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天很晴2-月星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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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灰灰抬起头来:“我没有下毒!”用手一指“狼狈为奸”和“玄阴二煞”,“那盒药不是毒药,他们也没有死!”
虽然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手里是毒药而不是催情药,她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下到酒壶里,但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不是吗?
她就是没有下毒,先生凭什么要冤枉她?
晨先生冷声道:“那个色煞的死状,我们都看到了,你还不认?”虽然从“狼狈为奸”和“玄阴二煞”的叙述中,无法断定那毒就是朱灰灰所下,但他仍然无法相信她。
朱灰灰辩解道:“他是自己死的,关我什么事!”
晨先生冷然一笑。那鱼小妖,虽然心如蛇蝎,做事狠毒,但好歹也敢作敢当!想不到,她的后人,竟然会是这样诡辩狡诈没有担当之辈。
朱灰灰等了半天,除了接到老道和黑汉那恨不能生吞活剥她的目光,先生和夫人再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心里也有点恼了,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那、那我走啦!”
仍然没有人理会!
她郁闷地撅起嘴,犹豫了片刻,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虽然就这样莫名其妙被赶走了,她的心里却只有郁闷,没有怨恨。
因为先生和夫人救她的时候,是真心的;现在,他们虽然不喜欢她了,但那只是误会,他们认为她和什么鱼小妖是亲戚而已。虽然她根本不认识那人,虽然他们并不相信她,可是这种误会,总有解开的一天,有什么好伤心的?
算了!自己最近诸事不顺,还是去清风桠接了朱花花,哥俩一起开路吧!
反正一直都这个样子的,现在也不过回到起点重新开始罢了!
朱灰灰深深地叹了口气。
眉心之处,被色煞以银妆针刺伤的那个小小的针孔,虽然已经收了口,但仍有一点刺痛,细细地疼在心里。
江湖天很晴Ⅱ42009…07…16 15:12 树色随山迥,河山入海遥。
玄月水屿洞庭湖堤,云绕沙岸,染柳烟浓。
黄昏,细雨霏霏,有风吹面。
枫雪色漫步在长堤之上,从容不迫。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一颗心,仍像云外之天般的高远。
飞扬的黑发,平静的俊容,雪白的衣裳,劲拔的长剑。
雨霰如粉如烟,落在他周身的时候,仿佛碰到劲气,纷纷弹坠开去。
远处的小楼笛声飘渺,在细雨中听来,幽冷而凄清。
枫雪色立在一株柳树下,静静地聆听着,虽然隔得很远,他仍然能够体会笛声中空有凌云之志,却郁勃难伸的感怀。
吹笛的人是燕深寒。
他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虽然暮姑娘以悲空谷的灵药治疗,却仍然未能痊愈,双足不良于行,双手勉强能够提笔,握笛,其他的事便用不上力。
那个深夜,对于武林四大世家来说,是充满血雨腥风的。枫雪色闯荡江湖多年,历经无数艰险,即使眼前一团漆黑地在刀剑丛中冲杀,也没有觉得惊悚过。
因为在彼时,他虽然目不能见,却握着一双温软的小手。
而在那个晚上,他失去了那双手,也险些失去了两位生死相交的朋友……
在暮姑娘药力的作用下,西野炎和燕深寒足足睡了两天才醒。
然后枫雪色终于知道两人遇害的经过。
“一年前,我与流玥分别替人出头,曾经在京师打过一架,却未分胜负。这次来岳阳的路上,我又碰到了他,便约在蛟牙渚再战一场。当时,我们一在岸一在船,以琴笛之声拼内力,正在紧要关头,发现有路人误入,被乐声所伤。我们撤力太急,都受了不轻的内伤。后来朱流玥不顾伤势。跃上岸来,与我说了几句话,抱起那个误伤之人,匆匆走了。
“我所受之伤颇重,不便赶路,就觅了僻静之处,调息疗伤,哪知正在紧要关头,一个人突然出现,此人武功实在诡谲,我带伤在身,被他制住,然后……便成了这个样子!”
听了燕深寒的话,西野炎道:“难怪你会被人伤成这个样子,原来是先和朱流玥拼了个两败俱伤!”
燕深寒惭愧道:“连累了炎弟,愚兄实在过意不去。”
西野炎苦笑:“那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我不也是一时疏忽,差点被人宰了!哥俩一起丢脸,就谁也别说谁了。”
枫雪色问道:“深寒,那个黑衣人,可有什么线索?”
燕深寒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没有,这个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武器是一支笛子,武功诡奇,也难以分辨是什么门派。”
西野炎忽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谁?”枫雪色和燕深寒同声发问。
“雪色,你还记得在渐舞兄水榭宴客的时候,那个被大家逐走的黑衣人吗?”
枫雪色一点头:“是他?”
“是他!”西野炎肯定地道,“伏击我的也是他!他虽然换了武器,可是我和他曾经过过招,所以他一出手,我便认出来了!”
枫雪色默默点头。
西野炎又问道:“老燕,你说朱流玥也受了重伤?”
“嗯”燕深寒道,“他的功夫与我在伯仲之间,我伤得不轻,他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野炎沉思了片刻,道:“朱流玥的伤,也许每天你想象的严重。”
燕深寒的浓眉一皱:“哦?”
“你先说,朱流玥抱走的那个倒霉的路人,是不是一个眼睛圆圆,脸蛋鼓鼓的小姑娘,身边还带着一头大肥猪?”
“我没看清她的长相,但身边带着头大猪倒是没错。”燕深寒问道,“她是谁?”
“她是雪色新认的妹妹,想必你也听说过,最近一直和雪色混在一起的那个孩子。”
燕深寒“啊”了一声歉然地看看枫雪色:“抱歉,伤了她!”
枫雪色苦笑一声:“不怪你,只怪这孩子倒霉!”
里却越来越担忧,原来,灰灰是被朱流玥带走了,她的伤……重吗?
西野炎知道他的心思,没敢形容朱灰灰的伤,转开话题道:“我说朱流玥的伤不算重,是根据他在花花——就是朱灰灰的那头大猪的身边留下的足迹判断的!”他简单地说了一下当时看到的情景。
枫雪色和燕深寒都沉默了,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我受了重伤,还能不能使出那么高明的轻功?
答案是:可以,但也许不会那样举重若轻。
难道,朱流玥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燕深寒思索片刻,道:“也许,不是流玥。”
西野炎一怔,仔细想了一下,也道:“不错,也许不是他。”
当时在现场的,除了比武的流玥,燕深寒,逃跑的朱灰灰,暗地跟着她的秦二宋三之外,应该还有那个黑衣人!
这个暗杀自己和燕深寒的黑衣人,武功的确深不可测,完全可以无声无息地杀掉秦二和宋三!
只是,如果那个痕迹是黑衣人留下的,为什么又会留在花花附近?
难道,他在跟踪流玥好灰灰么?
西野炎担心起来。
枫雪色一直没有说话。
他想的是落梅庵被杀的全体女尼喉间那一点伤,这种手法,与捏断燕深寒骨骼,何其相似。
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
烟雨中,笛声时断时续,闻之令人心底忧愁暗生。
枫雪色静静地思考着,很多事情,尽管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仍然没有答案。
远远的,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枫雪色侧头微微含笑,唤道:“暮姑娘!”
来者正是晨暮晚。
他穿着淡紫色的罗衫,一手撑着淡紫色绘着水墨的竹伞,令一只手挽一只小巧的竹篮,竹篮上面缀着些许花。
这个容貌美丽,肌肤如瓷,温婉怡人的女子,像开在雨中的一朵紫色鸢尾,柔美而娇媚。
晨暮晚也微笑道:“枫公子,疏影说您一早就出来散步,尚未服药,我特意送药来。”疏影和琴调,是她的两个丫环。
枫雪色浅笑:“出来一走便忘了,不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有劳姑娘了!”
晨暮晚从竹篮中拿出一只翠绿色的玉碗,掀开盖子,碗内盛着二枚龙眼大的药丸。她将药丸放进枫雪色的手中,然后又自从篮中取出一只造型古朴的紫砂壶,摸了摸壶温,放到他的令一只手中。
她柔声道:“枫公子,暮晚的药,虽然不能对症祛毒,但于滋补肝肾,养血明目颇有效力,只是,要按量服用才好。”
枫雪色将药放入口中,饮水吞服,然后诚恳地道:“谢谢暮姑娘。只是这些事情,让旁人来做就好,姑娘身弱,如此操劳,让枫某如何敢当!”
晨暮晚凝视着他,苍白的脸色染上一抹红晕,垂头整理竹篮,低声道:“我也是顺路。”
枫雪色“哦”了一声。
他虽为人洒脱,但素来不善与女子相处——当然,朱灰灰除外,因为一点脸皮实在太厚了,厚得他几乎没有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
想到朱灰灰,他雾气郁结的心里,又涌起强烈的思念。
最近发生太多的事,大家都忙得团团转,自己因为眼睛不便,反成了闲人。
要是朱灰灰还在,做自己的眼睛,或许自己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吧?
自从她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不断在派人寻找她,却一直没有下落。朱流玥把这孩子带到哪里去了?她的伤,可痊愈了?
朱灰灰,你还好么?
细雨如粉,湖色如烟。
枫雪色和晨暮晚默默地在堤上走着,谁都无言。
他是心有所思,而她是娴静端庄的大家闺秀,也不好意思与男子多言——身边这个皎皎男子,虽然眼睛看不见,心却比什么都亮。她莫名其妙地喜欢与他接近,却惟恐多说一个字,泄露了心底的秘密,那便羞煞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念头的。
只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仙云老店。她站在那里,看到他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袭白色的衣衫已经泛灰,但依然卓尔不群。她有点慌,急忙忙地让路,却不小心踩到了莲子,险些摔倒,他便用一双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背。他对她微笑的时候,简直温暖到人的心里。
后来,冯伯说,他是个高手。
她身体弱,不能学武,但医学上的见识还是有的。冯伯说的没错。但她看得出,他的身上有伤未愈,于是才遣丫环送药给他。
本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自己奉母命将血缕衣的解药送给那位方渐舞公子之后,便要返回悲空谷的。未料到被方公子等人极力挽留,说他们有一位兄弟,中了毒眼睛受伤,需要诊治。于是她留下来,不久之后,又见到了那位公子。
原来,他就是大家挂在嘴边的雪色公子。
他的眼睛不便,坐在人群中却仍然谈笑从容,这样优雅从容的男子,难怪大家都以结交他为荣,果然是衣如雪,品行也高洁如雪……
晨暮晚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他。他……真是世间罕见的俊美虽然很少笑,但是笑的时候,便像春风春雨春阳掠过大地,一派生机,看上去心都是暖的!
这样偷瞧一个男子,在她接受的教育中,是十分无礼的事情,所以明知道他不会看见,她的心仍如小鹿乱撞,咚咚,咚咚,咚咚……
枫雪色心如霁月,并没有在意身边的女子在想些什么,只是默默地记着路。这条长堤,他已走过无数遍了,足下的每一个感觉,都记得清清楚楚,哪一处有弯转,哪一处有起伏,了如指掌。
走了很长一段路,雨水的气息中,有丝丝的清香缭绕,枫雪色忽然停住:“暮姑娘。”
“枫公子?”
“前面是凝暖亭了吧?”
晨暮晚看向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精巧的八角亭,亭阶下长着一丛丛黄色吐蕊的萱草,她微微笑道:“枫公子好敏锐,正是凝暖亭。”
枫雪色含笑道:“我有点累了,到凝暖亭坐坐吧。”
晨暮晚撑着伞,在伞下凝视着他。晦暗的天光透过淡紫色的伞面,洒在她的面容上,苍白如瓷的脸上染上一抹艳色,显得十分美丽。
她嫣然而笑:“好的。”知他是担心走得太久,她的身体会撑不住,因此才提议休息,心里暗暗感激他的细心与体贴。
凝暖亭有三级台阶,她将竹篮放在一边,伸出手想要扶他。
枫雪色看不到她的动作,身形只是轻轻一飘,便掠进了亭中。
晨暮晚微觉失望提裙走人亭中,收了竹伞。
枫雪色双手负在背后,面向广阔的湖水,双目轻阖,安静地听着微雨落在水面的细碎声响,听着拍案的涛声,听着远处鸟儿掠过湖面的振翅声,听着水面下的鱼吞吐水泡的声音……
湖面上的风有些大,细细的雨粉吹入亭中,如雾如烟。
他的墨发雪裳迎风飞扬,飘飘若仙人谪凡,宛如随时都要凌波而去。
晨暮晚痴痴地望着他的身影,芳心里充满了少女的思慕。
枫雪色忽然转过头来:“暮姑娘——”
晨暮晚陡然一惊,以为被他看破心思,一张苍白的脸倏然变得通红:“我……你……”
枫雪色犹自未觉,缓缓地道:“暮姑娘,深寒的商可有好转?”
“哦?哦!”晨暮晚定定神,心中有些安定,也有些失落,原来他是问那位燕公子。
“燕公子四肢的骨骼受创严重,如果好好调养,假以时日,便可行动自如,但——他的武功是不是能恢复,暮晚不敢轻言。”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枫雪色仍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晨暮晚问道“朱姑娘仍然没有下落?”
枫雪色默然不语。良久,才微以摇头:“没有。”
“朱姑娘她——不会有事的!”
枫雪色“嗯”了一声,眉忽然一扬,身形未见动作,却以来到晨暮晚的身边,伸臂揽住了她的腰。
晨暮晚想不到,一贯谦谦君子的他会做出如此无礼之举,不禁惊呼一声。
“得罪了!”
枫雪色伸出手去,准确地握住她放在亭边的竹伞。
晨暮晚兀自一呆,便见亭外湖面忽然波涛翻卷,层层巨浪向亭子拍了下来。她害怕之余,又是一声惊呼。
枫雪色眉心一跳,手腕迎风一抖,那柄竹伞倏地张开。
滔天巨浪之中,绽开一朵淡紫色的莲舟。
在浪涛的缝隙中,安静地,飘摇地,惊险地滑了过去。
晨暮晚刚吁了一口气,便见水中跃出七条黑色的人影,一身黑皮水靠,黑色的头罩上只露双目和口鼻在外,如隐藏在水中的黑鲨,手中尖刀短刺向着二人身上要害扎来,悄无声息。
晨暮晚忍不住第三次惊呼出声。
又一个遮天掩日的巨浪拍下来,凝暖亭被这巨浪一压,光线忽然一暗,随后便听到亭子的木架接缝处传来“吱吱嘎嘎”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