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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虎魂-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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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馥郁把他打动了。王大猫是以助人为乐的姿态拽他走进大烟馆的,王大猫哈欠连天,简直不想再搭理他了,强忍着鼻涕眼泪说:“你抽一口压压惊吧?”说罢就歪倒在炕上,烟馆有侍者过来帮忙,先拿烟签子挑了烟膏,在烟灯上烧烤。顷刻浓香四溢,呆立的盛裁缝惊愣着陶醉了。侍者将烧好的烟泡按进烟斗后离去,王大猫一边就着烟灯烤烟斗一边吮吸,极为忘情惬意。缓过神来的王大猫,竟然用很鄙视的目光去看盛裁缝,而这样的目光通常是别人用来蔑视他的,王大猫口气挺冲:“你还愣个鸡巴毛?抽几口就好了。”盛裁缝明白了什么叫一拍即合,心头萌生了相见恨晚之感。躺在第四鸦片零卖所的热炕上,盛裁缝品味着腾云驾雾的快慰,总要想起空中的风筝,飘飘悠悠的,很刺激很风光,隐隐地担心,拴住风筝的线儿会随时随地绷断。
  西康里不同于三趟房老去处,烟花街上的妓院都有门脸且装饰漂亮。内部陈设也相当讲究,玉红堂、四美堂、聚英堂的设施犹为出众。因为盛裁缝的缘故,王宝安不去聚英堂,聚英堂是盛裁缝心头永远的痛。隔一段时间,他们就结伴去双喜堂,他俩认为双喜堂的价钱适中,最主要的是那里有相好的窑子娘们儿。一进双喜堂的门厅,就看得见门厅上首的仕女图,图上面的女子醉了酒的,一副慵懒的样子。盛裁缝认定图上画的是湘云醉酒,那女子卧在花丛里,赤身露体,眼睛细长细长的,直看得盛裁缝心惊肉跳。仕女图下面的摆设很不一般,雕花的桌椅,桌面映着黯淡模糊的光泽,桌子上摆着座钟、景泰蓝的掸瓶、漆器果盘还有蓝花瓷的茶具。画的两边悬挂草书诗作,不知是何人所作。左边是:



第二十九章(5)



  牡丹花树隔东风,
  巫山云雨几万重。
  销金帐暖贪春梦,
  连理清风月明中。
  右边是:
  扁舟来访武陵春,
  仙居紫府玉绝尘,
  谁言世事无烦恼,
  向人犹自语频频。
  双喜堂的掌柜的姓于,背地里人称于王八,此人甩手当家,是油瓶子倒了也不扶的主。真正管事的还是老鸨子,窑子娘们儿都叫她李妈妈。老鸨子如今是五十开外的高龄徐娘了,厚厚的下颏水桶腰,可依旧是大红大绿的绸缎在身,说起话来浪不溜丢的硬充装少女状。她当家的于王八看来要小她十来岁,两人准是野路子鸳鸯。老鸨子对于王八很宽容,任凭他在家偷鸡摸狗而不吃醋,就好像做饭的大师傅掌勺时,必须先尝尝咸淡似的。除了时常尝鲜的男主人外,双喜堂还有一位男性,人称“大茶壶”。此人四十不到,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一年四季外罩灰色大马甲。大茶壶忙得可以,要守门待客,招呼计帐,一俟有嫖客上门就喊:“接客了——”,声音脆生嚇亮得不逊于酒肆里的店小二。
  正应了一句俚语:“守啥人学啥人,跟着叉魔跳大神。”盛裁缝手里头有钱,又有王宝安的鼓动,天天去双喜堂。他有了个小窍门,不是在夜里去,而是在午后,这时的价钱便宜,通常打到八折。下午的窑子清冷,粉头们正无事可做。三回五次的厮混熟了,只要他们一出现,呼啦一下就被窑姐团团围住。妓女们歪缠取笑盛裁缝,口口声声都说想他了想得要死哩,一则是由于他有钱,二则她们原来就熟悉。对照起来,瘦骨嶙峋的王宝安很不受欢迎,有妓女嘲笑他:“哎呦,就你?家什小的敢情牙签了吧?”接着是放肆的哄笑,更有甚者放荡地用大腿夹住了他瘪葫芦式的脑袋,说:“大猫,给我当儿子吧。”大烟极大地损害了王宝安的身板,实际上他已经丧失了性能力,只能说荤话打哈哈凑趣而已,消费最便宜的“开牌”,嗑嗑瓜子抽抽烟卷儿,把窑子姐揽在怀里蹭蹭摸摸亲一亲。“开牌”有时间限制,一般半个钟头左右,王大猫笨手笨脚,往往还没调笑够,这边大茶壶就高喊:“到点儿了!”接着就把门帘子给撩起来,怀里的妓女立马变脸,一扭身就挣脱走了,丢下怏怏不快的王大猫。真正意义的逛窑子是“拉铺”和“住局”,住局需要很多钱,盛裁缝从来不住局。他相中了小兰,小兰总是文静地笑着,给他安全感,使得他痴心,隔三差五就来双喜堂拉铺。老鸨子笑,常说要是真稀罕就说给你当媳妇算了,一群粉头跟着嗷嗷起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盛裁缝的脸孔竟会现出赧然的红晕。
  小兰卖身到双喜堂转眼四年多了。一开始她不会笑脸拉客,整天耷耸着眼皮,使许多嫖客兴味索然。即便勉强被拽上了炕,也和只差一口气要死的人一样,无动于衷地任凭蹂躏摆布。花了钱的嫖客心里委屈,常冲着老鸨子发火。老鸨子不能忍受跑客现象的存在,翻脸骂人,动手猛掴小兰的耳光:“别他妈的老拉着这副寡妇脸,再这样我就送你去喝西北风!别觉得你的狐狸脸中看点儿,没个笑模样就屁钱儿不值!”
  日子久了,小兰什么都麻木了,渐渐变得职业起来,见了嫖客会小鸟依人地靠过来,温情款款的模样。小兰的皮肤微黄,但还是蛮有卖点的,算是双喜堂的招牌,一是因她缠足,二因舌头的功夫好。时代在变,但“满洲国”仍有人择妓的第一标准看其裹脚与否,以便把玩纤足,小兰因此很吸引客人。据说缠足和性有微妙的关系,缠足的女子腿部肌肉发达,能够增加男性的快感。然而说是说,没谁能提供证据,不过是淫荡之徒的畸形性心理罢了。
  有风尘味道的女子更迷人,小兰深深地吸引盛掌柜。在仓促的快感里,在幽暗的单间里,盛裁缝极为惶恐也极为煽情,一种巨大的茫然笼罩着他,他一边爱抚身下的女人一边不由自主地颤栗着。小兰的小脚上套着锦缎鞋套,看上去极为惊艳。奶子也大得惊人,活脱脱两只膨胀的气球,而乳头却很小,如此强烈的对比给他以很不真实的感受,不止一次地问是真的吗?在强烈而污浊的气息里,他品咂小兰的舌头,翕吸着鼻孔去嗅她周身的那种铁锈的味道。伴随着笨拙的发狠用力,他疯狂地大喊大叫,倾泻之后则是深深的慵倦。这个时候,脑海总要摇晃着荡起那只风筝,命运的牵绳掌握在谁的手里呢?盛裁缝真切感到了那牵绳正在断裂,恐惧马上即将压垮他了。
  欢喜完了,窑姐儿就喊“头儿——”,大茶壶应声而来,送盆送水送毛巾和胰子,这些东西通过单间门槛的方形口送入。
  盛裁缝常对身旁的肉体半信半疑,总能在小兰的身上找到别的男子留下的蛛丝马迹,他为此而痛苦。尽管如此,盛裁缝还是误以为小兰属于自己,他不会把肉体和感情分开,这注定了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他有了个怪癖好,快活中要仔细端详窑姐的下身,扒拉腿胯玩味良久,见洞府幽深就慨叹说真是个无底洞呀。小兰听了十分不悦,知道他在心疼钱,便不想配合他,千方百计地哄骗他不让开灯。三教九流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逛窑子拉铺也如此。嫖客怎么对待妓女都成,就是不许掐脖子。掐窑姐脖子就等于侮辱她,结局就将是争吵斗殴。那天黑灯瞎火中,他试探着掐了掐对方的脖颈,小兰尖叫猛起将他掀翻在地,接着便是不绝于口的怒骂。电灯“啪”地拉开了,昏黄的光线覆盖了盛裁缝,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直勾勾的,俨如陷入深潭般绝望。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幽幽地说:“四百一十五块,在你身上花四百一十五块钱啦!”



第二十九章(6)



  “活该!”小兰扭头不看他。
  他好像刚发现小兰的皮肤微黄,显得追悔莫及:“这么老多的钱,能买一百四十来袋洋面呢。”
  “哎,你烦人不烦人?”小兰飞快地穿着衣服,胸前的两只肥鸽子急剧跳荡。
  盛裁缝心有不甘,念念有词:“咋?说没影就没影了?”
  小兰的口吻很轻蔑:“切,自个干啥了你不知道?”
  “那你?你该算俺的女人了吧?”盛裁缝拉住小兰的衣襟不松手。
  “算个屁!”
  小兰甩手走了,留给他一个背影和空落落的心情。“完了,我完了。”盛裁缝喃喃自语,两行眼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打湿了油腻斑斑的枕头。他真想这样永远地躺下去,可是外面的大茶壶在连声催促。
  “妈的!”盛裁缝弓腰鼓气:“噗——”一口浓痰喷射到棚顶上。
  ①死倒:因冻饿或者抽大烟而倒毙街上的尸体。
  ②自混:也叫“住店的”,由妓院提供场地用品,衣饰头面自备。
  ③大茶壶:妓院里的男性勤杂工。



第三十章(1)



  没有哪个秋天比今年来得更早,空气湿冷得像冰凉的泪水。
  出了安城火车站,自西向东是一条横贯全城的马路,唤做安宁路。路两侧多是衙门和官家的商号,以大十字街为中心,路北是县公署、教育局、协和会、邮政局、正隆银行和兴农合作社,路南侧则是满洲中央银行安城支店、电话局、警务局、财务局和兴业银行,火车站附近有第三鸦片零卖所和樱花旅馆和福冈料理店几家商号。主要建筑物上都粉刷了“全满建国促进之精神”、“日满亲善共荣”的标语,显得醒目扎眼。
  戴县长早早就来上班了,他还在怏怏不乐,他昨天被横山清羞辱了。县公署工作人员一律八点前到岗,进公署大门要先行签到。负责签到的横山清是个性情极古板的日本老头,八点钟一过就把签到簿收起来,签不上到按迟到处理,迟到三次以上扣发当月薪水。戴县长确实来得迟了些,地政课副课长伊藤也来晚了,而且和他同时迟到。轮到戴潘签到时,横山清啪地将簿子合上了,转身塞进抽屉里。那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商讨的余地。戴潘心上恼火,暗想连看门的日本人都拿我不当人了,这个县长当得窝囊死了。他指了指自己的怀表,意思是还差两分钟呢。横山清撩了县长一眼,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那上面恰好八点整。这是一场小小的较量,输家是堂堂的县长,赢的却是小小的门卫,横山清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日本人的表才是准的。戴县长没说什么,转身走了。谁想,办公楼里的公示板出现了迟到者名单,唐而皇之地写上了他戴潘的大名。机关人员每天十点钟做“建国体操”,故尔都见到了公示,人们一律用奇怪的眼光来看他。戴潘气得浑身乱颤,他认为横山清一定是毛利参事官指使的,成心耍弄他。
  戴潘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明显感到了寒意。他的手指有些风湿,一遇阴雨天关节缝隙隐隐生疼,他用力地揉搓着,捏出了嘎巴嘎巴的响声,响声里有种忧心忡忡的味道。这些年来,日本人给戴潘戴过许多高帽,他一度受宠若惊,甚至推断他获得的幸运可能要超乎想象。日本人懂得循序渐进,一开始时以怀柔为主,只是在细微处施加影响,以培养满系官员的“习惯”,比如说话办事、比如穿衣戴帽。好景不长,随着“满洲国”局势平稳,满系官员的地位急转直下,县长的位置仅仅是摆设而已。上个月因任命“视学”,戴潘和参事官发生了争执。他并未顶撞参事官,刚提出不同见解,毛利便大发雷霆。戴潘也火上心头,质问对方:“你是县长还是我是县长?”
  戴潘当然是县长,但县长事后尤为后悔,对冲突的后果心有余悸,他深知毛利素来小肚鸡肠。他有些心灰意冷,私下抱怨这鸡巴县长啥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牌位,云云。不想隔墙有耳,毛利愈发记恨在心。从此之后,戴潘的心情就没有晴朗过。人的心情要是灰土土的,再蓝的天空也变得灰暗。立秋以后,安城县时不时地遮上了蒙蒙的白雾,整个街道像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晴朗的日子难得一见,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持续下降。现在又是阴云低垂,看样子免不了一场冷雨。
  从县公署到疙瘩山脚下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参事官毛利左郎乘坐“黑盖牌”轿车,这次戴潘没有搭乘,而是坐马车前往。拾阶而上时,毛利有意走在戴县长前头,戴潘心里清楚这个日本人处处压制他,即便是行车走路也不例外。台阶是水泥修筑的,袒露着惨白的色泽,其硬度超出了想象,却没能给戴县长丝毫的稳健感。黄叶飘零,皮鞋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响声。在戴潘眼中,灰白的台阶、碑体,绛紫色的基坐正随着秋天死去。“忠魂碑”是县公署出资兴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碑体呈圆锥体蜡烛形状,其意是长明不熄。“忠魂碑”坐东朝西,底座台基上围了一圈下垂的铁链。碑体高二十余米,耸立在疙瘩山上,正好对着安宁路。“忠魂碑”立起来了,城里的老百姓私下里嘀咕,说咋瞅都像个驴鸡巴。站在三里开外的火车站,“忠魂碑”三个大字隐约可见,黑乎乎脏兮兮的好比蠕动的苍蝇。
  “忠魂碑”正上方刻着碗口大的标志:一个四角星,下为盾形,四周以稻穗为衬托,碑基用石刻花枝装饰。地下专门设有两小间纳骨祠,用来寄放日寇骨灰,日军战死者的骨灰将定期运回日本。在碑的正东方,铜刻日俄战争期间日本陆军大将乃木的诗文:“有死无生何足悲,千年不朽表忠碑。皇军十万谁英杰?惊世功名正此时。”按照事先确定的计划,原宪兵队长龟田的骨灰要第一个放到这里来,以此作为“忠魂碑”落成仪式的主要内容。安城县各界代表肃立四周,县长、参事官代表公署和山本任直、川口宏部等人一一握手,距离稍远一点的就颔首示意。揭幕仪式开始,日伪要员依次祭摆招魂,松树枝洒清水,接着乐声大作,先是日本国歌,而后唱”满洲国”歌:“天地内,有了新满洲,新满洲便是新天地。顶天立地,无苦无忧,造成我国家。只有仁没有冤仇,人民三千万,人民三千万,纵加十倍也得自由……”戴潘一边唱一边观察众人,他看见矮墩墩的山本任直挺着肚子,感到有些滑稽,心里就有了想笑的念头。但是他的快乐刚一露头即告结束,无意的一瞥之间,发现毛利参事官神情诡异地注视着他,吓得他赶紧垂下眼睑。



第三十章(2)



  窗外的阴云越来越浓重,豆大的雨点敲打玻璃,冰冷的雨滴一道接一道倏急流下,看上去更像伤心的眼泪。窗前的扫帚梅在风里凄惨地摇晃,洒落一地萎靡,县长办公室也一派凄风惨雾,戴潘即将调离安城县公署,继任者是闫连壁,参事官毛利左郎改任副县长。出席完“忠魂碑”揭幕仪式的戴潘才得到了消息,此前他竟毫不知情。刚接到通知时,仿佛一桶凉水泼到戴潘的头上,穿过脊椎骨一直凉到了脚跟儿。戴潘看见新任副县长得意洋洋地走进了走廊,毛利的怪笑一眼就读得懂。戴潘认定,毛利老早就知道了他的离任,却没透露一丝口风。也难怪,与毛利的不睦已有时日,他的离任准是毛利的主意。他到底要卷铺盖滚蛋了,“妈的”,戴潘骂出了声,他咬咬牙,想挑衅似的想和毛利对视,但是人家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只留给他意味深长的后脑勺。“笃笃笃”,毛利的皮鞋很夸张地敲打着地板,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只剩下空荡荡的走廊。戴潘步出县公署,面对着满街风雨怔愣许久,他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才好。霪雨让人心烦意乱,到处泥泞不堪,行人的鞋帮裤脚都溅上了稀泥。寒风掀动戴潘的衣襟,雨水打了湿裤脚,他感到自己掉进一个梦靥之中,想拼命地挣扎又不敢呼救。
  见男人一身泥水地回了家,戴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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