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灵-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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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鬼的不同在於鬼无法持实物,必须焚化才能送到他们手中。
打一出生即有识鬼能力的绿易水从未觉得鬼有何可怕之处,他们与人无异的
在四周活动,只是缺少实体,除了脸色苍白些,和人几乎无异,若不细察容易混
淆。
原本他只比常人多了一双能识阴阳的鬼吻眼,但是识人不清的他却在童年时
期误信了小公主似的紫愿表姊,在一段脑力激荡之下,他不仅能与鬼沟通并多了
御鬼的能耐。
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家族基因遗传作祟,直到十九岁那年才赫然发现,才能是
被刻意培养,先天天分加上後天努力全为了日後打根基。
那年他成了四分院一员。
“哇!小兄弟,你上哪找来这人的‘生前’资料,她还是个人吗?”什么灵
魂学博士、精神科权威、古文化研究精英、新世纪宇宙学博士……
啧啧啧,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真是了得,随便一条头街就够呛了,一般人努力
了一辈子恐怕也达不到她一半成就。
智商高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像他当人当鬼都窝囊,活著时被妻子小孩嫌弃,
死後无安身之处得劳烦善心人士出钱出力,修了座小坟不致风吹雨淋受日晒。
可是也因此欠下了一笔人情债,人都死了十年犹还不清,做鬼操劳地为人跑
腿不得安宁。
他大概是阴间最忙碌的闲鬼,有空时摸两把牌之外还得四处串门子,学女人
家东家长西家短的探听消息,以防不时之需。
一些鬼友老嘲笑他贱骨头,死都死了还自找麻烦,鬼差都比他轻松。
“她还没死,别诅咒我的案主。”他还期望能有个付他酬劳的“活人”。
大部分的迷失灵以鬼的形态活著,但是他们却还未死透,只是忘了自己是谁,
不知何去何从罢了。
“是是是,你的案主就等於是我的金主,刑老鬼我怎会和钱过下去呢!”他
还等著拿钱翻本呢!
“知道就好还不赶快去查,少要嘴皮子。”眼前的凌乱坟头快让他抓狂了。
“现在?!”为之一怔,刑老鬼惨绿的表情出现一丝错愕。
他在急什么?
“难道你要我多走几趟好整整碍眼的死人堆——”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月色明朗如玉,晈洁得让他看不清周遭的杂乱都不成,明明有规划完善的示
范公墓不去埋,偏要成千上百的挤在小土堆当中,谁家的祖先都快分不清了依旧
乱葬一通。
一把火烧了不就乾净多了,小小的坛子供奉庙中多清心,省得後人一铲上一
铲上挖得满目疮痍,就为了捡几根死人骨头。
“别生气、别生气,老鬼我马上去为你探听,千万别拆了我家的大门。”呜!
当鬼还要受人欺负,天理何在。
他不要活了……嗯嗯,他是死了。刑老鬼的一张鬼脸全发绿了,怪是吓人地
成了哭脸。
绿易水冷眸一睇的丢下肩上一只布袋。“一个小时没回来,这些金银财宝就
布施给你的远亲近邻。”
“钱……”两眼倏地发亮,他摩挲掌心地想伸手一摸。
啊!
凄厉如夜枭叫声的鬼啸忽地响起,远处的几抹人形白影慌乱的退开,双手掩
耳跃上树梢不敢靠太近。
“嗯哼!还没办事就想拿钱,你有几魂几魄可以拿来玩?”微泛红光的五指
捻著一截白骨,骨上白烟直冒。
少了手臂的刑老鬼含泪求饶。“你大人有大量别和老鬼计较,我一定帮你把
事情办好。”
“一个小时,别让我等。”轻轻一弹,白骨化为轻雾又回到刑老鬼身上。
鬼是没有知觉的,但是他们最怕御鬼者的到来,小指头一动就能让他们灰飞
烟灭,刹那间蒸发不留痕迹,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
刑老鬼对长期资助他赌金的绿易水是敬畏有加,偶尔开开玩笑还可以,但他
可不敢随便造次,鬼命虽贱仍得珍惜,他不想再死一次。
手断了还能接回,反正鬼是无所不能,断肢残臂是常有的事不需要大惊小怪,
拢一拢、凑一凑不就得了。
可是魂没了就不用多说了,再厉害的鬼也会消失在天地之中,随时间洪流淹
没。
身为鬼奴是不能有鬼格,他最实在了,断手一接立刻化成白烟一道,钻向地
府,找一名不是鬼的女鬼,名为曲淼淼。
黑夜中有无数磷火流窜,忽上忽下、忽隐忽现的如点点萤火,寒风里更显阴
森。
无风自摇的林投树上鬼影幢幢,映在地上可见人形数道,有男有女地形成诡
异画面,但是他们的身影是静止的,静观其变不敢擅动。
在世人眼中他们是无形的,没有生命,没有躯壳,没有活在阳光底下的权利,
只是必须清除的那种惊吓人的魔物,以免加害於人。
殊不知鬼与人一样有善有恶,不能以偏概全,他们也有良善一面,孤寂太久
才想寻人开心,调皮的捉弄活人告知他们的存在。
换个站姿的绿易水顺手丢弃剩下一半的香烟,冷眼旁观一拥而上的孤魂野鬼
为了抢吸口烟而大打出手,不加以制止的半眯起眼不去理会。
他的工作是找回一名迷失的女灵,将她送回本体任务便告终结,然後向政府
请款走人,这些个鬼事不归他管。
不过他很怀疑能否领得到酬劳,以方叔破产的信用来说,十之八九又是做白
工,所以他才急著了结此事不愿拖太久,忍著恶腥的气味等刑老鬼带回消息。
从不过问案王的身世和背景是他的原则,彼此牵扯越淡越好,他不喜欢有意
外介入安排好的生活,纠缠下清的攀丝牵藤最令人厌烦。
最好各走各路不罗唆,不管人或鬼都少来烦他,原本的陌路人继续陌路,相
见不相识错身而过,不再有交集。
他讨厌处理善後,尤其是来自女人的爱慕之心和追求。
“滚远点,别打我的主意。”一阵冰凉袭上足踝,他话音微沉不做任何动作。
一只透明的手在冷喝下倏地缩回,似蛇滑行的绕过弯曲草丛,回到一位风尘
女子身上。
在这里,他是一顿丰盛大餐,充沛的精力似一道佳肴美食,谁都想尝上一口
补补阳气,起码不用见光死,胆大的不试上一试怎能甘心。
不论他来了几回,总有一、两个不识相的新鬼想来尝试一番,仍对人间眷恋
不已。
时间在分秒问推进,午夜十二点的长针走向一的符号,一个小时的时限眼看
就要归零,不耐久候的绿易水倒数计时中。
耐心一向不是他具备的美德之一,时间一到他拎起以兆计算的冥板纸币,准
备当散财童子一洒……
“等……等一等……我……呼!呼!好喘呀!我的赌本……”就不能多等五
分钟吗?
白烟一阵由地底冒出,渐成人形的凝聚,若不细察真看不出是个鬼,还以为
是半夜不睡觉来求明牌的烂赌鬼。
夜已深沉,活死人村的夜晚才要开始,一半日一半月的岁月起了变化,自从
“她”来了之後,日子有了不一样的步调。
死人也有了生气。
“有‘人’要找我?!
眨动灵活明媚的大眼,只记得自己名字的曲淼淼正用价值千万美元的黄金手
洗涤衣物,美玉一般的双脚踩著发黄棉被套。
她不知道自己是鬼还是人,迷迷糊糊的不了解自身的变化为何和其他活死人
不同。
时而虚无,时而实体,上一秒钟飘浮在半空与屋檐间的梁燕玩耍,无预警的
身体会忽然变沉往下掉,十次有八次跌得鼻青脸肿。
次数一多她也学乖了,尽量不住高处飘,离地超过三尺就小心谨慎的注意身
体变化,一有异样马上落地,绝下贪懒,心存侥幸。
不清楚自己的智商有多高,她来到活死人村後一切都改变了,没有岁月可言
的活死人村有了时间计时器,时间不再静止停滞。
巨大的沙漏柱立在村子中央,分分秒秒确实无误的恪尽职守,提醒每一个活
死人时间的重要性,晨昏分明不得颠倒。
她甚至计算出活死人村的地底能量含量多寡,利用南北极的磁性扭曲日与月
并存的现象。
以木柱上的刻痕来算,她已经待在活死人村二十九日,日渐西沉月东升,黑
夜与白日的分野逐渐明显,即使日月共存於天空之上。明暗分明光线照耀使活死
人村的作息趋向正常。
他们开始习惯於日间走动,一入夜便各自回家,四处晃动的迹象日渐减少,
无神的眼多了光彩。
而且多了交谈声。
在曲淼淼的穿针引线下,活死人的生活步向规律化,一本记录活死人到来的
时辰、姓名及特徵的村民簿因此诞生,不怕时间一久遗忘了自己。
活跃的生命力在她身上层露无遗。
“是活的‘人’吗?不会和我一样变来变去吧!”害她难以适应地得拜托老
大哥、老大姊向上头借衣借粮。
活死人村里只有她一个需要人的食物和衣服,实在非常不方便。
“没错,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男人。”压低的声音十分暧昧,像怕人听见
似。
“男人?”谁会来找她?真是太奇怪了。
“俊帅的小夥子哦!呵呵呵!看得我春心大动好想扑上前咬一口。”不带恶
意的笑声听来阴沉,鬼气十足。
差点噗哧一笑的曲淼淼连忙掩住嘴。“张婆婆你七、八十有了吧!还学少女
怀春呀!”
就算不是鬼也会吓死人。
“哎呀!你让张婆婆害臊了,想当年我那口子……嗯,那口子……怎么想不
起来了。”依稀记得有个男人对她呵宠有加,可是这会儿却什么也记不得。
满头白发,犹可见年轻时风华的张婆婆抓著耳朵发愁,表情困惑地少了一魂
二魄,无法聚精会神地怀想过往,只记得自个姓张,潮洲人氏,生有七子一女婚
姻美满。
活死人村的活死人都大同小异,不是少魂丢魄的怎么会走失呢!带著残缺不
全的魂魄四处流浪,最後才落脚此地,无一例外。
如今来了个三魂七魄俱在的活人怎不雀跃,一村子的活死人包括鬼夫子都前
往村口“关心”,挤得水泄不通,挤不进去的张婆婆才赶来向曲淼淼通风报讯,
看能不能沾沾她的福气走近些瞧。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去伤神,免得白头发越生越多。”没有过
去就没有包袱,人要活在当下……
喔!她不算是人,是有自主意识的活死人。
“真的吗?我又长出几根白头发?”真想找面镜子来瞧瞧。
曲淼淼故做正经的数了数。“比昨天多一二根,张婆婆要保重了。”
“三根呀!真不知道昨天的煤渣还有没有剩。”她自言自语地烦恼道。
笑在心底的曲淼淼恶作剧的说:“人家说多吃铁能让白发变乌丝,你不妨试
试。”
她一听真信了十成十,急忙的问哪里有铁,浑然忘却身为鬼不能进食,铁山
在前也啃不了半分,倏地一飘动作敏捷,不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张婆婆一离开,曲淼淼收起笑脸的拧乾衣服,面露惶然的甩乾水渍掠上,心
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不知道如何面对未来。
刚由沉睡中清醒之际,她为身处陌生的环境而惶恐,害怕每一张毫无表情的
冷脸,急欲逃开却无处可去,她忘了自己从何而来。
虽然她表面装得很镇定,极力融入这个三不管的边缘地区,可是她的内心仍
然惶恐不安。
口中安慰著张婆婆别想太多,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有机会,她愿不
计一切代价找回失落的一部分。
她不想当个茫然无知的活死人。
“到底是谁要找我呢?”她的心中有了期待。
擦乾沾湿的双手,眉问带著抹思索地朝村口走去,传入耳中的嘈杂声越来越
宏亮,几乎每一张嘴同时开启、闭阖。
很慌很乱的走近,鬼声鬼气混浊了与阳间交接的缺口,她无法听见来自人的
声音。
或者说他自始至终没开过口说一句话,以至於被忽略了。
思绪有说不上来的迷乱,她想上前又怕是个失落,过去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并
不知情,她不晓得是否要回到以前而犹豫,有点想打退堂鼓。
也许她有著不快乐的过去,也许她饱受凌虐,也许她不是期待千出生的孩子,
也许活著的她身有残疾……
无数的也许快速的闪过她深蓝脑海,忧郁的画面让她越想越畏惧,不自觉的
往後退了两步,两手环胸仍觉得有股寒意,心,缩了起来。
蓦地,一道高大阴影遮住缺口的阳光。
她低著的眼,瞧见一双大鞋立在面前。
“你是曲淼淼?”
好好听的声音,充满温暖的磁性,她被迷惑了。“我是曲淼淼,你找我有事
吗?”
背光的他瞧不出长相,她只隐约看见一张感觉非常男性化的脸。
“带你回家。”看来她过得不错,没被这群活死人给食下肚。
“带……带我回家?!”感觉不出是喜是乐,心口酸酸涩涩的。
家,好遥远的名词。
“是的,带你回家……”嗯?不对!她为何有实体?
刚没瞧清楚的绿易水再度审视他的“货品”,不太高兴心中微漾异样情愫,
她不该是个有温度的活人,让他无法视她为货的交差。
“你知道我是谁?”没有欣然的出声问,她有的只是满满的困惑和黯然。
必须藉由他人的口才确认自己是谁岂不可悲。
而且她又如何判断他所言是真是假,她的记忆让她缺乏敌我认知。
“你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学家,十九岁即获得双博士学位进入国家科技馆
负责一组研究,研究内容不详,现今二十一岁。”他照本宣科地宣读资料上的简
介。
“我是科学家?!”她非常惊讶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从事乏味的科
学研究。
她应该是个诗人或艺术家,从事与美有关的工作,而非刻板的与数据共处。
“你是,但是你用不著太意外,因为你一点也不像科学家。”倒像由露珠中
诞生的晨光仙子,澄净无垢地带著无邪。
她的表情看来有点受伤,像是遭人蔑视。
“你最好准备一下,我们该离开了。”此处非能久留之地。
虎视眈眈的活死人闻著生人气息露出贪婪,这些将死未死的迷失灵太久没接
触过活人,身上已染著死亡味道,即使回魂还阳也活不久,垂涎他的肉体有何用。
可是她不同,她还活著。
这一点著实令人费疑猜,一个活人怎能生存在一堆活死人当中呢?
“离开?”她迟疑了。
好不容易习惯活死人村的生活,一下子要她脱离再去适应新的环境,她不知
道调不调适得过来?
“难道你还眷恋这个不生不死的鬼地方?”他没好气的横睇一眼,不懂她在
温吞什么。
“什么叫不生不死的鬼地方,你以为我们愿意当个活死人吗?”没规矩的
“人”
“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瞧见淼淼可爱就想来诱拐,人心险恶不可不防。”
谁晓得他安什么心。
“说不定是鬼王派来的亲信,见著咱们活死人村里有生人想来抢,真是不知
羞呀!”
脸皮抽动的绿易水额际微浮青筋,有股冲动想毁了这群迷失灵,他们实在吵
得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一句接一句地轻侮他的人格。
要不是同情他们魂魄不全他早出手了,哪容鬼口张张阖阖的叫嚣。
“安静点,你们想让淼淼和我们一样不死也不活的当个活死人吗?”
中气十足的鬼夫子一喊,嘈杂的鬼声顿时一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