵呗三契,并注《了本生死经》等,皆行于世。
时吴地初染大法,风化未全,僧会欲使道振江左,兴立图寺,乃杖锡东游,以吴赤乌十年,初达建业④,营立茅茨,设像行道。时吴国以初见沙门,观形未及其道,疑为矫异。有司奏曰:「有胡人入境,自称沙门,容服非恒,事应检察。」权曰:「昔汉明梦神,号称为佛,彼之所事,岂其遗风耶?」即召会诘问,有河灵验?
会曰:「如来迁迹,忽逾千载,遗骨舍利⑤,神曜无方。昔阿育王起塔,乃八万四千。夫塔寺之兴,以表遗化也。」
权以为夸诞,乃谓会曰:「若能得舍利,当为造塔。如其虚妄,国有常刑。」
会请期七日。乃谓其属曰:「法之兴废,在此一举,今不至诚,后将何及」乃共洁斋靖室,以铜瓶加几,烧香礼请。七日期毕,寂然无应,求申二七,亦复如之。权曰:「此欺诳。」将欲加罪,会更请三七,权又待听。
会谓法属曰:「宣尼⑥有言:『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法灵应降,而吾等无感,何假王宪!当以誓死为期耳。」三七日暮,犹无所见,莫不震惧,既人五更,忽闻瓶中铿然有声,会自往视,果获舍利。明旦呈权,举朝集观,五色光炎,照耀瓶上,权自手执瓶,泻于铜盘,舍利所冲,盘即破碎。权大肃然惊起,而曰:「希有之瑞也。」
会进而言曰:「舍利威神,岂直光相而已,乃劫烧之火不能焚,金刚之杵不能碎。」权命令试之。会更誓曰:「法云方被,苍生仰泽,愿更垂神迹,以广示威灵。」乃置舍利于铁砧磓上,使力者击之,于是砧磓俱陷,舍利无损。权大嗟服,即为建塔,以始有佛寺,故号建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