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广陵潮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李涵秋 >

第114章

广陵潮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李涵秋-第1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同他盘肠大战。”

  姚氏向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怏怏的只是回转自家房里,十分不乐。因为她近来沾花惹草,一夜都不曾落空,今夜转因为这事,独宿孤衾,真个觉得十分寂寞。幸而明天有这一种绝好的希望,只得权且忍耐。再听饶三睡在外面,早已鼾声如雷。第二天将近上灯时候,果然那饶二穿了一身簇新衣服,喜腾腾的来看他夫妇。饶三好像半天上落下一件宝贝来,欢喜得无可不可。姚氏少不得假装身分,含羞躲在房里不肯出来。饶二刚刚坐下,便向荷包里掏出一块洋钱,命饶三去置办酒肉。饶三接钱在手,望了望,笑着跑进房,问姚氏分付买甚么,好遵示照办。姚氏笑道:“你就出去买点熟菜回来罢,生鱼生肉,是没有人替你下厨,我这衣服,薰得香扑扑的,难道还可以下厨办菜,惹得浑身烟焦火辣气味。你是个浑蛋,这些事没有一点分寸的。”

  饶三忙道:“奶奶这话一点不错,我真是欢喜昏了,就想不到只里。好在将这意思告诉了二哥,料二哥爱你断不计较的。……”饶三说这话时辰,故意将喉咙放高些,原想说给饶二听见。饶二果然听得明白,忙跳起身子,走近房门外边拦饶三道:“弟媳的话,煞是有理,你赶快去依他办理。自家嫡亲骨肉,我还怪你简慢吗?。……”

  饶二说着话,早飞过一个眼色来,向姚氏笑得一笑,姚氏也还了一笑。然后才将一个头倒垂下来,故意将脸涨得红红的。他们两人,刚在这里调情,饶三早一溜烟奔出大门买菜去了。饶二见饶三不在面前,更不怠慢,忙关好了大门,重又一脚跨入房里,先向姚氏接了一个西式的吻,姚氏卟哧一笑,更等不得更深人静,随即一团糟闹到床上,也不知他们干了些甚么事。说时迟,那时快,饶三早在外面扑通扑通的敲门。姚氏含羞带笑,忙在床下系裤带子,饶二便气喘嘘嘘的跑出去开门。饶三一手拿着一大包荷叶包的熟肉,一手提着酒壶,连纵带跳,一齐放在桌上。饶二看他忙得这样,不禁弯腰驼背,一叠连声喊着:“哎呀哎呀,老弟这样费神,叫哥哥的如何克当?好好,我们一齐坐下来,我先敬老弟三大杯酒。”说着便拿起酒壶,斟过满满一杯。饶三好不得意,立刻端过来,仰着脖子一吸而荆接连吸了三杯,方才彼此坐下。饶三一眼看不见姚氏在坐,不禁诧异说:“她怎么不出来陪二哥吃个双杯儿?还躲在房里妆做新妇模样则甚?这不是反觉得生疏了。”

  饶二只是含笑不语。饶三不由分说,跑入房里,连拖带拽,将姚氏扯得出来,姚氏也就乘势坐在桌子侧首,还只管低头用手扯自家衣衫角儿,装做害羞。饶三也不理她,只顾端起酒杯子尽灌。至于桌上的熟菜,像似风卷残云一般,十成准有九成,装入他肚腹里。饶二此时,只把眼来赏鉴姚氏,并不及顾酒菜。先前饶三替他倒了一杯酒,摆在桌上,因为天气寒冷,那酒已渐渐失了温度。姚氏被他看的不好意思,飞了一眼,又轻轻向饶二得一。饶二无以解嘲,只得端起那杯冷酒就口便饮。姚氏趁他端起来的时辰,伸过纤手,试一试冷热,忙夺过来,重又向壶里一倾,低低骂道:“你是不是作死呢,这冰冷的酒,亏你端起来便喝,仔细冰了小肚子,闹出乱子来,被人家笑话。”一面说着话,一面重斟了一杯,递向饶二口边灌下去,拿眼望一望,还有些余沥在杯子里面,自家就口也便喝了。引得饶三一个哈哈大笑,指着姚氏说道:“你如何这样护惜二哥,我请问你,二哥同你还不曾成其好事,怎么吃了冷酒,就会冰着肚子?我同二哥不是吃的一样酒,你就该拦他,就不该拦我,有个新板壁,忘却旧篱笆,不是我说一句捻酸的话,你若再这样,我便不喝这牢什子酒,我就吃醋了。……”说着真个将面前放的一个醋碟子,准备蘸猪鬼脸子吃的,内里还有些生姜米儿,他都把来一气得干干净净,不觉手舞足蹈,拿起面前一双毛竹箸子,叮叮敲着醋碟儿,唱起小寡妇上坟曲儿来。引得饶二笑得打跌,姚氏也忍不住好笑,只唧唧哝哝向他骂道:“看你这吃酒模样,左一杯,右一杯,好像灌黄汤似的,还等着我来拦你。况且这酒在你手里,你也等不及冷,早吸入肚子里去了。不比二伯伯斯斯文文的坐在这里,你还拿这些脏话来污蔑人,这是二伯伯体谅你,要是我早已给你两个耳光。……”

  姚氏只管说,饶三只管唱,一总也没有听见。还是饶二防着饶三吃多了酒,要发酒疯,催着吃饭。姚氏更不怠慢,亲自走入厨下,装了三碗饭送上桌来,胡乱吃了一顿。饶三吃完了饭,一噜便睡在外屋一张铺上,顿时鼾声如雷,四仰八叉,像死狗似的。姚氏喜孜孜,这才携着饶二进房,并不吹熄灯火,两人上床,只一番热闹,正不须在下替他们描绘。……自是以后,饶三少不得向他们两人诈些洋钱,自去寻觅赌博。他们两人转落得饶三不在面前,真个如鱼得水,似漆投胶,更形容不出他们的亲爱。便是姚氏以前的一班孤老,大家知道饶氏弟兄做了这场买卖,也不敢再去问津。姚氏果然觉得饶二风月本领,与别人不同,转一心一意向着他,并不出去寻花惹草。谁知天下的事,乐极则悲生。饶二自从结识姚氏以来,看看过了新年,交到春二三月,阳和布令,万象更新。那人身上的杨梅果毒,也就随着融融春风,一齐发达起来。诸君想还知道,姚氏只妇人,是水性杨花,滥不择交的淫妇,在去年秋间,他只肚腹里蕴的梅毒,也就着实不少。少过因为时值严冬,万象伏藏的时候,她自家也不省得,偏生饶二哥倒运,竟上了老弟一个小当,同他忽然要做买卖,饶二落得买只个便宜,慨然答应。数月以来,姚氏的毒根,便已暗暗渡过给饶二。清明节后,正是扬州鲥鱼上市。只一天饶二高兴,特用了最昂的价值,买了半尾鲥鱼,笑嘻嘻的提回家来,命姚氏烹调。两人沽酒对酌,临睡时候,少不得乘着酒兴,更循例干了他们一件老公务。说也奇怪,第二天清晨,姚氏便觉得小肚子底下,隐隐有些发硬,含笑叫饶二替她瞧看。饶二细着眼睛瞧了一会,告诉她些微有些红肿,正不妨事。可巧饶二刚说过只话,自家忽然也觉得胯下疼痛起来,老老实实,也就伏向床上,叫姚氏替他瞧看。姚氏看了一会,也告诉他,些微有些红肿,想不妨事。……两人还说笑了一回,待到晚上,依然双飞双宿,略不介怀。谁知不上十天功夫,两人疼痛的地方,大家都溃烂起来。尤妙在异常敏捷,今日你的鼻梁洞穿,明日他的咽喉肿溃,呻吟床褥,一递一声的呼唤,煞是好听。饶三是只顾掏摸他们几个钱,镇日镇夜的在外间狂赌,也没有多少工夫回来瞧看他们。有一次因为身边的钱业已输罄,偷偷测测的走进自家大门,思量又同饶二索款,猛然看见他们这个样儿,方才吃了一吓。饶二一边哼着,一边叮嘱饶三去替他请个外科医生来诊治诊治。饶三翻着白眼,冷冷的说道:“要请外科医生却也不难,只是二哥须给我些钱,那医生才肯来呢,没有空手去聘请先生的道理。”

  饶二想了想,望着姚氏哼道:“你身边还有钱没有?”姚氏将身子在床上那一头挪了挪,一丝半气的答道:“你给我那些现钱,如今都用光了,连一个铜钱儿都没处去找寻。我那个篾箱子里,还有几件衣服,是你上月替我做的,通共穿了没有两次,没有法子,叫你兄弟翻检出来,去当几串钱来使用着罢。以后的事,只好等我们痊愈起来再斟酌。……”姚氏说了这一番话,依然伏在枕上呻吟起来。

  饶三得了这句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将那个篾箱子打开。姚氏叫他拿新衣服,他一个冷不防,连旧衣服都一卷精光,捧着一半,夹着一半,飞也似的依然跑上赌场去了,罚誓他也不替他们去延请医生。好在那些赌场上只要有钱,可以吃饭,可以住宿,落得耳目清净,死活且不管他们这一对垂死鸳鸯。过了又有好多日期,这一天饶三又赌输了,渐渐不能入局。正坐在一旁,心中打算,还是想法子回去要同饶二设法。蓦然门外边有个小孩子将头向里边伸得一伸,饶三认得他是自家紧邻一个卖梨的,人都喊他做拖油瓶,因为他自幼儿跟着他母亲嫁给隔壁刘二。刘二早经死了,母亲有点积蓄,拿出来给拖油瓶做本钱,按着时节,卖卖水果度活。大凡这些赌场上,都有这拖油瓶的踪迹。除得做买卖,有时候替人家请客送信,另外掏摸点油水。此次到场,并不进门,只伸头望了望,像个寻觅人的光景。却好被饶三看见,骂道:“这小龟蛋又鬼张鬼智的找谁?敢莫替你妈寻觅孤老么?”那拖油瓶见饶三讲话,笑嘻嘻的跳得进来,向饶三说道:“我到不是替我妈寻孤老,到是替饶三叔送信来的。”

  饶三笑道:“你小龟蛋又来捣鬼了,我有谁叫你送信,你常常同我开心,我几乎都要将你这蛋黄掏出来呢,叫你认得我饶三叔。”拖油瓶正色说道:“今番却不是同三叔开心,是我妈吩咐我来,寻觅三叔的。饶二叔今天一大早就咽了气了。……”饶三不等他话说完,吓得跳起身来喊道:“那里有这件事?你敢是白嚼舌头!。……”

  饶三一声喊,早将赌局上的人都惊起来,大家围拢过来听小油瓶讲话。小油瓶见饶三不肯相信他的话,急得手舞足蹈,跳着说道:“我为甚白嚼舌头。大清早起,我肯白白咒人死活。昨儿夜里我妈在房里,就听出神气来。我睡得沉沉的,我妈用脚将我蹬醒了,说拖油瓶儿,你听听这不是隔壁饶二叔叫喊的声音,直着脖子一声接不上一声,怕他病痛得利害了。我那时候就跳下床,点着了灯火。好在我家那个破板壁缝儿,甚么都张得清楚。我便猴在一张桌上,向那边瞧看,只见你家房里桌上阴阴的点着半明不暗的一张油灯,那饶二叔睁圆两个大眼睛,碧绿的像个铜铃一样,只觉得一股臭气阵阵的向我们这边送过来,引得我都要发呕了。看了一会也没有甚么好顽,我老实渴睡起来,一倒头依然向床上睡着,怎么不到两个时辰,天就发亮了,我妈毕竟不放心,悄悄的开了大门,走向饶二叔那边打探打探消息。谁知我妈回来,将我喊醒了,告诉我饶二叔已经在床上拿了腿了,我妈便劝饶三妈赶快下床,不要同死人睡在一处。那里晓得饶三妈也是一丝半气,大约总在今儿,要陪饶二叔一路去了。我妈急得甚么似的,叫我四下里去寻饶三叔回家料理。好在饶三叔下落的地方,是我知道的,我也不曾向别处去打混,一寻就寻到这里,果不其然,饶三叔就被我寻着。好饶三叔,你赶快回去,第一想个法子将他们那些臭气收拾收拾,若不这样,包管我们那一条巷子里,大家都害起杨梅疮来,那才热闹有趣呢!。……”

  拖油瓶才说完这番话,众人都搓手咂舌。大家望着饶三,饶三更没有法子,只管呆呆的站在一边,口也不开,身子也不动。拖油瓶笑着上前拖饶三袖子,只向怀里扯,说:“好饶三叔,你还不赶快回去呢,饶三妈也要死了。你看夫妻分上,还该去送一送。”饶三急起来,将拖油瓶使劲一推说:“放你妈的屁,谁还高兴同你动手动脚的,你仔细些,碰在我气头上,叫你死命。”

  拖油瓶被他一顿骂,转放下手,拧在一旁。过了一会,没精打采的低头提起他那个梨篮子,一步一步挪向门外,一溜烟他自去了。此处众人见饶三像有心事似的,也不敢拢来同他讲话,只冷眼向他瞧着。饶三唉声叹气,自家埋怨道:“死了人了。这是那里来的晦气?你巴巴的来给信给我,叫我有甚么法子想呢?一个钱也没有。……”说着便站起身子,来往在那一间房子里踱。原来那个头家冷二,是最有点心计的,见饶三这种模样,也暗暗替他着急,顺手在腰里掏出一支七寸来长的短烟袋儿,装上一袋旱烟,氤氤氲氲喷着,喷了好半会,冷冷的向饶三笑道:“你还不赶快回去,老在这里发呆,有甚么益处?天掉下来,还该长子去抵呢。不曾见你这一个汉子,一点主张也没有。”

  饶三急道:“现成话儿,谁还不会说。目前的时事,有钱就有主张,没钱就没有主张。我若是有钱,我今儿到上局了,谁还愿意站在你们这热闹地方尽翻白眼。”冷二笑道:“没钱也要想没钱的法,这件不幸的事,既然遭下来,终不成你能彀置身局外。”饶三也笑起来说:“老二的话真个不错,可惜你家不曾死人,若是死了人,我到要看你甚么想那没钱法子。”冷二笑道:“呸,清大早起你不图忌晦,我还要图忌晦呢。你少要同我不三不四的胡嚼舌头,我是好意,想教你一个好法子,又可以收拾他们身后的事,说不定还可以多掏摸几个,向这里大大翻个本儿。你不来央求着我,到反同我开起心来,我也犯不着说了。……”

  冷二一面说,一面将那吃完旱烟袋子,只顾在那桌上磕得价响。饶三听他说话狠有道理,顿时嬉皮笑脸,左一揖,右一揖,向冷二央告说:“好哥哥,你教导了我罢。若是能照你这样说法,我一辈子不忘记你。……”那些赌局上人见饶三这种形状,大家也都替他说情。冷二只才将饶三耳朵揪过来,俯着他说了好些话。饶三始则听了微笑,及至冷二说完了,他转大乐起来,掉转身子便想朝外走。冷二向他招手说道:“我说你糊涂,你真个糊涂到脑子里去了。放着我们这一班弟兄们,你便该照我这主意,先向大家商议起来。若是不然。明儿众弟兄知道了,还要怪你瞧不起他们呢。”

  冷二话才出口,座中便有积伶的,已猜出他们的计较,便有人想着乘势要走出去,饶三却只顾趄趄的才要开口,又忍住了。还是冷二知道他没用,少不得站起身子向大家说道:“我适才同三哥斟酌,三哥今年运气实在不好,赌起来尽输,这也罢了。不料今日又遭了这们一件大事,大家都是在一起顽耍的好弟兄,我的意思,是打我起个头儿,我出给三哥五百文,其余多少不等,听各位弟兄们情愿,任多任寡,决不计较,我们攒凑以后,还要让三哥赶紧向别的地方去设法。”

  众人面面相觑,不能决定。冷二看不过,说:“先回去再设法罢。”便同饶三跑到家,只见拖油瓶的娘因为饶三的女人也断了气,两个尸身,实在臭不可耐,急得没法。正在那里替他向各邻居劝募,说是众位贤邻认多认少我也不敢相强,总而言之,十千文也不为多,一文钱也不为少,只总算是个义举儿,只要死者安安稳稳,保佑众位贤邻生意茂盛,财源辐辏,也就可以扯直了。拖油瓶的母亲说毕这话,就匆匆忙忙跑回家去。果然没有一刻功夫,巴巴的捧出一串钱来搁在桌上,众人也就大家附和起来,纷纷回去取钱,你来我往,忙得甚么似的,居然攒凑得二三十千文。内中也有铜钞,也有银圆,堆向桌上,满满的煞是好看。饶三此时说不出心里的快乐,再进房瞧瞧他那浑家,早已直手直脚,一丝气儿也没有,竟随着饶老二一路去了。饶三念着数年夫妻之情,不无有点触动,要淌下眼泪来。一时又看见桌上堆的银钱,毕竟悲苦的心,敌不过爱财的心,转咧开大嘴,忍不住要笑。跑近前将那些钱一一掳掇干净,把来塞在腰里,有些余剩的,又拢在两只破袍袖中,挤得压压的,他又不省得向众人道谢,依然拔起步来,向门外走。众人又吃一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