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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关注农民现实生活:乡村档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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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冬明没有将赵书记和常县长的意见说给大家听。从顾乡长的话中,他知道丁副县长已经将自己的意见对他说了。于是,李冬明说:“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这是一件关系到苦藤河乡六千多老百姓能不能迅速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大事,我们不能草草地就决定下来。”
  李冬明的话没说完,乡党委副书记郑秋菊和副乡长吴生平就都抢着发了言,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致反对从农民手中弄集资款。说顾乡长的意见是正确的,还是要从实际出发,有多大的裆,就缝多大的裤,千万不能好大喜功,只图个人的政绩,误了苦藤河乡老百姓的大事。只有乡纪检委员何奔同意李冬明的意见,他说:“‘三个代表’中有一条,我们共产党是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最根本利益的。上面也一再地要求我们要为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什么是实事,什么是好事?我认为就是让人民群众从中得到最大的好处的事。我们不能在苦藤河上修一座能过河的小桥就算交了差,了了事。从小处说,我们要为苦藤河乡日后的发展着想,为苦藤河乡的老百姓今后能过上好日子着想。从大处看,也要适应西部大开发的大形势啊。不要今天刚刚把桥修好,又觉得不行了,明天又花钱修大桥,那样浪费就大了。现在让大家咬咬牙,集一部分资上来,将桥修宽一些,修牢实一些,是很正确的主张。我同意李书记的意见。”
  李冬明说:“我来苦藤河乡的时候,就去县交通局咨询过,他们说四年前已经给苦藤河水泥大桥设计过一张图纸。是作双车道设计的,全长二百米。中间两个大拱,两边两个小拱。修桥的地点也选好了,就在河码头上面那段狭窄的河滩上。我们是不是按那张图纸办,作四百万资金的预算。”
  顾家好冷冷道:“那都是老皇历了。今天的四百万能修好那么一座水泥大桥?”顾家好发牢骚说,“我还想在苦藤河上修一座能并排跑四辆大货车的水泥大桥呢,这现实么?你们到老百姓家里去看看吧,看看有几家一次能拿得出两千三千集资款?我说,办任何事情都不能意气用事,要从苦藤河乡的实际出发,要考虑到群众的实际困难。带有任何个人的私心杂念都是不行的,都会带来难以收拾的后果。”
  何奔说:“我们不一定把这么多钱全部往老百姓身上压,我们可以以工换钱。比如石灰可以自己烧,河沙可以自己筛,大桥两边的保坎也可以自己砌。还有很多的小工我们自己都可以做。这些我们四年前就规划过的,可以节约几十万元的资金。”何奔顿了顿,“那年,我们也搞过一次集资,如果那次咬咬牙,说不定大桥早就修好了。”
  顾家好听何奔这么说,那张四方脸立马就板了起来,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正要说什么,李冬明却将话接了过去:“做任何事情,靠的是决心,是精神。只要人心齐了,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的老家在农村,我那时才几岁,就亲眼看见我的父亲和乡亲们饿着肚子在村子外边的小溪上修筑水坝的情景。那时候的农村比现在要穷得多,是忙时吃干,闲时吃稀,还要杂以瓜菜填肚子的艰难岁月,我们村里两百亩水田年年受旱,十年中有九年减产。如果不解决水的问题,我们村就别指望吃上饱饭。于是决定在山溪里修一条水坝。修筑水坝全是抬岩挑沙的重活,我父亲和生产队两百多劳动力,从头年的八月开始,到第二年的三月完工,都没有休息过一天。冬天下大雪,溪滩上的冰雪有半尺厚。有一次,我父亲和几个壮劳力在溪坎上抬水坝的基石,抬着抬着他就昏倒了,当人们把他弄醒过来之后,他又挣扎着站起来将石头抬上肩。那时我才五岁,在水坝上玩耍,我知道父亲是饿得站不起来了。早晨父亲吃的是一碗南瓜粥,中午回去吃中午饭的时候却将早上留下的半碗南瓜粥让我吃了。我哭着不让父亲再抬了。父亲说,没力气抬也要抬,水坝不修好,明年连南瓜粥也没有吃的。我们村的水坝修好之后,人们的日子好过多了。我认为,这两年大家的日子都过紧一点,压缩家庭的其他开支,说得严重一点,两年不吃猪肉,两年不穿新衣服,咬着牙卖猪卖鸡卖粮,人均交五百元集资款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样,我们自己乡拿三百万,四百万就凑齐了。”李冬明觉得不把赵书记和常县长的指示抖出来,顾乡长和郑副书记几个人是绝不会同意自己的意见的,他继续说:“从农民身上集一部分资,不是我的意见,是县委赵书记和常县长的指示。刚才他们给我打电话就很明确地对我说,要我再从苦藤河乡的老百姓手中筹集一部分资金,把苦藤河水泥大桥修成双车道,上面要能跑大货车。”
  李冬明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郑秋菊和吴生平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顾家好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既然是赵书记和常县长的指示,我就不好坚持自己的意见了。李书记是县里派下来的,底气足,后面又有赵书记撑腰,遇到困难,赵书记当然会出面解决。我顾家好在苦藤河乡土生土长,苦藤河乡的老百姓背地里骂我没有能耐,给乡亲们办不了什么好事。如今好了,做出政绩了,你李冬明可以上台阶。天塌下来了有你李书记顶着,我们是大树下面好乘凉,也懒得操这份心了。”顾家好将眼睛对着郑秋菊和吴平生看了看,又说,“既然明天召开各村支部书记会议,许多的事情今天都得定下来。修大桥的工作一启动,就要动劳力,动资金。没有一个领导班子不行。”顾家好顿了顿,“我的想法,大桥指挥部的指挥长还是由李书记亲自担任,我和郑副书记吴副乡长给李书记打打边鼓就是。主要的问题是要找一个具体办事的。也就是具体分管后勤那一块。这个人很重要,要有和外面交往的能力,要懂账目,会写会算,还要吃得苦,肯干事。你们看谁挑这副担子合适?”
  顾家好这么说过,就将眼睛对着大家看过去,大家都不做声,有的还将头扭向一边。只有郑秋菊迎住他的目光说:“我看这副担子还是让顾主任挑合适,我们四年前就曾准备修大桥的,也是定的他分管后勤工作。刚才李书记说的那个大桥的图纸,就是顾主任弄的。他和县桥梁施工公司的张经理一直有联系。如今的事情不好办,不靠熟人,不靠朋友,不靠关系,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郑秋菊的话音未落,吴生平也接着表态说他也同意让顾家富分管大桥指挥部的后勤工作。“我看除了顾主任,我们苦藤河乡再难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不同意。”吴生平话没说完,何奔就大声地表示反对。
  “你有意见可以说嘛,怎么那么个态度?”吴生平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说。
  “我不晓得说话还有个什么样的态度。我再说一次,我不同意。”何奔大声道。
  李冬明见状,打断他们的话道:“这个事放到下一步再研究,先将村支书会议开了,把集资款的事情落实下来。我们乡是穷乡,从老百姓口袋里掏钱的确不容易,需要我们做大量的工作才行。我们一定要有碰钉子、遇麻烦甚至挨骂的思想准备。这样吧,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明天的会议十分重要,全乡的干部职工都要参加。企业办、农技站、农电站、文化站、国土站和乡政府所有代管的工作人员也都要参加。这是我们苦藤河乡的大事,全乡的干部职工都要动起来。从今年的国庆节到明年的国庆节,这一年的时间里,苦藤河乡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修好苦藤河水泥大桥。”

  乡村档案(二)(1)

  这天下午,顾家好过河来到苦藤河对岸连山镇顾家富的连山酒家,却没有看见顾家富。问在客厅值班的女服务员,女服务员欲言又止。顾家好就不再问了,径直来到一楼东头一间兼做张朵住房的保管室外边。保管室的门关着,顾家好大声地叫道:“家富,开门,我有话说。”
  里面一阵响,保管室的门就开了。酒店女服务员张朵衣冠不整地走出来,低着头匆匆往
  客厅去了。顾家富则坐在张朵的床沿上,脸上布满了不悦:“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嘛,在门外大喊小叫的。”顾家富是顾家好的亲弟弟,四十六七岁年纪,一米六的个头,肥胖的身子。在顾家好的一手提拔下,顾家富现在成了乡企业办的主任了。苦藤河乡原本没有企业,这里的老百姓穷,苦藤河乡政府也穷。乡企业办没有收入,顾家富的工资就没有着落。在苦藤河乡扶贫的县农业局长丁安仁给他们牵线,由顾家好签字画押,从县农业银行弄来了三十万块钱的贷款。顾家富在苦藤河乡办起了木材加工厂和石灰厂。顾家富将他的酒肉朋友匡兴义和宁占才弄来做两个厂的厂长。匡兴义和宁占才也是茅山冲村的农民,却从来不认真务农耕田,长年在外面干些嫖赌逍遥、欺诈撞骗的勾当,人们背地里说他们是两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顶的家伙。三个人将厂子弄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给弄垮了,欠下了苦藤河乡九个村六十多万元木材款、八万多元小工工资。银行三十多万元的贷款也一分都没有还。厂子垮了,花了十多万元从浙江买来的别人已经淘汰了的机器也只能摆在那里生绿锈。两位厂长却被弄到企业办来做了会计和出纳。三个人顶着顾家好和丁安仁两把保护伞,巧立名目,自定规矩,从苦藤河乡老百姓手中强行收取这费那费供他们吃饭、喝酒、打麻将、玩女人。老百姓的意见大,乡干部的意见也大,却又奈何他们不得。
  顾家好板着脸说:“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这么阳天白日你不在企业办上班,却在酒店和女人鬼混。人家张朵的父亲是张有财,茅山冲村的村支书,他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女儿给弄了,他不拿刀把你的脑壳当葫芦劈才有鬼。”
  顾家富不服气地说:“我又不像你们端国家的饭碗,由国家管着。我们自己找钱给自己发工资,坐在办公室钱从天上掉下来?”顾家富似乎对兄长这个时候来搅了他的好事有些耿耿于怀,“他丁安仁每次下来还不是像条骚公狗,大白天就把女人拖到房里让他睡。你自己和严卉是怎么干的我不晓得?大白天的连房里也懒得去,就在办公室放炮哩。”顾家富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屑,“我给张有财钱了,他张有财怎么会拿刀来劈我?感谢我都来不及哩,谁不把钱当成了娘老子。他那样的穷光蛋,想钱都想发疯了。”
  顾家好那张肥得鼓油的方脸红一块白一块,顾家富一席话说得他真不知道怎么作答才好。如今他有钱了,连亲哥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他真想臭骂他一顿,想想又忍了,说:“你知道县里拨款修苦藤河大桥的事么?”
  “不知道。”顾家富刚才还紧绷着的脸立马就绽开了笑容,“县里又拨了多少钱下来修桥,不会是三十万吧?”
  “你不会想到的,县里居然给了我们一百万。”顾家好说。
  “真的么?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顾家富那对鼓突的羊卵子眼睛一下就发亮了,“你们研究过了么,哪个做修大桥的后勤工作?”
  顾家好不回他的话,说:“赵书记和常县长指示,从老百姓手中再集资三百万,一共四百万,修一座双车道水泥大桥。”
  “又要从农民手中集资?”顾家富有些担心地说,“四年前用他们的集资款炒地皮,我们兄弟俩赚得一些钱,把房子从茅山冲拆迁过来,莫胡子他们一直还在告状,又向大家要钱修桥,这不是惹火烧身么。把他们逼急了,真的会把我们兄弟俩的脑壳剁了煮汤喝的。”
  “李冬明有赵书记做后台,腰杆子硬得很。他坚持要从农民手中集资三百万,我拦也拦不住。拦不住就由他去,我远离一些就是。群众吵也好,闹也好,告状也好,或是喝农药上吊跳苦藤河,都不与我相干。”顾家好顿了顿,又说,“过去的那些账目县里都已经清查过了,有结论的,谁还有屁放?这次集资弄出事情来,他李冬明吃不了自己兜着走。家富我跟你说,修桥要成立一个指挥部,刚才开会我已经提出来了,让你去指挥部做后勤工作。”
  “行啊。”顾家富高兴得只差大声叫喊了。鼓突的眼珠骨碌碌几转,“后勤工作一定要包括管理修大桥的资金往来才行。”
  “不要你管钱,我跑到你这里来告诉你这个事做什么?”
  顾家富说:“给我一百万的话,我会给你弄十万八万的。”过后就自语道,“嗨,我还
  真希望他李冬明能从全乡再集资三百万,那样我们兄弟俩日后就不愁没钱花了。”
  顾家好看见把弟弟的胃口吊起来了,又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说:“你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了。何奔坚决不同意你去管后勤,在会上就和我顶起来了。这个事暂时就没有定下来。明天召开各村支部书记会议,你们都要参加,会上可能要发动大家捐款,你要有个表示,这样我也才好为你说话。”
  “只要让我管修桥的资金,我个人可以捐两万。”
  “我这个做乡长的不能没有表示。我也要捐一点,只是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顾家好这样说着,就将眼睛盯着顾家富。
  “到我这里拿吧。”顾家富的口气一下显得十分的冷漠,“我们虽然是亲兄弟,话却要说到明处,你关照我,我也关照你,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把大桥后勤工作让我做,我先给你一万。大桥开工之后,我再给你五万。如果李冬明弄到了三百万集资款,我给你二十万。”
  顾家好瞅着弟弟那双灰暗的满含着狡黠的羊卵子一样的眼睛,心里就没有多少底气了,顾家富这几年的存款已经上了百万,可自己的手头却并不怎么宽裕,自己的确很需要钱。他把话扯到一边说:“今后不要和酒店的服务员鬼混,那样不好。你不知道,竹山垭村邓美玉的那个私生女儿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呀。”
  “你着什么急,又不是你日出来的私生子。我倒是觉得有了那么一个私生子心里踏实多了,再不用担心出了什么问题他丁安仁不替我们兄弟说话。”
  顾家好瞪了顾家富一眼:“我看你越来越像社会上那些烂秆子了。你只别弄出乱子来让我给你扛。”
  顾家富顶撞他道:“我这样就是烂秆子了,你和丁安仁那样就不是烂秆子了,就是官样子了。像你们那样表面上装得正正经经,肚子里全是见不得人的男盗女娼我做不来,我没有那样的城府。”
  顾家好真气得不行了,说:“那就算了吧,我另外叫人做大桥的后勤工作。”
  顾家富的脸上便又堆起了笑:“哥你生气了呀。我按你说的办不就得了。你可不能让肥水流到别人田里去哟。其实呢,我说的都是实在话,如今我们这里是个大染缸,赤橙黄绿青蓝紫,已经没有几个人没被染成人模狗样的了。老鸦别笑猪嘴丑,大家都彼此彼此。”
  顾家好不想和他打嘴皮子仗。顾家富将丁副县长掌握在自己手里,真的是有些肆无忌惮了,连亲哥哥也不放在眼里了,惹得他发了火,他真的会六亲不认的,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四年前,顾家富在连山镇火车站旁边的黄金地段修了一幢三层楼的砖房,将自己的家从茅山冲搬过了河,顺便请人将他这个做哥的房子也拆迁到连山镇去了。地皮钱、搬迁费,顾家富没有向他要,他也没有说给。他们的心里都明白,这是顾家富对亲哥让他拿着苦藤河乡的群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十万元集资款炒地皮的回报。顾家好的房子就修在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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