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性-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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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占有的性被占有的性(6)
性被从性关系中剔除了
性关系并不仅仅是性,它在广义上是指作为男人或女人的个体所有的感情积累。性关系也不仅仅是生殖,因为生殖仅仅是它诸多关系形态中的一个,性关系远不止此。性关系是大多数人类行为的基础。弗洛伊德在发现了性冲动的功能之后,并未因为性要求没有阻碍的满足而强调性,而只是说明性关系是一切的源泉。性的定义与性关系的定义是不一样的,性从属于性关系——除非性是“独自的”或是与性关系分裂开来的。然而,在今天的社会里,性好像被从性关系中剔除了,就好像应该“为性而性”或是性是怎样的就该怎样活着似的。
于是,性与性关系的分离成了青少年对毒品依赖的一个心理原因。当性冲动苏醒却未能在一个年轻人的内心占据它所应占的位置时,吸毒便出现了。遇上这种情况的年轻人是很多的,他们都成了心理有问题的病人。这种内心的“错位”并不是他们父母的错误(这些年轻人在童年时并不缺少爱),更不是一个所谓的“坏社会”的错误。有可能这些年轻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有一些个人的困难,但把这作为惟一的理由是把问题简单化了,是不现实的做法。仅仅是社会影响本身,这并不足以解释一些个体的塑造和毁灭,否则我们每个人都是吸毒者或性无能者了。不是事件、形势、社会危机这些环境左右着人们,而是人们对之作何反应及如何担负它们(或是无力担负它们)构建起了人格的基础。人在内心对这些事件进行着加工,把它们或远或近地与“内心争论”——最终是“内心矛盾”——联系起来(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秘密的对话)。个体把从这些事件里得出的意义整合,这些意义将留下痕迹和产生影响。事实上,我们只记得那些已经在我们的内心世界里具有意义的事件,也只受它们的影响,个体的心理正是这样逐渐形成的。认识到这一点,我们才能正确地看待人的心理。如果说现代人的“理想原则”是“为性而性”,是把性关系与性分离开来,那么儿童就有可能因此不能形成统一的人格,这让他面对各种“感情依赖”时很脆弱。如果我们不能给予年轻人生活的理由(正是基于这种理由,未成年人的“理想的自我”才得以完成),我们实际上就是鼓励他们自恋。年轻人失去了“象征物”作为养料,就会从内部吞噬自己。
关系的性质受环境影响,它可以部分地影响个体的发展,而现在的环境则鼓励“分离”和“独处”,告诉人们任何事物都是有价值的。关于“性”也是这样。但是,事实上,与主观交流分离的性,很快就失去了意义并让人消沉,因为它被封闭在想像里,始终处于人最初希望它是的那个状态。应该是由“性关系”来丰富“愉悦”,来赋予“愉悦”意义,当我们让性关系失去了这个功能时,“摇头丸”便取而代之(这丝毫也不让人惊讶)。把这种在唱片俱乐部或是星期六舞会上出售的药丸称为“爱之丸”是绝对错误的,买它们的人其实是“失去自我”的人,他们只是计划借助这“神奇”的药丸“从外部”再找回自我。然而,这样做的结果是人格空虚化了,主观性不再发展,个人变得“随波逐流”。
性不能为其本身而存在,否则它就有可能毁掉欲望。性只是性关系的一种形式而已,而性关系的真正含义是“个体的内心积累”。既然个体与他人和环境的关系性质取决于性关系,那么,性关系就并非只指性。性关系的含义要比性广泛得多。人们可以享有一个满意、有益的性关系而没有许多性活动——甚至没有也可以。频繁的性活动,或是有多个性伙伴,这些不能给人带来幸福和性关系。“为性而性”会损害性关系。它绝非真正解放的标志,而是个体由于与他人的关系遇到困难而感到不适,想通过性来“补偿”。这与某些人想用酗酒来补偿是一个道理。 在关于性关系的问题上,有一个根本性的误解,即人们把性看做一种“本能”。性关系不是本能,它是“冲动”,两者不是一回事。正因为如此,人的性冲动才能可能发展,而动物的性本能则不行。
如何定义“冲动”呢?生命在刚刚开始时,冲动并不存在。随着幼儿感受到“缺乏”,冲动也开始逐渐在他身上发展了。比如,当幼儿发现失去母亲的乳房时,这种缺乏就转化成“口头的冲动”,其目的在于希望找回所失去的。这时候任何一样东西(例如裹着手帕的手)都可以成为替代品。所以,冲动是“失去”引起的结果,它会导致强烈的心理反应,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一反应是与身体的紧张状态联系在一起的,冲动的目的在于消除身体的紧张。不成熟的人倾向于用激烈的方式(对自己或对他人)来表达冲动,在性的方面,即用纯幻觉性质的色情行为调动头脑的想像,以自慰得到满足。另外,梦显然是冲动压力释放的主要渠道。个体一般是不会把冲动(尤其是“局部冲动”)的原始面貌表现于外部世界的。冲动会有一个改造升华的过程,这一过程给冲动带来一个符合社会价值观念的新的目标。这就是为什么小孩在环境的影响下,不会直接玩自己的“产品”——粪便,但却会去玩脏水和沙子。当然,这是发生在他们发现学习的乐趣和创造的乐趣之前的行为。学校、社会、政治、思想、艺术和心理活动,这些都可以使孩子“升华”,而向孩子的“理想的自我”建议升华是社会的责任。当社会不能提供文化、社会和宗教的理想时,青少年的“理想自我”就很难得到发展,这很有可能是今天“吸毒”和“把性的原始方面抬高”这两种社会现象的部分原因。然而,不管是吸毒还是抬高原始的性的价值,个体都无法与任何他人“相遇”——除了自己幻觉中的影子。
性冲动的根源存在于一种紧张状态之中,这种状态促使个体追寻它所缺失的。性冲动的目标并不是由生物学意义上的先天因素决定的,决定它的是每个人自己的心理—感情历程。这是个体的工作,包括爱情关系和不断发展的思想体系。也就是说,无论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不是先天就形成的。即使有遗传和基因因素参与其中,它也是个人历史的发展结果。遗传和基因因素使个体有倾向性,但不能起决定作用,个体最终的倾向取决于个体本身,尤其是他在青少年时期的心理历程。对所有的问题而言,这一时期都非常重要。
弗洛伊德是把“性冲动”和“本能”区分开来的,他用“自我保存本能”这一概念涵盖主要的本能,其《关于性关系理论的三篇论文》(1905)记载了这次心理分析的新发现。该书还指出:没有“性本能”,存在的只有“性冲动”。这个处于“本能”和“冲动”之间的二重性主题是重要的,因为正是它体现出人类性关系的独特性——而性当然是与这联系在一起的。
“自我保存本能”是先天的,而性冲动则不是。随着目的和对象的不同,性冲动是可以变化的。相反,“自我保存本能”则指向一个固定的需要得到的事物。比如说,饥饿是一种本能,即使是婴儿也知道自己需要食品。补偿或是升华“自我保存本能”(比如“缺乏食物”)是很困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再例如,人有求生本能,对危险的恐惧会调动人的全部力量以使自己不死去。最后,我们还想谈一谈群居本能。当一个个体被卷入一个群体时,他就有可能失去基本已习惯的参照和自己的控制方式。群居本能使他乖乖服从集体的冲动,哪怕这种冲动是最原始的最不文明的。如果说本能能给动物指出继续生存的道路,人身上的本能——人的本能是很少的——却可以损害人自身和他人。
把本能和冲动区分开来,并不意味着它们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逻辑范畴。两者之间是有交流的,而这些交流通常是冲突性的。事实上,性冲动以“自我保存本能”为基础,它是从中发展出来的。因此,尽管两者目标不同,但都在寻找“愉悦”。但是,是什么愉悦呢?一个与母亲有身体接触的乳儿被喂饱了,于是其保存本能被满足了,也就在这个时候,这种母子关系激起了最初的性冲动,促进了最初的与身体某些部分联系着的性关系的发展。这时候儿童还没有关于他身体的总体概念,身体的各个部分轮流让他感到快乐。这种状况持续到3岁左右,这时他开始有了身体的整体概念,标志是他开始使用“这是我的”这类含整体概念的语句。儿童的性关系的分裂状态存在于儿童的潜意识里(也存在于成年人的潜意识里),它对想像、感官反应和“永不满足地拥有他人和用他人满足自己”这种欲望有着重要影响。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逐渐了解了母亲和父亲的真实意义,这让他也渐渐地不那么自高自大了,他有了更高级的关系,开始注意“他人的界限”。在了解事物的真实意义之前,儿童是被潜意识性关系的原始运动所统治的,他的身体被分裂成许多部分:嘴、眼睛、手、肛门、脚和他的性器官,每一部分都可能被“色情化”,而且这些部分的被抬高了的孤立状态可能续到成年期,这就会导致各种堕落的举动。
冲动不是先天性的,而本能是。本能有方向性,它指向某个特定的需要达到的目标,只有通过这个特定的物或人,它才能以特定的方式实现。他人作为性冲动的目标(对他人的“饥渴”),虽然可以看做“身体的饥渴”,但却不同于本能的表现。我们在《一大口》和《热吻》两部电影里都可看到,被当做本能体验的冲动将导致死亡。
本能和性冲动还是有共同点的,两者在服从“现实原则”之前都服从于“享乐原则”。但是由于它所追求的目标不同,它们之间的不同很快就出现了。本能只能从具体的事物上得到满足(比如饿了就得进食),所以它很快就从“享乐原则”过渡到“现实原则”,而性冲动与现实的关系则不是这样。事实上,性冲动可以通过幻想中的活动得到满足,而这一心理状态与现实无关。也就是说,性冲动可以更长时间地处于“享乐原则”控制之下。弗洛伊德说过:“心理倾向的主要部分发展成神经官能症是缘自性冲动考虑现实时的滞后。”另外,性冲动也是人主要的压抑目标,这可能是由于儿童与父母的关系过于亲密,也可能是由于个体惧怕性冲动导致的内心激动。一般来说,对性的恐惧使人忘记他可能遭受的压力和内心的压力。
性关系的觉醒是许多恐惧的源泉。在短篇故事、传说里,甚至在历史的长河中,这种恐惧都是各式各样灵感的源泉。例如:对于“小红帽”来说,这种恐惧转化成了对“被吞噬”的焦虑。布吕诺·贝特尔海姆的下述阐述是有道理的:“威胁小女孩的危险,是她刚刚诞生的性关系,因为她在感情方面还不够成熟。一个在心理上已经为性经验作好准备的个体,是能够控制性生活,并可以因此使自己更加‘丰富’的。但是一个早熟的性关系是‘倒退的经验’,它把我们身上所有原始的东西都唤醒,我们因此有可能做原始的事情。一个没有作好性生活的准备却有了性经验的不成熟的人,会产生俄狄浦斯式的强烈的性激情,他以这种方式面对这一经验。他以为,在这方面要取得胜利只能通过摆脱比他有经验的对手——这正是‘小红帽’所做的,她给了狼足够精确的指示让它能去她的外祖母家,她这样做显出了她的‘情绪矛盾’。她这样做就好像她对狼说:‘让我安静一点,去我外祖母那儿吧。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能够面对你所代表的,而我不能。’”
布吕诺·贝特尔海姆(BrunoBettelheim),《童话心理分析》,RobertLaffont出版社,巴黎,1976。
第2章 被占有的性被占有的性(7)
从这篇童话里,我们可以看出许多含义,比如说,儿童所必须面对的他自身的或是外部世界的“过渡”和“危险”。面对生活现实,“小红帽”不再孩子般的天真,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欲望,学会从俄狄浦斯式的引诱中自拔,也学会了从直到青春期都很活跃的纯自恋倾向中自拔。
儿童想像中的性关系是进攻性的,这也解释了他们对性的恐惧。儿童认为性行为是粗暴的行为,会导致伙伴之一的毁灭(好像人在性行为中要冒死亡的危险似的)。某些这种潜意识特别强烈的人,在面对性画面时,或是要使自己服从性欲望时会感到焦虑,他们希望平息这种欲望。他们的表现是晚熟或是以挑衅的态度面对社会以证明“我的性没问题”。这些都是“压抑”。一般而言,当一个人试图为自己而表现自己的时候,正如弗洛伊德指出的:“只有部分的性关系才会使人成为一个病态的角色。”在压抑的“帮助”下,“自我”抗争着,性关系以生殖以外的形式公开表达,比如暴露癖、偷窥癖、恋物癖或是自慰。这时候,性器官变成了一个“物体”。要知道,无能者常常是通过挑衅的方式来自我表达的。
另一些人则心甘情愿地采取“迷途者”的态度。他们至少都让自己显得很有风度——尽管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实际如此。他们的典型形象是这样的:没刮的胡子,还算得上干净的衣服,让人感觉自己受过苦,说起话来总带着嘲讽的语气。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我们是在同一个真正的流浪汉,还是和一个不修边幅的天才在打交道。
还有一些人的服饰让人觉得不伦不类,而我们又不得不说他们的形象是“古典”的。他们总是穿着深色的干净西服,袜子上赫然印着“Weston”,衬衫领口外还围着丝绸围巾。总而言之,一套传统的做工考究的服装。可是,这太传统了啊!
最后一类人是“冒牌没文化者”(我们强调的是他们给人的最初感觉,这也正是他们想努力维持的)。他们把一切都当成儿戏,搞一些没有文化底蕴的智力大杂烩,他们争论时思路不清,他们在晚会上洋相百出,他们在乎的只是场面的热闹,他们对什么都要讽刺。人们可能今天喜欢他们,明天就会讨厌他们。 现在社会上这些榜样很流行。这些榜样人物既拒绝成为成人又拒绝儿童式的“全能”。这是些“假青年”。这些“性解放”的继承者们以为自己解放了。他们尤其追寻儿童的性关系,即“局部冲动”。
这些主题的主要载体是广告。我们还记得《地狱里结冰了》的宣传海报(在前一章里我们简短地分析了它)是这样的:两个小天使,其中有一个有勃起的生殖器——一个被置于儿童身上的成人性器官。电影本身没什么意思,但它的海报却意味深长,反映的是在情感上无力达到成人阶段的心理状态。这种展示和看生殖器的需要是一种同性恋反应,它也反映出年轻人在青春期因感到“无力”而产生的焦虑。如果一个人有意培养这种兴趣,他将很难了解爱情关系的意义。当人们奇怪地把一个强烈男性化的儿童身体作为榜样时,身体映像的冲突会迫使人退化到原始的身体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被抬高的是异质的身体,是被分割了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