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魂-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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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惠芬的表情没有逃脱主审官的眼睛,他说:“好啦,王宝林的,哪里的去了?”
女子大吃一惊,恰巧这时隔壁传来一声惨叫,这是男人发出的痛苦绝望的嚎啸,撕心裂肺的苦楚仿佛要碾碎亿万载时光。
“宝林?我不知道。”张惠芬摇头否认。张惠芬确实不知道爱人的行踪,她一路颠簸只是为了投奔婆家。
小野伸二站起身,围着女子踱步,仍然和颜悦色地劝说:皇军的是来帮助“满洲国”的,你的还很年轻的,你是受人指使的。小野伸二说这番话时是满怀希望的,他发现张惠芬用很细长而天真的眼睛观察他,这使得他难以忍受。一旁的龟田又跳起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咆哮了一阵,忽地似觉不妥,说:“小野君,别浪费时间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打搅了。”小野伸二伸手揪下帽子,狠狠摔在桌子上。一直站在旁边的两个宪兵得到了命令,打开了她身前的手铐,顺带将她反拧按跪在地板上,旗袍的大襟撕开了,布鞋也被踢飞了。转眼间,张惠芬身上的衣服连同内衣全都被撕扯下来,她反背过来的手重新被拷在一起了,这一过程中,女教师一声未吭,没有挣扎没有哭泣。龟田上前,用废电线将她的两腿分别绑在椅子前腿上,龟田一只手玩弄她的乳头,另一只手自上而下地抚摩姑娘的身体,最后停留在两腿之间,张惠芬啊地大叫了一声。龟田翻来覆去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他抽出来粘湿的手指给她看,同时大笑:“说的,满洲女人的,皇军大大的爱护!”
张惠芬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白净的脖子两颊变成了鲜艳的桃红。
张惠芬想起去年秋天。秋天的白桦林一派雪白,那雪白庄严得令人心悸。张惠芬注意到白桦树喜好结对而生,两株并立极像是相依相伴的情侣。诗情画意里,王宝林捅了捅她,说:“多美呀,惠芬你不想读首诗吗?用英语读雪莱的诗?”那一刻,她感动得泪眼婆娑,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内心里滚过了一阵酸楚,心疼得她发出了久久的叹息。桦树皮一层一层翘起像是卷起的白纸,树干刚脱落的地方露出了金色的内衣,许多老树干留下了黝黑而粗糙的疤痕,有的像是沉思的眼睛有的像是惊讶的嘴巴。远远看去,山坡上的白桦林像一派洁白而陆离的光屑,枝干稀疏而富有质感地指向天空,仿佛起伏不已的白色波涛。白桦树是文静的,它都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粗壮,白桦树是修长的,亭亭玉立,如同身姿娇好的女子。凛冽的秋风袭来,迅疾地卷起枯草丛中的落叶,焦黄的树叶蜷曲着聚集在一起,飒飒盘旋着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张惠芬依偎着王宝林,他们静静地坐于半山坡,久久凝望山下的集镇。远处的江水平静地向北流去,岸边的水泡子宛如熠熠闪亮的镜子,隐约能看见低洼处大片枯黄的芦苇。深秋里的天空显得越来越低矮,层峦叠嶂的红枫黄柞以及黛青的松林,编织了色泽斑斓的锦绣。山下小小的市井升起了袅袅的白烟,地处山坳的小镇平静无风,缕缕烟柱像恬淡的画笔,舒缓地描绘了小镇的上空。冬天就要来了,天已没有原来那样的高远辽阔,似乎像是洗旧了蓝褂子变得灰白而土旧。王团长是爽朗的,嘴里衔着根枯草棍儿,一副陶醉的神色,他很少侧过脸来看一眼柔媚的女教师,宁愿把深深的目光延伸至天的尽头,把所有豁达都定格给山林。阳光妩媚地抚摸张惠芬的面颊、脖颈,她软软地靠着男人的肩膀,嗅着那醉人的男子气息,无限柔情油然而生。她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簌簌滚落。
…
第二十四章(3)
…
而现在,张惠芬的泪水滴落到自己的乳房上、大腿上,略微感觉丝丝冰凉。背手站立的小野伸二出神地端详“武运长久”的字画,他预感到了问题的棘手,他不情愿身后赤裸的女子是坚韧的竹子,看上去柔弱弯曲,其实是很难扳倒的,一想起河本大佐限两日破案的严令,小野伸二开始止不住地流汗,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说:“说吧,拜托了。”
小野伸二再次制止了龟田的举动,走过来围着张惠芬打转,这时他极认真地审视她的裸体,她乳房的坡度平缓,形状浑圆而扁平,乳头娇嫩如红润的樱桃,乳晕淡雅精细,好比杏花粉红的花瓣儿。小野伸二失去了最初的斯文和耐心,恶狠狠地说:“再不说,他们的公猪一样的,他们猪的干活,你的能三十个的,四十个的?”小野伸二已经决定对审讯对象实施强奸,经验证明强奸往往会迅速地摧毁女性的心理,多数女犯被奸污后会完全放弃抵抗,这是龟田等人所热衷的,何况看上去小女子浑身还充溢着母鹿一样的趣味。
“说!王宝林在那里的?”小野伸二用皮靴猛踢跪在地上的女人,大声地吼叫。张惠芬声音细弱地回答:“我是教员,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野伸二举起信来,展示草图给她看,怒气冲冲地问:“这是什么的干活?”
张惠芬的眼睛骤然发亮,说:“信、信,我的信!”
“你的认识王宝林?”小野伸二步步紧逼。见张惠芬肯定地点头,喝道:“他的,哪里的干活?!”
反复多次,回答都是不知道。小野伸二拂袖离开了审讯室,他知道部下会怎么对待她。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凄厉的女声:“不要,不要!”
小野伸二独自去睡了午觉,他意识到今天肯定要熬夜了。重返审讯室时,看见张惠芬的手铐已经打开了,用瘦消的手臂支撑着上身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她的眼光空洞茫然,头无力地垂下。她一言不发,像是盯着水泥地面,对提问充耳不闻。小野伸二在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宪兵队就是阎王殿,小野伸二挥了挥手,说:“带到隔壁去!”
隔壁的铁链子悬挂着一具血肉模糊的男人,他双手反绑地吊在半空。张惠芬不想看这一幕,闭上了眼睛。这男人的双脚只有脚趾能够着地,凄惨地垂着头,肩膀成了整个人的制高点,他的嘴巴还在涔涔流血,弄得前胸血糊糊一片。一个宪兵朝他泼了一桶水,这个男子醒过来了,但无法叫喊出来,只能从嗓子深处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当所有的情报背景丧失以后,会很快被处决。小野伸二注意到张惠芬扭转了脸不去看残忍的酷刑,倔强的脖子显出不合作的意思,由此可见女人的精神尚未颓塌。小野伸二无奈,对左右下令说:“开始干吧。”
宪兵们往女子的手指里夹进粗大的方筷子,然后表情冷漠地用劲压紧,一瞬间女人受刑的四个手指大大张开,挣扎在半空,她嘶哑地干嚎,深入骨髓的痛苦直上九霄云外。她的身躯像是抽掉了骨节似的摆动,狂乱地往回抽自己的手,弄得两个宪兵不得不拼尽全力以便扭住她的胳膊,也跟着大汗淋漓。她一次又一次抽泣起来,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哭泣好久她才发出了声:“妈妈呀,痛死我了!”待到张惠芬稍稍平静下来,小野伸二俯身问:“好姑娘,你的想好没有?他的哪去了?”
小野伸二越来越疯狂了,眼看一天过去了,却依旧一无所获。女人不断地昏死,又不断地被凉水泼醒,疼得无奈就告饶,刑讯停下来,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审讯者认为她在拖延时间。大概在七点多钟,小野伸二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出去接了个电话,电话是上司打来的,河本大佐暴怒的声音直冲耳鼓,“别让我对你失去信心!”电话挂断了,可警告余音在耳,让他胆战心惊。但是,小野伸二还是一筹莫展,他搬来椅子,坐在女人的身旁,看她像一片瑟瑟抖动的树叶在脚下蜷缩,她正努力张大嘴巴拼命地喘息。小野伸二决定攻心,说:进宪兵队死人都得开口,我们做的才只是开头而已,承认了就不再打你,会给你钱、给你养伤,放你出去,说了吧,不然你的痛苦将是无休无止的。
西天舒卷嫣红的霞光,缕缕云彩像质地光润的丝绸。这霞光照耀在留置场的半敞开的玻璃窗上,又折射回来,变成的散乱的芒光,将那赤裸的胴体染上了凄美的光晕。天色渐渐暗了,原来整齐的短发被汗水凌乱地沾在额头和脸腮上,脸色铁青骇人。实难想象这女子的意志,肉体竟能承受无限的痛楚。小野伸二气得扭曲了面孔,越发地惊恐上司的责骂,他用日语大骂:“你不是女人,简直是个夜叉!”
张惠芬终于开始说话了:“求,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吆细吆细!”小野伸二兴奋起来,扭头冲龟田他们三人示意:“她快垮了。诸君,再加把劲儿!”
夜晚闷热如蒸笼,炭火盆发出焦煳的灰尘气息,接二连三的飞蛾扑进室内,围着昏黄的电灯团团打转。女人终于挣开了眼睛,说:‘求你了,杀死我吧。”歇了不一会的宪兵们又忙乱起来,拖出来一台手摇发电机,引出线的两条铜线缠在她的乳头上,尾崎猛摇手柄,电流把捆紧了女人打得像河岸上蹦跳的鱼。她昏死过去了,鬼子用烟薰醒她,解开一个线头缠在铜棒上塞进了女人的下体深处。随着发电机的转动的节奏,张惠芬拼尽全力才迸发出痛彻心脾的哭嚎,这哭嚎凄惨得让人毛骨悚然,这哭嚎恐怖怪异,只有目睹着世界末日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她双腿扭绞在了一起,浑身上下不断地抽搐,舌头无力地伸在外头,嗓子眼里发出了怪异的喘吸。汗珠一颗接一颗地从她的皮肤下沁出,片刻便如黄豆般大小,仿佛雨天里玻璃窗上流淌不休的水滴,时急时缓的尿液在她的身下肆意汪洋。很快地,她的口唇边涂满了血色的粘涎,嗓子完全嘶哑了,眼睛直勾勾地,黑眼仁不断地上翻。小野伸二意识到需要歇手了,否则她马上会死的,无可奈何地下令:“给她喂点盐水,吃点东西!”临迈出房门,小野伸二又回头叮嘱:“休息半小时,别离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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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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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惠芬脑中轰轰作响,似有千军万马纷至杳来,又似乎空无一物。昏昏噩噩中感觉自己飘起来了,缓缓升空,仿佛柳絮样轻飘飘的,又好像是风筝摇晃,她觉得自己离太阳越来越近,微风拂面,游云梳发,闭上双眼,仿佛拉住了梦的手掌。环视四周,只有白云为伴,声音似乎不复存在。宁静中顿感心旷神怡,屏气轻吁,和风徐送,一种奇妙的感觉于心中如潮涌起。瞬时,时空仿佛凝固,真的忘记了自己是谁,从何处来,又将去往何处。天空恍如平静的池塘,朵朵白云恰似素雅的莲花,又像是咩咩觅食的羊群,不管是莲花还是绵羊,她都喜欢骑在上面去飞翔。云彩下面的原野是无边无际的,大片大片的庄稼地翻动着绿浪,大地上有高山有河流,密密麻麻的森林像厚厚的绒毯一样。怎么越来越冷呢?原来她越飞越高,强烈的阳光使得她睁不开眼睛,白云的上头是黑洞洞的天空。哎呀,大地咋变成了一窝粥样,线条模糊难以区分景物。她飞呀飞呀,后来降落在芳草甸子上面,哎呀,这里的花咋开的这么多呀?遍地开着野菊花,黄的白的还有淡蓝的,灿若群星,围在她的周围。好像有人在叫她,回头一看,嗨是宝林呀。我的脸红了吗?没有呀,嘻嘻,你看你,瞧你的样子多滑稽多可乐?大夏天的还穿黑棉袄黑棉裤,脑袋上咋还顶着狗皮帽子呢?别说,你的帽子上的毛真好,金黄色长长的绒毛。老虎毛的?宝林你骗人吧?摸摸这毛还真有点儿滑溜软和,就是嘛这是狐狸皮的,哪里是老虎皮呀,净蒙人!宝林,我可想死你了,啥时候能再见到你?一阵风吹过,天地间忽然漫涌起浓浓的雾气,遮蔽了一切。张惠芬喊:“哎哎你别走呀,宝林,等等我——你等等我!”
头晕欲炸的张惠芬醒了,但是她无力睁开眼睛,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差不多没有了知觉。隐约感觉有人在摆弄她的两腿,过了好久,才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在小野伸二眼中,张惠芬看上去形如女鬼,他深深地感到了恐惧,他觉得根本不是他在折磨这女子了,而是女人在摧残他的意志。小野伸二恨得咬牙切齿,他不相信她不招认,又怀疑她怎么会如此顽强。小野伸二一次又一次地凑了过去,还是原来的问题:“你的说,宝林是谁?”然后支楞起耳朵去听那微弱的声音,每次都满怀希望地期待着,屏住呼吸听她嗫嚅。张惠芬最后一次半睁开眼睛,目光迟缓游移,绝望得仿佛像猎犬爪下的兔子。
黎明降临了,审讯室冰凉的水泥地上,张惠芬人事不醒。凶残的小野伸二撑开了她的眼帘。那瞳孔放大,像行将熄灭的灰烬,黯淡而微弱。张惠芬的意识开始丧失,而灵魂飘向遥远的天空,如光一样飞翔。俯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没有留恋没有恐惧,只有彻底的解脱。她吃力地咧了咧嘴,除了丈夫以外,人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眷顾。残留的恍惚里,她只想说声:爱你!
中秋节的月亮升起在王家的门楼上,砖墙外的大柳树茂密的树冠辉映着奇异的银灰。王德发女人在当院摆起桌子,点了一炉香。皓月当空,清辉如温柔的手指触摸宅院,香气缓缓地流荡,宛如若有若无的云霓。桌子上摆着四块月饼、一小筐山梨,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赵玫瑰极力牵住捣蛋鬼,大儿子金锁还算文静,而小儿子银锁早就按捺不住了。赵玫瑰轻轻打了小儿子一巴掌:“等会儿,你爷还没来呢!”
王德发兴致不高,勉强吃了几口月饼,心有所感地对王宝安说:“也不知道二虎在哪儿呢?”
王大猫历来言语迟钝,只是闷头吸烟。赵玫瑰安慰公爹,说:“爹,你不用惦记。宝林没准儿在南边呢。”
“你咋知道?”王德发的目光从儿媳的脸上挪开,他瞥了眼桌前的两个孙子,金锁和银锁两个正狼吞虎咽地吃月饼、山梨。
“我二弟给家来信了,赵成国说他在天津呢。”赵玫瑰说。
“噢,你爹的案子快结了吧?”王德发顺便关切一下亲家。听说赵金氏去县里走动,回来宣称说赵前没啥大事。想到这里,王德发不禁感慨,言外之意自不待明:“你看看人家的老娘们儿!”还用力磕磕烟袋锅,对儿媳说:“等你爹出来了,你就回门伺候伺候,尽尽孝心。”
赵玫瑰内心滚过一阵暖流,瞬间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月光下的眸子异常明亮。王德发历来严肃,一段温情的话语竟让儿媳感动有加。而王德发却坐立不安,自言自语道:“心里头咋闹得慌哩?”
亮如白昼的月光给人以很不真实之感,一家六口长久端坐,没有丝毫的倦意,他们陶醉于这宁静的月色之中,像在留恋这片刻的柔情。天空如湖水一样明净,澄澈湛蓝,暗淡稀疏的银河从他们的头顶弯过,犹如一道浅浅的水痕。赵玫瑰忽然哆嗦了一下,天渐渐凉了,她深感清冷的秋霜即将落下。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杳杂纷踏的脚步声,接着是疯狂的砸门声:“快开门快开门,皇军来了!”
龟田等人是在中秋节夜里赶到老虎窝的,他们已经确认了王宝林的身份。由李宪补带路去了西沟,鬼子兵团团围住了王家院子,狼狗旋风样扑了进来,王家黑狗吓得筛糠似的匍匐不动。王德发边上前开门,边骂:“妈的,有这么叫门的吗?”话未说完,被迎头一棍打倒在地,像是一截木桩訇然扑地。这是突如其来的变故,王宝安颤栗着说不出话来,老女人和赵玫瑰惊悸地捂住了金锁银锁的哭声。日本兵用刺刀划开了粮囤、草垛,宪兵和警察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