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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梁高僧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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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喻,曰:如污泥中所生之莲花,但采莲花,勿取污泥。
  最初,罗什在龟兹,从卑摩罗叉学律藏,后来卑摩罗叉到长安,罗什十分高兴,尽弟子之礼。卑摩不知罗什被迫纳伎女之事,就问罗什:「你与汉地大有因缘,来中土弘法这么长时间了,现有多少弟子?」罗什答道:「汉地经律尚不完备,新译经论,多是我之所传译;三千徒众,皆从我受学。但我业障深重,故没有正式拜我为师。」
  杯度和尚在彭城听说罗什在长安,乃叹道:「吾与此公阔别三百多年了,一直没有跟他再见面,看来只有等来生再相会了。」
  后来,罗什觉得身体略有不适,乃口念三遍咒语,令外国弟子继续念诵以治病,无奈世寿将尽,病情日渐加重,乃与众僧诀别曰:「因佛法之故,得与诸公相聚,看来今生难以尽心,只好俟之来世,著实令人悲伤。我才疏学浅,谬充传译,所译经论凡三百余卷,只有《十诵律》一部未及删削,存其原本,这肯定不会有什么差错。但愿所译经典能流传后世,全都得到弘扬、流通。我现在于大家面前发誓:『若我所传译的经典无什么大的差错,我死之后火化身体时,即舌头烧不烂。』」遂于姚秦弘始十一年《公元四0九年)八月二十日,死于长安。那一年即是晋义熙五年。
  其后,在逍遥园依外国习惯,用火焚烧遗体。柴火烧完之后,身体都烧化了,只有舌头未烧成灰。后外国沙门来说:「罗什所谙,十不出一。」 
  起初,罗什之名叫鸠摩罗耆婆。外国取名,多以父母为本。罗什之父亲叫鸠摩炎,其母叫耆婆,所以兼取父母之名,称为鸠摩罗耆婆。罗什之卒年,各种文献记载不尽相同,有说死于弘始七年的,有说死于弘始八年的,也有说死于弘始十一年的。盖七与十一,或许因为字误所致。而经录中,也有记载死于弘始十一年的。各说不同,无从校定。
原典
  鸠摩罗什,此云童寿,天竺人也。家世国相,什祖父达多,倜傥不群,名重于国。父鸠摩炎,聪明有懿节。将嗣相位,乃辞避出家,东度葱岭①,龟兹②王闻其弃荣,甚敬慕之,自出郊迎,请为国师。
  王有妹,年始二十,才悟明敏,过目必解,一闻则诵,且体有赤黡,法生智子。诸国娉之,并不肯行。及见摩炎,心欲当之,乃逼以妻焉,既而怀什。什在胎时,其母慧解倍常。闻雀梨大寺,名德既多,又有得道之僧,即与王族贵女,德行诸尼,弥日设供,请斋听法。什母忽自通天竺语,难问之辞,必穷渊致,众咸叹异。有罗汉达摩瞿沙曰:「此必怀智子,为说舍利弗在胎之证。」及什生之后,还忘前言。
  久之,什母乐欲出家,夫未之许,遂更产一男,名弗沙提婆。后因出城游观,见冢间枯骨,异处纵横。于是深惟苦本,定求离俗,誓至落发,不咽饮食。至六日夜,气力绵乏,疑不达旦,夫乃惧而许焉。以末剃发故,犹不尝进。即勑人为除发,乃下饮食。次旦受戒,仍业禅法,专精匪懈,学得初果。
  什年七岁,亦俱出家,从师受经,日诵千偈。偈有三十二字,凡三万二千言。诵毗昙既过,师授其义,即自通达,无幽不畅。时龟兹国人,以其母王女,利养甚多,乃携什避之。
  什年九岁,随母渡辛头河③,至罽宾,遇名德法师盘头达多,即罽宾王之从弟也。渊粹有大量,才明博识,独步当时,三藏九部④,莫不该博。从旦至中,手写千偈;从中至暮,亦诵千偈。名播诸国,远近师之。
  什至,即崇以师礼,从受杂藏、《中》、《长》二含,凡四百万言。达多每称什神俊,遂声彻于王。王即请入,集外道论师,共相攻难。言气始交,外道轻其年幼,言颇不逊,什乘隙而挫之。外道折伏,愧惋无言。王益敬异.日给鹅腊一双,粳米面各三斗,酥六升,此外国之上供也。所住寺僧,乃差大僧五人,沙弥十人,营视扫洒,有若弟子。其见尊崇如此。 
  至年十二,其母携还龟兹。诸国皆聘以重爵,什并不顾。时什母将什至月氏北山,有一罗汉见而异之,谓其母曰:「常当守护此沙弥,若至年三十五不破戒者,当大兴佛法,度无数人,与优波逸多无异。若戒不全,无能为也,心可才明儁艺法师而已。」
  什进到沙勒⑤国,顶戴佛钵,心自念言:钵形甚大,何其轻耶?即重不可胜,失声下之。母问其故,答云:「儿心有分别,故钵有轻重耳。」遂停沙勒一年,其冬诵《阿毗昙》,于十门修智诸品,无所谘受,而备达其妙。又于六足⑥诸问,无所滞碍。
  沙勒国有三藏沙门名喜见,谓其王曰:「此沙弥不可轻,王宜请令初开法门。凡有二益:一国内沙门,耻其不逮,必见勉强;二龟兹王必谓什出我国,而彼尊之,是尊我也,必来交好。」王许焉,即设大会,请什升座,说转法轮经。龟兹王果遣重使酬其亲好。什以说法之暇,乃寻访外道经书,善学韦陀舍多论,多明文辞制作问答等事。又博览四韦陀典⑦,及五明⑧诸论,阴阳星算,莫不毕尽。妙达吉凶,言若符契。为性率达,不厉小检,修行者颇共疑之,然什自得于心,未尝介意。
  时有莎车王子、参军王子兄弟二人,委国请从而为沙门。兄字须利耶跋陀,弟字须耶利苏摩。苏摩才技绝伦,专以大乘为化。其兄及诸学者,皆共师焉。什亦宗而奉之,亲好弥至。
  苏摩后为什说《阿耨达经》,什闻阴界诸入,皆空无相,怪而问曰:「此经更有何义,而皆破坏诸法?」答曰:「眼等诸法,非真实有。」什既执有眼根,彼据因成无实。于是研覈 大小,往复移时。什方知理有所归,遂专务方等。乃叹曰:「吾昔学小乘,如人不识金,以鍮石为妙。」因广求义要,受诵《中》、《百》二论,及《十二门》等。顷之,随母进到温宿国⑨,即龟兹之北界。
  时温宿有一道士,神辩英秀,振名诸国。手击王鼓而自誓言:「论胜我者,斩首谢之。」什既至,以二义相检,即迷闷自失,稽首归依。于是声满葱左,誉宣河外。龟兹王躬往温宿,迎什还国。广说诸经,四远学宗,莫之能抗。
  时王女为尼,字阿竭耶末帝,博览羣经,特深禅要,云已证二果。闻法喜踊,廼更设大集,请开方等经奥。什为推辩诸法皆空无我,分别阴界,假名非实。时会听者,莫不悲感追悼,恨悟之晚矣。
  至年二十,受戒于王宫,从卑摩罗叉学《十诵律》。有顷,什母辞往天竺,谓龟兹王白纯曰:「汝国寻衰,吾其去矣。」行至天竺,进登三果。什母临去谓什曰:「方等深教,应大阐真丹⑩,传之东土,唯尔之力。但于自身无利,其可如何?」
  什曰:「大士之道,利彼忘躯,若必使大化流传,能洗悟蒙俗,虽复身当炉镬,苦而无恨。」
  于是留住龟兹,止于新寺。后于寺侧故宫中,初得《放光经》。始就披读,魔来蔽文,唯见空牒。什知是魔所为,誓心踰固。魔去字显,仍习诵之。复闻空中声曰:「汝是智人,何用以读此?」什曰:「汝是小魔,宜时速去。我心如地,不可转也。」
  停住二年,广诵大乘经论,洞其秘奥。龟兹王为造金师子座,以大秦锦褥铺之,令什升而说法。什曰:「家师犹未悟大乘,欲躬往仰化,不得停此。」俄而大师盘头达多不远而至,王曰:「大师何能远顾?」达多曰:「一闻弟子所悟非常,二闻大王弘赞佛道,故冒涉艰危,远奔神国。」什得师至,欣遂本怀,即为师说《德女问经》。多明因缘空假,昔与师俱所不信,故先说也。
  师谓什曰:「汝于大乘见何异相,而欲尚之?」
  什曰:「大乘深净,明有法皆空。小乘偏局,多滞名相。」
  师曰:「汝说一切皆空,甚可畏也。安舍有法而爱空乎?如昔狂人,令绩师绩绵,极令细好,绩师加意细若微尘,狂人犹恨其麤。绩师大怒,乃指空示曰:『此是细缕。』狂人曰:『何以不见?』师曰:『此缕极细,我工之良匠,犹且不见,况他人耶?』狂人大喜,以付绩师。师亦效焉,皆蒙上赏,而实无物。汝之空法亦由此也。」
  什乃连类而陈之,往复苦至,经一月余日,方乃信服。师叹曰:「师不能达,反启其志,验于今矣。」于是礼什为师,言:「和尚是我大乘师,我是和尚小乘师矣。」
  西域诸国,咸伏什神儁。每至讲说,诸王皆长跪座侧,令什践而登焉。其见重如此。
  什既道流西域,名被东国。时苻坚潜号关中,有外国前部王及龟兹王弟并来朝坚。坚于正殿引见,二王因说坚云:「西域多产珍奇,乃请兵往定,以求内附。」至苻坚建元十三年,岁次丁丑正月,太史奏云:「有星见外国分野,当有大德智人,入辅中国。」坚曰:「肤闻西域有鸠摩罗什,襄阳有沙门道安,将非此耶?」即遣使求之。
  至十七年二月,鄯善王、前部王等,又说坚请兵西伐。十八年九月,坚遣骁骑将军吕光、陵江将军姜飞等,将前部王及车师王等,率兵七万,西伐龟兹及乌耆⑾诸国。临发,坚饯光于建章宫,谓光曰:「夫帝王应天而治,以子爱苍生为本,岂贪其地而伐之,正以怀道之人故也。朕闻西国有鸠摩罗什,深解法相,善闲阴阳,为后学之宗,肤甚思之。贤哲者国之大宝,若克龟兹,即驰驿送什。」光军未到,什谓龟兹王白纯曰:「国运衰矣,当有勍敌,日下人从东方来,宜恭承之,勿抗其锋。」纯不从而战。光遂破龟兹,杀纯,立纯弟震为主。
  光既获什,未测其智量,见年齿尚少,乃凡人戏之,强妻以龟兹王女,什拒而不受,辞甚苦到。光曰:「道士之操,不踰先父,何所固辞?」乃饮以醇酒,同闭密室。什被逼既至,遂亏其节。或令骑牛及乘恶马,欲使堕落。什常怀忍辱,曾无异色,光惭愧而止。
  光还中路,置军于山下,将士已休。什曰:「不可在此,必见狼狈,宜徙军陇上。」光不衲,至夜果大雨,洪潦暴起,水深数丈,死者数千,光始密而异之。什谓光曰:「此凶亡之地,不宜淹留。推运揆数,应速言归,中路必有福地可居。」光从之。至凉州,闻苻坚已为姚苌所害,光三军缟素,大临城南,于是窃号关外,称年太安。
  太安二年正月,姑臧大风,什曰:「不祥之风,当有奸叛,然不劳自定也。」俄而梁谦、彭晃相继而反,寻皆殄灭。光至龙飞二年,张掖⑿临松卢水胡⒀沮渠男成及从弟蒙逊反,推建康⒁太守段业为主。光遣庶子秦州刺史太原公纂,率众五万讨之。时论谓业等乌合,纂有威声,势必全克。光以问什,什曰:「观察此行,未见其利。」既而纂败绩于合棃。俄又郭馨作乱。纂委大军轻还,复为馨所败,仅以身免。
  光中书监张资,文翰温雅,光甚器之。资病,光博营救疗,有外国道人罗叉云,能差资疾,光喜,给赐甚重。什知叉诳诈,告资曰:「叉不能为,盖徒烦费耳,冥运虽隐可以事试也。」乃以五色丝作绳结之,烧为灰末,投水中,灰若出水还成绳者,病不可愈。须臾灰聚浮出,复绳本形。既而叉治无効,少日资亡。顷之,光又卒,子绍袭位。数日,光庶子纂杀绍自立,称元咸宁。
  咸宁二年,有猪生子,一身三头,龙出东厢井中,到殿前蟠卧,比旦失之。纂以为美瑞,号大殿为龙翔殿。俄而有黑龙升于当阳九宫门,纂改九宫门为龙兴门。什奏曰:「比日潜龙出游,豕妖表异。龙者阴类,出入有时。而今屡见,则为灾眚,必有下人谋上之变,宜克己修德,以答天威。」纂不纳。与什博,戏杀棊曰:「斫胡奴头。」什曰:「不能斫胡奴头,胡奴将斫人头。」此言有旨,而纂终不悟。光弟保,有子名超,超小字胡奴。后果杀纂斩首,立其兄隆为主。时人方验什之言也。
  什停凉积年,吕光父子,既不弘道,故蕴其深解,无所宣化。苻坚已亡,竟不相见。及姚苌僭有关中,闻其高名,虚心要请。诸吕以什智计多解,恐为姚谋,不许东入。及苌卒,子兴袭位,复遣敦请。
  兴弘始三年三月,有树连理,生于庙庭,逍遥园葱变为茞。以为美瑞,谓智人应入。至五月,兴遣陇西公硕德,西伐吕隆。隆军大破,至九月,隆上表归降,方得迎什入关。以其年十二月二十日至于长安,兴待以国师之礼,甚见优宠,晤言相对,则淹留终日。研微造尽,则穷年忘勘。
  自大法东被,始于汉明,涉历魏晋,经论渐多。而支竺所出,多滞文格义。兴少崇三宝,锐志讲集。什既至止,仍请入西明阁及逍遥园,译出众经。什既率多谙诵,无不究尽。转能汉言,音译流便。既览旧经,义多纰缪,皆由先译失旨,不与梵本相应。于是兴使沙门僧*、僧迁、法钦、道流、道恒、道标、僧叡、僧肇等八百余人,谘受什旨,更令出《大品》。什持梵本,兴执旧经以相雠校。其新文异旧者,义皆圆通,众心惬伏,莫不欣赞。
  兴以佛道冲邃,其行唯善,信为出苦之良津,御世之洪则。故託意九经⒂,游心十二⒃,乃著《通三世论》,以勖示因果。王公已下,并钦赞厥风。大将军常山公显,左将军安城侯嵩,并笃信缘业,屡请什于长安大寺,讲说新经,续出《小品》、《金刚般若》、《十住》、《法华》、《维摩》、《思益》、《首楞严》、《持世》、《佛藏》、《菩萨藏》、《遗教》、《菩提无行》、《呵欲自在王》、《因缘观》、《小无量寿》、《新贤劫》、《禅经》、《禅法要》、《禅要解》、《弥勒成佛》、《弥勒下生》、《十诵律》、《十诵戒本》、《菩萨戒本》,释《成实》、《十住》、《中》、《十二门》诸论,凡三百余卷。并畅显神源,挥发幽致。于时四方义士,万里必集,盛业久大,于今式仰。
  龙光释道生,慧解入微,玄构文外,每恐言舛,入关请决。庐山释慧远,学贯羣经,栋梁遗化,而时去圣久,疑义多端,乃封以谘什,语见远传。初沙门慧叡,才识高明,常随什传写,什每为叡论西方辞体,商略同异,云:「天竺国俗,甚重文制。其宫商体韵,以入弦为善。凡觐国王,必有赞德,见佛之仪,以歌叹为贵。经中偈颂,皆其式也。但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得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哕也。」什常作颂赠沙门法和,云:「心山育明德,流薰万由延。哀鸾孤桐上,清音彻九天。」凡为十偈,辞喻皆尔。
  什雅好大乘,志存敷广,常叹曰:「吾若著笔作大乘阿毗昙,非迦旃延子比也。今在秦地,深识者寡。折翮于此,将何所论!」乃凄然而止,唯为姚兴著《实相论》二卷,并注《维摩》。出言成章,无所删改,辞喻婉约,莫非玄奥。
  什为人神情鉴彻,慠岸出羣,应机领会,鲜有其匹。且笃性仁厚,泛爱为心。虚己善诱,终日无倦。姚主常谓什曰:「大师聪明超悟,天下莫二。若一旦后世,何可使法种无嗣。」遂以伎女十人,逼令受之。自尔已来,不住增坊,别立廨舍,供给丰盈。每至讲说,常先自说譬,如臭泥中生莲花,但采莲花,勿取臭泥也。
  初什在龟兹,从卑摩罗叉律师受律。卑摩后入关中,什闻至欣然,师敬尽礼。卑摩未知被逼之事,因问什曰:「汝于汉地大有重缘,受法弟子可有几人?」什答云:「汉境经律未备,新经及诸论等,多是什所传出。三千徒众,皆从什受法,但什累业障深,故不受师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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