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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吹哨者自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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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他把凉鞋放到一边,说道:“你知道,我常常这样问自己:以前我说过,自己离开越盟,归顺保大皇帝,后来又投靠吴庭艳,主要是因为共产党太残酷,他们不尊重越南的传统。我们无法接受越共的发展路线,我们需要西方的支援。但是,事实是这样的吗?我是不是因为厌倦丛林生活,才改变自己的立场?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为了能穿上皮鞋和崭新的军服,是不是为了能睡软床,是不是为了能住在宽敞的大屋中?我常常这样问自己。”
  我一直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他没有继续。我问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他回答道:“没有答案。”
  ——
  2月,我决定对湄公河流域进行视察。上个月,我曾推迟自己的视察行程。我首先走访了其他几个省市,但走访的主要目的,是和越南某师的一支部队一起行军。该师的美军顾问曾告诉我,这支部队正在执行严密的夜间巡逻计划。以前,越南陆军中,不论是大部队或是小分队,都从来没有进行过夜间巡逻,这对于美国的绥靖计划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去年七月,我在工作报告中写道:“现在迫切需要进行“攻击”巡逻,采取伏击行动。越南陆军如不采取夜间行动,阻挠越共在晚上行军,或是潜入村庄的话,我们很难切断他们与村民的联系,更不可能摧毁游击队,或是减少越共的控制范围。
  “从越共手里夺回黑夜。”这是我从该师获悉的消息。以前我也曾听人谈及夜间巡逻。美对越军援司令部的人告诉我,夜间巡逻是千真万确的事;顾问和该师师长关系密切,非比寻常,所以师长是一定不会欺骗他们的。我信任他们。我想亲身体验夜间巡逻,并不是因为我对夜间行动有所疑虑,而是我要看看,夜间巡逻到底能取得什么奇效。我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其他人。
  顾问所言非虚。在师总部,美军顾问团团长——一名上校——给我拿出一张巨幅地图,上面清楚地显示出过去几个月陆军师下属各营每周夜间巡逻的数量。不同的部队,巡逻的数量也不同,而且每周都会有所变动,但是另外一张图上的曲线,却将这种趋势表露无疑。一开始,夜间巡逻的数量几乎为零,到后来逐渐上升,每晚可以达到12次。在越南工作的两年时间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情况。上校甚是自豪。我很想知道他是如何促成夜间巡逻一事,但是必须等到第二天,因为我希望在天黑前赶到营里,参加晚上的巡逻任务。我走到巨幅地图边——图上用油脂铅笔标出各团或各营的巡逻范围——指着一个团,告诉了上校我的想法。

离开越南(2)

  对于我的想法,他感到十分诧异。我向他提及了自己的背景以及最近在迪建的经历。上校知道,原来我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他也知道我的衔级,所以并不想与我争论,但是他提到,现在安排相关事宜实在有点儿仓促。我说道,最好是私下里帮我安排,因为这不是官方的巡查,从晚上12次的巡逻中随机挑选一个,让我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这样会给我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今后我还会向他人描述夜间巡逻取得的成果。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支越南部队做过同样的创举,所以希望尽快了解行动的进程。
  上校了解了我的意图。他说,我刚刚从地图上选择的陆军团,现在并不方便前往。他并未点明其中的缘由。现在看来,我似乎应该推迟自己的计划,留待下次拜访时再做打算,但是,我不敢确定,什么时候还能来到这里,再加上一直想看到夜间巡逻收到的成效,所以我极力敦促上校为我做出安排。万般无奈之下,上校用无线电和下属通了电话,然后把我送到一英里外的一个越南陆军团。
  团里的美军顾问也一再推辞,不愿意把我送到下面的营里。我知道他们如此克制的原因。尽管我一再提到,这不是例行的视察,但是自己来自使馆,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检查,任何军队指挥官和顾问都会感到局促不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谁知道当晚巡逻的部队表现如何呢?这些事又会传到谁的耳朵里呢?所以顾问再次闪烁其辞时,我并不诧异。虽然不知道今天的计划是否能如期实现,但是我不会放弃。我以人格向其保证,参加夜间巡逻,并不是要干扰他们的行动。我不关心行动的质量,只是想知道,晚上是否有人巡逻,越南军队是否在晚上会走出自己的军营。
  后来抵达下属营指挥部后,我才知道其中的缘由。我抵达时,天色已黑。营里的美军顾问是一名少校,他给我看了地图上的实际巡逻路线。当获悉我是来此参加夜间巡逻的,他告诉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安排我参加夜间巡逻。我问他,这是为什么?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并不是每晚都要执行地图上的巡逻任务。实际上,晚上根本没有太多的巡逻。这个营没有,据他所知,师里的其他营也没有。
  师团总部图表上的数据和巡逻区域又是怎么回事呢?其实皆是杜撰。在陆军师的美军顾问和越南上层的压力下,指挥该师的将军和各营营长每天都会制订巡逻计划,上报相关的数据,但是下面的连队,根本不会派遣自己的部队,闯入漆黑一片的越共村庄。是否有人曾督促下面的部队执行夜间巡逻任务也是未知可否。
  师总部的上校每天把数字累计在他的图表上。一周进行的夜间巡逻有时竟高达上百次。其实根本就没人在夜间巡逻,一次都没有,所以我根本无法随同前往。我感谢上校的直言不讳。在像他这样级别的官员中,如此直率的人实属罕见。我感到自己像个傻子,再次被人愚弄。在我看来,自己并不是那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可是在少校把这条坏消息告诉我之前,为什么会对其他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呢?人们常常说:“这的确是事实。我没有胡说八道,”好像他们确实知道全部的事情,但其实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愚弄我。那是什么蒙骗了他们呢?一定是上报的细节,有些人一直挖空心思,蒙骗上司。
  上校知道事情的真相吗?我对此并不关心。一年前,我可能会认为自己有义务返回师总部,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如果他真的不知道的话——或对其进行质问,但是这并不是我走访的原因。我和少校聊了会儿天,躺在他给我提供的帆布床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便驱车赶回了西贡。
  在43个不同的省,我发现自己获悉的情况和汇报的内容都如出一辙。我实在有点儿厌烦了。我不想再去戳穿越南陆军的谎言,披露绥靖的骗局。现在,我可以自由决定自己要做的工作。我要继续和美军士兵一起战斗,观察他们的作战情况,就像在迪建时那样。我可以堂而皇之地这样做。我的工作是为副馆长评估绥靖政策,美军的行动计划和部别种类有很多种,所以我可以对美军部队逐个进行观察。北部的非军事区、南越全境都是我观察的范围。
  ——

离开越南(3)

  几天后,我获悉岘港正在施行一个非常有趣的计划,所以前往舰港视察。当地的美军顾问是一名海军陆站队中校;他首创了所谓的联合巡逻行动,亦即在一个班里,三分之二是越南人,三分之一是美军陆站队士兵。班长是越南人,美海军陆站队员担任副班长。双方之间需要尽可能地了解对方的语言,最起码要可以进行日常的交流。
  1965年,林登·约翰逊总统曾建议由越军和美军采取联合军事行动,但是军队领导层并不赞同联合军事行动。他们希望美国军队独立采取行动。军方对越军期望并不大。当时普遍认为,许多越共情报人员渗透进了越南军队中,而且美军在战争中也不应该只发挥培训越南军士的作用。
  当天下午,科森向我解释了他的想法。他认为,美军和越军之间可以取长补短。越军对地形和当地的人比较熟悉,美军士兵可以从他们那获取相关信息。美军的战略战术在实战中也可以传授给越南士兵,同时可以为越南提供强有力的火力支援,从美军基地调集大炮和飞机。更为重要的是,因为美军士兵的存在,夜间巡逻计划才切实得以贯彻实施。
  当天晚上,我随同越南军队,在漆黑的夜间执行巡逻任务。我还是首次参加类似的行动。除我之外,班里还有四名美国大兵。我们趁着夜色,走过长满稻田的沟渠。据越南陆军的情报显示,曾有500名越共从该地区通过。这不是信口雌黄,所以我们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硕大的照明弹随着降落伞徐徐落下,照亮了整个夜空,稻田里有如白昼一般。我们趴下身子,看前面是否有人活动。照明弹非常晃眼,以致于我们刚刚才习惯了夜间的一切,现在却全部前功尽弃。我们不知道,是谁下令发射照明弹。所发射的照明弹中,有一些是曳光弹,它们沿着地平线,划破整个夜空。还有一些小型的照明弹。眼前的一切,让我想起了自己15岁那年,观看流星划过的情景。
  有时,午夜过后,我们会离开沟渠,坐在水稻下面的泥潭里,潜伏几个小时。(越南的稻田都是用人类的粪便进行施肥的。几个星期后,我得了肝炎,全是因为当晚所致。)我监视着稻田的一边,身后的一名越南士兵监视着另一边。我们都确信,对方一定会保持清醒,提高警惕,保护自己和其他人。我感觉到美军和越军的距离在拉近。有的时候,我们甚至背靠着背,这比以前美军和越军之间的关系亲密了许多。晨曦之前,我们返回了基地。
  整个晚上,我们都没有遇到敌人。现在看来,先前提供的情报并不准确,在该地区没有见到大规模的越共部队。但是,当晚出去巡逻的联合分队,在穿过村落时,遭到越共的袭击。一名越南班长受伤了。回来后,我向他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他躺在帆布床上,全身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不过还可以说话。
  当晚,越军和美军之间的亲密无间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在我看来,科森的理论很是卓有成效,但是越南班长却不这样认为。他通过口译员,用越语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我不懂越南话,但是可以感觉到,他的声音中满含苦涩。美军从来不听从越军的建议,实际上是美军在负责巡逻任务。班长竭力想向美军提出一些建议,但他们根本不予理睬。
  我通过口译员问他:“你向他们提了什么建议?”他支起身来,跟我说了几个单词。尽管听起来不像越南语,可是我还是没有听懂。我请他再重复一遍,这次他说的很慢,也非常清楚,然而还是让人费解。我问口译员:“他说的是哪国语言?”
  口译员说:“英语。”
  我问他,你是否听懂了班长所说的话。他回答道,没有。我让他用越南语问一下,刚刚说的是什么内容,然后再告诉我。口译员的英语很好,问完之后,他告诉我:“班长说:‘我们遇到了埋伏。’”
  我说:“我知道了。”然后又问班长,他是如何获悉越共设有埋伏。他通过口译员告诉我,在接近村庄时,“没有听到犬吠声,没有看到任何灯光。”他解释道,在那个时候,透过村舍的屋门和窗户,应该能看到一些灯光或是火光;村民养的一些狗也应该出来追逐我们,对着我们“汪汪”叫个不停。可是,四周悄无声息,漆黑一片,所以我认为,一定有人关上窗户和门,蒙上狗的嘴,等待我们前来。但是当我告诉美军军士前面有伏击时,他根本不加理睬,一言不发,继续向前赶路。他说,美国人通常会以这种方式对待他们。交火后,他受伤三处,美国士兵却幸运地逃之夭夭。

离开越南(4)

  我告诉口译员,后来又告诉科森,自己发现了问题的真正所在。今后还需加大语言培训力度,而且要有重点地进行。越南士兵必须能清楚表述一些特别的用语,口译员应该对士兵的表达予以检查,看他们是否准确表达了自己的意图。“我们遭遇伏击”就是一个特别用语。越南士兵应该能够用英语字正腔圆地说出上述用语,因为他们会经常用到类似的言语。实际上,该事件正好表明了科森观点的优越性。如果克服了交流的障碍,美军和越军定可亲密无间的作战。我很少对美军的计划加以赞赏,但是回到军援司令部后,我破例表扬了该计划,尽管司令部的人对科森的计划并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想在越南军队中浪费美军。
  ——
  执行几个星期的夜间巡逻任务后,我患上了肝炎,需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去泰国的海滩帕特雅进行疗养。去年,我曾和帕特里夏一起去那游玩。我在泰国的病床上躺了一个月,回到西贡后,又躺了一个月。在那段时间里,负责绥靖计划的机构进行了重组,现由美对越军援司令部和威斯特摩兰负责,但是担任部门领导职位的是一名文职官员,国安会的鲍勃·科默。科默是我在兰德公司和华盛顿工作时结识的老朋友。如果留在越南,我一定可以成为科默的帮办或是助理。但是为了尽快康复,我需要远离战场六个月。在这种情况下,我决定回到美国继续自己的研究工作。哈里·罗恩现担任兰德公司的总裁,他迫切希望我赶回去。
  养病期间,我躺在病床上,支起打字机,开始着手编写备忘录。为什么美军在越南战场上无法取得长足的进展?我们如何能做得更好?在备忘录中,我逐个做了总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些材料是送呈西贡使馆同事的,所以我并没有在回忆录中提及,美国应该竭力摆脱这场战争。尽管一年来,我个人一直倾向于这种想法。摆脱战争的建议应该留给华盛顿的高层。西贡的官员不能在该问题上做出决定,甚至无法提出积极的建议。他们所能做的,只是立足于自己的岗位,尽忠职守,尽可能地做出更大的成绩。所以对他们而言,我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把工作做好,减少发展中的障碍,避免出现新的障碍,最后争取摆脱这场战争。
  在备忘录中,我建议对1967年的绥靖政策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我用其中的38页,阐述了美国在即将到来的越南选举中应该采取的立场,同时指出美国应该改变现今的政策,放弃对阮高基和阮文绍这些军事独裁者的支持,鼓励或是允许一些德高望重的民间领袖组织政府,将他们取而代之。越南著名记者孙室绍曾对我说,越南需要的是有威信的政府,“一个政府要想树立威信,就必须为人所尊重。”现任总理阮高基将军(受其他将军和美国的支持)很难达到这些标准。在越南人的眼里,他乳臭未干,粗鲁鄙俗,暴躁鲁莽,缺乏“矜持”,不过是一个花花公子,没有丝毫的爱国情节。而且衣着华丽(在去乡村视察时,身穿黑色的尼龙衫,戴着淡紫色的围巾,左轮手枪上还饰有珍珠,刻着他妻子的名字)。儒家文化看重的是德高望重,看重的是教育和德行。孙室绍说,美国使馆欣赏和支持阮高基担任国家元首,但在广大越南人眼里,这是一种侮辱,是一种蔑视。
  诚然,个性和容貌并不是最主要的方面。阮高基是北方人,依靠军队起家,以前曾在法军中任职,缺乏反对法国的爱国主义行为,而且人们普遍认为,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因为美国人支持的结果。总而言之,我建议:“改变越南人心目中的领导人品质,强加给他们一个无法接受,格格不入的异类,实在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阮高基的主要竞争对手,阮文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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