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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失乐园+渡边淳一作品-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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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也离家出走吧。” 
  “别难为你自己了。” 
  “哪里……” 
  “你做不到。” 
  “能做到。” 
  久木的语气越来越坚决,同时,倏地把手伸进了她的丧服里,触到了里面的内衣。 
  凛子想要挪开他的手,他却执拗地继续潜入其两膝之间。 
  “你打算正式工作?这也是为了离开家?” 
  “没有收入一个人怎么生活呀。” 
  “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久木的手继续向纵深侵入,凛子慌忙紧闭膝盖。 
  两人并肩坐在床上,像是在观赏夜景,仔细一看,女人的和服前襟已经敞开,男人的手正悄悄潜入丧服下面的内衣里去。 
  女人完全明白男人的手在企求,寻找着什么,也知道眼下这种时候,这么做非常不道德,是无论如何不能允许的事,然而却屈服于竭力想接近它的欲望而默认这一切。 
  男人觉察到了女人的宽容,便在女人大腿内侧的空间里来回游动着手指尖,脸上却一本正经的。 
  这一套全是男人的作战策略,是巧妙的圈套,女人明知不该上钩,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湿润了。 
  这会儿,女人的身体已游离了她的心,独自前行了。 
  “我想要你……” 
  见女人没有反应,男人又说道:“一会儿就行。” 
  听到这儿,女人仿佛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摇头说:“不行啊,在这种时候。” 
  男人抓住好容易明白了男人的意图,想要逃脱的女人,最后通谍似地命令道:“别说了,转过身去……” 
  这一切,并不是久木计划好的。 
  以前就听说过这种方式,总想体验一次,又觉得过分就放弃了。换句话说,只是在梦里空想过,没想到会真正实现。 
  有时,这么做也是必要的。 
  比方说,从前走红的艺妓们到了正月,身穿盛装和服,梳着高岛田发髻,出入各个酒宴时,想要趁着这转瞬即逝的工夫与心上人亲热,又不致弄乱装束的话,这种姿势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守灵之夜这样短暂的时间结合的话,这也是唯一的姿势。 
  这令人羞耻的姿势,才是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以前的,从动物时期就传承下来的,原始的也是最自然的姿势了。 
  回归本来的野性,任何惶惑、羞耻、怯懦都是不必要的。 
  什么文明、教养,什么道德、伦理,自人类诞生以来,每一个毛孔所渗透的一切虚饰、伪装都被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完全回归了自然的本能……。 
  疯狂之后是异常的静寂,这死一般的沉寂,昭示了笼罩在爱的极致的死亡的阴影。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沉浸在死一般的静谧中,一会儿,男人先抬起了瘫软的身体,接着女人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凛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进了浴室后久久地呆在里面,五分钟,十分钟,直到十几分钟后,门无声地开了,凛子终于出来了。 
  她垂着眼帘,脸色苍白,一副懊悔至极的神情,和服已整理如初,发型也一点儿不乱。严然一位身着丧服的端在的妇人。 
  凛子面无表情,默默走到沙发前,拿起叠放在那里的外套。 
  见凛子这副神态,久木慌忙问道:“你要回去?” 
  凛子微微点了下头,含混不清他说了句什么。 
  由于自己的强迫使得凛子这么后悔,久木真不知怎么向她道歉才好。 
  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口,久木低下头说“我很抱歉,可是……”,一度像野兽一样疯狂的男人,恢复了理智之后,为自己的寡廉鲜耻而震惊、骇然。 
  “都是我不好,可是……”久木喘了口气,“实在太想要你了。” 
  这是发自肺腑的毫无矫饰的表白,凛子听了,缓缓摇了摇头,以不容量疑的口吻说道:“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我要遭到报应的。” 
  “要是那样的话……”久木紧紧抱住凛子,喃喃道,“要遭报应,咱们一起承受。” 
  既然爱是双方的,那么女人的罪孽也即是男人的罪孽。 
  凛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又一次正了正衣襟,神情木然地打开了房门。 
  久木想再吻她一下,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久木望着凛子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后,便关上房门,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凛子一直没有回头,也许是想要与不堪回首的羞耻行为诀别吧。 
  忽然,久木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别针样的东西,拿起来一瞧是凛子的发卡。 
  对了,凛子刚才双手扶着床头时,头部的位置就在这儿。 
  刚才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屋子里非常的静,只有失落的发卡留下了纵情欢爱的痕迹。 
  久木一手握着发卡,想像着凛子到家后会怎么向大家作解释。 
  在这儿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加上路上的时间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别人一定会猜想这段时间她的去向。 
  服饰和发型都整整齐齐的,应该不会引起怀疑,也可能有的女人会多想的。 
  再怎么想也没有人能想像到他们会在守灵之夜,以那样的体位结合吧。 
  关键在于凛子如何表现。 
  由于罪孽意识作怪,凛子会不自觉的有所流露,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愿她能装作若无其事。久木一想到她临走时的木然表情,就坐立不安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 
  久木惦念着凛子,内心涌起了对她的满腔爱怜,他情不自禁地把发卡贴到了嘴唇上。 

 



 




 初会




  从大年夜到正月初二,久木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这是从未有过的。 
  当然,并不只是和妻子两人过年,三十晚上,女儿知佳携丈夫来与二老共度除夕,笑语欢声,过了一个热闹的元旦。 
  可是,女儿、女婿一走家里立刻冷清了下来。 
  随着年纪的增加,夫妻间的对话日益减少,这种宁静说明了什么呢。 
  久木现在没有那份心情主动跟妻子说话,妻子当然也很体谅他,从不表现出特别的亲热。 
  三日下午,和妻子两人去参拜神社,这是一年之始的习俗,仅此而已。 
  神社位于离家十分钟左右的居民住宅区里,来这儿参拜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人。 
  久木和妻子并肩站在神前,各自祈祷各自的。 
  久木首先祈愿今年一年能平安健康,其次希望和凛子的恋情能进一步加深、持久下去。 
  身旁合掌祈祷的妻子想的什么呢,一定是希望自己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或者早日抱上外孙子,以及久木所不知道的秘密。 
  然后抽了签,妻子抽了个大吉,久木是小吉。 
  妻子难得抽着一回大吉,满面笑容,久木对小吉也不在意。 
  这就算尽了作丈夫的义务了,回家后久木马上又要出门。 
  “我到董事家去拜一下年。” 
  久木换上了崭新的西服,告诉妻子说是去董事家拜年,其实只是个幌子。 
  他和凛子约好了今晚六点在横滨饭店见新年第一面。 
  去年岁末丧父的凛子,正月是在娘家过的。 
  长兄继承了家业,母亲孤单单的,所以凛子去陪伴她。 
  电话里听凛子这么一说,久木就想问问她的丈夫,话还没出口,凛子就告诉他:“就我自己回去。” 
  看这情形,她丈夫也回自己家过年了,知道她没和丈夫在一起,久木轻松了不少。 
  只是凛子不同意元旦头两天见面。 
  她借口“没有时间”啦,“特别忙”啦等等打马虎眼,其实恐怕还是对去年年底,守灵时那次的强行约会耿耿于怀。 
  “那次都怪我。” 
  久木一再地道歉之后,好不容易才约好三日晚上,在上次去过的饭店大厅里碰面。 
  然而久木还是放心不下,刚到元旦,又打电话给她,确认了一遍。心神不定的久木草草拜访了董事长,就告辞出来,提前到达了横滨的饭店。 
  大厅里身着节日盛装的女性花枝招展,洋溢着新年的热闹气氛,今天是新年第三天,有的家庭正在准备退房回家。 
  新来的人和要走的人混杂在一起,大厅里熙熙攘攘,久木坐在一张沙发上,不经意地看着门口。 
  快六点了,凛子该到了。 
  今天凛子会是什么打扮呢。 
  久木惴惴不安地又看了一眼入口处,只见旋转门那边出现了一位和服装束的女性,久木蓦地站起身,看见凛子从旋转门里走了出来。 
  今天的凛子是素色和服上配着豆沙色的腰带,手上搭着毛皮披肩,走近一看,从和服的前胸直到底襟,点缀着蔟蔟梅花。 
  久木迎上前去,说了句“新年好”,凛子也轻轻问候了一句。 
  “你穿这件和服真是美极了。” 
  凛子羞涩地微微低着头,从凛子的脸上已看不出守灵之夜那凄然的表情了。 
  “咱们到楼上去吃点东西吧。” 
  久木对横滨不大熟悉,所以就在饭店的餐厅订了座位。 
  上到顶层的餐厅,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新年期间,一家一户的比较多,久木根本不在乎周围的目光,凛子也满脸无所谓的样子,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或者说胆子越来越大了。 
  久木点完菜后,和凛子干起了白葡萄酒,久木道:“我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怎么这么想啊?” 
  “我也说不清,总觉得……” 
  也许是由于那天晚上自己强迫凛子做那件事,而心有余悸吧,既然凛子现在来了,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新年在娘家过的?” 
  “嗯,去陪陪我母亲。” 
  看来新年期间凛子和夫君是不在一起了。 
  “大致安定下来了吧。” 
  “差不多了。就是母亲还很难过。” 
  父亲去得太突然了,凛子的母亲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你就住下去吧。” 
  “我当然可以啦。”凛子简练地回答了这一微妙的问题。 
  先上了个蒸牡蛎,飘散着香摈酒的馥香。 
  久木在董事长家几乎没吃什么,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他又要了杯白兰地。 
  “咱们认识有一年了。” 
  去年的正月久木认识的凛子,那时只是一般的关系,偶尔见个面,吃吃饭而已。 
  回顾这一年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去年正月的时候,他没有料到会和凛子发展到这么亲密的程度。 
  “同为一年,却各不相同啊。” 
  有的一年令人刻骨铭心,也有的一年平淡无奇。从这个意义上讲,过去的一年是久木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年了。 
  “再暖和一点,咱们还去热海怎么样?” 
  和凛子最初的结合,是去年到热海去看梅花之后。 
  有一次偶然邀请凛子去热海赏梅,恰巧,她早就想去,于是他们尽情观赏到了早春绽开的梅花。后来回到东京,吃完饭,在酒吧喝酒时,久木不想放凛子回家,直接带她去了旅馆。 
  二人已见过多次面加上鸡尾酒的作用,凛子稍稍抵抗了一下就顺从了他。 
  回想着那时纯真无邪的凛子,久木深情地望着她的脸。 
  “你穿这和服真好看。” 
  和华丽的樱花相比,梅花的淡雅文静和凛子十分相配。 
  “这是为今年元旦特意做的。” 
  赏梅之后他们定的情,新年伊始凛子穿着梅花图案的和服来赴约,更撩动了男人的心。 
  汤端上来后,凛子悠然地喝了起来。那优雅的坐姿,喝汤的架式,举手投足都给人以美感。 
  久木看得着了迷,小声说:“这就叫梅花胜似樱花啊。” 
  “怎么讲?”凛子停下了喝汤,问道。 
  “樱花当然美丽,但是太过奢华,咄咄逼人,比较起来还是梅花娴雅温柔,惹人喜爱。” 
  “梅花太素朴了吧。” 
  “不,梅花气质高雅,非常清纯。” 
  “古代人说的花,就是指梅花吧?” 
  “奈良时代以前是梅花,到了平安时代,樱花被捧了起来。梅花不仅仅花好看,花枝造型也很美。” 
  “用画匠的话来说,叫做‘樱花画花,梅花画枝’,梅花是以凛然不俗的枝桠之美取胜的。” 
  久木由此想到一句和歌。 
  “有一首咏梅的好诗句,就是石田波乡的‘梅花一枝犹如仰卧之死者’。” 
  说完久木才意识到凛子的父亲刚故去,便道:“这首和歌并不是意在用梅花描绘死者,而是要表现梅花所具有的那种清冽、庄严的韵味。樱花容易给人以流于人情的脆弱感,而梅花则令人肃然起敬,……” 
  “是有这种感觉。” 
  “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呀?”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了。” 
  一瞬间久木脑海里浮现出了凛子缭乱的身姿。应该将其比作梅花好呢,还是樱花好呢,若是比作梅花的话,就是一簇上下腾挪,癫狂乱舞的梅花了。 
  这些妖艳的念头一闪而过,久木一边用刀叉吃着烧烤鸭肉,一边问:“今天去神社了吗?” 
  “还是居丧期间,没去,你呢?” 
  久木没提和妻子一起去的,只说道:“去了一趟,抽了个小吉。” 
  “去年你好像也是小吉吧?” 
  “你的记性可真好。” 
  一年前的正月,久木和凛子去了赤扳的日枝神社,那天是一月十日,已过了参拜的时候,就在两人一起拜神、抽签之后,觉得一下子亲密了许多。 
  “那么,今年就不去了?” 
  “今年还是不去为好。” 
  久木随口问道:“你丈夫呢?” 
  “他也不去。” 
  久木一听凛子这口气,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刀叉。 
  “他是女婿,问题不大吧?” 
  “不是因为这个,我们那位从来就不做没用的事情。” 
  “没用的事情?” 
  “在他眼里,参拜神社、抽签之类都是无聊的事。” 
  “也是,他是科学工作者,所以……” 
  “也许吧。”凛子的语调相当的冷淡。久木转了个话题:“你打算在横滨呆到什么时候?” 
  “明天回去。” 
  “那么快就……” 
  久木以为她还得再呆两、三天呢。 
  “你丈夫的大学还没放假吧?” 
  凛子微微摇了摇头,提高了声调:“可是,猫在家等着我呢?” 
  没想到凛子专门为了猫回家。 
  “这么说你丈夫他不在家了?” 
  “元旦回他父母家了,二日以后就在家了。” 
  “就他自己……” 
  “他要是不呆在自己的书房里,就没着没落的,整天泡在书堆里他才觉得幸福呢。” 
  “他是科学工作者……” 
  凛子没再说什么,久木喝了口葡萄酒,说道:“有你丈夫在,还怕猫没人管吗?” 
  “当然了,他对活物从来就没有一点兴趣。” 
  “他不是医生吗?” 
  “所以才不待见猫呐。去年有一次莎莎尿不出尿来,我还带它去医院看过病呢。”莎莎是那只猫的爱称。 
  “你猜当时他怎么说,他说去医院也是白搭,最多凑凑合合看看哪儿有病,又治不好,甭管它算了。可是,我带它去医院看了一下,好点了。结果他又嘀咕医疗费太贵了。” 
  “猫、狗都没有健康保险一说,就显得特别贵。” 
  久木说道。凛子皱起眉头说:“可是猫也难受呀,不给它治病多可怜哪。” 
  “那是,猫也是家庭成员之一呀。” 
  “交给他的话,弄不好会拿去做动物试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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