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音-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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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云餍足之后留下的只是地上一滩散发着腥味的体…液。
张胜祥想吐。
看着被留下的,貌似属于自己和殷阳的那两份肉上面粘着的黏液,张胜祥发誓无论如何,自己绝对不会想要吃这玩意儿。
张胜祥看了殷阳紧锁的眉头,觉得殷阳想的应该和自己一样。就在张胜祥还在猜测来者的意图的时候,却没想到殷阳上前一步,手里的匕首已经出鞘,银色的光一闪,殷阳手里的匕首已经指着房云的咽喉。
只差一寸。
而殷阳已经站在房云面前,面对面看房云那张模糊的脸。张胜祥想要出声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者多半是敌非友,而殷阳的这种勇敢他自问是没有的,所以,不能阻止。
可是殷阳会赢么?张胜祥不知道他俩的实力,可是房云一看就比较厉害吧?这么想的时候,又不禁为殷阳捏了一把冷汗。
房云却没有给张胜祥想象下去的空间。
他并没有按照张胜祥的剧本马上开打。他的双手在自己面前近乎示弱地摇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前辈,这是干什么呀?我只是吃了一点肉啊?前辈不会这么小气吧?”
如果不看他的模样,忽略他声音里的含糊,这口气几乎就是男女之间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嬉皮笑脸了。
张胜祥确信自己看见了殷阳在那一瞬间咬紧了牙,殷阳的匕首前进了,几乎刚好触摸到房云的喉咙,“不要叫我前辈,我和你这种杂碎可不一样。”
房云又笑了,张胜祥费力地辨认地听着他故意压低的含糊不清的声线,“杂碎?是啊,您多高贵啊,西南殷家的大小姐,嫡系继承人,可惜……”房云故意地顿了顿,接着不无恶意地说,“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只是个该死而没有死的人,而已。”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含糊,后面这句话,房云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
之后是沉默。
短暂但难堪的沉默。
就在这时,殷阳手里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划过房云的喉咙,迸射出的粘液飙到张胜祥的脚边,那一刻,张胜祥确信自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血泡破碎的声响。
这个叫房云的怪物!
眼睁睁看房云被殷阳破开的部分生出一根根的触手,不,也许称之为肉丝更为恰当。那些纤维物像是活着的生物一般在空中挥舞着,探索着,寻找着,最后慢慢黏结在一起,整个脖子上连一道伤痕都没有,仿佛被那些毫不吝啬任意流淌的粘液给抚平了一般。
殷阳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手里的匕首一次又一次划开房云的身体,最后甚至把房云给切成了好几块。
张胜祥一直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之间的高手对决,就在他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没有用,完全没有用。
瞪大了双眼,看房云散落在地上的各个部分发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肉丝,像是有生命力的触手,然后在殷阳略微疲惫的喘息声中有序的重组了。
房云可以称为脸的部分依然带着嘲讽的笑。
殷阳并没有再进攻,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重新拥有人形的肉团。
“这样是没有用的哦!前辈,况且,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呢?我并没有伤害你们俩啊!充其量也不过是分享了你们的食物,”房云指了指对面剩下的狮子肉,接着用一种又遗憾又感慨的语气叹道,“只是因为我不是你们熟知的所谓的人?只是因为我的样子,所以认定我有危险,所以要在我有所举动之前,先下手为强?除了自己以外什么都是异类,所以说,人类还真是低劣啊!”
他的声音本来就含糊,现在更是接近于自言自语一般的喃喃,但张胜祥听清楚了,他很想反驳,却发现房云说的是事实,若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房云,而是女儿,尹清婉亦或是那个叫哀魇的男子,都会有一丝结盟的可能性,唯独他房云不行!
子非我同类。
房云的话竟让张胜祥觉得有一点羞愧。不过也是一闪而过的一点。他可不相信房云会是同伴。
“不觉得这种态度有点熟悉吗?”房云看不出指节的双手慢慢合十,看上去简直像是融在了一起,“比如说人类在面对其他种类的时候?”
“少废话!”殷阳甩下一句话,就开始了又一波的进攻。
“没用的,前辈。”房云一边轻松地躲闪着,一边温柔地说,“没用的,没用的。”
殷阳的速度很快,快得让张胜祥看不清她的动作。张胜祥是靠着那一刀一声的血泡破碎的声音来计算着殷阳的攻击。可是房云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除了地上越来越多的粘液以外。
“我,可是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想要活下去啊!就算变成这样,还是期盼着活着。况且,我也一样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你们任何人!”房云似乎是玩够了游戏一般,连留在两个肉窟窿里的晶状体,姑且称为眼睛,也开始发出认真而嗜血的眼神。
毛骨悚然!
张胜祥看着房云像是融化了一般,流淌在地上,而地上的粘液突然伸出了两只手紧紧抓住殷阳的脚,一时间竟让殷阳无法动弹。
张胜祥在外面又害怕又着急,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想要去拉殷阳一把,又怕自己也被那仿佛有生命力的恶心东西缠住。
有那么一个瞬间,张胜祥想要丢下殷阳逃跑。趁那个怪物在对付殷阳,自己应该可以有一段时间吧?跑吧,跑吧……这一刻张胜祥只听得见这一个声音,脑袋里一片空白,连所谓的心理斗争都没有,在那一个瞬间,张胜祥几乎有自己已经迈出脚的错觉。
不,不能逃。
就算跑,又能跑多远呢?若是殷阳输了的话,房云又怎么会放过他?张胜祥不是傻子,所以他虽然怕得要死,却没有撒腿就跑——因为心知没有用。他就是越到这种时候越是该死的理性。尽管是悲观的理性。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那些粘液已经上升到了殷阳膝盖的位置,殷阳弯下腰,手里的匕首不停歇地割着身下那类似手的肉状物,却没有用,就像打水漂的石头一样,只能给予一瞬间的断裂,却于事无补。
“前辈,你知道为什么你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打不过我的原因吗?”房云已经与地面融合,与殷阳的膝盖一般高,他仰视着殷阳,却依然是嘲笑的口吻,“因为你放不下。”伴随着这最后六个字的,是殷阳腿下越裹越紧的韧性的肉。“放不□内那些东西的怨气吧?想要报复整个人类,或者只是一个殷家?你姐姐死了吧?你自己活得开心就行了,管它们做什么?”
“我可是消化了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儿子才活下来的人哟!嘛,就算不被承认是人也无所谓,我还活着,你却要死在这里,”房云的声音开始兴奋起来,“可以感受到哦!前辈你身上蕴藏的力量,像水一样的,前辈你真是暴殄天物啊!”
这场对战中,张胜祥是恐惧且懦弱的观众。不能逃,只能在手心里捏一把汗,胆战心惊地看着。
除了强大到无法忽略的恐惧以外,简直就和观看竞技比赛时的观众没什么两样,恨不得自己能上去帮忙。张胜祥却冷静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一点也帮不了。
“既然你称我一声前辈,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殷阳突然抬起头冷笑了一声,张胜祥看不到她的表情,耳边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在张胜祥和房云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殷阳从包里掏出另一把匕首,没有一丝犹豫地□自己的心口。血沿着握着匕首的手慢慢滴下来,流下来的血在接触到房云身体的时候,笔直地刺…穿了房云的身体。
要从房云的脸上分辨出表情是比较困难的事,张胜祥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凝固的表情,一般意义上,人们称之为惊讶。
“就算全世界的物种都灭绝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的使命就是消灭像你这种杂碎!杂碎!去死吧!”殷阳好像感受不到痛一样,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慢慢覆盖在房云身上,像是烈火消融冰雪一般吞噬着房云的身体。房云发出了惨叫声,他快速地收拢着自己的身体,却没想到殷阳动作更快,殷阳拔出自己心口的匕首,狠狠地朝房云的头掷去。
惨叫!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好像很多很多人的惨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轰炸着张胜祥的耳膜。在那一瞬间,张胜祥听见了殷阳的吼声——“去死吧!”,带着实实在在的怨恨和几乎用生命发出的悲鸣。
这不是殷阳,不对,应该说这不只是殷阳,那些被她吸收了的没有在这个世界存活过一天的胎儿在叫嚣着。
张胜祥几乎认不出,那在血泊中的人是殷阳,她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张胜祥却发现她的脸颊在微微地颤抖着,那是竭力压抑力量的证明。
“谁说我要放下!啊?”殷阳慢慢逼近惨叫中的房云,“和同伙轮…奸了那个女学生,制造了这身体原来主人的人,就是你这杂碎吧?”殷阳眼中尽是愤怒,“你这样的杂碎,有什么资格提我姐姐,凭什么跟我争?”
殷阳拔出插在房云脸上的刀,“你去死吧!反正你早该死了。”
“呵呵,说到……这个……你才是……早该死的人吧?”房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让张胜祥听得费力,却依然听清楚了。
很显然,殷阳也听见了,她冷笑着用刀划开手腕,让血滴在房云的头上,“我会让你后悔的。”
房云停了一会,接着吃力地说,“这辈子,我他妈就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这是房云的遗言。
随后他身体的残骸,都在他死后迅速融进了地里,和以前所有的失败者一样成为黑暗森林的养分,成为森林葱郁的雾气。
“虽然你留下来完全没有一点用,但你该庆幸你刚才没有丢下我逃跑,姐夫。”殷阳一边擦着刀锋上的血迹,一边对呆立一旁的张胜祥说道。
“我……”张胜祥想辩解,却又无话可言。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旦他在心里认同了什么事情之后,他就很难自己反驳掉,哪怕是假装。
房云的到来就像是变奏曲中的一个意外的错误音节,被殷阳抹杀掉之后,于是便结束了。张胜祥看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狮子肉,再看了一眼只剩下一点火星将要熄灭的火堆,不得不说,已经完全没有继续进食的欲…望了。
张胜祥转过头去看累得靠着树干休息的殷阳,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不容亵渎的神祗。
黑暗森林是有光的。这像是一句废话。可是张胜祥就是想要强调这一点,不然他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眼中的殷阳,会让他有披戴着荣光的错觉?
20原来你还记得
在经过一段足以压抑死人的静谧之后,殷阳终于站起身,淡淡地说了句:“走吧,这个地方的味道让我恶心。”
回过神来的张胜祥只得跟在她的身后,朝丛林的更深处走去。
要想走出黑暗,必须历经黑暗,穿越黑暗。
依然是雾气朦胧的天空,抬起头也看不见阳光,只有从树叶间透过的光亮才能提醒张胜祥,现在是白昼。那偶尔的一束光,又冷又明亮,把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翠绿映衬得格外妖娆。光使黑暗更黑,并且更加不能忍受。就好像希望一般,若有若无的悬在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砰的一声重重地砸下来。
前面殷阳不紧不慢的背影,就像一个发光体,在此时此刻吸引着张胜祥,想要再靠近一点,那是光吧!
已不知走了多久,无法辨认时间流逝,张胜祥只能根据自己身体的抗议来计算,应该是走了很久。眼睛自动忽略了那些相似的树与景,只能看见殷阳的背影。在已经有些头晕的时候,张胜祥看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意识地,他也停住了脚步。
“再走一天,就可以走出这片森林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前面的人回过来对他说,声音是冷的,如同她发出的光。
得到指令的张胜祥一屁股瘫在地上,感觉有生之年从未走过如此多的路,疲惫是腿上可以感知的酸楚,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地上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却出乎意料地干燥,躺上去似乎还可以听见树叶咔嚓咔嚓的碎掉的声音。很奇怪,头顶上明明雾气蒙蒙。不过在这个地方,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张胜祥都会提醒自己不要惊讶,这本来就是一个诡异的地方。
殷阳坐在他旁边不远处,看了一眼天色,开口问他:“你还记得姐姐吗?”
这个问题把张胜祥问懵了,殷月吗?那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妻子。殷阳是不是听了那个房云的话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张胜祥半晌才反应过来。
记得,当然是记得,可是……似乎也没有那么清晰。张胜祥看着眼前与妻子一模一样面容的殷阳,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记忆里那个长发飘飘的妻子重合。殷阳的短发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脸上可以称之为冷漠的表情。
“当然记得了。”这句话应该不算谎话吧?
“有时候,我会想不起姐姐,就算知道自己和姐姐长得一样,看着镜子还是觉得陌生。不知道我忘记的,到底是姐姐,还是我自己,很可笑是吧?”
殷阳又笑了,张胜祥知道她其实很爱笑,只是她长久活在一个人的影子里,笑得永远不开心。
“姐姐是为了我才嫁给你的。”像是强调一般,没有得到回答的殷阳又说了这一句话。
嫁给我也不是很糟糕的事啊!张胜祥有些不理解殷阳为什么执着于这一点。“殷月她一开始就知道【选召者】的事吗?你那时候说只有我可以,到底是什么原因?”
“姐姐是嫡系继承人,这件事她却不知道,因为她跟你走的时候还没有【觉醒】。只有你可以,是因为只有你可以屏蔽姐姐身上的雾。”殷阳闭上眼睛,像是不耐烦,“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张胜祥还想问,却被殷阳一句话弄得什么也说不出。这段对话突兀地开始,又被殷阳单方面的结束了。
“出来!”沉默了没多久,殷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眼睛看向张胜祥的旁边。
张胜祥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左边,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张胜祥正准备开口问殷阳看见了什么,就看见一个人影从一棵树背后晃了出来,慢慢走过来。
是那个叫哀魇的男人。
见到是他,殷阳的声音有了一丝懈动,声音虽然还是冷,却少了几分敌意,“你来干什么?这么着急解决我?”
张胜祥敏感地留意到殷阳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色,连眼睛也是纯黑色的,忽略身上的阴冷不说,长得倒是可以称为英俊。张胜祥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好像不会经历时间的流逝,被定格在最好的年华里。
等等!纯黑色的眼眸,不是和那个从曼谷带回来的小孩子一样么!女儿称呼他为“王”,而那个婴儿,殷阳亦是称呼他为“王”。有什么联系吗?绝对不会是巧合,仿佛触碰到秘密的大门,张胜祥开始思考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殷月,你还是老样子。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男子停在面前,俯视的眼神却没有傲慢,带着一丝亲昵。
“你才是老样子吧?我已经三十二了,你却依然是年轻的样子。”殷阳难得的用叙旧的口吻回道。
似乎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