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3年第2期-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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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面同电视里曝光的传销培训差不多。好了，保险也不想买了。　
　　只好让钱躺在银行里睡大觉。可是银行也不是吃素的，利息低得可怜，还得征税。银行服务也不敢恭维。银行有些规定真令人费解。有位朋友是做广告策划的，每做完一单，就有笔可观的收入。可每次都为去银行取钱伤脑筋。这位朋友是自由广告人，没有开公司。银行工作人员说，公款不能汇给个人。我朋友解释说，这是人家公司付给我个人的劳务费，不是给我个人，又给谁呢？银行说，对不起，这是上面规定的，我们没办法。我朋友问，有别的什么办法吗？银行说，按规定，我们应该把钱打回去。但是可以变通，你找个公司账户吧。我朋友没法，只好找个熟人公司的账户。每次都得这么周折一番，钱才能到自己手里。心里总是不快。让自己的钱往别人账户上过，暴露自己的财务状况，想着就不舒服。更荒唐的是银行分明知道账户是临时找的，钱还是要到个人腰包里去的，何必硬要多此一举呢？这位朋友说，想着银行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定就烦，真想买个保险柜，把钱锁在家里算了。　
　　有朋友想通了，说何必自寻烦恼？置套好房子，买辆好车子，过过平常日子，算了。于是，我多了些成天穿着休闲服打哈欠的朋友。　
　　　
　　剪不断，理还乱　
　　　
　　今年的《福布斯》中国大陆富豪排行榜出来了。一百位最有钱的中国人，最富的净资产高达八十三亿元人民币，排在最末位的也拥有七亿元的财产。据说今年《福布斯》排行榜惹得富豪们不高兴，有的人还表示了愤怒。也许因为富人要纳税了，也许因为民间仇富情绪正潜滋暗长，也许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财富面临种种不确定因素。然而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愤怒，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富人多起来，自然是好事。我们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去年排出的富豪是五十位，今年却是一百位；去年富豪的最低限是资产四亿元，今年是七亿元。一九九九年首次排行，富豪的最低限是资产五千万元。短短四年工夫，富豪的最低标准提高了十多倍！富豪的人数也成倍增加。中国的发展正如那首歌唱的：越来越好！　
　　但是富豪们发什么脾气呢？他们还要发脾气，普通老百姓该干什么去？贫富太悬殊了，老百姓只是有时候骂骂娘，心里还算想得通的，穷得叮当响的老百姓更想得通。世界上二百二十五位富豪的财产加起来，几乎等于全球五十亿穷人年收入总和的一半。全世界人民都没意见，中国老百姓瞎嚷嚷什么呢？俄罗斯的富豪们就坦率多了，几位在俄国私有化运动中大发横财的新贵早就公然炫耀：我们拥有全国半数以上财富！　
　　正常的文明社会，财富即是荣耀。富翁们钱赚得阳光，受人尊重。不管他们主观上怎么去想，他们的财富客观上终究是社会财富，惠泽民众。他们通常还是民众仿效的楷模，他们的智慧、勤奋和胆识是千万个家庭堂前教子的活教材。他们的产品或服务走出国门，即是他们祖国的名片。这种富翁当得多体面，哪来的脾气？　
　　中国的这些富翁却真的发脾气了。他们肝火何来，外人不明就里，无法置评。可以申明的是，我不会无端地仇视富人。有回，一位大学生同我说，他们同学普遍都恨有钱人。我闻之愕然，还同他理论了一番。这位同学不明白我为什么替有钱人讲话，他很是失望。　
　　其实我知道，道理归道理，事实归事实。现实的确为人们仇视富人提供了太多的依据。我愿意相信中国的富豪们都是商界奇才，又生正逢时，于是就规规矩矩地发达了。可我身边有些富翁的发达我是知根知底的，感觉就不一样了。知道了有些富翁的发迹史，你除了沉默，无法愤怒。特殊阶层的特权、各级领导的条子、流失的国有资产、银行的不良贷款、偷漏的税收、走私、黑幕证券，等等，共同造就着大腹便便的富翁们。比方有些银行的所谓资产管理公司不过就是绕了个圈子，最后还是想将金融腐败的后果落在老百姓头上的。很多老百姓仍然懵懂着，总以为那只是国家损失，同自己没关系。　
　　老百姓突然明白过来了怎么办呢？找富人们秋后算账吗？听凭时间消弭百姓心头积怨吗？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于是有些富人就着急把手中的钱统统漂白，以便混入先进生产力的行列中去。　


　　打工的九凤
朱山坡　
　　乡下黄麻地　
　　将九凤抱在怀里压在身下　
　　就这样度过了我甜蜜的童年　
　　　
　　现在什么都变了　
　　我学会了写诗居高临下地做着诗人　
　　九凤在深圳低声下气地端着菜盘　
　　我的回忆在九凤的娇喘里鲜活　
　　九凤的好梦在我的诗里枯萎　
　　　
　　深圳是什么地方　
　　好多人的梦遗在那里　
　　九凤就带着梦想　
　　结果前后让三个男人捣得支离破碎　
　　那些男人我将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们将在我的诗里受尽煎熬　
　　　
　　那次我在深圳　
　　九凤在我的怀里痛哭了三天三夜　
　　我的诗歌在深圳找不到水土　
　　便种在九凤的泪眶里　
　　往日的黄麻地已变成楼房　
　　乡下的日子如芝麻开花　
　　九凤我们一起回乡下过日子　
　　乡下很快就会变成了繁华的深圳　
　　　
　　九凤说等不到乡下变深圳了　
　　在深圳开片黄麻地吧　
　　我轰然大笑　
　　我的诗歌在深圳　
　　顿时如泪雨纷飞　

２００３年第一站冠军揭晓
　　竞赛评委组成：　
　　侯小强（新浪文化与网络交流中心主编）　
　　吴琼（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邢育森（网络作家）　
　　严力强（《北京日报》副总编辑）　
　　杨鸥（《人民日报·海外版》记者）　
　　评委推荐篇目：　
　　《白豆》作者：董立勃　
　　推荐人：侯小强、吴琼杨鸥　
　　《水随天去》作者：方方　
　　推荐人：邢育森、严力强　
　　评选结果：　
　　长篇小说《白豆》荣获2003年第一站“《当代》最佳”。　
　　　
　　“《当代》文学拉力赛”第一站评委评语　
　　　
　　推荐人：严力强　
　　推荐篇目：《水随天去》　
　　作者：方方　
　　推荐意见：说实话，要是没有《白豆》，看过《水随天去》就可以立即投票了。这部“在发表之前就让编辑部男女老少都叫好”的作品，的确有着一大堆胜出的理由。但我还是在一番犹豫之后，决定把票留给《水随天去》。　
　　其实从年龄和阅历出发，我更习惯读《白豆》。背景阔大，情节诡谲，还多少有些历史的丰满感觉。读《白豆》的时候，一些对以往作品的记忆总是会跳出来迎合，让人觉得痛快淋漓。对，比如《原野》，比如盛极一时的伤痕文学。但正因为此，我决定放弃。　
　　因为比较之下，《水随天去》的天美更让人费揣摩。在读到结尾的时候，我几乎觉得它颇埋藏了一些侦探小说的细节。如果不是作者非要在附记里说明这是有生活原型的实事儿，这简直就是一出精彩的故事，她简直是太了解女人了，不不，应该说她太理解现代生活中的女人了。女人做什么有她自己的逻辑，这是我们的社会变得越加现实和真实之后，我们才能够慢慢领略到的。所以我甚至做过这样的想象：如果把白豆的故事从下野地拿到那个委琐肮脏的废品收购站，这故事一定没法讲下去；可是要反过来，天美照样可以在下野地把戏演得惊心动魄。　
　　有句题外的话。曾有人问我，《激情燃烧的岁月》和《开往春天的地铁》哪个更好看？我知道这没法回答。我曾经和许多人一道为那部电视连续剧凑过收视率，但我明白，那部看似轻飘的电影更真实，离我们更近。　
　　说明观点有许多种方式，我知道我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我无心在这里伤害谁，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一票找点理由，如此而已。　
　　　
　　推荐人：杨鸥　
　　推荐篇目：《白豆》　
　　作者：董立勃　
　　推荐意见：新年第一期的《当代》有不少好作品。王安忆的新作没让人失望，她能充分运用自己体验过的所有生活元素，将一种感觉、一种欲念揭示得细致入微，纤毫毕现，把人生细部用一种审美的眼光展现出来看，就像在显微镜下观赏微生物，使人读来不觉繁琐，反而有一种美感。韩少功通过农村调查，结合国情将经济学讲得头头是道，并提出自己的、合乎人心的看法，读后让人觉得痛快。　
　　我要推荐的《白豆》是个新作者的作品。许多文学新人一鸣惊人的作品都是在《当代》发表的，这本身就说明了《当代》的眼光和给文学写作者的宾至如归的感觉。《白豆》这部小说用从容不迫而又有张力的叙述引人走入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作者操纵着故事的缰绳，却不动声色，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前面将发生什么，仿佛在不经意间设置了种种悬念，让读者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最后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像那场龙卷风一样把读者的心卷走了。对人物，作者也没有刻意褒贬，善与恶、美与丑在读者心目中自有判断。不是坐在书房里编出来的故事，也不是文人给一个故事涂上自己的色彩，接近原生态的生活经过作家的组合就呈现出这样一种魔力。写男女故事的作品很多，给人以冲击力震撼力的不多，所以我推荐这篇作品。　
　　　
　　推荐人：侯小强　
　　推荐篇目：《白豆》　
　　作者：董立勃　
　　推荐意见：所有的人在最后都觉得胡铁最终能够被释放，从此和白豆过上好日子；谁都没有想到胡铁还是要被抓起来，以新的罪名。　
　　作者不断地设置悬念，冷静地讲述着一个残酷的故事，其实这样的一个结局是已经注定好的。读者恨了一路，无论是流言也好、世俗也好，甚至是灵魂卑微的河南人老杨也好，最终让人记忆深刻还是地方长官的冷酷，这些冷酷因为打着法律、良心的幌子而格外可恶。　
　　作者似乎在描述一些平凡人物在非常年代里的悲惨遭遇，事实上，这样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一个特定年代才能发生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在国外、国内、过去、现在都存在。《白豆》不单是时代的悲歌，更是人性的悲歌。　
　　小人物白豆在暴虐、卑劣、谣言中艰难跋涉，令人辛酸而充满敬意。我同样对能描述出如此人物的作品表示敬意。　
　　　
　　推荐人：吴琼　
　　推荐篇目：《白豆》　
　　作者：董立勃　
　　推荐意见：三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进行生死较量，一个极其老套的故事结构，而情节的惨烈程度亦无过人之处，语言的感觉和叙事的技巧较之本期刊载的另外两位名家的作品，即方方的《水随天去》和王安忆的《爱向虚空茫然中》，也稍显稚拙，缺乏那份圆润和曲折，但这一缺陷恰恰使《白豆》没有了炫技之嫌，叙事的转折被隐藏在故事本身的进程中，“简洁”的美学力量在此得以充分显示。　
　　就故事本身而言，表面上看，这三个男人的较量都更多是出于本能的需要，但作者把他的人物置于一个类似于流放地的空间中，使得环境的荒芜与本能的匮乏之间形成了一种结构性的关系，这样，随着故事的发展，我们发现，车把式老杨和马营长的角色属于以本能屈从于环境的非主体一类，而白豆和铁匠老胡则属于以本能的张扬超越环境的压抑的主体，尽管这一张扬不乏野性的性质。　
　　　
　　推荐人：邢育森　
　　推荐篇目：《水随天去》　
　　作者：方方　
　　推荐意见：我关注小说更多一些。《白豆》和《水随天去》都能让人一口气读完。《白豆》的语言很面熟，让我回到了最早读古龙的日子。之所以不选《白豆》，是因为情节上有一个很重要的扣子让我觉得可疑，那就是老杨的烟味。在第二章的3小节，作者交代了白豆应允老杨的求婚是因为她没有闻到老杨身上的烟臭味。而后面老杨强暴白豆的过程中，白豆的嗅觉突然失灵了，或者老杨的烟味突然消失了（这应该不太可能）。整个情节的核儿，就在于白豆不知道强暴自己的人是谁，之后的故事发展和煽情才得以成立，所以想到这里未免心里咯噔一下。看到结尾，这个疑问也没有得到圆满的解释。当然我们也可以勉强圆场说白豆被吓昏了忘记了烟味？但故事中至少应该提及。　
　　所以只好选并不是佳作的《水随天去》。这故事讲得并不从容，反而有些过于投入。好多地方感觉劲儿使过了，恨不得帮把手给拉回来。其实这文字本身我很不喜欢，动作和场景有时描述得笼统抽象，比如“水下的脸上没有笑容，酷酷的样子”；人物情绪交代得繁琐，本来借景抒情，点到为止，无声可以胜有声了，画外音的解说却依旧唠叨不休，碎嘴子了。　
　　即使如此，这篇《水随天去》，也是本期小说中我最喜欢的了，因为它没有浮华的堆砌，也没用偷巧的捷径。它即使显得笨拙，也是结实的笨拙，是一个急迫要讲故事的人慌不择言的笨拙，相较于毫无生命力的精美和煞有其事的做作，我更爱读这样有血有肉的老实文字。我自己也知道，从一些意象和某个句式出发，写作会变得非常容易，但那都是迷惑和吓唬人的技巧而已，无法将人打动。我对《水随天去》这样一种困难费劲的笨拙老实，表示一点同情之心，和一份敬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